,让你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感情,只能凭感觉揣摩他是真怒还是假笑。即使是他伪装成一个憨厚的草民,也都透着一股深不可测。董清秋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以后想要从这个皇帝身上捞点好处,估计得下苦功。
“如此便好。”上官凛满意地点点头。
正说着,钟美堂下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破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打翻了。接着是几声嘈杂的争吵。
上官凛眉头一皱,朝旁边的近侍眨了下眼,示意去瞧瞧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近侍过去,一会儿过来,回道:“有奴才把舒华公主最喜欢的一盆名叫‘红玉美人’的花给打翻了。”
“那又为何争吵?”
“两个奴才互相推诿,都说是对方打翻的,所以争吵起来,惊了圣驾。”
上官凛脸色阴沉,似是认为这班太监太没用了。
旁边的明月松忽然出声问道,“最后可知道谁是元凶?舒华公主可不是好惹的。”眼中含着笑,似是看到了那太监被公主折磨的下场。
这个舒华公主想必就是上官凛十六、七岁的妹妹吧。听明月松这口吻,董清秋面前登时浮现出建宁公主那狰狞的样子,莫不是所有的皇帝妹妹都是刁蛮无礼的?
那近侍露出一副苦瓜脸,元凶既然刚开始就赖账,那就只有一赖到底,当然不会承认。
明月松笑了,指了指董清秋道,“这些小事确实令人头疼,不过,董兄来了,这样的事便再不难解决了。轩辕老先生精通易经八卦,每卜一卦,十中其十。想来董兄深得轩辕老先生的真传,只需要掐指一算,就能明了胸中,对吧?”
董清秋脸都黑了,这个轩辕季就不能消停些吗?会带兵打仗也就罢了,有治国良方也的确是应该的,可是好端端的还要弹什么琴,卜什么卦啊?这古代又没有“全能才子”的比赛!再这样下去,什么书法绘画下棋射箭,都得整一遍。明月松也是有意刁难,知道自己不是轩辕季的徒弟,却要让自己弹琴卜卦,摆明是要自己当着上官凛和百官面前出丑。
唉,他要是知道上官凛早已经先他一步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个透,他就用不着在这里搞这些事了。
董清秋心里虽然打着小鼓,脸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拱手:“恩师乃是世上一等一的才子先贤,清秋不才,跟随恩师时日尚浅,未能学得恩师的万一……”也算是间接向上官凛解释自己的无能。
“董兄过谦了,”没等董清秋说完,明月松就打断了,“董兄说自己琴技一般,可是诸位大人却见到即使是董兄的书童也能有一流的琴艺,董兄在皇上面前也要深藏不露么?”
看着明月松那张如画一般的面孔,董清秋牙齿都要格格响了,这个明月松绝对是落井下石第一人。把上官凛都搬出来了,董清秋还能说不字么?只是又要让自己在上官凛面前丢一次脸么?
第二卷
第十四章 … 红玉美人
董清秋不言,上官凛也没有发话,明月松便替他提醒那近侍,“还不把那两个奴才找来?”
一时,台下来了两个太监,齐双双跪下。一个说道:“红玉美人是王二摔坏的。奴才刚才只是在旁边修剪桂树,看到对面王二抱着红玉美人过来,脚底下绊倒什么,整个花盆就被他给扔了出去。奴才就过去看看,谁晓得他却拽着奴才的衣袖,一口咬定说是奴才故意打翻他的花盆。皇上,冤枉啊。那红玉美人一向是王二负责照料的,奴才好端端地去打翻作甚?摆明了是王二怕公主追究,想要奴才当替罪羊!”
“皇上明鉴,都是李四想要置奴才于死地。上个月李四借了奴才三两银子,那银子是奴才要寄回老家的,所以这个月催得急了,李四想赖账,奴才当然不肯,为此李四早就怀恨在心。奴才正好把红玉美人抱出来晒晒太阳,走了一半,奴才放下花盆回去拿个花锄,他就趁奴才不注意,过来摔破红玉美人,好让奴才受罚。皇上,都是李四他陷害奴才,求皇上替奴才做主!”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死咬着对方不放,叽叽喳喳,分贝越升越大,直听得所有人头都大了。可是,每个人各执一词,也都煞有介事,再加上没有其他人亲眼目睹,这简直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明月松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上官凛,转向董清秋,“董兄,现在就看你的了。”尽管是面带笑容,但是那笑如同蛇蝎。
董清秋心里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表面上却还是得装作一副成竹在胸,毫不在意的样子,即使文昌侯明知道明月松是刁难董清秋,这个时候也不会出声阻止,毕竟他也想看看董清秋的真本事不是?
她看了上官凛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也没有出声制止,莫非他心里头还对自己抱有一线希望?是否能加官进爵,就看这次了!
看着底下的两个喋喋不休的奴才,董清秋一咬牙,豁出去了。
“对付这样的区区小事,何须卜卦?皇上,清秋斗胆,向皇上讨要两杯清茶。”董清秋的这个要求,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头卖得什么药。
上官凛挥挥手,近侍端上来两个茶碗,董清秋解下随身带着的荷包,从里头挑了两颗宝石,一个茶碗里放了一颗,一边向众人介绍道,“这两颗石头乃是恩师从塞外带回来的神石,名叫七步断肠石,又叫倚天石,只因这石能识破人心,以茶水浸泡此石,给人服下,倘若那人说真话,便没什么反应,可要是说假话,轻则腹痛,重则当场立毙。”
董清秋胡诌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堂下的两个太监,两人都是一惊,现出骇色。钟美堂内的诸位大臣也都议论纷纷,一些人也不禁脸有敬畏之色,“当真有这样的奇石?”只有上官凛继续面无表情,明月松继续冷笑。
董清秋端着两碗茶走到两个太监身侧,“两位公公,可有胆量饮下这杯茶?”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没有伸手。
董清秋笑道,“若是没有说假话,喝下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见两人还是不动,董清秋心想或许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夸张,所以不敢贸然喝下,于是耐住性子补充道,“不如这样,在下问两位公公一个问题,两位公公只需回答这一个问题便可。倘若据实回答,这碗茶便是补茶,倘若不实,则是毒药。”
“什么……什么问题?”
“红玉美人可是公公打破的?”董清秋把一碗茶送了出去。
那公公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当然,不是,不是我打破的!”他看了旁边的李四一眼,又望了望台上,终于一咬牙,接过董清秋手里的茶碗,喝了两口。
董清秋看他喉咙蠕动了两下,茶水确实落肚,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个公公李四身上。谁晓得李四也是同王二一样,支支吾吾说的一样的话,然后也是看了一眼台上,把茶给喝下了。
董清秋登时变得疑惑不解。她这么做,无非是学着那电视剧、小说里头的伎俩,古人多迷信,真正的元凶心里头有鬼,自然不敢喝下茶水,可是这两个太监都是一般的胆怯,却又都是一起承认没有打破花盆,让她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谁是真凶。
“董兄这个法子,真的有效么?”明月松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来,好像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
董清秋猛地抬起头,看向台上的众人,心中豁然开朗。不是自己这个法子不奏效,看那两个太监颇为忌惮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确实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可是为什么却还是在看了台上一眼,就把茶水给喝了?
原因不是他们不信董清秋,而是也许他们并没有说谎话!或者说,他们两都说了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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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打破红玉美人的奴仆恐怕是另有其人!既然没有打破花盆,当然不用怕自己被毒死。这两个太监的责任只不过是说这样一番混淆视听的话,无论董清秋如何努力,这两人都只会咬死不承认。
第二卷
第十五章 … 谁是真凶
董清秋明了于心,这本身就是一个局吧?一个让自己难堪的局。否则两个大胆的奴才,怎会当着皇帝和百官面前争论不休?不论谁有理,都逃不脱惊扰圣驾的罪名。那么他们往台上下意识看得那一眼,是在探寻主使者的意思吧?
用脚趾头也想得到,除了明月松还有谁会想出这么龌龊的点子呢?上官凛已经在宫外试探过自己一次,自然不会在宫内再费力试探。
这样说来,一定是明月松安排的这一出好戏,授意这两个太监无论董清秋说什么都坚决不承认。好啊,你想让我出丑,我就偏偏不让你得逞!
董清秋冷冷一笑,“明月大人不会真的以为世上有这样的神石吧?清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元凶。恐怕打翻红玉美人的既非王公公,也非李公公,而是另有其人。”
“哦?”明月松眼中一丝流光闪过。“那么真凶是谁呢?”笑里藏着刀。
董清秋看向上官凛,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完全是个旁观者,“清秋斗胆向皇上借三样东西。”
“董卿请说。”
“这三样是铁棒、铁锤和匕首。”董清秋脸上带着微笑,终于看到上官凛也显出疑惑之色,知道他终于也有了兴致,“王公公和李公公虽然不是真凶,却知道真凶是谁。清秋会问公公三遍,第一遍公公不回答,清秋就用铁棒打公公的双腿;倘若第二遍,公公还不说,清秋就用铁锤敲公公的膝盖,如果第三遍,公公还是不肯说,清秋就只好替皇上结束了两位公公的性命,欺君罔上,搬弄是非,原本就是死罪。”
董清秋的话登时让在场的人色变,那两个太监的脸色尤其夸张,猪腰子一般,四条腿都抖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明月松向两个太监使眼色,他们也已经不听使唤了。
眼瞅着一个太监已经扑通又重新跪下去,董清秋只要再恐吓一下,八成就招了。却听上官凛忽然出声道,“好了,今日便到此。诸位爱卿先回吧。”一开腔就把这一段好戏活生生给掐断了。
董清秋有些失望地看向上官凛,却只是换来他冷漠的眼神,“董卿,明日便可上任了。今日且回去好好歇息。”倒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自己参与的这个好戏,连闹剧都算不上么?
她又看了一眼明月松,他的神情也有些古怪,说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安排的这道难题会被董清秋轻易解了。虽然上官凛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安排,但他一向放任自己,也会在其他人面前袒护自己。可是明月松没想到董清秋来了,上官凛还是一如既往。
这让他很意外。眼看着闹剧要穿帮了,直接一句话就把这事给带过了,对董清秋却这样的冷漠,这还真有些蹊跷。难道上官凛把董清秋千里迢迢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羞辱轩辕季的传人?为了让董清秋当芝麻绿豆官?
明月松不懂,董清秋却懂。上官凛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只怕是坏到了极点,即使董清秋之后的表现好,他也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虽然懂,却不甘心。
董清秋颇有些不甘心地迎上他的眼神。谁晓得上官凛根本就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携了明月松的手,“明丞相暂且留下,陪朕下完昨日的那盘棋。”
明月松临风而笑,“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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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文昌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刚刚回到府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也不知道这江山是谁为他争取来的。哼,如今站稳了脚跟,就忘记当初的好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好,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还能守得住这江山么?!”
文昌侯屏退了左右,只剩下董清秋及几位心腹大臣在左右。
董清秋心情低落,却不得不劝道,“侯爷息怒,为了清秋,不值得侯爷如此动怒。”
文昌侯看着眼前的董清秋,脸上竟毫无不快之色,不禁奇道:“董相公,你可是堂堂轩辕季的徒儿,你师父可是我楚国的开国军师,你是他的高徒,皇上却不对你委以重任,这份耻辱,相公怎么受得了?”见董清秋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义愤填膺,更是奇道:“更何况,今天董相公明明马上就要逼那两个太监把实话供出来,可他却拆你的台,哼!董相公,即使是老朽,都为董相公不值,皇上对你实在不公!”
董清秋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上官凛刻意刁难自己,而是自己出乎他的意料,让原本对自己有太多期望的他一下子跌入谷底。可是她当然不能跟文昌侯说自己让上官凛太失望所以才封自己这么一个小官,要是这么说了,她以后还怎么混?
董清秋这一路早已经想好了借口,现在见文昌后问起,便压低声音在文昌侯身旁说道,“侯爷,您也说皇上如今站稳脚跟,自然想要培植自己的亲信,侯爷在皇上面前一再替清秋说好话,皇上又知晓清秋到京城第一夜便宿在侯爷家中,自然猜得到侯爷您有心栽培清秋,试问皇上又怎会对清秋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