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到现在,情况已有了变化:第一,已经确认,2030年以后除我国外的所有国家,
包括那些铁幕国家,都确实销毁了全部核武器;第二,这个星球在温室效应后已
经太脆弱了,再使用核弹会把它彻底毁灭,不会有胜者。所以,这些核弹已经成
了烫手却毫无价值的山芋。它们全部秘密保存在尤卡山核废料堆放场,但是,洪
水引发的新地震带正好有一条穿过此地。为了避免在世界上造成一场风波,上次
会议决定租用私人飞船把它们运到外太空去,然后让这个秘密在一声轰响中永远
消失。“
接着,他苦笑一下,说道:“虽然我们派了最精干的人员会谈判和组织这件
事,但不幸的是,国际恐怖组织‘末日审判’竟然窃到这个秘密。据半小时前收
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派人登上那艘飞船。当然他们肯定会借机对我国进行讹诈,
我们必须立即决定采取哪些应变措施。”
所有的人都面色阴沉。上次没有与会的柯尔先生今年75岁,是代表中年龄最
大的,素以精明严厉为人敬畏。他刻薄地说:“我真为这个愚蠢的决定而羞愧。
你们兴师动众地把核弹运到外太空去处理,又想保守它的秘密,这不是白日
做梦吗?美利坚合众国在长达两个半世纪中一直是地球的核心,多少美国政治家
在世界舞台上叱咤风云,谁能想到他们的后代这样低能!“
戴维斯。布朗冷冷地说:“柯尔先生,恐怕没有时间恭听你的责备了。言归
正传吧。”
“我们能有多大的回旋余地?我们能作的只是:第一,在我们捉襟见肘的财
政中尽量收拢一笔款子以应付恐怖分子的讹诈;第二,命令防御系统全面启动,
一旦他们的条件太苛刻——一这是很可能的—一就拦截这艘飞船,不让它进入能
准确投弹的近地空间。
那时,同样受到威胁的各国政府就不会隔岸观火了,他们会和我们同心协力
地对付恐怖分子。“
乔治。布朗皱着眉头说:“那首先会使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柯尔阴笑道:“那并不一定是坏事。这桩秘密肯定已经包不住了,既然如此,
我倒是很高兴衰老的山姆大叔能再当一次世界舞台的主角,哪怕这次仍是扮演一
个反派角色。”
戴维斯。布朗先生对众人扫视一番,说:“如果没有不同意见,我们就对此
表决吧。”
七个人依次敲响面前的小木锤表示赞同,执行主席说:“全体通过,我们可
以把这件事通报给那位年轻人了。”
他是指惠特姆总统,他今年34岁,是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盖茨挥动着激光手枪,笑嘻嘻地继续说下去:“还有一项秘密呢,你们的飞
船上已经安装了一枚威力很大的爆炸装置,与投料机构连动。一旦投料机构动作,
两小时后,也就是返回途中,飞船会在一声爆炸中化为绚丽的礼花。是我把投料
系统的电源断开了,所以。你们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鲁克船长,你要是不相信,
我可以领你去看看现场。”
鲁克咬着牙说:“不必。我信,我在娘胎里就知道那帮婊子养的是些什么东
酉!”
盖茨笑道:“很好,到现在为止,我想我们已经有了进行合作的坚实基础。
鲁克船长,不要卸下这些宝贵的货物,我们返回地球并且悬停在美国上空,
然后向那些美国佬敲一大笔钱,敲它一百亿。如果他们舍不得,我们就把这些爆
竹一颗颗投下去,啪!华盛顿;啪!纽约……他们一定会屈服的。等钱到手,我
们的组织会照付你的运费,另外每人付500 万美元,船长加倍,怎么样?“
鲁克看看他的船员,他们都已从最初的震惊中苏醒过来,盖茨提出的优厚条
件使他们眼睛发光,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劲头。只有鲁冰似乎没听懂这些话,她死
死地瞪着盖茨,像一只凶恶的母猫。
鲁克阴笑道:“似乎盖茨先生也是一个美国佬?”
盖茨一挥手:“正是这个国家教会我,金钱比一切都重要。”
鲁克冷笑道:“盖茨先生既然能狠下心向自己的祖国投氢弹,会对我们讲信
用吗?
会不会事情于成之后,对我们也啪啪一通呢。“
盖茨看看其他船员,他们的眼中闪着疑虑的光。他忙笑道:“可以拿我同你
妹妹的爱情发誓,鲁克船长,我真的十分喜爱冰儿。拿到这笔钱后,我会让她过
上公主般的生活。”
大家都向鲁冰望去,她惨然一笑,慢慢向盖茨移过去,她的目光迷离,像在
梦游中。
“盖茨,你真的爱我?”
“当然,但是这会儿你不要过来。”
“你真的爱我,不是利用我,不是拿我当工具?”
“我可以发誓!但你快停住,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鲁冰忽然双脚一蹬舱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盖茨稍一犹豫,她已经抱住他
的胳臂猛咬,盖茨疼得大叫一声,揪住她的头发猛地一拽,把她的脸向后扳去。
她的凶恶表情使盖茨暗暗吃惊,他不得不用手枪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鲁冰惨
叫一声,脑袋无力地垂到胸前。
在盖茨扬起手枪时,鲁克已经暴怒地冲了过去,一拳把他的手枪打飞。几个
船员也同时扑上来,一场混战之后,他们把盖茨紧紧捆起来。鲁克把妹妹抱在怀
里,她面色苍白,飘曳的黑发下渗出血迹。她在鲁克的呼唤中悠悠醒来,两颗豆
大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悬荡在空中。老拉里匆匆拿来急救箱要为她包扎,但鲁冰
凶狠地推开哥哥,从布莱克手中夺过激光手枪,对准了盖茨。
盖茨急急地叫道:“冰儿,不要冲动!我刚才打你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可是
真正爱你的呀!鲁克船长,快拉住她,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的建议,这对双方都
有利,难道你们愿意把到手的几千万美元扔掉吗?”他又对看押他的船员们喊道,
“喂,你们愿意吗?
你们愿意吗?“船员们默不作声,但他们的表情分明已经动心了。鲁克看看
大家,默默拉住鲁冰,劈手夺过手枪,然后沉着脸走向驾驶位置:”准备返航。
“
盖茨喜也望外地喊道:“这就对了!亲爱的鲁克,咱们联起手敲敲山姆大叔
的肥脑袋!喂,你们可以松手了吧,班克斯,你的手掌就像鬣狗的牙床,把我的
胳膊都夹断了!”
几个船员询问地望望鲁克,鲁克头也不回地命令:“放了他。”
盖茨做梦也想不到局势会突然转变,他很为自己的辩才自矜。他想起了鲁冰,
走过去拍拍鲁冰的面颊:“冰儿,我的小鸽子,你怎么突然变成一头母狼了呢?
请你原谅我,我刚才那一下实在是迫不得已。“
鲁冰仇恨地瞪着他,扬手给了他一记脆响的耳光。
盖茨耸耸肩,离开鲁冰向驾驶舱飘过去,笑嘻嘻地挤在鲁克旁边。飞船重新
点火,几个小时过去了,飞船同地球的距离已缩短到二十万公里。这时传来地面
的呼唤:“星球动物园号,鲁克船长,现在美国总统要同你通话,请注意!”
“美国总统?我真的能有这个荣幸?”
“鲁克先生,我是美国总统惠特姆。根据可靠情报,有一名恐怖分子盖茨已
经登上了你们的飞船,现在情况如何?”
鲁克平静地说:“噢,小事一桩,我们已经及时发现,并把他击毙了。”
短时间的停顿,这不仅是20万公里造成的信号延迟,鲁克能从话筒中感觉到
总统的惊喜。
“仁慈的上帝!”总统低声喊道,“这真是个意外的好消息。谢谢你,美国
谢谢你。”
“总统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启动投料装置了。”
盖茨兴高采烈地拍拍鲁克的肩膀,他很佩服鲁克能这么平静地向总统射出恶
意之箭。
地面上显然有片刻的犹豫,接着总统喊道:“鲁克先生,不要投放!请立即
返回。”
“为什么?总统先生,这不是开玩笑吧。”
“不,请立即返回,回来后我们会告诉你返航的原因。请放心,原定的费用
我们仍然照付。”
鲁克恶声大笑起来:“总统先生,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呢?害羞吗?还是让我
来说出真相吧。你们让‘星球动物园’号运送的核废料实际是1250颗氢弹,足以
把几亿人投入地狱之人的氢弹。你们还在投放机构里安置了延迟爆炸的炸弹,准
备让几个辛辛苦苦的送货人在回程中送命。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在向几十万公里之下的美国总统泼洒着仇恨的愤怒时,仿佛觉得自己受苦
受难的先辈在天之灵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强盗!你们用火
枪屠杀印第安人,夺去他们的家园;你们把赤身裸体的男女黑人展示在看台上,
像牲口一样拍卖;你们屠杀澳洲土人,南美玛雅人,印度人,用肮脏的鸦片榨干
中国人的血汗。你们干尽了天下最卑鄙的勾当。等你们有了钱,可以洗净血迹戴
上白手套时,你们就人模狗样地谈论民主、自由、人权和公理。现在你们还有什
么可说的?在全世界都销毁了核武器之后,你们还暗藏着这么多的氢弹,是不是
准备在自由女神像前来一场喜庆焰火?”
他嘎嘎地笑起来,然后刻毒地说:“这点小事就让我代劳吧。我们正在返航,
我们会把鲁斯式飞船悬停在美利坚上空,到华盛顿,啪,一颗;到纽约,啪,一
颗。那将是世界上最绚丽的礼花。哈哈哈!”
柯瑞。瑞德先生半夜被急骤的电话铃声惊醒。他从情人颈项下抽出手臂,不
情愿地拿起话筒:“柯瑞。瑞德。请问是哪一位?”
电话中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瑞德先生,你是《每日镜报》的主编吗?我
是从电话号码中查到的。”
瑞德的职业本能马上惊醒,他预感到年轻人要提供什么重要消息。他答道:
“对,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今天无意中收听到一段奇怪的对话。信号是
加密的,但正好我是一个破译密码的天才。”他得意地笑起来,然后,这个叫作
马可尼的年轻人叙述了美国总统和“星球动物园”号飞船的通话。“你有什么感
想?我已经给《每日电讯报》的主编打过电话,他大概认为我还没有睡醒。你相
信吗?”
瑞德对这像是天方夜谭的消息颇感可疑,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正因为它是如
此荒诞,反倒很可能是真实的。他便立即按下录音键:“喂,马可尼先生,我相
信你,请再说一遍,要尽量详细和准确。”
几分钟后,镜报在电讯网络中向几百万订户送去了快讯:1000多亿吨当量级
的氢弹正在我们头上游弋……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类的生存变得如此脆弱,今天
又有了一个鲜明的例证:地球的存亡竞然系在一个中国人的一念之中。让我们祈
祷上帝唤醒他的良知,尽管我们怀疑上帝的法力对这些从不信奉上帝的中国人是
否有效。
20万公里之外停顿了片刻,才传来惠特姆总统的呼喊。“鲁克先生,不要冲
动,千万不要冲动!”他诚恳地说,“鲁克先生,很可惜你的私人飞船上没有设
传真装置,使我们不能对面谈心,但我面前有你的全部资料,有你的音容笑貌。
我觉得我已经很了解你了,我知道你的话只是一时的愤激之言,我不相信一
生耿直仁爱的鲁克会把亿万人推入地狱之口。你会吗,鲁克先生?“
鲁克恶狠狠地说:“我会的!”但他在心底承认。这个狡猾的美国佬准确地
击中了
他的弱点。
“鲁克先生,我知道对付你的最佳策略,是开诚布公的谈话。也许下面我说
的你不会相信,”他苦笑道,“身为美国总统,这一切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不
不,我并不是推卸责任,既然坐上这个位子,那么这个国家的一切荣耀和罪恶都
和我密不可分,我袒露这一点同时也袒露了一个总统的无能,我只是想以此证明
我的诚意。我想还有一件小事能证明这一点:当你说恐怖分子已被击毙时,我并
未让你启动投放机构——其实那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所有令人睑红的秘密在一刹
那间都会化为灰烬,世界舆论会顺理成章地把爆炸归罪于恐怖组织。但我阻止了
你们,我不想你们送死。我没说错吧?”
鲁克讥讽地说:“对,你似乎对另外一种选择也有片刻犹豫。”他似乎在电
波中也能感受到总统的脸红。
“对,这正是一位顾问的建议,很庆幸我没有采纳。鲁克先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