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商典尉这一层用意,商凛却不知怎地不愉快了起来。
“就算还有半年,那也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既已决心尽父亲的职责,商典尉的口吻不禁强硬了起来。
不论如何,凛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学生而已,就算在墨筑过世后他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就算他不再认为自己够资格当他的父亲,他也不能就此灰心,否则不就枉对他曾经向墨筑发过的誓言吗?
目光定在商典尉虽苍白但坚定的神情上,商凛的内心其实并非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风平浪静。
有问题的,或许是自己吧。
嘲笑自己的表里不一,商凛的记忆回到数日前的那个夜晚。
彷佛将身体的最深处燃烧殆尽的火炬窜入每一根微血管里,那种炽火般的高热闷绝地像是要让他窒息。
只是靠近而已,那无法形容的热度即刻烧毁了他的意识,让他厘不清自己究竟打算怎么做。
困烧在下腹部的欲潮让他连着几天都浮躁不安,更骇人的是他无法理解这一波波的欲念因何而来。
自从母亲的葬礼当天以来,他就陆续发觉自己的异常;不过是站在商典尉的身边而已,他居然经常感到缺氧般的呼吸困难,而当他看着他时,那种诡谲的火焰更是狂肆地烧尽自己的意志。
他怀疑自己是因前阵子葬礼刚过及忙于准备考试,在过度压抑的情况下造成严重的欲求不满,才会只因一点刺激就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约了一位曾经交往过,但因个性不合而分手,却又在肉体上和自己藕断丝连的学姊。
不论是情理或者礼貌上,他都不应该带她回家,但一想到若是这事被商典尉发觉,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他居然不假思索地邀了这位学姊直往家里来。
他想知道、想看看那个了心想当个好父亲的商典尉,在亲眼自目睹他的作为时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商凛冷笑了下,瞧着脸色凝重的商典尉,不出他事前所料,他板起了“父亲”的面孔。
然而最令他不解也无法释怀的是,欲念在宣泄之后并没有得到满足,因为他很讶异自己在看到商典尉那张震惊的脸孔时,下腹又是一阵强劲的浪潮。
自己竟会对眼前这个男人有这种欲望﹖﹗
“啰唆!这种事用不着你来管!”商凛哼了声,叛逆地将双手盘在胸前。
“怎么会用不着我来管?凛,你说这是什么话?”眉间深锁,商典尉露出惊讶与微愠的表情。
他这么想当个尽、心尽力的好爸爸吗?。
商凛的眉也挑了起来,却不是轻松戏谵的。
“你很烦耶!”
索性转身想离开,商凛有些懊悔为了想看他的惊慌而使自己踏入这膛浑水﹐结果不但搞得谈话没转圜余地,也不符合自己起初想看好戏的用意。
“凛!”
“多说无益。”
“给我站住!凛。”商典尉下令似地吼道。
听到这彷如命令的叫喊,商凛虽停下了脚步,但慢条斯理转过来的脸上有明显的不满。
“我并不想事事都干涉你,凛。”看着商凛满脸怒气,商典尉轻叹,“但我也不能放任你为所欲为。”
“什么叫为所欲为?”商凛的口气缓和,却隐隐含了危险的感觉。”在你没看到的地方,我早就和上千上万个女人上过床了!”
“凛!”
“如果我今天没把她带回家,你会知道这件事吗?”顿了一下,商凛以不怀好意的语气再道:“爸爸。”
那声呼唤里并没有应有的敬意,甚或感情,有的只是一种轻佻而充满蔑视的自以为是。
“你在说什么呀!”
“是你不晓得而已。”瞥了他一眼,商凛邪恶的继续说道:“这种事我在你不晓得的地方做过的次数已经无法计算了。”
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产生,商典尉一时间惊愕得无法出声。
过去墨筑还在的日子,三人的关系就像是一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那样和谐美满,丝毫没有可能受到破坏的征兆;而眼前,他一直认为乖巧的好儿子,却说出足以粉碎他对他既有印象的事实。
“那么,那个女孩……你的学姊,是你的女朋友了?”商典尉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既成事实,再怎么追究似乎也无济于事。
商典尉虽然有些意外商凛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坦白,但得知儿子长久以来隐瞒自己的事实,总比继续被瞒骗的好。
现在的孩子是这么的早熟,他并不准备以刻板印象将商凛扶养长大,只是这般突兀地让他发现这档事,一场惊吓是免不了的。
在回过神来深思熟虑后,他知道最好的解决方式或许是支持商凛的感情,并设法教导他自制的能力。
“女朋友?”商典尉出其不意的问题让商凛险些失笑,“我们一年半前是交往过没错啦,但早分了。”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跟她……”
“谁说一定要是情人才能上床?我们个性上虽然合不来,不过身体的相契度倒是挺好的,如果非要说清楚你才能懂的话,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们不过是在需要时的性伴侣而已。”
“凛!你……”
才想着要努力地尽一个父亲的职责时,怎么下一句听到的话就几乎要使他从床上跌下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声色俱厉地斥喝。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听起来就像推诿,不管商凛所言是否属实亦或只是想惹火他,这都不是可以就这么算了。,
“这是事实呀。”
和商典尉激烈的反应正好呈一百八十度的相反,商凛愉快地发觉这个话题让商典尉面红耳赤。
“你这种想法对那个女孩子实在太失礼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吧?”看着商典尉诧异瞪眼的神情,商凛的心情居然没来由的兴奋起来,“我本来还以为你的观念至少会倾向我们的﹐毕竟你还年轻﹐可是你的想法怎么这样古板呀!”
“凛,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事!”
“你真的很烦耶,对这种事这么唠叨,妈都比你来得开放多了。”
提到已逝世的妻子,商典尉当下收起慌张,敛去不知所措的表情,决心要好好守住自己对妻子的承诺。
“就是因为墨筑已经不在了,我才要更加注意你的行为。”语气明显的低沉许多,明白的显示出他痛不欲生的感觉。
一看到商典尉再度进入怀念母亲的模样,商凛不知怎地一肚子火气。
直直地瞪着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的商典尉,他顶嘴的口吻也强硬了起来。
“你别管那么多行不行?”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可是我儿子耶!”
这句话绝对是条导火线,但在此话说出口之前,双方皆没料到会引发这么剧烈的结果。
只见商凛睁大了一双惑人的水瞳,那应该是绝丽美艳的双眸喷出骇异的怒焰,感受到这股强烈的视线,低着头的商典尉不由自主地抬起视线。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父亲,凭什么管我﹖﹗”
他一抬头,立刻对上商凛那挑衅十足的眼神和火爆不已的回话。
“凛!”
“本来就是!你可不是我的爸爸,商典尉,不要装出想教训我的样子!”
商凛突来的这番话让商典尉全身的血液彷佛逆流似地往上冲。他想过商凛或许会不满他曾经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而故意处处和他作对的情况;但像这样直接拒绝他的好意,却是事前没料想过的。
“凛……”
但由商凛率先开口的事实让商典尉宽心,起码他因此得知商凛和他一样,有言归于好的意思。
“我回来,凛。”商典尉淡淡地笑了下,看着一脸痴呆地睇望着自己的女孩,“这位是?”
“我的同学,君琉璃。”在这种情况下见着他这一星期来极尽所能想见的人,反而慌乱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是来……我们是在讨论下个月要交的报告,我跟你提过的那一份。”
“伯父你好。”
对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人如此称呼,君琉璃说得有些拗口,但他的辈分是商凛的父亲,也只有这么叫了。
“妳好,请多指教。”轻轻地对她颔首,商典尉展露一个友善的微笑,“你们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
回答的人是商凛,他的气势让只吃了一个面包的君琉璃吐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呀……”看来这个回答让商典尉有些失望,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块用餐,我很想听听凛在学校的情形。我先回房去,不打扰你们的讨论了。”
那落寞的神情让商凛不由得心动,他知道他是想借着共进晚餐来拉回两人以前的关系。
“我……”他欲言又止。
想叫一声爸爸,商凛却发现一个月前还能朗朗上口的两个字,现在却卡在喉咙动弹不得。
而更加深他的犹豫的是,他并非完全对自己的想望一无所知。
“什么?”商典尉转过头来。
“……晚安。”好不容易吞下这口气,商凛发觉自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勉为其难地挤出一句晚安。
“晚安。”这样就够了,他并不期望太多,只要商凛别再像那天一样,彻底地拒绝他就好﹐“君同学,晚安。”
“晚安。”不想再叫他伯父的君琉璃索性省去尊称。
***
“那就是你的继父呀?好帅哦!”君琉璃看着商典尉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深深赞叹了口气。
“妳可别打他的主意!”只是想微微告知,却没想到出口的语气竟是那样严厉。
“什么嘛?小气!”
“他可是我的父亲耶!”
“那又怎样?像他这样年轻、长得帅、又有男人味的男人,这样放着不是太可惜了吗﹖”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君琉璃双手撑住脸颊靠在桌子上,一脸着迷,“女人是不会放过这种男人的。”
“不准妳打他的主意!”
语毕,连商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出口的话语会如此充满恫吓感。
“你干嘛呀,脸色这么吓人。”她富饶兴味地打量着他。
“我只是……”商凛一愣,没有注意到君琉璃不怀好意的笑容,“别忘了他跟妳可是差了不少岁数的。”
“你继父几岁?”
“二十六了。”
“才二十六岁呀!很年轻耶,跟我不过差九岁而已。”
“喂﹗”
“今堂跟你继父的岁数不是也相距颇多的吗?我跟他不过才差九岁而已,有什么关系嘛!”
“妳……”
“我当你妈妈好不好?”不等商凛说完,君琉璃调皮地眨眨眼插口。
“别闹了!”商凛大发雷霆地跳了起来,随后才发觉事态有异。
口口声声说要当他新母亲的君琉璃这下却以看戏的眼神,笑容满面地盯着商凛不住的瞧。
“你在气什么?”她笑嘻嘻地问。
先前就认定商凛之所以会拋弃她的朋友是因为他另有所属,可是他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肯承认,不过经过刚才那一细察……嘿嘿,同人女对这档子事可是很敏感的,任谁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这一对……嗯,虽然有点前途无亮,但倒是满登对的。
“我……”商凛一时为之语塞。
他怔忡地张着嘴,却发现实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他这时能冷静一点,凭他生来对事物的敏锐度,应该能察觉君琉璃肚中策划的计谋;但可惜的是,他的心思全被自己紊乱的思绪塞得满满的,再无暇顾及眼前笑得别有他意的同学。
“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任谁都听得出来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何必当真动怒?”君琉璃试探性地追问。
“我没有生气……”
“少来了!”卤莽地打断商凛的话,君琉璃可不准备错过这场趣味十足的好戏,“刚刚对我那样大吼大叫,还敢说没生气!”
“我不过是说话的音量大了点而已﹗”
“你就干脆点,承认了吧!”她呼出一口气,催促着。
“承认什么?”商凛的感觉犹如置身五里雾中。
跟君琉璃的对话似乎找不到交集,更别说他抬眼一瞧,惊觉她眼里闪烁着自己害怕的光芒。
那是种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眼神。
“你是当真驽钝到没发现,还是有意否认啊?”轻叹一口气,君琉璃语惊四座地说道:“你不是爱上你继父了吗?还问我。”
“什么﹖﹗”
这个惊吓可不小,商凛被她惊人的言论给震骇得差点没昏过去。
“干嘛一脸吃惊的样子?你不会要说你没察觉到吧?”
“不要因为妳自己的兴趣把我拖下水,君琉璃!”商凛的眉头紧拧,“不要随便把别人扯进妳那个不正常的世界!”
“真失礼的说法。”给了他一个白眼,她状似不悦地撤撇嘴,“你那种想法呀,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