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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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喜乐-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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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张望了半晌,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章鹏问旁边的人,刚才表演的呢?回答说後台。在躁动的人群中费劲地挤到後台,一眼就看到那个少年正坐在桌子上吸烟。 
   
  见有人来,少年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吸烟,并不搭理他。章鹏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再抬头的意思,只好尴尬地开了口:“请问,那个……”看到少年奇怪的眼神,他硬著头发问:悦悦在吗? 
   
  少年用那种眼神看他一眼:你找悦悦?怎麽跑到这儿来了? 
   
  章鹏诧异地反问:他不是在这儿……哦,工作的吗?──本来他想说“在这儿表演”,想想觉得不妥,话出口改了词。 
   
  出人意料地,少年“哈哈哈哈”高声大笑起来,仿佛章鹏说了一个多麽可笑的笑话。“他在这儿工作?你是指他是牛郎?” 
   
  章鹏没想到他会如此联想,赶快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话出了口又觉得根本是越描越黑。 
   
  少年笑得太忘形,被掉下来的烟灰烫到手,“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掸。掸完,不笑了,也不再理他,继续吸自己的烟。 
   
  章鹏立了好一会儿,见自己完全被对方无视了,只得再次开口:那个…… 
   
  少年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回答:他不在这儿?那你去单色看看吧。 
   
  章鹏赶忙道了谢,离开了後台出来。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少年拼命大笑的样子与记忆中妖娆的舞者判若两人。 
   
  上次看到悦悦时,是他们俩在一起。那种默契应该不是一两次配合可以练出来的。因此就以为他们是演出搭档。其实的确没有这种逻辑联系。章鹏暗自嘲笑自己脑子不清醒。 
   
  离开“迷”後,他走出好长一截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这次他学乖了,上车後直接闭上了眼睛,免得又看见司机奇怪的神色。 
   
  章鹏看见那闪烁高调的招牌时,还以为这里会和“迷”一样。待进了门,才发现这是家静吧。轻缓的音乐,低声的笑语,黯淡光线下朦胧的身影,无一不在营造著一种暧昧的情绪。 
   
  章鹏不自禁就有点手足无措。定定神,他走到吧台前,要了杯淡酒。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扫视四周,果然看见了悦悦。他今天穿著深色的长袖T恤,身边坐了个很清秀的男子。两人坐得很近,身子几乎是紧挨著,但并没有交谈。 
   
  看见悦悦的刹那,章鹏猛地站起来。他猝然的举动引来了旁边人的侧目。待他反应过来,又赶快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平时说起来也算是场面上混过的人,今天却总是表现得这样失常。 
   
  呆坐了半晌,悦悦都没有发现他存在的意思。章鹏终於走过去,与悦悦打了彼此的第一声招呼。“你好。” 
   
  今天的悦悦看上去比那天安静得多。他把玩著手里的酒杯,略略偏过头看著章鹏。这姿势平白为他添了一丝孩子气。他并没有如章鹏想象般作出回应,这使气氛有些沈闷。章鹏只得再次开口:可以认识你吗?──太傻的开场白了,简直令章鹏无地自容。 
   
  悦悦却依然没有什麽反应。没有嘲笑,也没有不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如果硬要说他有什麽表情的话,就是微眯起了眼打量著章鹏。那一刻,章鹏觉得那种尖锐的东西又来了,刺在身上隐隐的痛。就在他思量是不是有必要鼓起最後的勇气再打一次招呼时,悦悦说话了:你也是GAY? 
   
  章鹏顿时楞住了。真的,他是不是GAY呢?他本能地想回答“不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自己不是GAY,那做什麽心心念念地用那样的心情想著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呢?而且还跟傻子一样跑到人家面前说“可以认识你吗?”。 
   
  难道自己是GAY吗?与妻子结婚10年,儿子已经8岁,活了34年的自己难道会是一个GAY? 
   
  章鹏被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难住了,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悦悦见状反而笑了。他一笑,四周的空气都随之活泛起来。他大大方方地向章鹏伸出手:那就认识一下吧。我是陈越。 
   
  章鹏也赶快与他握手:我是章鹏。 
   
  悦悦回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顺便低头亲了一下身旁的男子,又附耳与之说了几句话,那男子挑挑眉毛。章鹏听不见,只觉得二人的表情都很暧昧。 
   
  悦悦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走出门去。章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机械地跟著他。两人离开单色後,悦悦拦了一辆出租,上去後跟司机说了个地名。下车後,章鹏才惊奇地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家宾馆门前。 
   
  还没回过神来,悦悦说:你的手机?章鹏下意识地摸出来递给他。他接过去,又把自己的递给章鹏,说了句:在这儿等著。章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还是听话地等著。他想,今晚干的蠢事实在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件。 
   
  过了片刻,手机响起来。章鹏听见悦悦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1206房。不等他答话,对方已经干脆地挂断。 
   
  章鹏拿著手机苦笑起来。这样,算什麽?摇摇头,都到了这儿了,去就去吧。看看对方到底意图如何再说。 
   
  走进房间时,悦悦正斜倚在床头吸烟,外套已经脱下来,随意地扔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见章鹏进来,他也不动,只抬抬下巴,示意他坐。章鹏坐在一旁,打量面前的这个男子。 
   
  他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他真是好看。在舞台上疯狂扭动的他美得张扬,此刻在灯下低头吸烟的他美得迷离。 
   
  从决定奔赴“迷”的那一瞬间开始直到刚才踏进1206房之前,章鹏都处於一种身不由己的状态。仿佛大脑突然把对自己的控制权移交给了四肢,任由它们动作而不加指导。当他此时终於面对这个可以用“梦寐以求”四个字来形容的人时,他的心神奇地安定下来。甚至,他觉得从未如此真切地看懂过自己的心。 
   
  ──是的,此时此刻,他在这里,只是因为,对方也在。除此之外,没有原因。 
   
  当章鹏冷静下来後,他平素的敏锐和睿智也回来了。这让他发现悦悦并不如看上去那样闲适。──他吸烟的动作越来越用力,这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安。 
   
  章鹏正绕有趣味地看著,悦悦突然在烟灰缸里按熄了还余一大截的香烟,抬头说:来吧。又问:做过吗?我是说和男人。──那幅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边说已经边开始脱衣服。 
   
  虽然不是没有预感,但猛然听到这样直接的问话,章鹏还是有些楞神。此时他应该想,是不是要做呢?和一个男人?或者想,太离经叛道了吧?又或者是想,要不要带安全措施呢?可是,他想的却是,原来这就是GAY麽?只要看两眼就可以上床的麽? 
   
  章鹏突然“哈”地一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笑,却的确是笑不可抑。 
   
  他笑得摇晃著站起来,走到悦悦面前,伸手想帮他脱衣服。悦悦挡开了他,说了句什麽,没听清。 
   
  当悦悦离开时,章鹏无力地瘫在床上。 
   
  他没想到这麽快就会和悦悦上床,更没想到对方会这麽快就离开。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Xing爱竟然会是这样痛苦的。在他所有的经验中,即使不快乐,至少不会是痛苦。可是悦悦让他感到的,几乎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悦悦的动作是那样的用力,带著一种决绝的味道。有一刻,他觉得悦悦其实是因为恨自己才和自己上床的。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想,但他的确是这样感觉。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他根本不认得自己,何来的恨? 
   
  直到很久以後,章鹏回忆起那一场性事都不寒而栗。事後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在那样的剧烈痛苦下竟然还能让妻子看不出自己的异样,让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无限潜能。 
   
  当时,章鹏以为自己那种痛苦一定能够让自己清醒。事实证明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因为後来类似的场景一次次反复上演,如同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某人不停地按下了“重播”键。 
   
  总是他去找悦悦,然後悦悦带著他找地方,上床。别人看起来是悦悦从不拒绝他,可他觉得其实是自己从未拒绝悦悦。每次他都带著无限憧憬去找悦悦,最後再带著无限伤痛独自离开。 
   
  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悦悦根本不在乎他。从不主动找他,从不与他作更深入的交谈,在性事中也从不曾问一句他的感受。说得不客气点,比嫖鸭都不如。可章鹏仍然象著了魔一样沈浸其中,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真的,他是快乐的。一种不合逻辑的,不自知的快乐。 
   
  自己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 
   
  先是走得比较近的同事开玩笑说,章总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啊。他以为是拍自己马P呢,只呵呵地笑。後来,连一直漠视自己的妻子也意识到了,郑重其事地说要和他沟通沟通。 
   
  这一切都不断地提醒他,只不过是偷来的快乐。 
   
  在这样的情势下,章鹏很不男子汉地选择了逃跑。出差的几天时间里,悦悦对他不闻不问。终於忍不住回来找他,要麽见不到,要麽就见到他与别的男人亲热。 
   
  如此往复不已。 
   
  直到妻子与章鹏摊牌。“我们离婚吧。”她说。既没有提问,也没有哭闹,更没有讨什麽说法。有的只是毫不迟疑的冷静。“我们离婚吧。” 
   
  章鹏瞪著她。不是出乎意料,只是猝不及防。仿佛看电影,刚刚入场,就只见“剧终”。 
   
  面对丈夫的眼睛,她毫不退缩。扔出一张离婚协议书。她要移民。到新西兰。孩子归她。共同财产对半分,她那一份包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章鹏将审视的目光移到协议书上,如同读平素看惯的合同。很合理。结婚十年,这是她应得的。只除了孩子。他抬眼望她:儿子,可以留给我吗? 
   
  她没说“可以”或“不可以”。只是说:你有心思照顾他麽?──她说的不是“时间”或者“精力”,而是说“心思”。 
   
  章鹏无力地垂下头。 
   
  签名的过程与平时签合同或者文件没什麽区别。惟一不同的是,这样的东西,他一生只会签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妻子并未对他落井下石。她等他签好字後说: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等我办好手续,会以一个优惠的价格把这房子卖给你,它还是你的。继而又问:你愿意吗? 
   
  章鹏听见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影视剧里牧师对新人说的也是这一句吧。“你愿意吗?”彼此爱著的人便回答:“我愿意。” 
   
  现在的章鹏也回答:“我愿意”。不是牵手而是分手了。还好,是和平分手,没给彼此造成更多伤害。 
   
  他忘了,他们早已不相爱,就此失去了伤害对方的能力。 
   
  他去找了悦悦。还是在单色。悦悦看见他後又是二话不说地起身,准备离开。章鹏拉住他的手:我不是为那种事来找你的。咱们就不能说说话麽? 
   
  悦悦眼睛里那种尖锐的光芒又显出来了。他冷冷地问:你想说什麽?咱们之间,有什麽可说的? 
   
  章鹏执著地说:当然有,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只是你一直不肯听。 
   
  悦悦笑不可抑:很多话?什麽话?你爱我?还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是向我诉说你的婚姻并不幸福,你其实并不爱你老婆? 
   
  悦悦的声音很低沈,很温柔。那种咬牙切齿的温柔。章鹏明明白白地听出来了,悦悦恨著自己。可他不明白,为什麽会恨?为什麽明明那样恨,还一次又一次地与自己肌肤相亲? 
   
  章鹏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慌乱中,离神经最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离婚了。 
   
  悦悦的笑声嘎然而止,脸在刹那间变了颜色。“你离婚了?关我什麽事?我为什麽要听你说这个?!” 
   
  然後他扔下一句“不要再来找我!”就扬长而去,只留章鹏慌乱地楞在当地。 
53 
   
  陈越下午到一个客户单位去了一趟,谈好後看看时间已经4点了,想想便驱车直奔平安单位。在车上给平安挂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顺便接他下班。平安没说什麽,只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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