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欲哭无泪,怎么爹的耳根子这么软,人家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给收买了?刚想抗议,就听笑面虎朗声道:“这件亲事就这么订了,等小中十八岁,我家向晚就来迎亲!”
“喂喂,既然是我负责为什么是娶我?应该是我娶吧?喂喂喂!”我的声音被埋没在不断贺喜的嘈杂人声中,除了离我最近的秦向晚听得到,没人再看我一眼。
“你就认命吧!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清冷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我茫然的躺在床上神游,难道我再次来到人间只是为了给人家当男儿媳?
11
郁闷!我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在家人“关爱”的眼神下,发狠似的连吃了三大碗米饭,还顺带扫光了三盘菜。
“饭桶!”西西用眼神小小鄙视了我一下,北北则是暗中在桌子下面踹我,表面上还装作一副乖乖吃饭的样子,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秦向晚的事报复我,但我有什么办法?我才是“受害者”。
我们这三个“小人”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影响大人之间的交谈,爹爹和西西、北北的几个师兄聊得正欢,一会儿倒酒一会儿挟菜的。
“哎哎,伯父,我们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说话的是已喝得半醉的乔姓三师兄,一张胖脸微红,乍看还真有点像蕃茄。
爹还是为他们几人斟满了酒:“庄掌门交待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如果哪里需要帮忙的,伯父愿意出一点绵力,各位顺路送西西、北北还有向晚回来探亲也辛苦了,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乔姓三师兄半推半就一饮而尽,舌头也有点控制不住了:“谢……谢谢……伯父,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明天再去一次就可以了,后天……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向师傅交差了。”
耶?要走了?我的心情顿时由阴转晴,心中的礼花万炮齐放,万岁!
到了那天,一大早我就被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说是让我替哥哥们和“未婚夫”送行,我连打八个呵欠之后才摇摇晃晃的下了床,慢吞吞的整理好仪容,这才任由爹爹拖着我走。
走到门口时,巨剑门的一行人早就牵好了马,秦向晚也被他爹送回了“大部队”之中,西西和北北正拉着他高兴的说着什么,说到他们要走,我估计西西和北北比我还要高兴,只要上了路,“晚哥哥”就又是他们的了。
包括秦老爷在内,有二十多个人在门口送行,这么多人送行,也没人注意我,在爹爹松开我的手的时候,我就脚底抹油——溜了! 什么秦向晚、巨剑门,让他们通通见鬼去吧!日子又恢复成往常一样,早上念书、下午去赌坊学“技术”,晚上学武练功,日子平凡而又充实。
穿梭在赌坊里的人形形色色,原先对我这个一点点大的小毛孩上桌赌钱还有点惊讶,后来知道我是这里的“小老板”后和我赌钱的人也多了,我知道他们是看着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好欺负,想赢我钱的人结果都是像被洗劫过一样,我要他们输得连裤子都给我脱下来!当然,我会好心的给他留一条裤叉遮羞,免得吓到路上的大婶大娘。
然而我也不是场场都能赢,赌场之上也有不少高手,我现在学的也就只是皮毛,唬唬一般的赌徒也就差不多,真要碰上职业赌徒,那还是得爹爹上场。
不知怎得,今天我肚子特别饿,胃袋咕咕的叫了好久了:“爹,我肚子饿了。”
此时爹正和客人赌得正欢,无暇顾我,只得掏出一锭银子:“自己去解决。”
“好!”有钱好办事!有了银子还怕我会饿肚子?揣着银子,目标街对面的华福楼。
以前肚子饿的时候,爹爹曾带我来过这里几次,这里最有名的就是鱼汤馄饨面了,向伙计要了一碗面后我便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找了个邻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由于还是下午,离晚饭时间还远,整个华福楼好像被我包下来似的,除了我就没有别的客人。
屁股坐下还没一会儿,面就上来了,我抄起筷子,刚捞了一筷子面条准备入口的时候,窗口忽然垂下一颗脑袋,两只黝黑的眼珠子正骨碌骨碌的转着。
是个小孩,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样貌倒是长得和我很像——一样的平凡,他的眼睛在屋内扫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面条上,我看见他嘴巴动了动,似乎在咽口水,不过依他现在倒挂着的这种状况,咽口水还挺难的。
我放下筷子,对他笑道:“你像蝙蝠一样挂着会不会脑溢血?要不要下来一起吃?”
他的眼睛终于从我的面条上转移到我的脸上,停留也就那么一下下,然后一个后空翻,他已像只猴子一样跳了进来还和我排排坐一起,他的目光还是在那碗面上,坐在他身旁的我在他眼里可能就跟空气一样不存在。
“喏,你先吃吧,我再叫一碗。”我将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然后大声喊道:“小二,再来一碗面。”
他已经拿起筷子在吃了,虽然吃得很快,但吃相却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直到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他才又将目光转向我,黑玉似的眼珠子莹光流盼,好似有什么话说却又不好意思。
我很大方的道:“如果要感谢我,那就不必了。”
他低下头,用细若蚊蚁的声音说道:“不……是,我还没吃饱。”
这么一个大碗还没吃饱?就算是个成年人也应该吃饱了啊?我对他的“肚量”深表佩服,不过好人还是做到底吧!
“伙计,再加一碗!”
……
吃饱喝足,我掏出银子结账,大方的和掌柜说过不用找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孩子竟然跟在我后面,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跟着往右:“你还没吃饱?”
他笑了,抚着肚子:“饱了。”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我不收小弟的!”
“这顿饱了,下顿的还没吃。”
我的脚步蓦然停住,瞧瞧我给自己找了个什么麻烦,粘着我跟尾巴似的:“喂,你想当白吃也不必把我当白痴啊,你这样跟着我,是不是想吃我一辈子啊?”
他的眼眶一红,豆大的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我也没料到他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可怜,一时还真慌了手脚,连忙用衣袖帮他擦眼泪:“你别哭啊,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我越擦,他哭得越厉害,很有哭倒长城之势:“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在我爹找到我之前先收留我啊?”
听他的口音的确不像是杭州人,为了防止他被人拐卖,我就善心大发一次吧!
“好吧,我先收留你,我叫成红中,你叫什么名字?”
哭声骤然停止,他一脸期望的看着我:“真的可以吗?我叫肖嚣,小月肖,嚣张的嚣。”
肖嚣?我恶作剧的笑了:“我不要叫你肖嚣,我要叫你小小!”
出去吃了顿面,就捡了个孩子回来,爹爹虽然说了我几句,但在我解释清楚之后便让人去衙门吱会了声,如果有人要找孩子就到我家来。
“小小?小小?”怎么屁股一转,肖嚣的人影就不见了?
抓住扫地的黄大牛:“大牛,有没有看到和我在一起的小孩?”
黄大牛东张张,西望望:“没有啊,少爷。”
这就怪了,明明刚才还在我后面的,我大声喊着:“小小?小小?”
黄大牛自告奋勇:“少爷,我去帮你找找。”
不到半晌找人的队伍由我和黄大牛二人组变成了一只足球队:“小小、小小!”
在我们地毯式搜索下,那肖嚣终于在柴房那里被我们给找到了,一见到我,肖嚣就扑了过来,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两只眼睛又开始“下雨”:“呜,中中,这里的地形好复杂,我又迷路了……”
我傻了眼,白痴我倒是见过不少,这样的路痴还第一次见到:“不是吧?我家前前后后也就这二十几间屋子,这样你也能迷路?”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通常两间屋子的时候我不会迷路。”
我倒!他一定是少长了哪根筋!受不了的紧紧拉着他的手:“抓紧了,再走丢了,我可不管你了哦!”
“是!”他甜甜的笑了。
除了路痴这项缺点外,肖嚣出乎意料的讨人喜欢,除了娘说他乖巧懂事之外,爹也夸他聪明可爱,甚至还说如果他的父亲找不到他,干脆就在我家当养子好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天,肖嚣的父母还没找过来,爹娘还真有点当他是养子了,让他一块儿跟我去夫子那儿念书。
“小小,这是夫子。”
“夫子。”肖嚣很有礼貌对夫子行了个礼。
夫子假惺惺的装出一副严师模样:“坐吧。”
“是。”
夫子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学……”
肖嚣在桌子下面轻轻踩了踩我的脚,小声道:“中中,你有没有觉得夫子怪怪的?”
耶?小样的,眼光挺好嘛!竟然也看得出来夫子怪怪的,我故意摇头:“没有啊,夫子一向就这样。”
“不是啊,你看他的脸很皱吧,可是手臂的皮肤却很平滑,还有,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一点也不逊色于我,对于一个真正的小孩来说,实在很了不起:“你怎么看到他手臂的?”夫子又没有拉起袖子给他看。
“他拿书的时候,手一扬,那时我从袖口中看到了。”
我无言,想不出拿什么理由来搪塞,只好道:“你该不会是眼花吧?”
肖嚣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我眼睛好得很!”
鸡毛掸破空,打在桌面上硬生生断成两截,夫子铁青着脸喝道:“上课时不准说话!”
瞧夫子气成这样,我敢保证他什么都听到了,肖嚣的眼睛很好没错,可夫子的耳朵更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娘客气的声音:“这边请,小小和我家小中在听夫子讲课呢。”
肖宵预感到什么似的,不安的看着我:“我爹来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娘,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戴着诡异银色面具的男人,这人……竟然是我和夫子上次见到过的那个青衣人,我下意识的看向夫子,只见他脸色发青,双眼发愣,整个人像被迫吞了条蛇进去似的。
12
“爹。”萧嚣低下头走到了青衣人面前,安份守己的样子跟刚才和我说说笑笑的孩子判若两人。
父子相逢相拥而泣的动人场面并没有出现,青衣人扫了一眼萧嚣,淡淡道:“下次别再走丢了,不是每次你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是。” 肖嚣低垂着眼帘,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们真的不像是一对父子,说话和语气都冷漠得叫人心寒,而我更是为萧嚣那迅速筑起的保护墙而感到心疼,大脑直接给我的身体下了指令,我的手毫不犹豫的拉住了萧嚣的手:“别走,留在我家吧!”
萧嚣黯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看见了:“留下来!”
“小中!”脑袋上被重重敲了一下,娘叉着腰朝我竖眉瞪目:“你懂点事好不好?小小找到他的爹爹了,自然是要跟着他爹爹回去的。”
透过娘的茶壶状姿势,我看到萧嚣的父亲又在做着让夫子“花容失色”的事——扯着那张皱巴巴的脸皮。
“爹,你干什么?”肖嚣吃惊的看着父亲的举动,他从来没见过父亲有这么失控的举动。
娘也转过了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上演的“抢脸”大战,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人飞快的拽下夫子的一把白胡子:“杀,上次我被你和那小子骗了过去,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从来没见过夫子这么惨过,先是胡子被“连根拔起”,然后雪眉也被“一扫而光”,整张脸上除了皱巴巴的皱纹外就“寸草不生”,这让我想起以前在电视广告上见过的敷脸面膜。
娘毕竟是个妇道人家,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这种怪事情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绢帕已被惊恐的她绞得不成个样。
紧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用力扯也没扯下来,青衣人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嚣儿,去取盆水来!”
“哦。”肖嚣赶紧去取水。
见马脚已露,夫子再也不坐着等死了,格开在自己脸上放肆的手,人已向窗边“飘”去,准备跳越窗逃走。
“你还想跑?” 黑光一闪,不知何时青衣人手中多了一条鞭子,这鞭子竟像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朝夫子飞去。
鞭子快,可夫子的身影更快,那条“黑蛇”总是在快缠上身的时候被夫子灵活的避开:“你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根本抓不到我的。”
银色面具内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然后不愠不火的吐出几个字:“我怀孕了。”
卡卡卡!屋子里顿时多了三尊石像——我、娘,还有夫子。
三秒钟后,夫子终于忍不住捧腹狂笑:“你又不是女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是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刚想跟着狂笑,却没有笑得出来,因为那条黑色的鞭子已趁着我们发愣的那会儿结结实实绕在了夫子的腿上,现在夫子是真跑不掉了。
“肖冷尧,你还玩这种把戏,你知不知道这很幼稚啊?”夫子气得直跳脚。
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