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是中原人,刘文晓得,不管是穿着打扮,生活习惯,都跟他们不一样。
就连手……刘文最爱摸他的手了。
既细嫩有滑腻,这不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子。这双手,自小是涂香膏、泡香油的。也许他连重物都不曾提过。
而少年,也总是顺从地让刘文摸他的手,偶尔地亲亲他。
刘文的动作,只有宠溺跟疼爱,他感觉不到其他男人回有的丑恶欲望。
刘文就好像……把他当成是一个很宠爱很宠爱的幺弟一样。因此,虽说他们的相处十分的亲密,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兄弟半的感情罢了。
直到,那天晚上。
「原来你在这里。」
师兄阴沉了脸,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跟我回去,你杀了师妹,师父要你赔命。」
「赔什么命?她活该!」太久没有说话,晓秦本要解释,可欲发现自己就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了。
跟刘文相处的日子里,他根本也不需要说话。
「怎么啦?不说话是吧?说不出话来了?不想要解释了?」那师兄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朝他走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师妹不是很疼你吗?为什么对她下毒手。」
「她无耻……」晓秦用着沙哑的声音说着。
「……怎么无耻法,如果你真是冤枉了,就更该向师父解释。」
「她……她……」晓秦却只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说了,跟我回去。」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腕,那师兄知识冷冰冰地说着。「多少人出岛找你,别再闹了。」
「我不要……刘文……刘文……」
少年正待叫喊,却让自己的师兄点了|穴道。
那青年将少年扛上了肩头,正待越窗而出,刘文却正好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刘文见到了青年肩上的少年,就更是吃惊了。
「你做什么,快把人放下来!」
然而,回应他着他的却只是一枚金针。
破风而来,刘文连忙闪过。然而青年却已经跃窗而下了。
「哪里走!*」刘文带着长剑,就也是跟着跃窗而下。青年的肩头扛着一个人,本就无法尽情施展轻功。而刘文的轻功又是一等的。
还没出小镇,青年就让刘文追上了。刘文仗着长剑,脸色不豫。
「他是我的小师弟,犯了重罪潜逃出岛。你们中原人还是少管闲事。」
「那就放他下来,有事好好说。」
「那就要看你的真本事!」
话才说完,就是凌厉的掌风袭来。刘文一个闪身,就是避过了剑招。
他的宝剑在黑夜里划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就连那师兄也是惊叹着。
「好一把宝剑。」
「放人下来。」
然而,惊叹惊叹,那师兄欲是一招狠一招。他的兵器就是掌上的铁指套。有着锐利的小针,掺着泛者萤光的剧毒。
刘文的剑虽快,却碍着一个晓秦。几次的剑招都在半途收了手,因为怕会伤到了他。
而那青年,却也是因为肩上扛着一个少年,动作不像以往的灵活,就连杀招的威力也减半了。
然而,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念头闪过,那师兄竟然就将晓秦丢给了刘文。
眼见晓秦就对着自己的剑尖而来,刘文连忙就是挥开了长剑,然而,当他接着晓秦的时候,左胸上却是多了热辣辣的伤口!
青年的右手没入了刘文的左胸,脸上有着阴狠的笑容。刘文的右手还紧紧抱着晓秦,只能勉强地举起了左手,还了一掌!
没想到刘文还能反击,青年差点就要中招。也因此,往后飞了三丈远才勉勉强强躲了过。
「不跟你缠了,等你死了以后再来收拾。」青年阴冷地笑了之后,就转身遁入了黑夜。
「少爷……呜……少爷……」
见着了刘文胸口上的伤口,几个随从悲从中来,就是放声痛哭着。
「只差一分就伤及心脏。」请来的大夫发着抖。「好毒辣的手法。」
而醒来的晓秦则是坐在刘文身边,惊慌地握着他的手。
「这伤还好,养个大半年就成了。」大夫低声说着。
「大半年!七天后少爷就要上擂台了!」一个随从嚷着。
「有命再手吧!上什么擂台!」大夫怒声斥责着。「着毒还不见得解得开!」
听说这伤掺有毒,几个人都噤不作声了。
当夜,晓秦表示他要留下来守刘文,随从们也顺着他了。
于是,当人离开后,晓秦轻轻拆开了刘文胸前的白布。
「怎么了?」刘文虚弱的问着。
深深看了他一眼,晓秦就低下了头,轻轻地、为他吸吮着伤口。
「晓秦!?」刘文连忙说着。「别……你也会……」
然而,那吸吮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如此的细腻。即使晓得晓秦是在帮他,可一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袭上了刘文的胸口。
有着一种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腾云驾雾一样。
本是发者麻的伤口,渐渐的,有了痛觉,然而,刘文的眼睛也渐渐地,阖了上。
直到一个轻柔的唇贴上了刘文的唇,刘文才轻轻张开了口。一股甜腻的汁液就顺势地流入了口中。
刘文咽了下,然而却还是睁不开眼睛。而那唇,依旧还留连着他的唇、他的眼、以及他的脸庞。那双柔软的手,则也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是场美梦吧。
虽然发着高烧,刘文还是睡得很沉。
带着伤上擂台,结果自然就是惨败。
刚回府时的刘文,沮丧地让人担心。可到了隔天的早上,刘文却有着一种成熟而且平静的笑容。
刘文的父亲百思不解,而他自然不晓得,就在刘文战败的那个晚上,晓秦送上了自己的身体。
刘文与晓秦,越来越是亲密。常常的,晓秦还在尚书府的凉亭,唱歌给刘文听。
刘文看着他的表情,已经不像是一般的兄弟。刘尚书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神。
「你怎么这么荒唐!」刘尚书私下与自己儿子探听到了原委,就是怒声喝着。「你要让我们祖上蒙羞吗!什么女人不玩,偏偏去玩男人!」
「……我对晓秦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他是真心真意的。」
「……怎么可能!」饱受惊吓的刘尚书当头就是喝着。「你年轻,恋着美色玩玩就是算了,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心!」
刘文沉默了,他晓得,再怎么辩解都是没有用的。
晓秦唱戏非常好听,刘尚书的夫人有一日听见了,就是邀了几个达官显要前来尚书府听戏。
晓秦在台上唱戏,刘文在台下着迷地听着。晓秦的歌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让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热流。
「嘻……别这样……恩……」
晓秦才刚下了戏台,就让刘文抱着,在后花园里深吻着。
一边沉醉地被吻着,晓秦一边抚着刘文的脸颊。
「我不爱他们看你的样子,下次别唱了。唱给我一个人听就行了,好不好?」刘文低声呢喃着。
「我就是唱给你听的……吻我……再吻我……」晓秦只是喃喃说着。
「晓秦……」
脱去了晓秦的戏服,刘文只是沉迷地缓缓吻着。晓秦享受的呻吟在他耳边响着,刘文的心猛烈地跳着。
他不懂,如果这个感觉不是爱,又会是什么呢。
当尚书夫人发现他们的事情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将近要有两个月了。
震怒的尚书夫人在刘文面前拖着晓秦的头发,把他拖到了后院。
「给我打!」尚书夫人对着几个下人怒喝着。
「娘!」刘文低声求着饶。
「闭嘴!你这个畜生!」尚书夫人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今日你要再护着这妖精一句,我就当你不认我这个娘!」
「……我爱晓秦,他是我的命。」刘文只是缓缓说着。
「闭嘴!给我打!」
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打在晓秦的身上。
晓秦没有求饶,只是用着一双眼睛痴痴看着刘文。
刘文的表情没有变,冷漠地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于是,那贪恋的眼神,渐渐地,变成了怨怼。渐渐地,再变成了憎恨。
于是,等到晓秦的眼睛阖上了,尚书夫人才喊了停。
「……死了,晓秦死了!夫人!」
管家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料到却是冷冰冰的。情急之下就是大声嚷着。
刘文闭起了双眼,待得重新睁开后,就是往自己房间走了去。
留下了气急败坏的尚书夫人,指挥着几个下人把晓秦的尸首埋到乱葬岗。
月黑风高,乱葬岗上的晓秦,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师兄,正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武功什么时候恢复的?」
「刚才。」晓秦只是平静地说着。「断了气后。」
「好大的一条命,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是死了,所以师姐的毒才解了。」晓秦还是平静地说着。
「看你沉溺于温柔乡,才没跟你说。师姐做的事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他说随时欢迎你回去。」
「我还有件事要做。」
「畜生……畜生……」
病榻前,高龄的双亲哭得几乎就要断了肝肠。
就在刘文回到他房间之后,他把床底的鹤顶红一饮而尽。
而他们,直到晚膳时候没见到刘文,才在他的房间发现了他。大夫都说了,能醒,已经是一个奇迹。
然而,醒转过来的刘文,只是静静地看着床顶,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人都醒了,就算了。」立尚书对着自己的妻子低声安慰着。
「我就是看不过他,养他二十年,今天他做的是什么事!他这个不孝子!」尚书夫人依旧痛哭失声。
「好了,文儿,跟娘道个歉,什么事都算了,好不好?」刘尚书温言劝着。
然而,刘文只是静静看着床顶,一句话都不说。
「午后,一人前来乱葬岗。要你为晓秦抵命。」
写在纸上的字迹,让刘文的心恢复了跳动。在几日前,他终日只像个失了魂似的木偶,坐在自己房间,什么话都不肯说。滴水不沾,粒米不进,吓坏了所有的人。
可当这封战帖下了来,见到了熟悉的名字,刘文的手就动了。轻轻抚过了晓秦的名字,他只是微微笑着。
「不晓得是谁下的战帖。」刘尚书小心地问着。
「据说是晓秦的双生大哥。长得好像啊,我都快要给吓坏了。」管家低声说着。
「别去,不要去啊,文儿。太危险了。」尚书夫人惊声说着。「谁晓得会有什么样的陷阱,这决不会是正正当当的决斗。」
然而,刘文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当午膳过后,刘府里就在也没有他的踪影。
刘文败了,败在了他的刀下。那把艳红至极的刀实在是太快了。
晓秦的兄长有着可怕的刀法,以及像极了他的脸。
按照着先前的约定,他先割了刘文的大腿有一刀。很疼的一刀,不过刘文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很疼,非常非常的疼,而且他必须捱上九十九刀。
第二刀,割在先前的伤口上,更是疼入了心扉。所以,他这次真的能死了吧。
肉体的伤越疼,心里的痛却是奇迹似地越来越轻了。早晓得这样,他就不用痛上这半个月了。
第三刀,第四刀、到五刀……
随着鲜血的流逝,意识也渐渐远离了。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晓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也因此,在第九十九刀的时候,按照约定,他可以死去了。于是,刘文也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那人,不就是他的晓秦吗?
牵动着已经没有肌肉的脸,两行热泪沿着伤口流了下。他在生命的尽头,终于还是见着了他最后一面。
「第九十九刀。」眼前的人热泪盈眶。说什么双生子?他认得的,那双眼睛,他就是他的晓秦。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在第九十九刀落下前,刘文就已经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