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的用意?”
无情道:“我不止知道你的用意,还知道你的好意。”
习玫红有点不相信:“好意?”
无情道:“你认为我不应该上疑神峰,扔下这些需要援助的人不理,率众上疑
神峰去,是不是?”
习玫红深吸了一口气。
清晨的古岩关,带点薄荷叶的沁凉,空气里还有点苦涩。
她偏着头,斜脱无情,侧看无情,最后,再正视他。
看她的样子,好像要重估她眼前的人。
“我这样做,是猫在花下,意在蝴蝶。”
“猫?”习玫红可更不明白了,“蝴蝶?”
“猛鬼庙是花,”无情道,“绮梦客栈是蝴蝶。”
习玫红可从没想过山上那座庙居然是“花”,眼前这爿客店居然称作“蝴蝶”。
“那我们呢?”
“我们?”无情笑了笑:“我们是猫。”
“猫!?”
习玫红更瞪大了眼睛,望入他的眼里。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猫?”
无情居然还向她问了这么一句。
而且还用同样的眼神回望。
对望。
习玫红头上,飞翔着几只小黄蝶。
晨光渐亮,一束一束的光线剪开了紫色的雾。
干涸的荒山石砾间,犹生长着一处又一处的小黄花,迎风招曳。
白骨精 第四回 青色的人,绿色的水
聂青已经回来。
他挽了一桶水。
水还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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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也似淌着水。
水自他身上流下来,仿佛也是惨青色的,渗透了他的影于,渗人了地底里去。
等他离开所仁立的位置之后,那地上仿佛也惨绿了一大片。
好似在那儿竟长了一片绿苔。
他的人是青色的,仿佛挽回来的水也是青色的。
他正用绿色的眼光,去看习玫红与无情的对话。
远远望向两人的,不只是聂青,当然还有三剑一刀懂,以及罗白乃。
几个少年人,着晨光中的男女明净的轮廓,看晨风中男女飘飞的衣袂和发丝,
看他们相互对话时口里轻吐的薄雾,都似有点痴了。
“好漂亮。”
何梵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罗白乃不明白:“漂亮?”
何梵仍在赞羡:“他们两个,都好漂亮。”
罗白乃不同意:“漂亮?如果我站过去,你会大开眼界。”
陈日月没听到他说什么,只喃喃道:“好登对。”
罗白乃气虎虎地:“登对?”
陈日月遥指道:“你看你看,他们真是一对壁人。”
罗白乃冷笑一声:“壁人?习姑娘不是跟冷血是江湖上传言里的一对儿吗?却
怎么换成了他师兄!搞不好,壁人当不成,要变成壁虎了。”
陈日月也没听懂:“壁虎?”
罗白乃道:“壁虎常为了争夺雌虎而在壁顶上打架。”
叶告咕吨道:“那就坏事了。”
罗白乃以为叶告这回到底是支持他:“怎么?坏了什么事。”
叶告道:“你就要糟了。”
罗白乃指着自己鼻子:“我糟?”
叶告但言不讳:“你要遭殃了,冷四爷可不似我家公子,他要是瞧你不顺眼,
一剑便了结了你,省得你在那儿哩里吧咳的!”
罗白乃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白可儿脱口说了一句:“好像!”
——好像?
“好像”什么?罗白乃这可迷糊了。
一一若说“好看”、“好美”,“好开心‘,罗白乃大致都能猜估出白可儿的
意思,可是如果说是”好像“,罗白乃可看不出哪里”好“哪儿”像“了。
所以他问:“什么好像?”
白可儿犹在入定:“他们好像。”
罗白乃看来看去,一个男一个女,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看不出有哪一点像。
“他们?”罗白乃没好气,在他心目中,三剑一刀憧都是品味奇差无比的小孩
子,他才是有良好鉴赏力的能人,“有什么像的?像什么话!”
白可儿道:“你看他们的眼睛。”
“好精,”白可儿继续赞羡不已,“好明。”
“好美丽,”白可儿说一句形容就顿了一顿,“而且好相似!”
罗白乃正要运出目力看去,却听聂青也怔怔地道:“是的,是很像。”
——这个人,在看别人的时候,好像都很正常,除了对绮梦,他正眼不瞧,话
也没多说,却老是偷偷看她,咀里念念有词。不过,听了他的话,罗白乃更为之气
结。
他气得掉头就走。
他要去找他的知音:一一一个认为他和习玫红是“绝配”的知己。
最好,还是红粉知音,那就更妙不过。
所以他去找绮梦。
——幸好还有绮梦。
就算失去了习玫红这样的红颜,但若有孙绮梦这样的绝色,那也不在来此荒山
野岭一行了。
他正寻思如何接近绮梦,却见绮梦看着炕床的方向,神情佛然不悦。
本来,自他上古岩关以来,绮梦一直就是带点倦、有点俯,常有点元奈,随随
便便的美丽着,但无论在什么时候,她的眼里总似有两汛汪汪的水,红唇也亮浦湘
的,使得她更媚更艳,美绝人寰。
习玫红也许比她清,但绝不比她艳。
可是,除了当日初见时,她向他刺出一枪时:那一霎间,所有的艳,都成了煞。
连眉心也赤红了一抹,眼里唇上的水,全成了杀气。
不过,只那么一瞬。
其他的时间,绮梦又回复了她的艳,她的缮,她的厌,还有她的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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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美得来很不经意。
她艳起来很无所谓。
罗白乃很欣赏她。
他一向很珍爱女人。
总之,是女人他就认为是了不起的,如果是美女,更弥足珍贵。
他甚至不惜卑屈自己来烘托他心目中的美女。
所以,他厌她所恶。
也憎她所恨。
更爱她所喜的:只要不是男人。
因而,他一见绮梦生气,他也就无缘无故地患怒了起来。
何况,还有另一个女子受了委屈。
她在哭。
哭的是杜小月。
这时候,何文田已离开了炕床,倒是铁布衫,走了近左,好像问了她几个问题
之门,斥责了她几句,杜小月就哭了。
边哭,边缩回了被窝里。
绮梦显然也察觉了,望向那儿,眼坐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眉心一点赤红,带
点悄煞。
罗山乃一看,便光火,大步走过去,问铁布衫:“你干吗欺负人!?”
要不是他一向对这个又臭又脏的铁布衫着实儿有点畏惧,他早就一把推过去把
他给揉倒了再说。
其实,他走过去的时候,也有点心虚:他怕这洪荒野兽般的家伙忽然反扑,他
当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但那“野兽”并没有反击。
他只在喉头里咆哮了一声,而且还退后了一步。
这使得罗白乃胆气更壮,转头过去问杜小月:“他骂你什么!?”
铁布衫低着头,嘶吼了半声。
杜小月只在抽泣。
她哭得抽抽喀咯的,语不成音。
罗白乃又转过头来,对铁布衫就锻指怒骂:“你骂她什么!?”
铁布衫低嘶了半声,又退了半步,似有些惶恐。
罗白乃大着胆子进逼了半步,手指快戳到铁布衫鼻子上去了:“你凭什么骂她!?”
铁布衫抬目涩声低吼:“我……为什么不能骂她!?”
忽听绮梦唤了一声:“罗少侠。”
罗白乃一听,只觉柔情万端,柔肠寸绞,马上回首,整个人都酥了一大半,指
在铁布衫脸前的手指,也忘了收回来了:“什么事?”
他这时当然未曾注意:铁布衫眼里已发出凶光。
像一头困兽。
正要反噬。
绮梦柔声道:“你……过来。”
罗白乃马上收回了手指。
其实,他仍忘了收回他的食指,只是他把他自己整个人都“挪”向绩梦那儿,
那么一移转问,距离铁布衫那儿已有十二尺余之遥了。
不过,他的手指依然竖在那儿。
只是,并没有指着铁布衫面前而已。
一下子,他的人已到了绮梦身前。
还贴得很近。
来得好快。
快得使他微覆于前额的一络发丝,飘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轻功会那么快,快到离奇。
连逃命的时候,他也不曾使出那么快的轻功来。
绮梦黑眸如昼。
她呵气若兰。
她那一声呼唤,对他而言,犹如玉旨纶音。
“来了。”
他报到。
且十分有军气。
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
绮梦展颜一笑:“来了就好了。”
罗白乃英武地道:“有什么吩咐?”
()
绮梦的眼眸瞟了瞟:“你不必再追问下去了,铁拔一向不高兴杜小月跟外人谈
话。”
罗白乃保持他那英雄救美的姿态,一指在后头翘着。
一手倒提于腰,充满骑士魁力豪气他说:“他凭什么那样骂她?他又不是她老
子!”
绮梦静了下来。
罗白乃怕她不高兴,改而骂别的对象:“都是无情大捕头不好,作威作福,把
小月姑娘逼哭了。”
这时,无情已跟聂青会聚一起,叫了何文田。陈日月等人,一起研究水质。自
聂青提来的木桶里舀了一小勺清水,倒了一勺粉未,俯首细察水里发生的变化,之
后,把水泼了,又用另一个小碗,再筛人不同的粉未,来看水里产生的反应。但大
家在低头审视的时候,聂青仍不时抬头向绮梦这里望过来,目光青得电镀过似的。
罗白乃越发不明白他们在于什么,在看啥。
绮梦悠悠地道:“大捕头这样说,是想找线索,一定有他理由的。”
“他是名气够响罢了,”罗白乃虎虎生威地道,“要是全盘都交给我办,会更
快破案的。他的身体既然那么脆弱,不如多回家歇着的好。”
绮梦笑笑:“他倒是心细如发。”
罗白乃不服:“我更细心。”
绮梦说:“他也胆大。”
罗白乃更不服气:“我更大胆。”
绮梦忍不住故意数落他一句:“胆大?却又不上猛鬼庙去?”
罗白乃一呆,他口齿便捷,马上说:“若果人人都上了疑神峰,谁来守客栈这
里啊!谁来保住这世外桃源呀!”
绮梦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一人冷森森地道:“这算世外桃源?我看是世外逃原
才对——人人都逃到这儿避难来了,结果,这儿就成了杀戮战场。”说话的人是聂
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回绮梦身边,像只挥不去的绿头苍蝇。绮梦听了就说:
“你不去,也就罢了,还是在这儿上面安全些。”
罗白乃听了,却在心中叫屈:如果大家都走了,谁来保护你?
一我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呀!
(那么,自己到底该不该上疑神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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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给人小觑了!)
(不入猛鬼庙,岂不是孬种!)
正寻忖间,忽地,放于背部的指头,有点凉飒飒的,猛回头,却看见一条肥大
的舌头,正在舔他竖着的食指头。
舔他的是张切切。
他一回首,张大妈就对他一线,问:“你干吗对我翘起手指头?”
说着,再度伸出了肥大的舌头。
白骨精 第二章 独木桥生死斗
第一回 肥大的舌头
第二回 蝴蝶花
第三回 关是用来闯的
第四回 花蝴蝶
第五回 夜来了,鬼还会远吗?
白骨精 第一回 肥大的舌头
几缕狼烟袅起像在苍穹大地间添了几游魂无定。
无情,聂青。习玫红,还有白可儿。陈日月等人,正整军待发,要上疑神峰。
出发之前,叶告。何梵跟言宁宁。李青青到了前山,去埋葬和清理戍守官兵的尸体,
他们大概生了火,烧了腐尸,同时也烧掉了腐坏的东西。
罗白乃却仍在天人交战。
他仍未决定要不要跟无情一队上疑神峰,入猛鬼庙。
去?
还是不去?
上?
还是不上?
他忽而想到习玫红的巧笑情兮,忽而又念及孙绮梦的创靥玉颊,委决难下,难
舍难分。
忽然,他闻到一种臭味。
臭味来自铁布衫。
铁布衫在阴影里狠狠地盯着他。
然后,他眼前闪过一件事物: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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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肥大湿流的舌头。
一一想到这物体,他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哗。
他鼓起了勇气,义尤反顾地大步走到无情身前。
无情正坐在轮椅上,何梵跟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