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开了开、闭上抿抿嘴,始终没有一个声音发出。 戚少商一手伸来,狠狠抓着顾惜朝的手就大步迈开,顾惜朝的手虽然被戚少商抓着紧、握着有点疼,但始终没有甩开戚少商握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随他离开。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就这样默默地回到了金风细雨楼,待来到客房房门前,顾惜朝就准备回房休息,但他的手仍被戚少商握得死死的,见戚少商没有放手的意思,顾惜朝气不打一处,“够了吧!你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冲着我来啊!何必闷不吭声,尽摆个脸色!给谁看啊?” 顾惜朝一吼,戚少商原本隐忍的火气也忍不住了,用力将顾惜朝甩进房,“我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黄金麟!凭你现在的功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是找死吗?” 被戚少商一把甩进房,震得顾惜朝头昏眼花,又被戚少商这样一骂,脾气也提了上来,“我就是活腻了!我就是想死!我就是去找死的!你根本就不该救我的!” “你想死是吗?我就亲自送你上路!”戚少商一怒,逆水寒出鞘,锋利的剑锋已抵在顾惜朝纤细的脖子上! 顾惜朝感觉一凉,见是逆水寒又架在他脖子上,顿时鹰眼一扬、狠狠瞪向戚少商! “戚…少…商!”咬牙切齿…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先自爱而后人爱之。”戚少商口气软化,语重心长地劝告。“惜朝,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头脑,你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一脸正气凛然的跟自己说道理,心中不免有气,又想到自己究竟是为了谁去冒这个险,又是一阵委屈,眉头微蹙,嘴角因为强忍着而颤着,硬是不愿让戚少商从自己的神情中,窥伺到心中的一点委屈,只是眼神中却藏不住那一抹的受伤。 顾惜朝那副委屈,却又逞强不肯诉苦的神情,落在戚少商的眼里,不免心头一阵泛疼。将手上的逆水寒一扔,大步向前狠狠地将顾惜朝拥入怀中,“你知不知道,当我遍寻不到你的时候,我有多紧张?你知不知道,我在全京城无头苍蝇似地找你时,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黄金麟对你出手的那一瞬间,我有多恐惧?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那力量之大,彷佛是要将顾惜朝镶入自己的血肉中,说话的口气却是轻柔的如羽毛熨入心底。“我紧张你就这样消失了,我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恐惧我的剑不够快、救不了你!你知不知道?” 顾惜朝听到戚少商为自己的慌乱,心头上一阵泛,垂在两侧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开口却是冷言冷语,“我又不是需要受呵护的女儿家,戚楼主未免自作多情!” 戚少商将顾惜朝微微放开,轻拥着他、直视着他的双眼,“我从没把你当女人看,在我的心里,你就是顾惜朝,天上地下仅此一个的顾惜朝。我会紧张你去犯险、我会想保护你,是因为我在乎你、我爱你…跟你是男人、女人没有关系。” 戚少商一双大眼,就这样直挺挺地盯着顾惜朝的双眼,眼中没有一丝虚伪、没有一丝矫情,让顾惜朝心中一片荡漾,眼睛的、喉咙堵赌的,微开的双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许久,才见顾惜朝垂目,那卷翘的睫毛遮掩了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退开戚少商的怀抱,生硬地、乾涩地、沙哑地挤出一句话,“大当家的情义,惜朝…心领了…” 戚少商心都冷了,那人始终是那骄傲的青衣书生,不愿有一分的屈就…无力地闭上眼,眼中有一股涩感,甩甩头,把那浓浓的涩甩掉,也罢…他不愿接受也好,自己是命在旦夕,至少能走得无牵无挂… 转身背对顾惜朝,勉强开口,“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了…”说完戚少商便迈步离开顾惜朝的客房。 步出时,却听到阖上的房门后,传来顾惜朝像是在强忍什么、幽幽的声音,“大当家的!惜朝想麻烦你一件事…”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说吧!” 挣扎许久,顾惜朝终於勉强地开口,“请大当家的帮我…帮我找个…找个…” 吸一口气、一咬牙,顾惜朝终於挤出那几个字,“…找个男妓…” 「碰!」顾惜朝的房门被戚少商一脚踢开,戚少商怒气腾腾地闯入房中,双手紧握顾惜朝的左右双臂,“帮你找男妓!?你要男妓做什么?” 顾惜朝喃喃地自言自语,“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只见顾惜朝双颊有不自然的嫣红一片,双眼中的清明蒙雾,双手触到的身子温度炙热,戚少商心中大惊,这副模样分明是中了…该死! “你中毒了?中什么毒?”戚少商一手轻搂着顾惜朝,另一手探向顾惜朝的脉门,检测他的内息,顾惜朝无力地靠在戚少商的胸前,虚软地回答,“…承欢散…” 承欢散,江湖上不入流的毒,是青楼中专门给不听话卖身的脔童、小倌男宠下药用的,没有任何的解药,唯一的解毒方式就是「承欢」…承受欢宠,中毒未承欢者,将气血逆行、七孔流血、精尽人亡… 戚少商看着怀中的顾惜朝,低沉沙哑的声音问,“…我…我帮你解…” “不!”顾惜朝猛力推开戚少商,跌靠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帮我找个男妓!” 戚少商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惜朝,“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竟然要我去外面找个男人来…来帮你解毒!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死撑着已经快混成一团的意识,“找谁都可以,就是你戚少商不行!”顾惜朝猛力拍桌站起,又是一阵虚脱。 戚少商双拳握到快捏爆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爱我…”顾惜朝抬头无力地看着戚少商,眼中有着一片哀凄,“我已经对不起晚晴这一生了…我不想…不想在感情上也亏欠她…” 戚少商闻言,一阵愕然…“…惜朝…” “所以…我不会爱你…我也不能爱你…我不想再欠你的情了…”,顾惜朝如怨如泣。 戚少商上前一步,顾惜朝同时也后退一步,但仍是被戚少商双臂一环,从背后搂住顾惜朝,低头在顾惜朝耳边,轻轻地说,“没关系,你不用爱我,只要让我爱你就好…让我爱你就好。” 顾惜朝身体一颤,闭上眼睛,“戚少商…我是个男人…你真的有…真的可以…” 将怀中的人转过正面,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艳如桃花的脸,灿烂一笑,露出那一深一浅的酒窝,“屋顶上的那一夜,你喝醉了…我,可没醉!”低头吻上顾惜朝的唇,不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第一部:又见神哭小斧 21 21 痛…痛…头好痛…身体也好痛… 从全身的疼痛中惊醒,“唉呀…”顾惜朝想坐起身时,一扯动身体,一阵疼痛袭来,痛得他皱起眉头,彷佛全身都快散了;想稍稍抬起手看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抓住,微微转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趴在床边沉沉入睡的戚少商握着死紧。 “…戚…少…商…”正打算开口叫醒他的时候,有人嘘了一声,示意顾惜朝别吵醒戚少商,熟悉的脸孔印入眼帘…无情。 无情微微含笑,眉宇有着明显的松一口气,轻轻越过戚少商,将顾惜朝微微撑坐起,“你昏了叁天,总算醒了。” 顾惜朝眉毛紧紧地蹙起,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对了,在傅宗书府邸跟黄金麟发生冲突之后,发现黄金麟一行人藏身在鱼池子中,他和戚少商便与六扇门联手,攻入鱼池子,来个瓮中捉蟹。 谁知,黄金麟他们竟然在鱼池子地牢中藏放了许多火药,准备偷袭皇城时使用。当六扇门一行人攻入鱼池子,黄金麟已走投无路时,黄金鳞竟点燃火药,准备与众人同归於尽。 虽然他与戚少商联手格杀了黄金麟,但却来不及阻止火药的爆炸,在火药爆炮、火光四射、烟雾弥漫的那一刹那,他只记得戚少商的身子覆在他身上… 顾惜朝回想事情的发生,瞬间就想检查戚少商的伤势,却被无情递过去水杯的手阻止,“他没事,皮外伤而已。他比你早两天清醒,一醒过来就非要来看你的状况。带他来看了,看你还在昏迷,他也不肯回去休息,执意要守在你身边,谁也拉不动。”无情无奈地一笑,“这两天来,他就一直看着你,都没有休息,应该是到极限了,这才躺下,你就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的睡脸,又看看自己被他紧握着的手,不免感动戚少商对他的用情,又不禁恼火这人是懂不懂分寸啊!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戳了戳戚少商的脸颊做为小惩,熟睡中的戚少商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醒,正在恼火自己,只是眉头深锁,依然熟睡。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抬头迎向眼中含笑的无情,突然想到最重要的…“叁宝葫芦!你们有找到叁宝葫芦吗?” 无情眼中有着淡淡的遗憾,摇摇头,“我们翻遍了整个现场,没找到叁宝葫芦…” 顾惜朝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他还记得黄金麟死前,猛力地将手上的叁宝葫芦丢向火药堆… 本还存着一丝的寄望,恐怕叁宝葫芦已被烧成灰烬了…突然,顾惜朝觉得好累、好累… 无情见顾惜朝一脸绝望的样子,知道他是因戚少商身上的阎王索命伤心,“事情还没到最后,或许会有转机!” 顾惜朝看着无情,“还有转机吗?已经没有时间了…” 顾惜朝靠在床头,闭上眼,那绝望的神情让人心疼,无情也不知再说什么适合,静静地离开房间,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戚少商幽幽转醒时,一抬头,就见到原本昏睡中的顾惜朝,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醒啦?” 戚少商兴喜地跳起来,两个圆珠子直视着顾惜朝,“惜朝!?你醒了!没事吧?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有…”顾惜朝蹙起眉头来。 “那里?我去找无情来帮你看看!”戚少商急急忙忙地问,转身就要去找无情。 顾惜朝拉住他,甩甩自己被戚少商紧握好几天的手,恶狠狠地抱怨,“手!我的手被你握到疼得很!” 戚少商听到顾惜朝这有点像撒娇的抱怨,倒是安下一颗心,这张嘴…不管什么时候,都利得很;戚少商坐上了床边,让顾惜朝靠着他,从背后握住顾惜朝的手,在耳边低语着,“这手,我抓到了,可就没打算再放开。” 听到戚少商的话,顾惜朝勾起一抹笑,黑瞳中有着清晰的戏谑,“想不到九现神龙竟然是个土匪头子,蛮横的很!” 将顾惜朝整个人从背后拥住,戚少商也不恼火,“是啊、是啊,我是土匪窝的大当家的,所以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吧!”未了还故做凶恶的威胁状,清亮及温厚的两个低笑声同时扬起。 两人额头互抵,顾惜朝的低笑声渐渐隐去,再开口却是乾涩的声音,“少商,如果…如果你毒发的时候,千万别在我眼前…也别让任何人告诉我,你的死讯…就让我当成你去远行…” 戚少商心中又疼又怨,疼惜顾惜朝,又要再承受一次死别的痛苦;怨那老天爷,他们好不容易走在一起,为什么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呢?艰辛地开口,却是低哑,“好…” 两人依偎着,一起望着窗外的彩霞满天,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阎王索命的那条锁链,那爬至戚少商的肩头前了… 第一部:又见神哭小斧 22(完) 22 惜晴小居前,仅着额黄中衣的顾惜朝,有耐心地一瓢一瓢地,为屋子前的一片杜鹃细细地浇水,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立在小屋前,手上拿着一个的牌位,以及一壶白磁瓮。 终於浇完一片杜鹃的顾惜朝,放下手上的水勺,拂了拂自己身上的灰尘,转身走向惜晴小居前。 待顾惜朝来到眼前,铁手开口问,“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顾惜朝柔情地接过铁手手上的牌位,轻轻抚上牌位上的名字,晚晴…“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将她交给你。” 铁手看看手上的白磁瓮,许久,摇了摇头,“不…你是她丈夫,只有你能决定要怎么处理。而且…我想晚晴一定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说完铁手便将那白瓷瓮交给顾惜朝,顾惜朝将手上牌位交给铁手,接过白磁瓮,轻轻地抚着,彷佛抚着晚晴一般。 缓缓走向一片杜鹃花丛,轻轻打开那白磁瓮的盖子,任风吹去瓮中满满他的牵挂。 晚情,你安心的去吧!惜朝再也不让你牵心挂肚了…以前是我放不开,硬是让你沾了一身的尘埃、蒙上了哀伤,现在,你可以放开心了,我会好好活着!惜取今朝。 白瓷瓮终被一阵一阵的风拂成空瓶,顾惜朝望着前方的一片杜鹃,“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末了扬起一抹自嘲似的轻笑。 顾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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