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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再次压低声音：“没想到小费很快恢复精神……，现在又嚷嚷着排练。要不是我说要打电话，他还不会放过我呢。”
我心中的某处突然就软化下来。对着我那可爱的哥哥，我笑了。这回，我笑得很温和，发自内心的温和：“那你就睡吧，稍微眯眯。一会儿我叫醒你。不要太累了。”
他的眼中又散发出那么美丽而不刺眼的光芒，我不由自主的凝视着他，毫不掩饰所有的情意，如此热切的望着他。
这令我深深迷恋的独特的纯洁与善良的、傻傻的却又明慧的、任性却也善解人意的人，却可以忽略重点，权当什么也没瞧见似的，单纯的带着欣喜与快乐无声笑着：好。
我无奈的看着他的画面轻微摇动着，可视电话像是被移到了沙发上。接着，他趴在电话前，一个哈欠过后便闭上眼睛，很快，我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毫无防备的就在我眼前睡着。不，就像在我眼前睡着一般。事实上的我，只能摩挲着冰冷的电话屏幕感受他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体温。
哥哥……。我轻轻的将脸贴在屏幕上，凝视着他。
“二哥。”
不知什么时候，龙翔的声音猛在我身后响起来，我稍微侧过头，看着他。他已经将白袍换掉，穿上黑风衣，双手依然插在黑色皮裤兜里，稍微长些的头发胡乱的绑了个小辫，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怎么看怎么像银座街头闲晃的小混混。
真是可恶……。“你能不能换个装束？今早来的时候已经给医院造成骚动了。”亏他一张不正经的笑脸还能混进医院里，将护士吓得不知摔破了多少名贵药品，“要是明天也出问题，这个月你别想拿一元薪水！”
原本挂着笑容的脸在零点零一秒内垮了下来，哀怨至极：“二哥……，我怎么知道你医院里的护士这么不经吓？在英国就没这样的事情……。”
“哼……，你这样还有人肯雇你就该烧香拜佛了，还敢给我抱怨！”虽然很想对这个不成才的弟弟大吼一番，但想到哥还在睡，我不由得放轻声音。
神色一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龙翔皱皱眉头，走近我，瞅一眼可视电话：“果然。我就知道你把病人撂在一边一个钟头只能为了一件事情。”
“一个钟头？”有那么久么？不过是……，那么一小会而已……。
“你别以为我是诓你的。病人我替你检查完了，身体状况良好，就算立即做手术也没什么大碍，而且他的意愿也像是愈快愈好。”
“你知道他想做什么手术么？”有些依依不舍的抚抚屏幕中哥熟睡的脸，我转身朝更衣室走去，随口问道。
“不就是变性手术么？好歹我也曾经在大医院做过半年，别当我什么也不明白，二哥。”
“那你觉得他现在就能动手术了？”
“他嘛，只是赌一口气而已吧，我觉得应该劝劝他的。”
我点点头：在牛津好像也学了不少东西嘛，这小子……。正想说话，突然——
“桥本先生！对不起，打断你们。”
将长外套穿上，我淡淡的看向门边站着的漂亮男人：“或许你觉得我们判断错误，但还是请你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男人望望可视电话屏幕，再望望我与龙翔，轻轻笑了：“我，已经考虑一年了。而且绝对不是负气，只是想借手术重新开始生活而已。”
“如果真心想要重新开始生活，根本不必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以男人的身份离开，再继续也不无可以。”拉上窗帘，我缓缓的道，心里却有些讶异。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劝阻病人的。我从来不违背他们的任何愿望，因此才大受欢迎。这样婆婆妈妈的为病人千方百计找理由拒绝手术、拒绝即将到手的钱财与名气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我们命运相像的缘故？
而且，命运……，真是相像的吗？
或许我有些迷茫的眼神触动了他， 男子低低的笑了，美丽如花的脸看似柔弱却在这时候显得无比执著，“呵……。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够放弃的话，桥本先生，你、我都不会那么痛苦了。只有焕然一新，才能够接受现实。而我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改变性别。”
“我不知道桥本先生今后会选择什么样的未来。但不管怎样，结束都是定论，唯一的区别是早或晚而已。早些，应该能幸福一些吧。我想重新得到我的幸福，早一些醒悟过来就应该早些做出决定。而像桥本先生这样犹豫、这样执迷，只会错过身边的人、事，让自己更加后悔罢了。”
我轻轻关上可视电话，很平静的熄了灯：“这是我自找的，请不要妄加评论。对我而言，幸福，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得到。”
“对不起。”
他礼貌的道歉却让我心情突然凌乱起来。难道我不是最理智的在选择未来么？我真的在执迷不悟吗？不……，不是。我不会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幸福，确实只有哥才能给我……。
“田边辕麓，请多多指教。”他微微笑了，随我们俩走出院长办公室，“桥本先生能答应，我实在很感激。”
“你好像是拖着行李来的。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吗？”向来不能忍受被人忽视的龙翔在一旁禁不住插嘴道。
死家伙，就知道挖人疮疤，迟早有一天不是会被人咒死也会被人骂死……。我重重的往走在我身边的他大腿上踢一脚，而后假装没事的与田边换个位置，任他以哀怨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凌迟我。
“是。我想任何一位父母都会这样做的吧。”田边倒像不怎么在意，“今天可能只有到旅馆找地方睡了。”
“不如就在医院里吧。熟悉环境。”我说。
“……。医院？”两人都像有些愕然，不过还是龙翔最先反应过来：“二哥……，你要他留在医院里面？啊……，田边先生，，你今天运气可真好啊，现在附近旅馆收费奇高，我哥居然肯收留你……，也不知道哪根筋出毛病……。而且，我今天四处看了看，好像这医院里没太平间。”
“那是因为这里还没死过人。”我嗤一声，“我的医院从来不做失败的手术。”
“……啊……。谢谢……，谢谢两位。那么，我不客气了。”
“没关系，你不是医生吗？最近我有些缺人手，你就来帮帮忙吧。”
……。=_=b（脸皮真厚啊……）（真是个直爽的利益至上者……）
“哥……你不愧是在商场上混过的啊～～。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能发发慈悲了呢……。”出了医院大门，龙翔立刻一脸崇拜的道，“呃……，那么，可不可以让我搭便车啊～～。”
我温和的笑看着他，赏他一颗爆栗：“不行！！”
“早上也搭便车来了，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回去啊……二哥！你也太小器了！！”
我小器？是吗？懒得理他，我打开车门，迅速关上，不给他强行爬进来的机会立刻发动。车子如离矢的箭，射入涉谷霓虹灿烂的世界里。
从没看过这么美丽的夜景。一面开车，一面欣赏着沿途的繁华景色，我暗想着。明明天天走的是一样的路程，今天怎么能让我突然发觉它的与众不同？
难道以往是我错过它了么？
那——，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也……，曾经错过了……，唾手可得的幸福吗？
6
解开绑住一上午的长发，我微微侧头舒展着颈部有些酸痛的肌肉，沿着医院的长廊向外走去。距离哥离开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虽然说这回的宣传因为是唱片与演唱会一起进行的关系而有些长，但也不至于以小广告影片来介绍吧。真不知道斋夜嗜怎么想的……。害我和哥分开了两个星期之久……。
嗯，还有斋夜望，好像也有两个星期没见他回家了。去哪里拍片了吗？没注意到……，但家里饭菜质量直线下降倒是真的。居然到了让我也非得学龙翔出去打牙祭的地步，哼！可见我被那个变态害得有多惨！真不知道他自己怎么吃得下去！算了，毒死他自己活该，反正早看他不顺眼……。
不行，最近给他解毒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再没有进展，哥又该闷闷不乐了……。算了，还是发发慈悲，晚上去中华街买些十全大补汤什么的吧。
“院长中午好！”
“中午好！川崎小姐。”我迅速回过神，挽起手中的黑长风衣，礼貌的对着瞬间红透脸的美丽护士笑了笑。
她身边同伴的护士们一阵嬉笑，你推我捺的：“院长中午好啊，有约会么？”
“噢，看看下午像是没什么事，打算出去吃午饭。”淡淡的，我挂起看起来更加真挚些的笑容，又惹得她们轻轻哄笑起来。对于工作的女人、男人来说，几乎同年纪的异性上司若是像平辈朋友一样，必定会获得他们的喜爱。所以，偶尔能对员工亲热一些是主事者必须的素质。为了让我手下的八十多名护士、二十余名医生以及上百位其他人员工作时保持愉快的心情，从而更加心甘情愿的在这医院中为患者服务，我绝对不会吝啬我的笑容。
正愁着怎么打断她们的窃窃私语，背后的脚步声令我精神一振：应该是救命稻草到了……。
果真。
“好不容易院长终于清闲了些呢，好好休息吧。”护士长自拐角处出现，柔柔的朝姑娘们瞅瞅，展示完美的微笑杀人技术。护士们立刻散开，几秒之内走得不见人影。我笑笑，准备继续进行觅食工作。
但还没走两步，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院长，请您下次不要对这些崇拜你的小护士们微笑了，以免她们工作效率降低。”
“呵呵，下次我会注意别在上班时间笑的……。”
“还有……，院长知道田边医生在哪里么？有位病人指名找她医治，我一时间也寻不到人呢，不知她答不答应。”
“先接下来，她会答应的。”
“那，请顺便帮我问问她目前有没有交往的对象？我想帮她注意注意呢。”女人发扬母性光辉的时候就是男人应该有自知之明的时候。我深喑这道理，因而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稍稍点点头。
看着护士长柔柔的走远，我禁不住再次怀疑整个医院里人们的眼光。
田边，对，就是那个田边辕麓，已经成为本医院正式的医生。不过，他如今改名叫田边苑璐，是医院里公认医术扎实、性格温和、乐于交往的唯一的女性医生，短短的两个星期已经拥有个由一大批医生、男性护士、病人组成的苑璐俱乐部。目前正在被脑外科、心脏外科的四名医生正式追求着……。
两个星期！！居然没人发现他的真实性别！！别说他的容貌，如今他举手投足间仍然是带着九成九的男性气质，大家怎么就发觉不了呢？
现在护士长居然还催着要给他找寻合适的对象……，明明以前这殊荣只有我才能得到的……。
嗯……，说实话，这家伙确实也不错。工作能力无可挑剔，应该有与龙翔差不多的学历；性格也好得让人惊讶，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的；我交给他不少难的病例想考考他，结果居然连夜工作，第二天就给出了近乎完美的病例分析……。
应该留他在这里工作，反正他目前也无处可去。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太积极了，对自己手术的事情简直是执著到极点。逮着时间就奔我的办公室连声询问手术时间，我都快被他逼得恨不得当场就给他完事。但，幸好，我少有的行医者良心破天荒的维持了这么久，应该还能坚持到他放弃的时候吧（至少也该到我放弃的时候）。
应该来了，低头看看哥送给我的精巧手表，时针指向十一点十一分。
每次都挑这个时间，一分钟也不差。
今天很想借着午餐的时机躲开他，但该来的总躲不了，还是摊清楚说明白比较好。
来了！！
丝毫听不出有女性气质的脚步，快速而轻巧，真怀疑他是不是在一路小跑着过来。我假装没注意，穿过接待厅，走向医院门口。
“等等！桥本先生！！”
声音明明也是低沉的啊！真不明白我当初怎么会挑这些没眼光也没耳力的人当我的雇员……。
缓缓回头，我无奈的看着奔向我的漂亮男人：“如果是老话就走开。”
“不是老话！我是想问你，怎么才能知道我还没做好实际的心理准备？”
不是老话是什么？不过是换一种质问的方式罢了。我抽搐着嘴角，叹口气：要我接受必须请别人吃饭的事实恐怕还需要几分钟……。
“怎么……。”他或许有些疑惑我今天怎么没振振有词，上前一步认真想打量我，我假装扶额作无奈状退后数步，眼角突然瞄见龙翔匆匆忙忙自地下停车场出口跑向医院后门。
“桥本龙翔！！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