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韵嘉言毕望向成羡羽,嘴角带着亲切的笑容与成羡羽平视。
“呵——”成羡羽轻笑一声,也很亲切,她说:“大夫人说得对,不过等天下平定的时候,我应该很快就会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轩辕韵嘉的脸霎时惨白。
情思转头吃惊地盯着成羡羽,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另一位三夫人江宜始终安分地低着头,一如既往的从不张口,常常让人会忽视掉她的存在。
唯张若昀伫在不远处,心内直跳,眸灿如星。
成羡羽徐徐环视了一圈众人,她的目光和煦掠过张若昀,一带而过。
她最后面向轩辕昀嘉,笑道:“到时候大家都要来参加啊!”
成羡羽的举动和言语令人张若昀跳起来的心莫名向下坠了坠,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听成羡羽又说:“其实如二哥和二嫂一般,我和施公子早已互许终身,待助主公平定了天下,我们就会结为夫妻,携手百年。”
帐内一片寂静。
张若昀全身麻木,他心内不可控地回放成羡羽方才说的话:我和施公子早已互许终身……
互许终身,张若昀在心里将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
待助主公平定了天下,我们就会结为夫妻……
结为夫妻,张若昀在心里将这四个字也默念了一遍。
“主公。”成羡羽一声唤,令张若昀回了神。他轻轻挑起自己的眉毛,意思是问成羡羽还有何事?
成羡羽躬身垂首,悠悠拱起了双拳:“属下有个妄念,到那时想请主公为我和施郎主婚,不知可否?”她抬起头,直视着张若昀,眼中没有一丝一缕的躲闪:“如若主公能许诺,将是属下和施郎此生最大的荣幸。”
张若昀注视着笑靥如花的成羡羽数秒,他眨眨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点了点头。
“属下多谢主公。”成羡羽单膝跪下道谢。
“恭喜三妹。”张若昀没有去扶成羡羽起来,他右手敲着扇子,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打在掌心,嘴角始终漾着两抹胡痕:“这真是亲上加亲。”
“是啊,大师兄和妹妹都跟我们这么熟。”轩辕韵嘉又重新开了口:“正好明天也没什么,最近又都是好天气,不如你和大师兄,大王和我,我们四个明日一同去城内游湖?”她挽上成羡羽的胳膊,欢笑相邀:“大师兄现在虽然不在,但我想他听到后一定会答应的。”
却听张若昀悠悠地笑道:“都看了五年多长江了,还没有看够水么?”
轩辕韵嘉沉默了数秒,自己给自己鼓起勇气,启唇回应道:“不是看水,大王不知,这个季节那湖面正盛开一池莲花,亭亭甚是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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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碧湖出乎众人意料的宽广,夏日荷花盛开,十里湖面好似铺上了一层云锦。微风袭来,湖面波光潋潋,四人还未上船,就闻到阵阵慑人的清香。
本来是成羡羽拉着施宴倾在前,轩辕韵嘉挽着张若昀走在后面。结果走了会,张若昀突然开口,他对身畔的轩辕韵嘉低语道:“韵韵,你不同你成妹妹说话了么?”
轩辕韵嘉一怔,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又恢复笑容:“当然要说的。”说完她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快进几步到前面去。
轩辕韵嘉挽起成羡羽,不知不觉两位女子就越走越快。
张若昀则不紧不慢跨大了步子,渐渐与被落下的施宴倾平齐。
张若昀好像有话要对施宴倾说。
48四人游湖
张若昀笑意满满对施宴倾说:“恭喜师兄啊,我以前竟不知你和三妹是一对。”
“子曜,多谢了。”施宴倾先谢过张若昀的恭喜,而后以实相告:“我们俩也是最近才互相表明心意的,她突然开口给我说了两条条件问我可能做到,我说莫说两条,就是百条千条,我亦条条依她!”施宴倾描述得还挺仔细,而且愈说他嘴角的弧度就扬得愈高,言语间情不自禁流露出对成羡羽的喜爱与浓情。
整段描述施宴倾至始至终没有看张若昀一眼,他垂首始终沉浸在自己如蔗似蜜的幸福中。
“呵呵。”张若昀也点头附和着笑了两声,目光一直落在施宴倾身上。
施宴倾依旧低头沉浸在他和成羡羽的世界中。
直到前面成羡羽回头唤了施宴倾一声“施郎”,施宴倾才立刻抬起头。
施宴倾抬起头,看见成羡羽冲他回眸带笑,施宴倾一悦。又想到她第一次唤自己做“施郎”,施宴倾心中又一悦。再瞧着成羡羽撇下轩辕韵嘉,回转身往施宴倾这边过来,似要重新回到他身边,施宴倾亦是一悦。
这一悦再悦之下,施宴倾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悠悠飞到天上去了,看到瑶池玉苑,王母执杯倒酒,玉帝绾发长生,也不过如此。
成羡羽走过来,漆眸红颊,容光照人:“施郎,你觉不觉这湖有点像我们以前待在杭州时的西湖?”
施宴倾忙答:“像、像,记得那时候我们四季都去游湖,夏赏荷,秋赏桂,冬赏雪……”他自陷入甜美的回忆之中。
张若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四人近到岸边,张若昀就言不如四人同租一条船,一起游湖赏莲。哪知近前一问,因为今天天气好,游人如织,能容纳四人或四人以上的船已经租完了。
成羡羽就说:“那我们就租两只船吧,大哥大嫂一船,我和施郎一船。”她说完偏头去看张若昀,张若昀迎着她的目光挑了挑眉毛。
四人皆无异议,于是便两两一船,各自游湖。
说是各自,好像张若昀和轩辕韵嘉的船总是在成施二人的船旁边,不是左侧就是右侧,始终不出成羡羽的视线范围。
湖中景致非常秀丽,莲叶田田,好似水面张开的青盖,盖上却又罩着红花,粉粉红红,娆而不妖。
施宴倾滑着木浆,广袖拂过船沿,成羡羽微微低头,俯看船侧的水波一圈一圈漾开去。施宴倾划着船分开丛丛莲叶,成羡羽就看见莲叶底下藏着好多金鱼在嬉戏。
她想多看一会这些鱼,就抬手示意施宴倾停下来:“停一停。”
施宴倾应声就停了船,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成羡羽在低头看鱼,施宴倾只能看到成羡羽的后脑勺,但他依旧冲着她笑,冲着她笑……他的眉眼中蕴含无穷无尽的宠溺。
施宴倾将木浆从水中拿起来,带着几行涓涓滴水横搁于船上,他自己则起身坐到成羡慕身畔去。施宴倾的动作静悄悄地,他生怕动作响了会惊到水中的鱼群。
若是鱼跑了散了,成羡羽会不开心。
他又一个人端详了成羡羽的侧颜许久,含笑低头同她一起看鱼。看着看着,施宴倾忽然想,要他和成羡羽也是其中的一对鱼,自由自在的在水里莲间游来游去,该有多好。
于是施宴倾温柔地问成羡羽:“喜欢这些鱼儿么?”
“喜欢。”成羡羽的目光盯着欢快游嬉的金鱼们,施宴倾明显观察到:成羡羽在多年露宿厮杀后消失殆尽的女儿柔情,这一刻瞬间重回她的眉目间。
这些原本该是属于少女的最普通的情怀啊!他想,不觉心中对她更爱惜几分。
不过成羡羽自己并没有思及太深,她只觉整个人,整颗心都随着波纹晃眼晃,随着船只摇啊摇,柔柔软软。
四周的清风送来缕缕不绝的荷香。
“想摘一支荷花么?”施宴倾问她。
成羡羽颔首:“想。”
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过来轻轻裹住成羡羽的手,施宴倾不是抓,不是牵,而是裹,他裹起成羡羽的手,仿佛就要这么呵护一辈子。
施宴倾和成羡羽执手采起一支并蒂莲花。
她拿起并蒂莲在鼻下低嗅,他则执着莲柄凝视她。施宴倾的心清净有如明镜,唯只成羡羽早已在他心底。而且,以后也会永远在他心底。
轩辕韵嘉见张若昀始终望着对面施成二人的船,她就凑近前去,身子依偎上张若昀的身子,口中娇嗔道:“大王我们也一起采一支吧。”
张若昀置若罔闻。
轩辕韵嘉重重翻咬一下自己的下唇,又重复道:“大王,我们也一起采一支荷花吧。”
这次张若昀回应了她,他笑着说好,然后收回自己一直紧盯在施成二人紧握双手上的目光,同轩辕韵嘉言笑晏晏也采摘了一支红莲。
莲花刚刚离开莲茎张若昀就松了手,他的视线眺望向远方:水路浩荡,日辉投射在湖面,形成粼粼点点的一道浮动的光,仿佛这里不是湖而是直通天际的银河,潋潋滟滟又遥遥远远,遥远到超出了张若昀的掌控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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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常军拔营,继续向北部推进,到二伏又下一城,还只差一城沧州,攻下了就能直捣京师。
夏末的时候,常军攻陷沧州。
成羡羽还在清理战场,督导部下分派粮食物资,安慰沧州城中的百姓,就望见常军的哨探骑着千里马从城门外“哒哒”狂驰进来,一路不停向常王所住的城中央宅院奔去,一骑绝尘。
成羡羽在马背上眯起眼睛望哨探越远越小的背影,最后小到像一颗黑芥消失不见。
成羡羽心中冥冥觉着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她命手下留在原地继续分发物资,自己则打马行去常王宅院。
成羡羽至张若昀宅院前,下了马,命士兵拿缰绳牵去马厩栓了。她自己径直跨过门槛入内,常军众人尽知大王与成将军交情不一般,成羡羽此刻入内,也没有人出来阻拦她,她就一路走到了正堂。
成羡羽本来准备单膝跪下行礼,却见张若昀一个人在堂内,手中紧攥着急报,双唇紧抿眉头深锁,神色万分严峻。
张若昀脸上都没有一丝一缕笑容。
成羡羽就干脆没有行礼,径直问他:“主公,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片刻,张若昀慢慢开口,一字一句:“惊、天、巨、变,夷乱。”他垂下眼帘,沉吟道:“狄人越过殷朝边境入关,自北南下,已攻破京师,杀太子、宗室、官员。”
“那段然呢?”成羡羽上前一步,身体前倾不假思索地追问出来。
张若昀抬起头直视成羡羽,对视上她的双目,他清晰地说:“段然人已不在京师,他以‘巡狩’名义西逃。”
此时,京师中。
硝烟四起,繁华帝都四百年来第一次遭遇兵戈。
这次率领狄军攻入京师的乃是狄王的第七子,七王子他肤色极白,脸上又布满浅红块斑,就好似素色宣纸上画绽朵朵蔷薇,因此狄人皆敬呼作“蔷薇神将”。而在沿路被狄军铁蹄踏过的城镇里,汉人则咒称他是“蔷薇煞星”。
蔷薇煞星穆七此刻正站在宫中最高的那栋琼宇的顶楼,从制高点睥睨俯瞰汉人皇帝仓皇丢下的整座宫殿,整个京师。
他屈指悠然,冷冷看这座世间最大最繁华的城,看这城里众生皆成为他手中任意摆布的一颗又一颗棋子。
穆七看了一下,觉着自己以前还有些期待的汉人帝都也不过如此——他原期待能与殷军来一场攻守鏖战,哪知殷军因为将大部分兵力放在中原抗常,京师空守竟几乎是没有防御的虚城,狄军轻轻松松就攻破了。
令穆七好生扫兴。
他没了兴趣,就不再俯瞰底下的景致,而是转身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副将。
穆七的副将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举手投足间看得出老将军臂力苍劲,必是一生曾经百战。
但就是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瞧见穆七向自己望来,竟旋即单膝跪下,恭敬用狄语问道:“七帅有何吩咐?”
穆七笑一笑,用狄语指挥自己的副将:“你速传令下去,本帅的命令,所有入城将士一律不许奸}□女,不许抢掠普通百姓,亦不许坑杀汉兵俘虏。”
“是。”老将军恭谨从命,迅速将主帅的命令传达下去。
穆七的命令在狄军中一传开,狄兵们尽皆诧异:狄人以战为生,酷嗜烧杀抢掠,且素有屠城的习惯。就是昔日右狄攻打左狄,捉住了俘虏也会全部杀掉,完全不顾同族之情。但是现在,七帅却命令他们放过殷俘的性命……
狄兵们思来想去,觉着这也许是七帅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原因。
狄兵们虽有诧异和疑惑,却无一兵一卒抗令不尊,所有狄军将士全部严格执行穆七的命令,没有一人奸}□女,无一人抢掠普通百姓,亦未杀掉任何一名殷俘。
狄兵们都是很敬重他们的主帅的,七帅用兵如神,自入关后沿路势如破竹,最后竟带领他们攻陷了天朝上国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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