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虽是一脸说笑似的惬意,但他边说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惠慈太后,眼神无比的认真。
李琛俊秀又深邃的眼眸,牢牢地紧盯着惠慈太后,一瞬之间,惠慈太后觉得有些震撼,那双眼里的真诚让她不由得被说服!
惠慈太后看着李琛的脸忍不住地放柔了目光,琛儿与那个人一样的绝俊,有着一样的迷人风采。
「琛儿,你总是这么会说话。」惠慈太后摇了摇头跟着笑了出来,让婢女们先下去,示意李琛坐到她旁边来。
李琛走到母亲身边,体贴地替她将人参茶吹了凉,再伺候着她一…下。
「母后,这人参可是高丽送来的贡品,喝了对身体好,您慢慢喝,小心烫。」
惠慈太后乖顺地听了李琛的话,喝了人参茶又让他给自己槌槌腰、拍拍背的,直到舒服地吁了口气,才听李琛又说道:「母后,这时节入了秋,天候转凉,您可要多保重身子,要是不小心着了凉,琛儿可是会心疼的!」
取出一件白色的貂皮氅袍,李琛将之覆盖在惠慈太后躺卧在凤銮椅的身上,眉眼含着温雅笑容。
「这都只是孩儿的一点心意,还请母后笑纳。」
「呵,滑头啊!琛儿,我怎么生得出你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子?说吧,是不是有求于母后?」
惠慈太后伸手摸了摸李琛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慈祥的母爱。
惠慈太后一生之中只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李璟因为不恋栈皇位而逃离皇宫;二儿子李瑜就是当今天子,但个性却较为软弱,不讨喜;三儿子就是李琛,也就只有李琛最得她的缘。
三个儿子之中,她最偏心于他、最关心他、最疼爱他。
「母后,琛儿想替六哥护送一批粮饷到北方,所以特地来向母后辞行,三个月后就会回京。」李琛边说边打量惠慈太后的神色。
李琛知道他的母亲并不是寻常的女人,一个能一手扶持起整个后宫,当年还以皇太后之力将他二哥拉上皇位,以匡正社稷之名的女子,绝非简单的人物。
李琛很清楚他的母亲很爱他,但是对权力欲望的恋栈,却更胜于爱他!
母亲对他的喜爱非常矛盾,一方面喜欢他目前贴心服顺的样子:一方面又不喜欢他的花名在外。
可实际上,李琛心里清楚世事练达的母亲,绝不会希望自己有个儿子拥有一颗精明的脑袋可以治理国家。
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强烈独占欲,对天下实权的贪得无厌,导致多年来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维持着这样好玩成性的表相。
二皇子李瑜之所以能赢得众位大臣的心,得天子之位,惠慈太后出了不少心力。
这其中的内乱斗争太过复杂,李琛虽未被牵扯在内,但是他一直都很明了,他的二哥不过是母亲操纵在手上的傀儡而已。
实际上,许多政要之事,掌握着决断大权的人,并不是当今天下地位华贵尊崇的皇帝李瑜,而是他的母亲惠慈太后。
在李琛手指问巧妙的按压之下,惠慈太后几乎要舒服地昏昏睡去,但她可没让李琛灌几杯迷汤就老眼昏花到什么事都看不清。
她轻轻拾起头来,以一种摸索得十分透彻的目光睁眼回望李琛。
「琛儿,你想去哪里,母后都不会管你,不过这次你到北方去,母后希望你带一个人陪着你一块去。」
本以为要好生诱哄一番的李琛,才正要欣然答谢惠慈太后那么爽快地答应让他出远门,没想到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却令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琛儿,你就一个月后再出发吧,顺便将杨家那小丫头给带去,母后已替你向皇上请托,也派人妥善准备了这次的赐婚典礼……」
察觉到李琛的手不动了,惠慈太后不以为意地接着说:「半个月之后,你皇兄会为你主持迎娶臻芳的大典,正式立你为靖烽王。」
感觉犹如青天霹雳一般,李琛原先的微笑冻成了寒冰,冷冽非常。
排在他之前,未成婚的皇子少说仍有七个之上,就连六哥垣王都尚未立妃……
李琛霍地笑了!
他真没想到他的母亲竟为了政治上的考虑,私自决议了他的婚事。
李琛虽怒不可遏,但他仍旧是优雅得体地给了惠慈太后一个微笑,在她面前感激的叩首。
「孩儿叩谢母后恩典,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与惠慈太后寒喧数句,李琛步出了婉仙宫。
离去前,他环顾四周华美的宫殿,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地方,永远都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是由皇宫中伸来一双隐藏得如此巧妙,满载权力欲望的手!
李琛自小就熟知皇宫中人性的私欲有多丑陋,他让千万人梦寐以求的皇子身分给束缚着,表面上好似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可事实却大相迳庭,他并不如外表的无虑。
李琛明白惠慈太后并不了解真正的他,可他的身上永远都背负着她那载满欲望的凌厉目光,犹如沉重的枷锁般地锁紧他。
一股浓浓的悲哀蓦地自李琛的心里冒了出来。
如果当年不是六哥的帮助,让他学习到成长中应该有的独立,现今的他就……
李琛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只要还是十三皇子的一天,就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李琛在皇宫里见到了他七年来,只能在梦里魂牵梦萦的人。
那是在为杨皇后庆生的晚宴上,他让得知赐婚之事的杨臻芳给缠得心烦,闷声不响地坐在桌前猛灌酒,李琛任由她在身边大呼小叫,自己却连话都懒得说,理都不理她。
那一晚,李琛只想酩酊大醉一场,看看是不是能将心中的烦苦忘掉!
李琛心知自己已届二十七岁的年龄了,几位比他小的皇子都已成家立业,他的母后更为他迎娶了一整院的小妾在靖王府里,等待他的临幸。
可就是再多的国色天香、再婀娜多姿的娇艳美女,他却连碰都不想再碰,就算只是逢场作戏也没有兴致
当年浪荡成性的尊贵皇子,而今在宫外,众人沸沸扬扬地谣传着他不举、不行、不能人道的蜚言流语,李琛自是晓得这些流言,但他倒是不在乎被讲得多难听,因为自从与焱绯分开之后,对那事他也没了欲望。
或许,他的母后听信了那些谣传,才会这么急着逼他成婚。
但说来更可笑的是,每每只有想起焱绯的脸时,他才能纡解那令他难堪的情欲。
人……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所爱的人之后,才要开始后悔?
李琛无时无刻不在恼恨着那时看不透一切的自己!
「琛哥哥,你在想什么?」
一张美丽的容颜赫然出现在李琛的面前,讲话的人是李琛的未婚妻子杨臻芳公主。
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李琛举杯让侍者为他斟满酒,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琛哥哥!琛哥哥!我在你旁边老半天了,你怎么都不说话?好无聊哟!」杨臻芳嘟了嘟红唇,抱怨道。
但今晚的李琛显然没有耐心陪她耗,猛地又将杯中之物仰首喝干。
「玉宇杯中物,冷涩穿肠毒……迢迢此情慕,懵懵无人诉……」
喃喃自语的李琛,突然瞧见一身华服的焱绯从面前走过。
是梦吧?
眯眼细看,眼前的人精瘦的身形与多年前一样没有改变,那张端雅秀丽的脸庞依然美丽得令李琛几乎难掩心中的激动!
只除了不同于以前的焱绯,那绛色柔润的一头长发如今削成极短极短的红发,他看起来不再柔媚,表情与气质甚至给人有些冷峻的错觉,令人难以亲近。
是他!
虽然有些不同,但李琛再度一望,瞬间肯定他就是焱徘!
「绯……绯!」李琛跳了起来,激动地冲上前抓住红发的他,面露惊喜之色。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他忘情地直接将人搂入怀里。
怀里拥抱着的是温暖的身躯,过去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李琛总会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这样抱着焱绯!
自己心心念念了整整七年的心上人
可料想不到的是,下一刻,李琛竟让红发男子一掌击飞出去。
「你是谁?」红发男子露出嫌恶的表情,瞪着李琛怒道。
「你不认得我了?不可能……」李琛自地上爬起,「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你一定是他!」
顾不得他们之间的争执已经引来宴会上其它人的注目,李琛朝红发男子说道:
「绯,如果你是在生我的气,我愿意道歉!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可知为了弥补这个错,我整整花了七年的时间寻你……七年来,我不曾好眠,无时无刻,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李琛走向前,伸出手臂欲将红发男子再次抱住。
「绯,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确定了我的感情,你怎么舍得让我为你伤心?」
李琛句句真挚情意的告白,却换来了红发男子的嫌恶眼神。
接着砰的一声,他毫不留情的一拳挥下,朝李琛的脸重重一击。
这次,李琛让红发男子打趴在地,狼狈不堪!
抹掉唇角的血迹,李琛忍着疼痛,不可置信地抬头一望,但却看见一双褐色的瞳眸冷酷无情地睨视着他。
「警告你!别随便碰我!」
李琛发现那眼里的阴寒,冷得让人穿心刺骨。
「琛!」
「律儿」
烜王李琰与杨王杨怀在同一时间越过众人来到他们身旁,分别拉开两人。
而一旁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的杨臻芳也让人声的骚动给惊醒,她来到两人中间惊道:「琛哥哥、律哥哥,你们怎么了?」
李琰与杨怀的人马在厅中杠上的气氛,顿时令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
因为要是这京城势力最大的两家人打了起来,不管是帮忙哪一方都会得罪,真是难为了他们这一群小人!
「样律?他竟然是样律?」李琛诧异不已,若不是让李琛强拉着,他早已冲上前将红发男子压倒在地,只为亲自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焱绯,是不是他所爱的焱绯!
「烜王,这还是本王第一次有幸见到琛公子的醉态,在大庭广众之下装疯卖傻,这招当真高竿、高竿!」看见李琛出糗,杨怀自是笑得十分得意的讽刺,当他觑见远处的齐若谦给的暗示,便朝杨律使了个眼色。「律儿,我们走吧!别扰了人家喝酒吃菜的雅兴。」
「是,哥哥。」
像是要让李琛傻眼,杨律故意对杨怀绽出令李琛心生狂乱嫉妒的一笑,人便随着杨怀的步伐离去。
「绯」李琛呼喊着,企图留下杨律。
但让李琰紧抓着的他却只能错愕不已,瞠目结舌地看着杨律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己!
为什么……绯……
为什么我的绯……要故意装作不认得我?
被留下的李琛心中疑点重重,可却换不到杨律的回眸。
渐渐远去的红影,始终没有再看李琛一眼。
杨怀一行人走回齐若谦所在的酒席座位后,齐若谦向杨律关心一问:;「杨律,你还好吗?」
面色冷漠且不苟言笑的杨律,看了他一眼后,便淡淡地应道:「我没事。」
「哈哈!若谦啊,刚才你可有看见律儿出手痛殴李家小子?哈哈,可真是大快人心!」不同于其弟杨律的阴沉,杨怀畅快欢愉的哈哈大笑。
「呵,杨王,只怕是那点拳脚还不足以消除杨律的怒气吧?」齐若谦翩然笑道,鹰似的双眼解读着杨律的心思。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七年了吧!齐若谦暗忖着。
当年是他安排手下,并使计令李琛的人死心不再追查杨律的踪影。
整整七年了,自从杨律回到杨家与杨怀相认之后,就开始拼了命似的学习,他像是要补足过去所有的遗憾般,不仅勤奋读书,更加强锻链身体,并且致力学习武艺。
杨律说他要彻底脱胎换骨!
杨律说他要改变以前那个柔弱的自己!
杨律说他要世人无法看不起他,再也不能欺负他!
杨律说他要忘记焱绯,忘记以前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
而这一切,齐若谦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杨律都做到了,他真的成了杨怀手下得力的助手之一,兄弟联手处处与李家人作对。
特别是针对李琛,因为齐若谦很清楚自那之后,杨律有多恨李琛!
若是没有对李琛强烈的恨意,杨律不会在遍体鳞伤之后,那么快就逼自己硬要站起来。
不管遇到多少困境与刁难,杨律只知道咬紧牙关撑下去,他不以杨家二少爷自居,更与杨怀的下属们一起在外练武行军。
昔日在靖王府里稚嫩幼弱的样貌早巳蜕变,现在的杨律是个武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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