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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首辅大臣裴俭诚处事优柔寡断,办事不力,停职一月在家反省,内阁诸事由四殿学士协同处理。腊月里,圣旨又下,查抄所有人家中藏书,上至王侯下至百姓,凡家中藏有诲淫侮盗之书的需自己上交,否则一经查出便严惩不怠,诛族灭门,绝不姑息。
那裴俭诚本是个权力欲极重之人,从前在尚书省总是居於左丞相孙恩泽之下,不得出头,好容易孙恩泽倒台,他任了内阁的首辅大臣,顿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钱塘之事,他本想给皇帝一个难堪,说到底他不赞成新法,因他本人及家里占地颇多,新法对他不利。他想内阁四大臣,两个出自他门下,一个与他同朝为官多时,彼此多有往来,只要内阁议不出个良策,皇帝也没有法子。
他事先在阁臣中通了消息,除了宁间非并没明确表明意思外,其余几人倒也表示愿意附议,也是他做事过於自大,认为宁间非出自他门下,为人素来低调,不相干的事从不与人多说半个字,只当他不作声便是同意,至少不会反对,圣旨一下,让他在家停职反省,他便知著了人的道,反复思量下来,便只有宁间非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东西让人参悟不透,自此便留上了心思。
第十一章
裴俭诚吃了这一亏,便留上了心。夏侯醇一时恼他,过得一些时候淡了,到底是多年来的重臣,看看一月期限将满,依旧起用,仍是领内阁首辅之职。
冬去春来,那枝条上也吐出了嫩芽,这一日宁间非和众人在南书房议完事,散去後,刚走出院门,便见良方匆匆过来,说道是皇上宣召,看著宁间非随那公公去了,其余朝臣也慢慢散去,裴俭诚却站在原地,捻著胡须,若有所思,傅青方是他的门生,一向与他亲厚,站在他身边说道:“这恩宠可是一日比一日地深了。”言词间竟颇有此不屑。
原来夏侯醇的宠信日见明显,百官中便有了些传闻,老道的如裴俭诚一类,心里明白,嘴里不说,只在旁说些撩拨的话,年轻一些的像傅青方这些人有时候便忍不住流露出鄙夷之色来,裴俭诚却笑了笑,摇头去了。e
宁间非跟著良方拐了几个弯,走到一处极清幽的小院来,满院种了青竹,青翠可爱,竹叶修长,竹枝纤细,地上是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地直入竹林深处,但闻得流水琮琮,潺潺从脚下流过,宁间非一阵恍惚,有如又回到了江南。
屋内还燃著炭火,夏侯醇懒懒地靠在榻上,桌上小几上放著酒菜,他手里还拿著青瓷的酒盅,白缎袍子散散地系著衣带,竟然赤著双脚,宁间非暗吃一惊,自相识以来,夏侯醇从来都是一付英明神武的模样,这般慵懒的像儿可是从不曾见过的。
他顾不得多想跪下来道:“臣宁间非参见圣上!”
一语未了,夏侯醇语音含糊地道:“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
间非犹豫著没动,夏侯醇直起身子,一把将他扯入怀中,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两点红晕渲染在脸颊之上,竟已经是满面春色,他抱了间非在膝上,却不像往日那样急色,只是痴痴望了宁间非出神。
间非给他看得不自在起来,便要低下头去,夏侯醇却一托他下巴将他的头又抬了起来,半日才道:“朕记得你是江南人氏吧?”
宁间非点了点头,夏侯醇黯然道:“算起来,朕也是半个江南人呢,朕的母後就是浙江杭州人。”
夏侯醇的生母吴氏是先皇的惠妃,清丽绝俗,久有豔名,十六岁入宫,十七岁生下夏侯醇,其生母禀性柔弱,後宫事非之地,不几年便心力交瘁,虽然宠冠後宫还是日见萎靡,终至夭亡。先皇痛失爱妃,将夏侯醇立为太子,正宫并无生育,是以夏侯醇由皇後抚育长大,却仍是念念不忘生母,夏侯醇本是生性活泼之人,但是个性中却隐隐约约一点冷清,便是承其生母。e
间非看夏侯醇神色竟有两分凄凉,知道他是想起了母亲,看他痴痴呆呆地看著自己,满眼都是衰伤之痛,但听他说:“这小院是母後生前所居,朕每每思念母亲便要到这里来坐上一坐。朕那一日在那客栈之中见了你,便念念於心,後来再见著你,竟然再也难以放下。便是因著你那一股子冷清之气,似是而非,总让人忆起儿时的事来。”
这一番话竟是肺腑之言了,间非与他相识以来,夏侯醇的心事从没吐露过半点,间非只当他是好色成性,想是宫中女子上得腻了,这才与自己缠夹不清,再看他面上红晕浅淡,眼光迷离散乱,摸不透他这到底是酒後失言还是一时感伤,只好默不作声。
室内烧著炉火,屋里甚是暖和。间非还穿著夹棉的官服,不一会儿,便觉得周身燥热,夏侯醇见他鼻尖上沁著一层汗珠,细细密密地排著,凝露似地晶莹,伸指尖替他抹去,笑道:“还是去了袍服吧。”
宫女便上来替他除了外头的棉衣裳,去了冠带,又脱下他的靴子,夏侯醇看他去了外衣,身形更见单薄,那一种风流纤巧当真是动人之极,将适才那一点感伤之情抛之脑後,将他扯入怀中笑道:“朕也不知怎的,一见到你便有点儿情不自禁了。”
说著便伸手去解他衣裳,一眼瞥见他脚上还穿著白色布袜,顺手扯脱,露出玉石雕就般的双足来,宁间非反射性地将脚一缩,夏侯醇却一把扯住,他掌心灼热一握住冰凉的脚掌,竟是说不出地舒服,轻轻抚弄著细细的脚趾,但觉得肤质细腻光滑,柔若无骨般地温软,顿时心中一荡,反身将他压在榻上。
间非给他压得气也喘不过来,脸憋得通红,眼波流转间,当真是销魂蚀骨般地诱人,夏侯醇叼住那一点红唇吮吸著,舌尖撬开他齿关吻了进去,一手便向他下身摸去,间非双腿一收,恰恰好夹在他腰间,刺激得夏侯醇呼吸一滞,下面涨得几乎便要射将出来,连忙喘了口气,略略放松了他,拿过锦垫垫高他的腰身,一手掐在他腰间,恐他後|穴狭窄另一只手便搬开股缝,直直地顶入,宁间非低呼一声,双手猛地抓他了双臂,将脸死命地别在枕上,只看见半边雪白的脸颊,一缕黑发被汗水粘在耳畔,随著夏侯醇的动作,双肩微微抽动著,雪白的身子上渐渐布满了红晕,在明黄|色的锦褥间说不出地香豔绮靡,抓住他双臂的手深深地抠进肌肤去,指甲嵌入皮肤的微微刺痛更深地刺激著夏侯醇勃发的情欲,间非大约是有些痛,双腿便乱动起来,哗地一声便将榻上那张小几蹬了下去,但听得叮玲!郎一阵乱响,酒菜碗碟滚了一地,那陈年酿的竹叶青溢了出来,房中酒香四散,更是撩人欲念。
但听得夏侯醇轻轻一笑,猛地将他翻转身子,咬牙死死压住他双腿,光洁的後庭整个地裸逞在他眼前,他搂住了间非的腰身,恨不能将那细腰一折两段般地箍住了,更加疯狂地在间非体内搅动起来。z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天色暗了下来,这才收了云雨,夏侯醇搂了间非在怀,喘息片刻道:“你是朝廷二品大员,朕让你做这种事,你那心里定然是觉得委屈了。”
宁间非只觉得浑身酸软,话也不想多说,摇了摇头。夏侯醇却说:“你不用跟朕装样子,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有一桩事,却要说与你听,好叫你开心点儿。”
起身下榻拿了一份折子过来,反手又将他搂入怀中,这才说道:“你那同窗,”他说到同窗两个字,语气顿了一顿,似乎弦外有音,然後接著道:“像是个将才,屯门关都督杨克勤胆小懦弱,朕早便想换了他。这一次算是机会来了。”他说著将那折子递与间非。
原来正月里西狄派了小股兵力搔扰边地,抢去了些粮食和马匹,杨克勤以为敌人既然得了手便不会再来,不肯追敌,大郎却不肯罢休,自小便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的人,更何况敌人只是小股,力主追击。无奈杨克勤怎麽也不肯,大郎气不过,点起自己的亲兵营,不过三十来人追了下去,直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杨克勤见他不听军令,便上书要夏侯醇治陈震庭不听号令,擅自出兵之罪,连夜派人送往京城。哪里知道天将亮时,陈震庭却带了兵士回来,抢去的粮食与马匹尽数夺回,歼敌数十名,还俘虏一名白河守备军的头目,从这人口中套出白河城的守卫情况,白河城是离屯门关最近的西狄小城,城虽小却向来便是西狄侵扰边境的中转地。拿下白河城,便算是拔去了一枚嵌在天朝版图上的钉子,方圆四百里再也无村庄可以供西狄大军修整之地。
大郎一番计较,设下圈套,竟然将这白河城攻了下来。此役大捷,一扫近处来压在屯门关军民胸中的闷气,陈震庭之名响彻边地,反倒是都督杨克勤无人提起。
军中自有夏侯醇安插的人,将此事密报给了他。y
间非低头看那奏章,夏侯醇却是一眨不眨地紧盯著他看,但见他秀美的脸上透出一点光亮来,全不似刚才那般无精打采,心里作酸,面上却不流露一点。慢慢说道:“朕要抬举他做个屯门关的都督,你看如何?”
间非将他奏章交还给他,淡淡说道:“恭喜陛下得了一员福将。”
夏侯醇暗暗冷笑,继续说道:“朕已经下旨了,要他立刻回京授职,不但如此,朕还要大大地给他一次脸面,闻得他家中已经订下了亲事,朕要亲自赐婚,让他好好地风光一回。”说这话,他便斜了眼看著怀中之人,几缕黑发散在宁间非耳畔,脸上除了一点情事後的疲惫外看不出别的什麽,只是被紧抓在自己手中的指尖冰冷如死,夏侯醇意犹未尽,似乎不剥下这张漂亮脸蛋的面具绝不罢休一般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杨克勤上奏的折子到哪儿去了?虽然他所说不实,可是边关都督的折子竟然会不翼而飞,爱卿你给朕说说,这是怎麽一回事?”
宁间非微微一震,却还是说道:“为臣不知,陛下说是怎麽回事便是怎麽回事。”
夏侯醇道:“今日里我把话都说明白了,那陈震庭你从此莫再想与他缠夹不清,再让朕听到什麽风声,朕舍不得动你,但那陈大郎,朕可没什麽舍不得的!”
看宁间非依然是一语不发,心中全然不是个滋味,想要推开他却偏又放不开手,只恨声喝道:“良方,进来收拾了。”
第十二章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古道上一小队人纵马飞奔,走过一片白扬树林时,为首一人猛地拉住了马,跟在其後的人也纷纷勒马立定,为首之人拉著马转了两个圈子,大红的披风像是一团火一般在风中飘扬,他修眉凤目,黝黑的眸子幽深如海,脸上虽有风霜之色却无损其英侠豪迈之气。他身後的春儿用马鞭朝前一指道:“公子,这就快到了,咱们这一路兼程可算是到了。”
陈震庭却如没听到一般,眼睛只管望著那片白扬林出神,新发的嫩叶,浅浅淡淡地绿,被风一吹上下摇曳,恍如他颤悠悠的心一般,这一路上风雨兼程,为的便是早一日赶回来,走到这里,却近情情怯起来。侧耳听去,那林中似乎有琴声诤诤,再听时,却只是风声过耳罢了。他呆得片刻,道:“走吧!”打马扬鞭,身後众人也跟著一起催马前行,卷起漫天烟尘,前呼後拥地去了。b
屯门关都督陈震庭的婚事可是办得有如烈火烹油,鲜花著锦般热闹,天子亲自驾临都督府做主婚人,京中大小官员尽皆到贺,一时风光无限。那宴席竟然连开了三天,陈震庭为人颇有豪侠之气,人敬他酒便喝,人不敬他便去敬人家,也不管人家喝还是不喝自己称一仰脖子灌下去,这般喝下来,夜夜皆是酩酊大醉将个新娘子撇在洞房好不委屈。
这一日夜宴罢了,众宾客朋友都散尽了,春儿扶了迷迷糊糊的大郎回房,才走了几道弯,大郎还没完全醉,认得这不是去新房的路,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小杀才。。。。你要弄我到哪儿去?”
春儿脚下一步不停,说道:“公子你好好地跟我春儿来就是。”大郎身子沈重,心中又烦乱也懒得再说,由著春儿将他拖入书房中去。
屋里没点灯,春儿放大郎在软榻上坐了,转身出去吱地一声拉上了门。大郎道:“春儿,你弄什麽鬼呢,把门。。。给我开。。。开。。。”他越说越缓慢,但觉得黑黔黔的房中似乎有些异样,他定了定神,慢慢适应了黑暗,书桌後仿佛坐得有人。
他踉跄著走过去,那人缓缓站起身来,身形纤细,颀长秀挺,眉目虽然看不清楚,那身姿,那步态,在梦里不知萦绕过多少次,脱口而出:“间非?!”g
他从边关回来,只在朝堂上见过一次宁间非,隔了无数人在中间,便只看到宁间非清冷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波澜,那分淡然仿佛从来便不认识陈大郎这个人,直看得大郎心里半分想头也没有了,才一散朝,他尚未走近宁间非身边,便见皇上的近侍良方过来宣了宁间非入宫。大郎一肚子相思变成泡影,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