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非道:“并没有什麽为难事,只告诉你一句话,皇上那儿,你千万不要为我出头说什麽话,别人说或者无事,若是你去说,说一件管驳一件,说十件便是十件不准。”
大郎默然:“他怎会为难你?他不是。。。不是。。。。。”
间非轻叹口气:“你记著我这句话便是。你的妻子老母都接了来京,比不得我是孤身一人在此,你那性子素又急燥,我不能不跟你叮嘱几句。别的事,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今日这事,他早晚便知,不过,也不用怕他。这不是搁在台面上能说的话,他为人极好脸面,明里绝不会跟你过不去的。”
大郎怔怔地听他说,心里上下翻腾,不是个滋味。想间非这样一个人,竟然不得保全。
间非知他心意,强笑道:“你也不必这般难过,他也没有怎样为难我,朝中之事大部分他都由我处置,这也算是一物换一物吧。”
大郎搂了他道:“间非,你便是用自己的身子在换权势麽?我不信你竟是这样权欲熏心的人。”
间非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脸贴紧了他胸膛,喃喃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些话以後再说吧。”
果然第二天朝堂之上,夏侯醇当场大发雷霆,怒道:“宁间非,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朕让你仔细察看傅青方可有贪污之实,是否征发民夫。你给朕说他精明干练,工期进程甚快。他逼死人命,二个月内冻饿而死的民夫达千余名,你到底是怎麽在办差?”
宁间跪在地下,强辩道:“臣细细察访过,这些说辞多是捕风捉影之事,臣不敢欺瞒圣上。”
夏侯醇气得笑出声来:“好啊,宁间非,朕看你这首辅大臣是当得不耐烦了。”
大郎在人丛中站著,看间非跪在地上有半个多时辰了,心里油煎似地急,几次三番地想要出斑替他说情,想起他昨日的话,又忍了下去。
好容易熬倒朝罢,夏侯醇让众臣散去,独独令间非随驾往南书房去。
大郎心中惴惴不安,无精打采地走在後面,却有兵部同僚过来,约请他同去喝酒。大郎为人豪爽,在兵部人缘甚好,回来这个多月来竟是呼朋引伴,各家轮流作请,好不快活。这日却说什麽也提不起兴致,婉拒了众人相请,独自上轿回府。
才走到半路之上,便听人在轿前叫他,他探头一看,却原来是个小太监站在一旁,说道:“陈将军,圣上宣你南书房见驾。”
间非随了夏侯醇到了南书房,良方替他看了座便躬身退了下去。
但见夏侯醇面沈如水,一双眼睛阴沈沈的,间或一亮,竟全是暴戾之气,间非与他相处日久,知道今天是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傅青方之事不过是借题发作罢了,他一直在催工期,傅青方为人残忍刻薄,他一向便知,却派此人去正是要用其严酷之长,方能赶出工期。
果然他才说得一句话,夏侯醇却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说:“不必说了,那些事不急这一时。”说著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仔细地看他,手指轻点在他眼睑上,像是要弄清倒底有多少根睫毛般一根根地抚了过去,随後便盯著他的眼睛出神,半晌笑了一声,听起来极不自然的笑,颇有两分无奈的意思在里头,间非不由自主地抬了眼对望了过去,两下里目光相对,间非飞快地转过眼,脸便朝一旁别,夏侯醇一手便扭转了过来,道:“怎麽了?朕看不得你麽?”
间非被他捏住下颌著实疼痛,皱眉道:“臣不敢。”
夏侯醇看著他乌溜溜的眼睛,长眉一轩,不由分说便将他压在身下,手脚并用地扯他衣裳,间非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更刺激著他不知哪里来的邪火,片刻功夫便将他的衣服褪尽,露出赤条条的身子来,肌肤莹白,残阳中晃得人眼也不易睁开,夏侯醇却瞪著眼看了这魅惑之极的身子,痴了似地用手一圈圈在那胸膛勾画著,间非被他死死压住双腿,再也无力挣扎得起来,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便如惊醒了夏侯醇一般,不再痴痴呆呆地看著他,猛抬起他双腿来,大力地剌入他後庭,只听得间非细细地叫了一声,手指猛地抓紧了身下的地毯,喉间发出低沈的呜咽之声。
夏侯醇汗如雨下,势若发狂般地在他体内搅动,只疼得间非死去活来,牙都几乎咬碎了,这一番发作,夏侯醇像是憋了多时,一声不吭地猛干,屋子里慢慢暗了下来,只听得见夏侯醇粗重的喘气声,愈发显得室内沈闷如死,间非身上流下的汗,将身下的褥子也洇湿了。
这一弄便直弄了个把时辰,间非已经是爬也爬不起来了。衣服扔了一地,半遮在身上。夏侯醇却起身整好了衣衫,冷笑道:“朕知道你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今天就好好地让你收收心。”
间非浑身酸痛,听了这些话仍是死气沈沈地躺著。却听得良方在外高声道:“陛下,陈将军侯见。”
这一声便如晴天霹雳一般,直震得间非猛地坐起身来,两眼朝夏侯醇直望了过去。却见夏侯醇阴侧侧地一笑,间非顾不得多想,匆忙地将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只是手脚酸软,半天也只勉强穿上身而已,便在此时,门吱地一声开了,脚步声声,但见大郎挺拔的身影走进室内来,夏侯醇却眼望著披头散发的间非,见他衣衫零乱,头发一缕缕地垂在肩头,脸色瞬间变得死白,不自禁地面色一滞,缓缓地转头看向进来的陈大郎。
第二十三章
零乱的床榻,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间非,末及系好的衣带,还有夏侯醇面上尚未褪尽的潮红,大郎再傻也看得出这里刚才是怎样一副光景。
脑子一片空白,跪在地上行了君臣之礼,耳听得夏侯醇一本正经地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无非是君臣间的套话,任何时候都说得的,偏捡了这时候,特特地派人把他从路上拦了过来,大郎的心里雪亮,眼睛始终没有看间非一眼。
夏侯醇说了几句话,偷眼看间非,只见他木著脸,双眼直直地看著墙壁,似乎神魂早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手指痉挛般地扭住衣带,一圈圈地绕在指头上,勒得指尖变成一片青黑。夏侯醇站起身来道:“就是这些,朕想著你初初回到京中,不知家中情况可好,叫你来问问。你是朕最年轻的将军,往後朝中倚重的日子还多,朕今天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大郎低著头,答应了一声,躬身慢慢退出屋子。
夏侯醇长吁出一口气,走到间非跟前,低下身子瞧他,间非低了眉眼,专心看手中死死缠绕在指尖上的衣带,玉白的指头已经变成狰狞的青黑之色。夏侯醇拿住他手,一圈圈将那衣带解下来,缓缓说道:“朕叫他来,就是让他多想想自己的父母妻子,够不上手的东西,就少转念头。”
将那衣带全解了下来,夏侯醇捏了他的手,但觉得冰凉浸骨,便一把将他扯入怀中:“你是个聪明绝顶的,该怎麽做,你自己心里明白,别给人招祸,乖乖的,朕疼你的日子长著呢。”
间非转过了脸看著他,突然一笑,眼波转了两转,嘴唇微张了张,旋即又闭上,倒像是欲言又止一般。
这一笑美则美矣,然而悲凉之气扑面而来,夏侯醇心中有些发软,几乎後悔自己不该这般强他,倒像是自己理亏似的。可是眼见得他一笑之後,神色便转得极为平淡,似乎全然不当一回事。就又是一股怒气袭上心头,握著他的手狠命地一捏,几乎将他指骨也捏断了,间非却一声不吭,一张木然的脸偏生妍丽得晃人眼睛,越发地引人想入非非。
夏侯醇低声咒骂一声,放脱了他身子,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门边良方正侯呢,忙忙地跟在他身後去了,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间非默默理好了衣服,穿上鞋,夏侯醇似乎特别中意自己这双脚,上床的时候喜欢捧在手里,用指甲使劲地掐,直掐得雪白的皮肤上印上一道道血痕才罢,此时脚背上的皮肤被他不知用什麽勾破了,渗出一点血珠来,凝固在皮肤上。他也懒得理,径直穿了鞋,衣服虽扯得破了,勉强也能穿上身,慢慢一步步走出门去。
回到府中已经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吩咐家人备了水洗澡,直到身子泡进热水里,全身才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他身子靠盆边上,热气直扑脑门,手指一点点抚过肌肤,细腻的,润泽的肌肤被热水一浸,微微泛著粉红,手抠在盆沿上,那眼泪便一点点地顺著脸流下来,面颊被热水蒸得滚热,泪水滑过时便是凉凉地,格外地清楚,仿佛连那咸涩味儿也被肌肤了品出来,全身便软得没了力气,恨不能就溺毙在这热水里算了。
这活著已经是受罪了,偏偏连死的权利也没有。没做完的事总得做完,更何况心里有了牵挂,哪是那麽容易就死的?这条命这个身子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怎麽糟践也没关系的,就连这泪水,也不知多久不知其味了,只恨心偏生是肉长的,时不时止不住地痛,不然,单是这个身体,其实也没什麽受不了的。
脑子里昏沈沈地,也不知多久,突然听得家人在窗外呼唤。
他坐起身子问道:“什麽事?”
家人道是有人来访。
深更夜半,能有谁来?他苦笑了下说:“请客人在书房等,我这就来,”
抹干净身体,穿了衣服,头发还半湿地披在肩上,顺著长廊到了书房。
书房内一灯如豆,那点微光,还不如屋外的月色透亮。一人背对他,躬身在抚弄那张琴,身形挺拔,便是化成灰也认得出来,那张琴他久已经不抚了,那人揭起了琴套,背对著他说:“这琴,你怕是早已经不弄的了?”声音低沈柔合,跟著转过脸来,灯火微弱,脸上是大块的阴影,越显出面部刀凿斧刻般的刚硬轮廓来,一对眼睛黑亮如漆,正是陈大郎。
间非缓缓地走了过去,半湿的长发有几根在风中轻轻扬了起来,月光下银白如丝。他轻轻拔了拔那琴弦,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抬起脸来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大郎席地而坐:“弹一曲吧,很久没听了。”
间非在他对面坐下,略一沈呤,调了调弦,起手弹了起来,便是他们初次相识的一首汉宫秋月,大郎虽不通音律,却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只听了几个音符,便知是当初那首,果然再弹得片刻,那琴弦诤地一声断了,间非抬起脸来,呆呆地道:又断在这里了。
大郎缓缓说道:“间非,跟我走吧,”
间非沈默无声,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麽?”隔了琴案,大郎问道:“间非,许多事我不想问你,你做的事总有你的道理,唯有这事,我不能不问,为什麽?”
间非抬起眼来,幽幽地道:“他能给我需要的东西。”
“你要的是什麽?”
“权势。”
大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间非坐在窗下,月光几乎将他全身笼罩,浑身都镀上一层烂银也似的光泽,黑发也似乎变成了银白色,这样一个人,便如一股清气化成一般,大郎失笑道:“你是这麽权欲薰心的人吗?间非,如果那样,咱们真是白白相识了一场。”
间非淡淡一笑,月光下魅惑难言:“你知道裴俭诚因何而被贬吗?傅青方明明残忍刻薄,却偏偏委以河道重任?顾名行刚直不阿,廉洁奉公却从一品大员贬为五品知府又是为何吗?”
大郎直愣愣地看著他,只听他继续说道:“罗汉暴虐,却被委以浙江巡抚,残杀江南士子文人,这又是谁保举的吗?若没有权势,我又怎能做到这一切?所费的不过是一具不值一提的身体罢了,这个身子百年之後总归是要化成尘土的,有人愿意要,还用我想要的东西来换,我又何必吝惜?大郎,你是真正白白认得了我一场。我早跟你说过了,你若喜欢这个身子,随时可以来找我。别的什麽,不提也罢。”
大郎的脸也被月光照得青白一片:“间非,你以为我喜欢的便只是一个身子?我疼惜的是你的心。”
间非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慢慢抱住他:“大郎,你当真疼惜这个心,可能稍待些时日?”他仰脸看著他,妍色夺人而来,大郎伸手在他脸上抚摸著:“稍待时日?间非,我一想到他那样对你,目眦俱裂,你让我如何忍耐得下去?”
间非脸埋在他胸前,喃喃地道:“他其实也不快活,心里的苦未必有地方去说。我起码还有一个你,他,他。。。。。”叹了口气,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大郎死死搂住他,只觉得怀中的身体单薄纤瘦得可怜,那腰竟然不盈一握,间非身心俱疲,此时靠在他怀里,再也支撑不住,沈沈欲睡,大郎放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一边抚著他丝缎般光滑的长发,一边默默地想:“便是死,也死在一处好了。即说了稍待时日,我便等著那一天。”低头看他,双眼似睁似闭,不知究竟睡著没有,手指轻轻抚过他两道修眉,心中兀自不解:“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那滔天的权势来做什麽?”
夏侯醇在床上的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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