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的人,是王小石,刚刚见过戚少商的王小石。
虽然,他不愿再卷入江湖之中,
虽然,他并不敢面对戚少商,
但他却不得不见;
是他,将戚少商卷入更多的斗争之中,
是他,将金风细雨楼的重担丢给戚少商背负,
所以,他不能不见;
更何况,在接到杨无斜的来信之后,
知道了戚少商中了阎王索命之后,他,更不能不见。
两人的见面,并未对对方带来太大的意外,
他,依然是小石头,王小石,
他,还是九现神龙,戚少商,
两个人都还是那个性子,
一个重兄弟,一个好朋友,
有朋自远方来,当至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谈的话题,也都是王小石预料当中,
江湖的纷争、京城的势力、金风细雨楼的重担…
但,戚少商的最后一句,就如同平地一声雷,
震碎了王小石所有的平静…
“白愁飞也来了,他想跟你见一面。”
戚少商离开了,王小石没有,
他,还是坐在那不动,反复思量着戚少商的那句话,
他想跟你见一面…白愁飞,来了。
王小石在挣扎,见,或不见,都难。
酒楼唱小曲的女声,轻音软调地正唱着,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黄鹤楼中吹玉笛…
王小石一直清楚地记得,就在湖北黄鹤楼附近,
他遇见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白愁飞,温柔。
很多时候,一点小事、甚至只是多看了一眼,
都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极大的转变。
那一天,当他见到白愁飞时,
往后的一切,是不是都已经注定了呢?
一眼,既定…
风扬,叶落,
落在人的身上、脸上、发上,人不动。
白愁飞,依然是仰着头、望着天,轻叹…
他不爱叹气,叹,是象征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再不利的局势下,
他依然是昂首冲天的白愁飞。
只是,现在,他只能叹气。
“为什么不跟戚少商一同去?” 顾惜朝的声音打破一园的寂静无声。
白愁飞没有转头看向顾惜朝,他依然,望着天,
“你明明不计任何代价要见他一面,为什么,你反而退缩了?”
顾惜朝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别人、对不在他心里的人,
他向来是冷眼以对。
但是,面对白愁飞,尤其是白愁飞跟王小石之间,
他无法平静地冷眼以对。
他们,太像了,太像他跟戚少商;
顾惜朝心中暗自地期盼,白愁飞跟王小石能一笑泯恩仇,
给他一点点的梦,一点他与戚少商能走下去的希望。
白愁飞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顾惜朝的问题,“你,想飞吗?”
顾惜朝一愣,抬头看着天空,想飞…
他曾经胸怀指点江山之大志、凌状志于千里战场上,
却成为众人笑柄,更让自己的妻子为他而亡…
他,还能展翅高飞吗?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白愁飞轻哼一声,
“顾惜朝,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能骗自己一年、两年,但你不可能骗自己永远。你的心,终究在盼望着展翅。”
顾惜朝的手握得紧紧地,指甲都陷入了手心中,
旋即又慢慢地放松,抬头,眼中平静无波,
“我现在只想找到何问天。”
白愁飞嗤鼻一笑,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脸色一整,白愁飞转头正视着顾惜朝,
“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戚少商的羽翼下,一辈子待在他怀里吗?”
“白愁飞!”顾惜朝冷声大喝,
“不要以为你知道何问天的下落,我就不敢动手!”
风中、落叶间,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两双同样惊蛰的眼,对视;
风停,叶落地,两人间,依然暗潮汹涌。
蓦然,白愁飞出手,急射而出,
顾惜朝,手起,接住,是一封信。
白愁飞抖落一身落叶,淡淡地说,
“里面,是何问天的下落;我白愁飞,不爱欠人。”
顾惜朝看看信封,又看看白愁飞,
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隐忧。
白愁飞面对皱起眉头的顾惜朝一笑,
“我要的是,王小石来见我,而不是我去见王小石。”
白愁飞莫名的一句,让顾惜朝的眉头蹙得更紧,
片刻,才了悟白愁飞是在回答自己一开始问的问题,
顾惜朝心下明白,这是白愁飞所坚持的骄傲。
白愁飞举步离开,经过顾惜朝身边时,低声一句,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顾惜朝身子一愣,心底,千军万马在交战。
背对白愁飞的顾惜朝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白愁飞脸上的笑容,是哀凄的。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白愁飞不禁冷冷一笑,问自己,
白愁飞,你这可悲的人,你还要骗你自己多久…
= 无良作者的碎碎念 =
卡…又卡住了…( 最近怎么老卡》__《 )
这章会卡,主要是在挣扎,
到底要不要写他们三人寻访小石头的过程,
后来还是放弃了…
从这章开始,有2或3章是王白主戏,
戚顾两人的戏份会少点,请勿踢。
江南有晴15(回忆下王白的过去)
夜,越来越深,露,越来越重,
天上的弯月,化成西方淡淡的一弯浅蓝,
天空的颜色,逐渐由黑色透出点光,转成藏青色。
一抹白色,仍是静静地立着,
风,吹起白衣卷卷、震声飒飒;
颈,依然昂首,望着,天。
半月,剑柄弯如半月的一把剑,伴着人,从空而降,
落在静立已久的人身后,二十步的距离。
步,踩在落叶上,沙…沙……沙………,前进,
步与步之间,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二、三、四、五……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步后,
沙沙声戛然而止;
只有风声潇潇,人,再未举步。
王小石,看着望着天的白愁飞,
那一天,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也是,仰首看天。
假如,他没见过白愁飞,没有那一眼,
是不是往后的一切都会发生了?
是不是就算发生了,一切也肯定会不一样?
那一天,人人都在往前挤,争看着前方卖艺时,
只有他,一人在人群中,仰首向天,犹如鹤立鸡群、超然于世。
就是回头的那一眼,他就牢牢地记住了,望天的他。
白衣飘飘的是王小石,他穿着轻松随意,
身上的白色就像月光一般,柔柔地洒在身上;
白衣卷卷的是白愁飞,穿着是华衣锦服,
身上的白色就像是日正当中的白日,光采夺目。
缓缓地,那道在风中静立大半夜的白,移动了,
慢慢地、缓缓地,转过身,面对背后的王小石,
白愁飞、王小石,这一次,他们的眼神,又再次相对。
多年前的一眼,决定了现在的他们,
那么,今天的这一眼,是不是会决定他们的未来?
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小不忍,乱大谋,未知底蕴,发作何用?”
而他,仍然不确定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他说,“在下姓王,叫小石,帝王的王,大小的小,石头的头。”
那时候,他正在评估他的剑法出自那门那派。
那一天,他要杀人,他要救人。
他问,“这些人未必都该死,何故把他们全杀光?他们之中也许还有好人,无心犯错,这一杀岂不造孽?”
他回答,“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就算杀错,也不放过。”
他说,“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我们要活下去,他们也要活下去。”
他笑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要杀总是要杀的,该死的总是该死的,我也不怨人。”
他再问,“如果你不杀他,他也不杀你,彼此岂不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他反驳,“只要有人的地方,人和人在一起,就势所难免要杀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的杀是见血的,有的杀是不见血的。有的人杀人是笑着杀的,杀人是他的乐趣;有的人杀人是流着泪杀的,杀人是被逼的;有的人不杀人,但做着比杀人更伤人的事;有的人活下来就是给人杀的。你说的那个世界,那只是你心里想的,不存在于这世间里的。”
其实,他们都没有变,
他依然是那个要杀人的白愁飞,
他还是那个想救人的王小石,
从一开始,他们的立场就是站在对立的两方。
他们却结伴同行。
“我们一道走,路上就不愁寂寞了。”
“你当然不愁寂寞,只愁我在你有难的时侯,就会飞掉了。我叫白愁飞嘛。”
“你在什么时候飞掉,我都不怨你,只是你不能再骗我。”
结果,他还是骗他,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或许,他从来没打算对他诚实。
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王小石心中一片酸涩。
“平静是痛苦的,渔樵耕读,不如一瞑不视,何必浑浑噩噩度日子!”
这是白愁飞要的,展翅高飞于群龙之首。
“我不在乎是不是一定有千秋名、万事功,我只要试一试。”
这是王小石要的,在朗朗天空中随意逍遥。
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不一样。
他们,白愁飞、王小石,根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至少,他们之间,不应有情。
= 无良作者的碎碎念 =
呃…很偷懒的一章,
借用了很多温老原书中的台词…
呃…完全没有戚顾…》”《
让我过渡下吧,王白的戏份快结束了…
江南有晴16(…王白继续纠结…)
“你来早了” ,先开口的白愁飞,“比我预估的时间还要早。”
他与王小石约定见面的时间亥时到卯初时,他愿意等他一夜;
原本他以王小石必是到卯时最后一刻才会现身,
想不到,寅时时,他就见到王小石了。
“既然一定要面对,多躲个一时半刻,也没有意义。”
王小石依然温和、带点孩子气的神情,
只是,嘴角,少了笑容,眼睛,多了点惆怅。
白愁飞笑了,不是冷冷、淡淡、客套的笑,
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一起结伴到京城路上时,真正的笑。
王小石有点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
白愁飞没了笑,没了真正的笑。
白愁飞随手一弹,一旁石桌上的烛火乍现,
径自落座,抬头看着王小石,“一起喝一杯吧!”
王小石看着烛火下的白愁飞,又想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晚。
白愁飞一进门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往王小石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刚好和王小石的目光正对,就那么一瞬间,
随及又彷佛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的的,转了头去。
那时候,白愁飞没有倚在窗边看天,
他看着烛火,靠近着王小石的藏身处。
眼前的白愁飞与那一晚的白愁飞,身影重叠而鲜明了起来,
烛光下的白愁飞,眼是亮的,眉是扬的,
火焰,仿佛只为他一人而发亮。
王小石真的觉得总是看天、看烛火的人,
实在是洒脱、俊逸,似乎连天光、连烛火都沾不上他的身。
王小石坐了下来,既然来了,有些事,总是要面对。
桌上,一壶酒、两碗杯、一盘花生米,
很简单、也很熟悉。
多年以前,他们初到京城时,
他们还不是江湖上的王小石与白愁飞时,
他,不过是一个以卖字画为生的书生,
他,只是一个在回春堂中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师。
那时候,他们总是像现在一样,
一碟菜一壶酒,阔谈天下事。
很平淡的生活,还有着点有志不能伸的郁郁,
但是,很快乐,甚至有一种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无妨的感觉。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王小石心头一热,
那半年的日子,竟然是他们再也追不回的幸福…
如果在那个雨天,他们没有经过将军胡同,
没有进到苦水铺中避雨,白愁飞没有开口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没有回应,“雨下的好大。”
那个满脸病容、瘦骨嶙峋,在他们面前咳出血的公子,
是不是就不会顺着说,“真是场大雨。”?
就是这好大的雨,开口感慨的三人不禁相视一笑。
也就是这一笑,改变了白愁飞与王小石这一生的命运。
他们遇到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梦枕红袖第一刀,苏梦枕。
王小石长长一叹,开口,是压制、沙哑的语调,“二哥…”
那声称呼,白愁飞已经听很多年的称呼,
却让白愁飞眉头紧蹙,一声“干杯!”,
打断了王小石的话,仰头饮尽那一杯早已冷透的酒…
就是那一天,他们遇到了掌握京城一半势力的苏梦枕,
等到了他们苦等半年、一展长才的机会。
在苏梦枕被六分半堂围困在苦水铺,
他问王小石,“要不要出手?”
王小石回答,“要。” 的时候,
苏梦枕淡淡的一句,“他们是我的兄弟。”
不是手下,也不是朋友,是兄弟!
他们,就没有回头的选择了。
他们入了金风细雨楼,成了金风细雨楼的另外两位当家,
他,白愁飞,成了王小石的二哥,
王小石两位兄长,的之一。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两个人皆是默默无语,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过去的一切都太清晰了,谁都不必再提醒谁。
层层的黑纱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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