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将凝视着蕴真堂上空的目光收回,攥紧容锦的手,轻声说道:“你在这哪都别去,我过去看看。”
话落,便要松手,容锦却是一把反手攥住他的手,急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燕离略一顿,耳听得蕴真堂那边响起凤卫的轻喝之声,心知是凤卫与来人过上了手,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当即带了容锦急急朝蕴真堂的方向赶去。
离得还有些距离,容锦便看到凤卫十人一组的小队,正围着一个劲瘦的黑衣人缠斗,凤卫人手一把短剑,欺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剑锋向从各个角度攻向黑衣人。而此时,黑衣人明明手中有剑,但他却不肯出剑,面对凤卫的合力攻击,腾挪闪避间不费吹灰之力便避开了众人的合击。
容锦有一种感觉,觉得黑衣人好似能猜到凤卫们每一人,每一剑的攻击方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众人的杀招!
“燕离……”
容锦才要将自已的发现告诉燕离,不想,下一刻,手上一松,燕离已经拔身而起,如一道黑色的匹练般,杀进了战局。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顿时便被容锦咽了下去,她紧紧的攥着手,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而一直自负不肯出剑的黑衣人,几乎是燕离才入杀局,他身形一纵,猛然拔高三丈,与此同时,手中宝剑也在这一瞬“呛啷”出鞘。随着这一声长剑出鞘,只见一团华光绽放而出,清冽冽如同满天乍然倾泄的星光,深邃幽然。
容锦暗赞一声好剑,才要提醒燕离小心,燕离的声音却在此刻突然响起。
“七星龙渊宝剑!”
燕离的那声“七星龙渊宝剑”才起,剑光如匹练般兜头而下,如同万丈悬崖而下的飞天瀑布,容锦丝毫不怀疑,别说让这剑伤到,但是被剑气所伤,只怕都是凶多吉少!她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燕离的方向。
剑气将至的刹那,燕离猛的向后仰天斜倚,背心几乎贴着地面,如同一道风般滑了出去。
“哗啦”一声。
容锦看着燕离之前站立的地方,脚下的青石砖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好狠的心,若不是燕离闪避的快……容锦猛的抬头朝尚在半空中的黑衣人看去,对身后匆匆赶至的杏寸厉声喝道:“去取了我的弓来!”
“是,姑娘。”
杏雨转身,急急往缀锦楼跑去。
这边厢,燕离避过黑衣人的那记击杀,人还贴着地面,却是脚尖轻旋,下一瞬,整个人如气势如虹,直直迎向半空中的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也早有预料,那一记击杀未必能中燕离,眼见燕离果然避开,不但避开还直直迎面而来,他轻声一哼,手中寒光凛凛的宝剑挽起一朵剑花,再次对着欺身而来的燕离展开绝杀。
“姑娘,弓拿来了!”
杏雨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锦转身,一把接过杏雨手里经她改良的弓。
容锦手里的这把弓,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弩,必竟外形什么上都很相似。但用准确的说法其实它叫“狩猎复合弓”,引自于西方。杀伤力和射击距离上不逊于中国古代的弩,但却在操作方式上完胜。
重弩也好,手弩也好,都与个人的臂力有关,臂力不行,便失了准头。而复合弓因为是有滑轮操作,对臂力的要求不是那样严苛,很是适合容锦这样没有内力的人!
接过杏雨手里的弓,容锦上弦引弓,三点成一线,瞄准着半空中与燕离相斗的黑衣人,瞅准一个空档,手势一松,“嗖”一身,箭如流星,直直射向半空中的黑衣人!
前有燕离致命击杀,后有容锦放箭伤人,前不能进,后不能退,黑衣人似乎必死无疑。
容锦的唇角甚至绽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但却在这时,黑衣人却是猛的使了个千斤坠,一瞬间如巨石般轰然着地,着地的刹那,还不忘将手里的长剑对着一侧站立的容锦挥出一片半月形的剑气。
“姑娘小心!”
柳念夏眼见那剑气袭来,当下想也不想,猛的上前一步挡在了容锦身前。
“唔!”
“念夏!”
容锦眼见柳念夏被剑气扫中,一声轻哼,人软软的往地上倒下去,来不及多想,连忙伸手去扶。
黑衣人见偷袭不成,也不恋战,目光阴挚的睃了容锦一眼,脚尖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夜色里。
“追!”
凤卫不待燕离发出命令,便已齐齐追了上去。
燕离本待也追出去,但在看到容锦怀里的脸皱成一团的柳念夏时,步子一顿停了下来,对脸色苍白略显失措的杏雨说道:“琳琅和青语在后山,你去找她,告诉她我们这边有人受伤,那边不必再留活口。”
杏雨朝容锦看去。
容锦点了点头,杏雨这才转身急急退了下去。
“先把人带回去止血吧,”燕离对容锦说道:“她样血流多了,怕是也不行!”
容锦点头,当下也不多想,撕了裙子上的一条边,先替柳念夏将后背上的伤口给捆住了,眼见柳念夏痛得冷汗不止,她轻声说道:“你忍忍,很快就没事的。”
“姑娘,我不要紧,”柳念夏扯起一抹虚弱的笑,目光紧张的上下打量了容锦一眼,问道:“你,你没事吧?”
容锦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
话落,柳念夏头一歪,砌底的晕了过去。
25两难决择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般进了屋,方一进屋,转身便重又将门掩下。但下一瞬,黑色的身影还没来得及从门框上的移开的手,便僵在了那,“嚓”一声之后,原本漆黑的屋子亮起一团桔黄色的火焰。
“沈叔,我等了你好久!”
扶着门口的黑衣人缓缓转身,目光对上目光冷寒如霜朝他看来的燕翊。
四目相对,燕翊神色间难掩恼怒,若不是因为沈真是父皇给他的人,他早在沈真进屋的那一刻便会悍然出手了结他。
他等了多少时间,才等到今天这个能光明正大进入京山的机会!又花了多少心思,才说服了战王与他合作,便是连战王妃的人都能为他所用!千算万算,他怎么算也没有算到,最终坏他大计的竟然会是沈真!
燕翊狭长的眸子里波光诡谲,神色淡漠的注视着沈真,“沈叔,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沈真抬手一把将脸上蒙着的黑巾扯落,深深的看了眼燕翊,却是什么也没说,大步进了内室。
燕翊一怔之后,目光一沉,转身便要离开时,换了一身衣裳的沈真却是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缓缓开口道:“殿下,想要什么样的解释?”
本欲离开的燕翊步子一顿,转身抬目看向沈真,冷声说道:“沈叔你明知道这次能入京山对我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因为你的擅自行动,我所有的努力,只怕都要付之东流。沈叔,难道不认为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沈真默了一默后,垂眸走至之前燕翊坐着的位置,取了桌上的茶壶替自已斟了一杯茶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原因,殿下若是信我,还请不必再问,若是不能信,待回到北齐后,自可向皇上呈情,将我调离。”
“……”
屋子里气氛一瞬间由之前的沉闷变得令人窒息。
燕翊之前还算克制的目光,在听完沈真的话后,已经可以说是几近疯狂。他压抑着怒火,目光严厉的看向神态自然好似说的不过是几句寻常家话的沈真,深吸了口气后,点头说道:“既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话落,抬脚便往外走。
“砰”一声,门被重重的带上。
屋子里,沈真端着茶盏的手好似僵住了一半,他低垂了眉眼,阴鸷的目光落在褐色的茶汤上,稍倾,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下一瞬,举了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已凉,没有想像中的芳香甘醇,有的只是微微的苦涩的滋味!
燕翊怒气冲冲的回到屋子里,还没等他坐下,青元急匆匆的从自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燕翊霍然抬头,脸色青紫的看着难掩惶之色的青元,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元抬手擦了把额头上密布的汗水,哑了嗓子说道:“我们的人全都被杀了!”
“什么?”燕翊“咚”的一声,跌坐在身下的椅子里,目若死灰的看向青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紫伊跟着寸心去了后山,在寸心做出记号的河面示意我们的泅水上山,可是……”
“可是什么?”燕翊瞪大了眼看向青元。
青元吸了口气,闷声道:“可是,就在我们的人上了山后,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窜出了那么多人,她们跟疯了一样,眨眼间就将我们的人全都杀了!”
燕翊垂在身边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不多时,他整个人都跟着抖了起来。
“殿下,您没事吧?”
青元吓得脸色一白,才要上前,不想,燕翊摆了摆手,稍倾,僵硬的重新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朝他看来。
“紫伊和寸心呢?她们怎么样了?”
青元垂了目光,“回殿下的话,小的不知。”
不知?!
燕翊僵直的目光眯了眯。
青元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的按照殿下的吩咐,远远的跟在她二人身后,之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就在我们的人才上岸后,不知道就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那些人……”青元咽了咽干干的喉咙,目光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缩了缩,接着往下说道:“那些人就像是地狱的魔鬼一样,见人就砍,砍完就将人往下游泳的河里扔……有些人只是砍伤了,可是……”
青元眼前浮现起亲眼目睹的那一幕惨景,下意识的便打了个寒颤。
他不是不知道高水河里有怪鱼,也曾看到过被怪鱼蚕食后冲到岸边的骨架,但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被一群鱼群起攻之,倾刻间便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出生的晚,对于护国公主燕无暇,听到的都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当时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女人再厉害的能厉害到哪去?可是,这一个夜晚将他所有的认知都推翻了。
青元是打小便跟在燕翊身边的,当日在东夏,青雀死在燕离手下,青元没日没夜的惦记着要复仇,本来这次来京山,青元并不在随行人员之内。是青元苦苦哀求,他才最终决定带了他来。
以青元对燕离的恨,他的眼里应该只有恨意,然,此刻……燕翊将落在青元脸上的目光缓缓收回,末了,他听到自已沙哑的声音响起。
“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保住紫伊和寸心,”
“是,殿下。”
青元一顿之后,连连退了下去。
屋子里,燕翊在默了一默后,猛的抬手将桌上的东西一个拂袖尽数扫到了地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迸裂的声音响起之后,燕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废万分的坐在椅子里,气喘如牛,深遂的眸子如同浴血般散发着腥红的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能让行动顺利完成,他甚至不惜自毁形像,在燕离面前做出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就是为了刺激燕离,让他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可是……燕翊血红的眸子眯了眯,一道危险的幽芒一闪而逝。
是了,一定是沈真私闯主院引起了燕离的警觉,才会让他所有的计划功败垂成!
“混蛋!”
燕翊狠狠一拳砸在了身侧的桌子上,因为气极,腮帮子都差点咬碎了,才算是压下了去找沈真算帐的冲动。
东厢房。
沈真在听到主屋那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响后,漆黑浓密的眉头微微一挑,才要起身出去,但当手搁在门框上时,他目光一顿,下一瞬,慢慢的收回了搁在门框上的手。
默了一默后,沈真常年淡漠寡淡的脸上绽起抹哂笑,稍倾,缓缓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里。坐了片刻,他自袖笼里取出一张手指大小的纸条,匆匆一瞥过后,将纸条攥回掌心,再松手时,掌心霍然是一丛白色的粉末,他随手一扬,那丛粉末随风飘散。
……
容锦小心的解开了柳念夏的衣衫,等看清那道差点便将柳念夏劈成两段的剑伤后,不由便长长的吸了口冷气。
其实当时即便柳念夏不扑上来,她还是能避开黑衣人那一击的。可是有一个人,在危急关头,不顾自已的生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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