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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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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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想说什么?” 
    “这个。”他迅速的拿来画板和炭笔,快得卷起一阵微风。 
    “画画?” 
    “是啊,替我画张画吧,我付你一枚金币,我想你到街上去给陌生人画,还不如在家里给我画。” 
    她拿起画笔,心想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是准备有借口施舍给她财物,还是真的想要一幅自己的画像。 
    “从没有人给我画过画,我想这一定很有意思。” 
    “你,你会读心术?” 
    “不,我只是担心你把事情想得复杂。” 
     
    那好吧,有买有卖,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虽说一枚金币的价值太过昂贵,不过她的画也未必不够达到这笔价钱。她画人物总是太过写实,不懂得隐藏缺点和夸大优点,因此不能讨好大多数爱美的人群,可是今天,她看着他觉得非常轻松和舒服,这位伯爵的脸部轮廓线清晰、精致,就像他的丝绸手巾,钻石酒壶等等一样。如果只是像这样静静看着他的脸,用笔量他眉目之间的距离,而不是听他讲些什么,那么慢慢的,竟会感觉到身处在一个童话之中,爬满长青藤的古堡还有绣着桃金娘纹案的长锦,流光溢彩的水晶玻璃杯和鲜奶油蛋糕上的红樱桃,或者是歌声入云的夜莺、金丝雀,嘶鸣的俊马和潺潺流淌的溪水,这些,那些,总是千古不变,最浪漫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大致一样,只是听的人代代不同,或许人类真有轮回,竟也听不腻,她抿抿嘴唇,转而莫名奇妙的想到两句诗,何人初见春江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她想自己真像跌入奇境的艾丽丝,拿着桔子妈妈酱变大变小,善感又踌躇。 

     
    “我想你一定能把我画得很美。” 
    “你挺虚荣的啊。” 
    “呵呵,只是想着重说明你的画技非常好。” 
    “伯爵?” 
    “啊,什么。” 
    “以前,你常用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吧?” 
    “怎么这样说。”他吱唔开来,修长的眉向上微扬。 
    “你忘了我在你们的传说中有多么神奇,我可以看见一百年前你在舞池里领着最漂亮的小姐快速旋转舞蹈,我还可以看见你跳康康舞的样子,你是个名噪一时的舞会国王,你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厉害,可以和吸血鬼高等进化的读心术技巧相媲美。” 
    “不算读心,只是零碎的画面闪现,我可以感受到当时你们的心情。” 
    “厉害,厉害。”他啧啧称奇,双眸闪现出崇拜的光泽,把狡黠的神色演绎的活灵活现。 
    “你想转移话题。” 
    “我没有。” 
    “那么说说你的过去好不好?这样能让我在画人物时更有感情。” 
    “你想了解我?” 
    “不……”她语塞,他真是引诱人思维犯错和伺机的高手。“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的谈吐影响你的形像。” 
    “谢谢你夸我长得英俊。” 
    “我有这样说过吗?” 
    “不争这个了吧。” 
    他们对视,然后各自低下头去忍住笑意。 
    半晌后,他说道:“希望你尽量把我的肖像刻画的细致一些,我比较挑剔细节。” 
    “是啊,最好画上三年,而不是马上就可以完成。” 
    “又被你看出来了。” 
    她摇头,终于笑出声。 
    “伯爵?” 
    “什么?” 
    “你昨晚没出去?” 
    “没有啊。” 
    “现在将近十点,你还不打算出去?” 
    “嗯。没打算。” 
    “你打算不做吸血鬼,去做一个饿死鬼吗?” 
    哈哈,他仰头大笑,抖得让胸袋里怀表的金链子一阵乱颤。“你挖苦我。原来你还有幽默感,真是不容易。” 
    “伯爵?!”她恢复严肃的神情,告诫他不要亢奋的过了头。 
    他站起身摆手:“不画了,不画了,我想我今晚是没有什么能力继续摆一个认真的造型了。” 
    “好吧。”她也站起来,拿着画板走向自己的房间:“晚安。” 
    “晚安。”他轻声在她的身后响应,神色温柔只是她没有发现。 
     
    花信关上门,走到窗前,心想这样的天色应该不会再下雷雨,然后莫名安心的回到床上。她举起画板重新打量纸上的男子,渐渐发现他脸上的神情里其实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焦虑,他把它隐藏的那样深,需要在层迭不穷的调笑与故作姿态的老练中才能隐隐发觉。 

    究竟隐瞒着什么呢?算了,还是不想了。她放下画板,拍松了枕头,关灯睡觉。 
     
    月盟。她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知他有没有感觉到他们化成了两条鱼,一尾蓝色,一尾橙色,水晶般透明的鱼,摆动绵长如须的鳍和双尾,就像芭蕾舞演员的纱裙,他们在水中穿梭游曳,来去自如,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粒粒圆形的气泡,往水面上袅袅升去。 

    “月盟,游过来啊。”她呓语。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能感受到整个人浸在水中,冰凉的液体,让人不能呼吸。天啊!窒息!她猛的惊醒,张开双眼后被眼前的景像惊呆,她正浮在整间屋子的半空中,满屋子都是水,倾刻间变成了两米来深的游泳池,窗分明开着,但水却像凝固在里面,一滴都不向外渗漏。 

    空气!她挣扎着向窗口游去,朝外探出脑袋深呼吸。还是半夜,没有人会发现谁从高楼里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半在水里,并且没有下坠。即使发现,又怎么让人来搭救?天知道究竟这里发生什么了! 
     
    “喂!你要是动电源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谁!”她屏住呼吸,回到一屋子冷水中。 
    “我啊,我啊,我啊。”那声音在水里依旧清楚可辩,缓慢但有力量,每说出一个字,都能感觉到水流迎面涌来。 
    没有光亮,她不能看清它的样子,也暂时无法确定它的善恶。她也不能像它这样在水中说话,彼此间毫无沟通的方式,如同被捆上了手脚,用封条堵住了嘴巴,像人质与绑架者的关系这样不公平。 

    她试图游到门边去找到把手,但是水流忽然动了起来,一圈一圈变成旋涡,她陷在里面,像被困进一只巨大的洗衣机,痛苦的缠绕着。 
    “好玩吗?”妖精问。 
    她心想,好玩才叫有鬼。不留神,又喝下了好几口水。 
    “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妖精得不到响应,于是百无聊赖的说道,在语音消失后化成水柱,从窗口呼啸而去。 
    花信重重的跌在地上,四周湿成一片。 
    “你怎么了,花信!发生什么事了!”伯爵推开门冲了进来。 
    “一个促狭的小妖精在同我恶作剧。”她不停的咳嗽。 
    “这里都湿了,来我的房间睡吧。” 
    “你的房间?” 
    “什么时候了,还要计较呢,快去换下湿衣服啊。”他口气转换,从顽皮的孩子变成了慈爱的兄长。 
    她去浴室换了身睡衣,用毛巾擦干头发,走进了月盟的房间,他已经替她铺好了床,弄松的枕头与三面折入的被子,一切都符合她睡眠的习惯,似乎他对她了如指掌。 
    她钻进被子,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向。 
    “伯爵,请你……” 
    “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保证只是乖乖的坐着。”他近似于乞求,让她狠不下心拒绝。 
    她背转身,闭上双眼,但没有睡着,面对着墙壁感到彻骨的寒冷,手脚关节又酸又疼,临近四点时,她开始周身发烫,眩晕,感到干燥、口渴,觉得自己陷在狭长、黝黑的隧道里,她知道这是梦魇,离光明只差一线,但是醒不来。她喃喃发出声音,希望得到帮助。 

    “花信。你发烧了……”他用手探她的额头,指尖的冰凉让她清醒。 
    嗯。她勉强自己起身,披上外套。 
    “你干什么?” 
    “倒杯水,吃药。” 
    “我来做!你躺着。”他说话间,已经捧来一杯水递在她手上。“药在哪里?” 
    “在我房间的床头柜,第二个抽屉。” 
    “好。”他应着,又是瞬间的拿来了药片。“看,人要做这些事会有多麻烦,不如我也把你变成吸血鬼算了,连感冒都不可能有。” 
    对于他的大胆提议,她则哑口无言,吞下药片后,躺下。只是一眨眼,额头上又多了一块湿毛巾。 
    “谢谢你,伯爵。”她对他微笑。 
    “对不起。” 
    什么?她怀疑自己在发烧时有些幻听,把没关系听成了对不起。 
    他只是笑,从她的房间里取来画板,那张描绘有他肖像的纸已经泡烂了。他的表情逐渐收敛,变成淡淡的失落与忧伤。他说:“花信,可能注定最后,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会留下,挫骨扬灰,尘归尘,土归土。” 

    “谁都如此啊,只是生命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她说完,但没明白自己想表达些什么,从字面上来看,不像是句宽慰困扰的话。 
    “伯爵”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天色怎么那么黑?” 
    “我用木板和布把所有能透进阳光的地方全封住了。”他旋亮了台灯。 
    “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在你生病时躲在柜子里闷头睡觉?!我甚至不能带你去看医生。” 
    “伯爵……我没事的,只要睡一下就好了。” 
    “不行。”他斩钉截铁,不容妥协。 
    气氛变得沉默。她想不出会是怎样的赌注,能叫他如此不计较代价。半晌,她转过脸,看见他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抱在胸前,黑色缎子的发结与金色卷发流在她的手旁,她偷偷用小指缠绕起一束发丝,像带上了一枚光华璀璨的戒指。 

    “你睡不着吗?”他还是发现了。 
    “嗯。说个故事吧。” 
    “可我不会讲故事。”他报歉的微笑。 
    “那么念首诗。” 
    “我只会朗诵对姑娘献殷情时,暧昧的情诗。” 
    “那算了。” 
    他笑。这个精于诡辩下套的坏家伙。她决心懒的再理他,可是,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轻轻在手背上抚摸。他在她生气前开始描述,他说:“花信……当我小的时候,在我的床边堆满了糖果和玩具,我最喜欢用红色、绿色的积木搭房子,所以大人们都说我将来一定会去学建筑。不过,我只是把这些小木头幻想成一座瑰丽、宏伟的宫殿,我的父亲是国王,母亲是王后,而我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永远长不大的小王子……永远被人呵护,永远也不会感受到孤独与寂寞……我常想着,想着,便舍不得睡觉……于是我的母亲就会轻轻的把我抱到床上,为我盖好被子,像这样抚摸着我的手,哄我入睡。她的皮肤非常柔滑……细腻……对了,你微笑时的感觉很像她,肌肤的感觉也像……恬静,美丽,是我心中的月光女神……” 

     
    他说着,目光如河。她却不得不在中途抽回自己的手,她假装睡眠,不想让他发现他已经多么成功的触摸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想去回忆自己从没有过父母的童年,更不想陷入他的柔情万种,依赖后学习怎样挣脱,或再一次被人舍弃。 

     
    “给。”他感受到了她的抗拒,拿出一枚金币放在她的手心。“你清楚我身上不可能带着人类以为圣洁,带来庇护的东西,例如十字架、佛像,诸如此类。所以我只能给你这枚俗气的金币,希望它能够为你找到穿行过恶梦的道路和光亮。” 

     
    “你不做吸血鬼,倒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神父。”她笑了。 
    “我也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睡吧……”他轻吻了她的额头,关上灯。 

    '六味' 
     
    这世界,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你找到了你的没有? 
     
    '七味' 
    花信从小是个容易做梦的孩子,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每每扮演什么角色,或者以为那就是她前生某一次轮回,又或者,是什么灵异又未能成形的东西想要借助她的梦境,虚拟重生。她早就习惯了把每晚的睡眠当成看或演一出电影,和醒着的区别在于,她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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