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或更多条,如果前世所在是其中一条,那现在必定是来到了另外一条上。
韩文才说道:“我哥他不愿意读书,非要跟着我爹经商,所以就我一个人。”
深思中的韩玉被韩文才的声音拉回现实,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说道:“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没有,先生不是才教我《诗经》吗?还说先教几首,至少会背几首,再教我其他的。”
韩文才说吧,精神抖擞地问道,“小玉,你这次来,是不是还要再教我几首诗?我给你钱,一首五文。”
“这次来,再教你一首,不过不收钱了,有个小事想请你帮忙。”
韩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跟坑小孩似的,红着小脸说道。
韩文才说道:“论辈分,我该叫你姑,小玉姑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还说‘请’,怪不好意思。”
“别,别,别叫姑,把我整个人都叫老了。”
韩玉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想给你借本书,就那本,《千字文》。”
“就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那本《千字文》吗?”
韩文才明显有卖弄的嫌疑,得意洋洋地背了一大长串,这才刹住,说道,“我都忘了,先生最先让我看的就是这个,正着倒着都背的滚瓜烂熟,这才算完。想借的话,拿走就是了,但不能叫别人看见。不然人家该说你偷我家的书了。有个成语叫,人言可,可……可……”
“人言可畏。”
韩玉看韩文才憋得脸都红了,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会当心的,谁也不让看见,就咱俩知道。”
“对,人言可畏!小玉姑,你的年纪不大,但记性可真好,比我都强。”
韩文才挠挠头,笑着说道,“小玉姑,今儿个要教我啥诗啊?”
“我都说了别叫姑了,我也怪不好意思。”
韩玉嗲声嗲气地说道,“今天这首叫《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xié),此物最相思。”
韩文才皱着眉头问道:“采什么?”
“采撷,俩字是一个意思,就是采摘。”
韩玉回道,“要不这样吧,我说着,你写下来,这样就不怕记不住了。”
两人在一块鼓捣了好一会儿人,这才算把整首诗写下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韩文才了,本来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现在好,会背诵了新诗,能拿零碎钱花,还借给了韩玉《千字文》,和她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那真是心花怒放,美滋滋的,比吃糖葫芦都甜。
辞了韩文才,怀里揣了一本书,为了不露馅,韩玉走路都斯斯文文的,迈着小步子,非常娴静,到了家,一个发力跑到屋里,把书从怀里掏出来,塞在席子下,这才咽了口气,笑脸盈盈地出来。
林氏说道:“小玉,你神神鬼鬼干啥呢?”
“娘,没干啥啊,呀,娘你绣的真好看。”
韩玉重新在小凳子上坐下,看了看春草,又把目光停在林氏的脸上,说道,“娘,你的手真巧。”
“少拍娘的马屁了,娘做的好不好,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啊。”
林氏笑得针差点扎到了手,空出手来,在韩玉的头上轻轻敲了敲,说道,“说,瞧你一脸鬼模样儿,是不是干啥坏事了?”
“娘,我能干啥坏事啊,我可听话了。”
韩玉看了看堂屋里耷拉着脑袋睡着的韩子明,转过头来,紧紧抱住林氏的腿,把脸侧着放在上面,心里一阵唏嘘感慨,有爹有娘,心里多少踏实。
“哟!”
被韩玉猛地一抱,针刺进了肉里,林氏疼得猛吸了一口气,连忙把手指放在嘴里,拿出来用手捏住。
韩玉吓得连忙松开,抓住林氏的手,一脸的歉意和内疚。
林氏的年纪算不上大,翻过这个年头也才二十八,但因为常年劳累,不做保养,面相却有三十好几了。而因为长年累月的做活,手上更是布满了老茧,干枯的如遭受旱灾的土地,这让韩玉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低下头,说道:“娘,对不起。”
“傻闺女,有啥对不起的,不就扎了一下。”
林氏摸了摸韩玉的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还别说,我这心里头扑通扑通的,总感觉要发生点啥事。”
吃罢晚饭,听大人在胡同口摆龙门阵,天色再黑一些,就散伙各回各家睡觉了。韩玉好不容易养成的早睡习惯,现在又打破了,躺在床上睡不着,又怕翻来覆去吵醒哥哥、弟弟、春草和奶奶,她便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天上漆黑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月亮,如一个大大的黑洞。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困了,这才回去,迷迷糊糊睡着。
“咚!咚!咚!”
第二天大清早,姜氏都还没起床,外面就有人大声拍门,韩子明披了衣裳出去开门,来人是韩铁林家的大闺女韩妍妍,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喊道,“墩叔,阿娘上吊了,你快去看看!”
朦朦胧胧听到韩妍妍的声音,韩玉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大口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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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 靳氏上吊
“他娘,快出来!”
韩子明一听,大惊失色,把韩妍妍拉起来,朝院内叫了一声,看到林氏的身影之后,继续说道,“铁林家的上吊了,咱得快去看看。
“啥,上吊了?!”
林氏顾不上梳头洗脸,胸前的盘扣也草草一扣,扶着韩妍妍跟在韩子明身后就往韩铁林家里赶去。
因为韩妍妍的气味很不熟悉,黑豆不停狂叫,之前被韩子明喝了一声,现在三人一走,它又开始叫了起来。
“黑豆,别叫了,等会儿回来给你喂食。”
韩玉匆匆穿好了衣裳,来到大门口,摸了摸黑豆的脑袋,说罢也迈着小短腿赶过去了。
这个时辰,看天色应该就是农家人所说的“雾灯昏”,凌晨四点钟左右,深秋和冬春季节,这个时间点正是起雾的时候,就算点了灯,也是昏沉沉的,因此得名。胡同里的泥路,因为长年累月雨水的冲刷,也变得凸凹不平,韩玉虽然匆忙,也不敢掉以轻心,以免跌倒摔出个什么毛病来,毕竟断个胳膊瘸个腿,可都不是好玩的。
家家户户都还没有开门,韩铁林家的却是大门敞开。屋里点了灯,影影绰绰几个人影。走进去,东间里,一张木床上躺着眼睛紧闭的靳氏,呼吸很平稳,脸上残留斑斑的泪痕。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她脖子下的勒痕也能隐隐约约看到,地面上躺着一条断掉的麻绳,弯弯曲曲跟条蛇似的。而韩铁林,却坐在堂屋里,耷拉着脑袋,不停地长吁短叹。
“铁林哥,这咋回事,又闹啥了?”
韩子明在堂屋里坐定,看着韩铁林问道,“有啥过不去的坎,能叫她上吊?”
“她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非说我跟后面的国齐家有一腿,又是哭又是闹的。”
韩铁林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似的,抬起头来,沮丧着脸,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显得很有力道,“吵了大半夜,娃子都睡了,她把我关到堂屋里,自个儿寻了根马麻绳上吊了。”
“哎,我看见了,幸亏这麻绳年月久了不结实了。”
韩子明站起来,拍了拍韩铁林的肩膀,安慰了一句,“这啥事都说清楚了最好办,两口子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一辈子的事儿,安安稳稳才是福啊,没啥解不开的疙瘩,等人都走了,好言好语、好商好量地说说劝劝。”
“她婶子,你有啥想不开的,这年纪轻轻的,有啥说不过去的!”
说话的是韩铁林家隔路对面的学志家的婆娘——杨氏,十几年前嫁过来的时候就有羊羔疯,也就是癫痫,犯病的时候人事不省,口吐白沫;不犯病的时候都好好的,神志清醒,为人和善。
“是啊,不说其他的,你要是走了,四个娃子可咋办吧?!”
韩国龙家的解氏也坐在床沿上,拉着靳氏的手,语气沉重地说道。
韩冰冰和韩妍妍两个大点的女娃子都懂事了,躲在角落里偷偷掉泪,眼睛哭得跟王母娘娘的仙桃似的,韩玉猫着腰从大人堆里钻过去,蹲在两人跟前,也不说话,不时帮她们抹一下泪,侧着耳朵,听着屋里的讲话。
林氏说道:“这昨个儿还好好的,去俺家有说有笑的。”
“还不是国齐家那个死不要脸的骚妮子,跟铁林在那偷偷摸摸,勾勾搭搭,当人家都是瞎子,看不见!”
另一个妇人夏氏,走过去把东间的门关上,这才恶狠狠地说道,“那个**半门子,早晚得死到男子身子底下!”
韩铁林兄弟姊妹共六个,其中一个兄弟二十二岁那年惹上恶疾死了。这妇人夏氏正是老大韩子丰的婆娘,是韩铁林的大嫂,为人直爽,有啥说话,是出了名的彪悍,人送外号:夏大炮。就是因为她说话跟放炮仗似的,又响又狠。
夏氏这么一说,其他人谁还敢说话,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我看,叫咱韩家活着的几个老白子喊到一块,直接一商量,把那骚妮子浸猪笼了!”
见没人开口,夏氏又忍不住“啪”的拍手喊道。
“嫂子,这不成,要是真按规矩,男的乱棒打死,女的浸猪笼,咱铁林哥也保不住。”
林氏觉得夏氏的提议不妥,便插话说道,“再说了,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咱老韩家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铁林也真是的,又不是屁事不懂的年轻人,都几个娃子的爹了,还这么不正经!平时里喝了酒就又打又吵,这也就算了,现在好了,看他长不长点耳性(记性、教训)!”
解氏早就想发表看法,见林氏说话,终于也忍不住说出来。
直到东方泛白,黎明到来,鸡鸣狗叫,床上的靳氏,才好似三魂七魄归了身体,缓缓睁开眼睛。刚醒过来,眼泪便哗啦啦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挣扎着要坐起来,哭喊道:“咦,我的亲娘啊,我这想死也死不了,老天爷,你看看我这受的是啥罪!那个不要脸的半门子,她勾搭俺家男人,上辈子就是窑子里爬出来的。铁林他也不是个东西啊,俺娘儿几个活着不如死了,也不遭这个罪……”
杨氏拉着靳氏的手,说道:“他婶子,你这是何必?!遇见这种事儿,能咋样啊,忍一天是一天吧。不图个啥,几个娃子要是没了娘,那可咋活?”
院中忽然响起一阵狗叫声,韩国齐领着戚氏站在门口。
两人也进门口,就在门外站着。
“嫂子,我敢摸着良心说,我跟铁林哥啥事也没有,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跪在你家门口,你咋样能出气咋样来!”
戚氏朝着院内大喊道,随后扑通跪了下去。此时的戚氏脸上有青紫的淤痕,一只眼睛也被打成了熊猫眼,手背上也有出血的痕迹。
本来天已经大亮,这么一闹,街坊邻里全部都围观过来,连西头南头的也都赶了过来,这下,想盖也盖不住了。有句话说的在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你觉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但或早或晚,得闹腾出来,这是必然的。也正应了明代冯梦龙《三言二拍》中的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韩国齐平日里老实巴交,话不多,木讷讷的,但要说狠起来,也似一只红了眼的狼,谁也不认。他就这么枕着脸子,拳头紧握,站在一旁。
事情闹大了,韩家的老白子也都坐不住了,毕竟这关系到整个韩家的声望。
韩锦山被请出来之后,背着手,对韩铁林家门口围观的人吼道:“都给我滚!有啥可看的,再不滚蛋,我打断他的狗腿!”
那叫一个声如洪钟,气场庞大,众人纷纷作鸟兽散,谁也不敢停留。只有几个韩家人随他进了院子里,留下韩国齐两口子在外面一站一跪。
“铁林,你给我跪下!”
韩锦山刚一进院子,看到迎出来的韩子明、韩铁林和韩子丰,大声喝道。韩铁林低头,乖乖跪下。他立即又质问道,“你叫咱韩家的脸都丢光了!说,到底咋回事,人家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
“五叔,我跟她屁事没有!我说了一百遍,为啥就是没人信我!”
韩铁林一脸的冤枉,苦着脸申辩道,“要是真有啥,叫我天打五雷劈,死都没地方埋!”
“站起来吧。”
不管相不相信,听到韩铁林的毒誓,韩锦山蹙了蹙眉,朝他摆了摆手,随后径直进了屋里,来到东间,对床上哭成泪人的靳氏说道,“别哭了,外边人家瞎传你也相信。这铁林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喝酒这个赖毛病也是跟着我学的,别的不说,这人品,绝对没问题,不可能给国齐家的瞎搞!听着,五叔我把话搁着了,从今儿个开始,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