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黄四娘敲门进来,脸蛋冻得通红,手也红溜溜的,好像已经起了冻疮。
韩玉问道:“四娘,你手上是不是生冻疮了?”她指着床的另外一头,“来,脱了鞋。坐被窝里,咱俩说说话,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
黄四娘笑笑。两脚分别蹬了蹬,就把鞋子脱掉,坐到被窝里,接过韩玉递过来的枕头,垫在身后。这才回道:“天一冷,我就容易生冻疮,现在手脚都生了,耳朵痒痒的,好像也要生的样子。”
看着黄四娘伸出的双手,韩玉不由得心疼起来。她原本白皙的双手,现在成了红肿的模样,指头也都比以前粗了一些。看起来叫人揪心。
害冻手的人,一旦天寒地冻,如果没有注意保暖,双手很容易冻成“癞气包子”。癞气包子就是癞蛤蟆,生气的时候肚子会鼓得圆溜溜的。手生冻疮之后的样子和它很像,因此得名。
“要是有冻疮膏就好了。”韩玉摇着头说道。
“冻疮膏?”黄四娘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治冻手的药,看你的手冻成那样,看得我心里不带劲儿,既然没有这个药,我那赶紧给你们每人做一双手套,外加一副耳暖。”韩玉还是展开了紧锁的眉头,轻声说道。
“手套?耳暖?”黄四娘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这个时候跟韩玉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便挠头苦笑着说道,“小玉姐,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咋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韩玉一脸神秘的样子,说道:“等我给你们做出来,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哈哈。”可是刚这么一笑,就觉得肚子里有些微微动静,抚着说道,“看来这家伙开始不老实了啊,这么早就开始有动静了。”
“肚子已经有动静了啊,那就更应该注意了,以后什么轻活重活,端茶倒水啥的,我来干。”
黄四娘摸了摸自己的胸脯,自告奋勇说完之后,右手摸着左手,感叹道,“哎,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小玉姐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点子,而且都是叫人耳目一新的,我要是有一半就好了,这样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两人在屋里说这话,作坊里,烧着煤炭炉子,白泽、马三和崔孝良三个大男人忙活的热火朝天的,甚至都出了汗。
“好了,都过来歇歇吧,烤烤火,累了这么一会儿了,别干了。”白泽搓着粘在手上的麦糠,一屁股坐在炭炉旁边的蒲团上,朝两人摆摆手说道,“按照你们小玉姐的说法,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做活,要劳逸结合。”
两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站起来搓搓手上的赃物,每人拎个麦秸秆编成的后蒲团,往炭炉旁坐下,崔孝良捂着脑袋,眉头紧锁。
“孝良你咋了?”白泽问道。
“没啥,忽的一站一坐的,眼睛黑了。”崔孝良抬头回道,其实这个时候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泽说道:“你这身板,比我胖不了多少,标准的营养不良,是不是在家的时候吃不好饭?”
“没有,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崔孝良看着烧的通红的木炭,只觉得热气呼呼地往脸上扑,淡淡一笑,说道,“阿泽哥,小马哥,我没事的,你们别担心。你看今天一天都是这么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又下雪,老天爷可别下了,你看一所下雪,不论大小,总有房子砸死人的消息不是。”
“要真下挡也挡不住啊,老天爷的意思,咱这平头小民只能顺着来。阿泽哥跟小玉姐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砸死的说不定在地府能够过上好日子,没砸死的可能过的猪狗不如。”马三看了一眼窗户,因为糊着窗纸,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但有光线照射进来,声音压低了说道。
“你啊你,主要还是跟你小玉姐学的,没事净想些乱七八糟的。”白泽把手放在炭炉前烤得暖烘烘的,说道,“要我说,这种事儿,遇到是命,遇不到也是命,反正说来说去,啥都是命,咱们这些命还在的人啊,安安静静活着就对了,再有点追求,有点愿望跟梦想,这也就是完整的一辈子了。”
崔孝良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抚额,眉头紧锁,看似在沉思的模样,嘴里还“嘶嘶”地吸着气,看他这副模样,白泽好笑地问道:“孝良想啥时呢,想的这么用劲儿。”
“咦,阿泽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可不是在想啥,是脑子犯晕了,不知道咋的,从刚才就没有缓过来,应该是站的太猛了。”崔孝良哭笑不得地说道。
马三不说二话,站起来,推门出去,“呼”的一阵凉风钻进来,吹的人精神抖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瞬即就被他关上了。过了一会儿了,他端了半锅水,拿了个三个瓦子碗重新进来,把锅坐在炭炉上,嘴里还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木炭烧着也是烧着,还不如坐点水烧着,也算是物尽其用。孝良你头晕,要我看是渴了不喝茶,上火害的,等会儿你多喝两碗看看会不会好些。”
白泽说道:“这个说法……恩,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有新意,等会儿喝点试试吧,歇着烤烤火,要是还晕,今儿个就别干了,回去歇着,割两斤肉回去补补身子,包饺子,炸小幅肉,咋吃都成,只要人好好的,别心疼钱。”
“阿泽,小玉……”
大门外响起了子丰家大娘夏氏的声音,她唤着进了院子,大声说道,“你俩小赖种,人哩,咋连个影子也没见?”
“大娘,我在床上坐着呢,快进屋里来吧。”韩玉应声的同时,白泽也已经从作坊院子里赶过来,笑着招呼,“大娘,小玉在屋里,快进去,外面冷。”
“不进去了,我才从你们东院回来,刚才你俩不是回来了吗,就是想给你们说一声,恁二嫂生了,是个带把儿的,胖墩墩的可好看,没啥旁的事。”夏氏朝白泽挥挥手,说着就已经推出去,一拐弯不见了人。
夏氏说话一向是大嗓门,屋里的韩玉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是万里无云瞬间消散,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心里头豁然开朗,脸上更是绽放出春日花朵一样的笑容,看着黄四娘,兴奋地握着粉拳。她心想,柳晴儿遭了这么多的罪,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再给韩家添丁。
白泽进得屋里来,先是靠门的黄四娘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看向韩玉,说道:“咱大娘说的,你听到没?二嫂已经生了,是个小子,大人小孩都没啥事。”
韩玉又往上坐了坐,说道:“听见了。阿泽,要不是身子不带劲儿,我真想现在跑过去看看这小子,你这是第二次当姑父了,哈哈,赶紧准备见面礼吧,空着手过去,可是要丢大人的。”
白泽往床边一座,说道:“咦,不对吧,好像准备礼物这事儿都是你们女人做的吧,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去翻毛孩子,那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准备,这不是才叫你准备吗,你真是的。”韩玉瞪了他一眼,不过立即就笑道,“翻毛孩子这事儿,自然是我这个当姑的亲自翻,你就靠边站,负责准备礼物就成了。”
“好好,我靠边站,离翻毛孩子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准备礼物的事儿人,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啥时候叫你失望过。”白泽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等不咋忙活了,天稍微好点,我去城里走一趟,看看爹娘,给他们报个信,要不然又该担心你了,顺便置办一些常用的东西。这次你是去不了了,就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吧。”
“阿泽办事,咱放心。”
韩玉打广告似的,满脸红光地说道,“要是去城里,给我带些毛线回来,越多越好,颜色别太单一,尽量多几种。”
【第174章】 分发手套
柳晴儿生娃之后,林氏果然没有再过来这边,不但如此,连大门都很少迈出一步,也没人再过来看望。原因很简单,农家人的思想观念中,刚刚生娃子,血气大,在满月之前沾到血气,容易引起血光之灾。
如果不是顾虑这个,待柳晴儿稳住之后,林氏早就飞奔到西院好好看望一番了。
两个儿媳妇跟亲闺女似的,亲闺女直接就是亲闺女,三个都是心头肉,一个也不能落下。
这么安安静静养了几天,白泽趁天气放晴的时候,去城里买了一些毛线回来,如了她的意,韩玉并没有觉得无聊,正在给几个人织手套。
“手要是冻得慌,往袖筒里一揣不就成了,像是你说的,戴上了什么手套,那岂不是做啥事都不方便?”从一开始,白泽对所谓的“手套”都不敢恭维,所以总会时不时泼两瓢凉水。这种行为被韩玉定性为对新事物接受缓慢的无能表现。
韩玉成竹在胸,原因更简单,农家大冬天冷得能把人给活活冻僵了,这种气候条件下,有一副手套,那简直就是“神器在手,天下我有”。而且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韩玉有什么新点子,最先提出反对意见和质疑声音的人必然是白泽,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最后坐享其成分享胜利果实的,每次都少不了他。
却说那天乌云密布好像要下大雪似的,结果第二天就直接放晴了,天气好的不能再好。
白日里如果没风,晒着太阳跟抱个暖炉似的,可是只要等太阳一下山,温度直接降到零度以下,跟进了冰窟窿一般。夜里。韩玉把已经织好的一双手套藏进被窝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织着另外一双,见白泽关了堂屋门进得来东屋,连忙又把藏好的手套往里面推了推。
“你说你,天天没事拿两根竹棍儿这么挑来挑去,手指头跟跳舞似的,也没见你织出来啥东西,不过你开心就成,咱别的不求。呵呵。”说着话,白泽三下两下脱掉了衣裳,赤溜溜地钻进了被窝里。窝里早已经被韩玉暖的热乎乎的,他也算是坐享其成。
“这种话你可不能说太早,真等我弄好了,你要是用了之后,万一爱不释手。那可就是打自己的脸了。”韩玉把手伸进来,在他身上捞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
白泽“啊”的一声大叫,连忙往一旁躲了躲,说道:“你这手,冰屎蛋子凉。别织了,先放被窝里暖暖。
“一个大男人,瞎叫唤个啥。我一个女人都没有喊凉呢。”
韩玉有做出一副要拿手冰他的动作,手伸进被窝里,扯出了那双手套,往他脸上一放,说道。“第一双织好了,献给你。看看戴上之后,是不是真如你想的那样不方便。”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社会中的那种工业纤维毛线,基本上都是羊毛纺成的,一来结实,二来暖和,三来戴在手上很柔软没有不适感,冲着这几点,韩玉织手套的尽头都足了不少。
“我说前几天见你织那么多了,今儿个咋忽然又少了,以为你拆了重新哩。”
白泽说着,把两只光胳膊从脸上拿下来,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一个人摸索着戴上了,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两只手上覆盖了一层阳光似的,特别带劲儿,“你还被说,戴上去暖和好些,我本以为这上面尽是窟窟窿窿的,没啥实用,我果然是小看它了。”
“你不但小看它了,还小看我了。”
韩玉笑着在他脸上摸着,说道,“顺便还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疼不疼个,嗯?”
白泽抓住韩玉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干嘛这么认真,我之前都是说着玩的,你说我啥时候怀疑过你的能力。我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足,可是接受自家婆娘的鬼点子,那可是天下第一流的。为啥给我织一个全黑的,买这么多上了色的毛线咋没用点。”
“黑色显得稳重啊,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戴着大红的手套,那样的话你敢出去吗。”
韩玉抽出手来,继续织着,看不忘回头看他,说道,“接下来这双,先给四娘,你都没看见他那两双手,冻得又红又肿,怪心疼人。我现在屋里钻着不干啥活了,没啥关系。四娘之后,再给小马跟孝良,这样下来毛线也差不多了,你要是能多弄点回来,东院的几个人我也都织,你说咋样?”
“我说这点子好啊。”
白泽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回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小玉,我有个更好的点子,想不想听?”
“想听啊,洗耳恭听。”韩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瞪了他一下说道。
“那你亲我一下。”白泽笑得吃了蜜似的。
“好,亲你一下。”韩玉凑过嘴唇,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不行,得亲嘴唇才成。”白泽指着自己的嘴唇,提出了要求。
韩玉无奈地摇摇头,嘴上不说,心里想到,这白泽,现在是越来越骚了,当然了,这个骚不是贬义,接近于“开放、放得开”的意思,见他凑过嘴巴来,就上去狠狠亲了一口。
“这才差不多。”
白泽得了便宜,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手套,咱们大人怕动手,穿在身上保暖,那我再去城里给你买点毛线来,在外甥满月之前,你能不能给他织意见衣裳来,就用这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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