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七扭八,跌跌撞撞的可爱模样,逗得苏伯玉忍俊不禁。
一旁周昌邑看着颇有些嫉妒的闪了闪眸:“五郎,你把病儿交给嬷嬷扶着走,坐下吧,我们还有事没说完。”
苏伯玉仿如没听见,依然陪着跌倒有站起,走两步又跌倒但还不放弃的孩子。
周昌邑不满更甚,就那么站在桌旁看着苏伯玉只顾照看孩子,苏朝恩看着他们眸带笑容:“昌邑,你不懂这为父的心情,当年我看着五郎也是这般心情,你日后要真心实意把五郎的孩子当孩子,不可跟孩子计较。”
周昌邑闻言,回眸看向他失笑:“自从有了病儿,干爹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
良久后,那边病儿玩儿得额头冒汗,累了不想走,直接趴在苏伯玉怀里耍赖让他抱着,苏伯玉便抱起他到了桌边坐着,直接就拎起茶壶添满自己喝了一半的茶杯,就喂给他喝,病儿竟也不嫌茶涩,仰起小脑袋,小手顺着他的手捧住,咕咚咕咚就开始喝起来,喝下去的多,嘴角流出来的也不少。
苏朝恩皱了皱眉:“怎么能给孩子喝茶。”当即吩咐宫里太监去准备糖水。
糖水来了后,孩子却没喝几口,就搂住苏伯玉窝在他怀里乖乖坐着。
又过了一会儿,苏朝恩命老嬷嬷将孩子抱下去,病儿似乎听懂了,眼巴巴地看着老嬷嬷走近,突然就紧紧抱住苏伯玉,像只小兽一样炸了毛,小眼里全是不高兴。
苏伯玉伸手抚着他的头,哄了他两句,起身将他交给了老嬷嬷,孩子委屈地窝在她怀里,小眼里全是伤心,被抱离时一动不动望着他。
苏伯玉挥了挥手,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才看向苏朝恩和周昌邑淡淡道:“我要见阿史那逻鶻一面。”
“可以。”
“不行。”
苏朝恩和周昌邑同时开口,二人说的却不一样。周昌邑皱眉看向苏朝恩道:“今上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愿意,万一见了五郎,又想到他和公主生了一子,盛怒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苏朝恩平静看他:“你想多了。”
此时,紫宸殿中,阿史那逻鶻坐在软榻上,扶着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被救醒的商凌月道:“为何要绝食?”
商凌月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张嘴要说话,只是气息微弱,阿史那逻鶻听不真切,低头凑近了她嘴边,却就在此时,商凌月骤然抬手。
一道白光瞬间闪过,阿史那逻鶻猛得偏头,同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儿,用力一捏,一块带血尖利得碎瓷片掉到了地上。
“陛下,”旁边侍候的大太监吓得脸色煞白,看他脸上全是血,也不知道哪儿伤着了,赶紧命人传太医。
“不必!”阿史那逻鶻松开牵制的手,商凌月冷漠坐起靠坐在软榻上,毫不畏惧直视着他。
阿史那逻鶻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按在破了的额头上,俯身捡起瓷片,是碎了的碗上其中一块,对上她含恨的眼,叹了口气:“如此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大臣们发现朕被你伤了,势必会反对立你为后。”
说罢看向大太监:“将今早清扫宫殿的宫女拉出去杖毙,碎了碗竟然没捡拾齐全,伤了皇后,罪不容恕。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出去,否则紫宸殿的所有人都不必再留着了。”
大太监急忙领命:“是。”又命房里的婢女拿了止血的金疮药,让其他宫人全部退下。
阿史那逻鶻止住了血,竟再次走近她前面的软榻坐下,凝视她继续道:“病儿是你和苏伯玉那个卑贱之人所生,我怎能容忍这样的污点在你身上,被天下人掘出。他只要活着一日,你就会被人指摘一日,我是为了你好,病儿的存在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我大突厥汗国的皇后只能为可汗诞育子嗣,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商凌月闻言恨火更炽,扑去就要打他,阿史那逻鶻一把抓住她的手,商凌月气得浑身颤抖,眼睛泪红:“卑鄙!畜生不如的东西!病儿才一岁!你连他都不放过!见鬼的皇后,朕就是死也绝不当!房相、凤耀灵和朕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你这个无耻之徒!”
阿史那逻鶻听她提起,抓紧了她的手腕儿,凝视她冷静道:“我当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谎,那时确实是要帮你夺回皇权,甚至于与吐蕃合作也是为了早日夺回盘镐和其他失地,迎你回宫,乘机对付苏伯玉。”
商凌月哈哈讽刺大笑:“你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蠢!”想起孩子的尸体心口疼得窒息。
阿史那逻鶻微微皱眉:“不要这样说自己。”
商凌月恶心得不想再看他一眼,用力抽回了手,手腕儿上被他抓得淤红一片,她看也不看,靠回了远处,闭眼冷冷骂道:“滚!”
阿史那逻鶻看着她叹了口气:“我走便是,但你要如何才肯用膳?”
商凌月本还想骂他,话到嘴边突然睁开了眼,眼如利刃射入他眸底,痛笑道:“你能让病儿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阿史那逻鶻微微皱了眉,闭嘴不语。商凌月又冷冷垂下了眼帘。
二人间一阵僵持,良久后,阿史那逻鶻低沉道:“如果你用膳,我让你见苏伯玉最后一面,他为了救你,单枪匹马一人到了皇宫,就住在周昌邑殿中,这会儿正在安仁殿和苏朝恩叙旧。”
商凌月一震,心头骤然翻滚起来,他怎么会来!这哪儿是他啊!悲喜交加睁开了眼,冷恨斥道:“无耻!”他真是疯了,怎么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盘镐和周边数郡已完全在阿史那逻鶻掌控下。
阿史那逻鶻看他终于正视他,平静道:“我安排你们五日后在这里见面。”说罢转身离开。
商凌月心头又急又气,恨恨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晚上众人都睡下后,周昌邑单独来见了苏朝恩,苏朝恩已经侧躺在床上等他,周昌邑宽衣解带上了床,依偎在他身后,手臂滑过他枯燥老朽的胸口肌肤,下巴搁在他肩头:“干爹,为何要答应他见商凌月?”
苏朝恩道:“不创造机会让他行动,如何能让他彻底暴露一网打尽?你吃醋了?”
“哈哈,”周昌邑骤然大笑低头吻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身上敏感处挑逗着:“只怕是朝恩你吃醋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到现在你都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苏朝恩猛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堵住了他的嘴,威风丝毫不像已经花甲之年的人。
玄天殿,阿史那逻鶻看罢传回的密信,看向旁边随侍的赤木勒:“刺杀失败,你弟弟赤木德已被抓。”
赤木勒凝视他忠心耿耿道:“若是我们早知长风公主和病儿被留在陕州,根本就不必埋伏和刺杀。周昌邑是通过苏朝恩与可汗接洽,他抓了他们的消息,不知这苏朝恩是早已知道隐瞒不报,还是确实不知,可汗当警惕他们。”
阿史那逻鶻微微眯眼道:“本汗心中有数。”
赤木勒又凝眸问:“可汗现在打算如何处置长风公主?当真要不顾众臣反对立她为可敦吗?只怕届时各部族人心不稳,更引起突鲁赞不满。他早已暗中透露要将自己女儿许婚可汗的意思。现在最明智的决定是迎娶他女儿,若当真喜爱公主,日后封个左夫人便可,免得动摇军心。”
顿了顿,他继续问:“还请可汗恕罪,当初杀长风公主可汗愿意割爱,现在为何?”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阿史那逻鶻听着起身离开座椅,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公主在苏伯玉手中,是为了嫁祸苏伯玉,让他受天下人唾弃,出兵有名。如今商凌月已为我们掌控,局势大变,活着更有价值,立她为可敦本汗有其他用途,如若她还是冥顽不灵,便照你所言。”
赤木勒本担心他被女色所惑,闻言看他眸色才知他另有算计,登时放下心来,当即抱拳:“臣明白了。”
第二日,苏朝恩来拜见,替苏伯玉传话,阿史那逻鶻倒是出乎他预料答应见苏伯玉。
五日后用过晚膳,夜□□临后,苏伯玉被秘密带到紫宸殿,殿内宫人全部都被摈退,苏朝恩在殿外候着,阿史那逻鶻依然在殿中。
苏伯玉见和他并排而坐的商凌月毫发无伤,安然无恙,只是消瘦了许多,眸光悲伤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周昌邑绑架他们到盘镐后发生了什么事?暂压心绪,不动声色转向阿史那逻鶻,气势丝毫不弱:“你是怎么帮苏朝恩逃出天牢的?”
第115章 艰难处境
阿史那逻鶻淡淡看他:“在民间找了个与他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代替,我与周昌邑里应外合掉包,其后他便化名夕仇先生到了云中城,为我出谋划策。”
苏伯玉闻言微微笑了笑:“他原来是你的人,郡王真是深谋远虑,布局深远。”
阿史那逻鶻笑道:“这不影响他对你的一片真心,这点儿上他从没背叛过你,反而是你一次次伤他的心。本汗本要将你斩首示众,但他跪了三天三夜恳求,念他为汗国建立功劳卓著,又一片真心感人,方才打算饶你一命。”
说完拿起案几上放着的一封圣旨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这是本汗给你们赐婚的圣旨,日后不得再辜负他,你只要安分守己,本汗自不会亏待你。新朝甫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本汗惜才,有你用武之地。”
商凌月从来不知道还有赐婚这事,心头咯噔一下,这种违背伦常之事,阿史那逻鶻他想干什么?“简直荒谬,他们两个男人怎么成婚!”
阿史那逻鶻听罢回到座位上,看向她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昌邑要娶的是左贤王的女儿林如意。日后他必须身着女装,这世上再没有苏伯玉。而且他本是太监,相貌声音皆似女子,不会露出端倪。昌邑是我大突厥汗国开国功臣,本汗不会亏待他,你不必担心。”
商凌月没想到他竟这么侮辱苏伯玉,骤然火冒三丈,可现在发火也无济于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忍着,可没想到阿史那逻鶻又接着道:“苏伯玉当初伪装太监身份,已犯了欺君之罪,本汗可以饶他性命,但为了天下安定,也为了他更像女子,需要净身,真正成为太监。”
商凌月没想到还有更侮辱的,震惊,腾得就站了起来,怒道:“你卑鄙!”
阿史那逻鶻见她如此维护他,碧眸深处幽光暗凝,笑道:“不如此做无法给天下交代,我不可能带头破坏律法。否则天下人皆会目无法纪,唯有这样才能两全其美,他只要恢复太监之身,之前的事情便没有人敢置喙,方能保全他。”
“郡王说得对。”苏伯玉的声音突然插入。
商凌月和阿史那逻鶻都转眸望向他,苏伯玉拿着刚刚看完的圣旨,看向她行礼:“多谢公主宽宏大量,不怪罪臣之前大罪。”
说完后对着阿史那逻鶻撩起衣摆,双膝跪下伏拜在地,心甘情愿领旨谢恩。
商凌月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就算有什么计策,阿史那逻鶻也绝不可能给他时间去安排,净身又不是儿戏,现在他们孤立无援,万一立即就让净身,他要怎么脱身,心头真是又急又躁,盯着他屈服的身影,无措得厉害。两个人面对面,可是一点儿信息都不能交流。
阿史那逻鶻让他起来后,传了苏朝恩入殿:“净身事宜安排好了吗?”
苏朝恩恭敬道:“已经妥当,推后三日的时间都可以,老奴请可汗挑选一个,也好命他们准备。”
阿史那逻鶻笑看向苏伯玉道:“早日净身,你与昌邑也能早些成婚,既是推后三日,那就就定在第四日,本汗听朝恩说过这净身过程,凶险万分,届时本汗和公主亲自观礼,为你祈福。”
苏伯玉抱拳行礼:“多谢可汗厚爱。”
一旁的商凌月听他言语,已然气得双手颤抖,在袖中紧紧握住忍着。
阿史那逻鶻让他们都退下,殿门关闭后,他突然钳住商凌月的脖子按她在屏风上,商凌月被骇得震住,又喘不上气来,脸色撅得通红,阿史那逻鶻没有了往日的一点儿风度,贴近她面颊,冷沉道:“日后你是我的女人,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为他心神不宁,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唯独此事,绝不轻饶。现在我的大军一秘密包围了苏伯玉的所有军队,他自身难保,你不要再奢望他能救你。”
说完他骤松开了她,一口气终于提上来,商凌月软靠着屏风剧烈咳嗽起来,手指扶在脖子上缓解方才被拧压的疼痛。
阿史那逻鶻本欲转身离开,可看着她痛苦又娇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脑海中霎时闪过刚才她看苏伯玉的眼神,心头怒气未散,忍了许久的邪火又突然窜起,当即走近一把就将她抱起,吓得商凌月身子一抖,急推他,推剧烈挣扎起来:“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