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坏呢!
我轻柔地笑着,我的计划成功在望,这可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呢。但与此同时,我的嘴巴却以着颤抖万分的口气嚷着,〃皇上,我好怕啊。〃然后双手顺理成章地爬上了脖子,〃皇上,我不要死啊!〃面前的人似乎全被我惊呆了。身后的人则不满地呵斥,〃闭嘴!〃。
〃啊!你小心一点,好疼啊!〃脖子上应该流血了吧,我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但,哎,我一向讨厌受伤的感觉。
对面皇上的脸色似乎更青了,厉声呵斥,〃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不会饶过你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说那个押着我的刺客,可是凭着一个多月来的相处,我知道,他在说的那个人是我。是啊,如果不是我故意的,那个职业刺客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的。可是要我不轻举妄动,这个不好意思,我做不到。我回了他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趁着那个刺客被我脖子上的伤口分了心神,迅速地以左手将刀刃向上抬起,右臂弯曲,手肘用力向后撞去。
我的手肘应该是撞到他的胸部了吧,反正一股力量很快地反撞回我的手肘,他的武功实在是不错呢,我心里暗道,身子很自然地顺着那股力量向前冲去。我清楚地感觉着脸上刀锋划过的触感,先是一阵冰凉,然后又暖暖的。哎,又流血了,明天以后可就有得痛的了。我自嘲地一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去。
九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漆黑的眸子,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那里闪过一丝关切。〃你,唔!〃我刚要说话,喉咙间却是一痛。
〃你没事吧?伤口很疼吗?现在不要说话,太医说〃他似乎很急切地问我,可是当他的眼睛对上我诧异的眼睛后,语声却渐渐地低沉冷淡了起来。缓缓地,他站直了身体,对我说:〃太医说,你的伤不碍事,只要小心照料,不久就会痊愈了。只是脸上的伤大概会留下疤痕。不过,你不会在意的,是吗?〃
他笑了笑,笑声中有着浓浓的自嘲,〃我一直以为见过父王的惨状后,这一生我都不会去爱人了,可是,该来的却终究逃不过。〃
他转过身去,走到窗边,背对着我说,〃你要走了,是吗?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只怕今生都没机会说了。〃
他似乎在思量着怎么开口,良久才道,〃小时候,父王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他英明神武,勤政爱民。在他的领导下,旭日国发展很快,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本来他很有机会成为旭日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君王,可是他遇到了昙云,一个优雅美丽地象仙人一般的男子。〃
〃在和林镇,父王对昙云一见钟情,从那以后,国家社稷,百姓朝臣,妻子兄弟,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可是,他只是在单恋而已。他爱的如痴如狂,昙云却避他如蛇蝎。〃
〃终于有一天,父王再也无法忍受昙云对他的躲避。他出动了整个御林军,集中了他所能集中的所有高手在和林镇外的树林中,将昙云擒下了,然后又将他幽禁宫中。为了防止昙云出宫,他喂他吃下了散功的丹药,废去了昙云的盖世神功。父王以为这样昙云就会陪他了,可是他想错了。昙云身虽在,心却不在。〃
〃父王爱得好痴心,痴心地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心疼。大家都以为在那样的爱的感染下,总有一天昙云也会爱上父王的,即使他永远都不可能爱得有如父王那样深。可是,没有,完全没有,他对父王有的只是深沉的恨意。〃
〃那一天,我一直记得,为了昙云好久不曾有过欢容的父亲忽然笑得好开心。他告诉每一个路上见到的人说,昙云终于答应他留在宫中,以后也绝不离开了,他兴奋地几乎手舞足蹈。笑得象孩子一样的父王让整个皇宫都洋溢着喜气,可是这样的日子却只有一天,只有短短的一天。第二天,昙云惨死,而父王疯了。〃
〃从服侍昙云的人那里,我们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原来昙云虽然同意留在父王身边,却提出一个条件,他要父王立誓,'有生之年,决不损伤自己的身体,若违此誓,就令昙云生生世世不得善终,遭尽火焚水浸之苦'。他让父王享受了一天的虚假的恋爱,然后趁父王不注意,服下了凌云。在父王面前肌肤寸寸碎裂,迸射出漫天血雾。〃
〃太医说父王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神智已经回到了四岁前的状态。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记得,不可以死,不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牢牢地记得不可以伤害自己。〃
〃三年前,父王因病去世,临死前,父王的神智终于恢复了。那时候,他好开心地说,他终于可以解脱了。他许下了一生里最后的一个愿望,来世不要再见到昙云,不要再爱。他说,爱太苦,今生已尝尽,来生,他只愿无心无情。〃
〃父王的苦让我痛恨那些有着倾城容貌的人,所以我强招天下第一美人林灵均入宫,假装爱上他,让他承受我的报复,做我安顿国家的工具。可是他却死了,那时侯我很遗憾,我的报复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呢。后来,你来了,我以为这是苍天给我的机会,所以我让一切都维持原状。〃
〃可是还是不一样了。〃他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我,〃我可以轻易地占有林灵均,却无法那样对你。你们明明使用着同一副身躯,却偏偏有一双不同的眼睛,他的眼睛象晶莹剔透的黑宝石,流转间美得眩目却缺乏生气;而你的眼睛则象清明无垢的温泉,洋溢着温润平和的光彩,它灵动又轻盈,就象小小的精灵,轻易就拨动了人的心弦。〃
〃到那一天,听你说完那一番关于喜欢的话之后,我忽然想起,这整件事里,父王也有错,他本就不该因为自己一相情愿的喜欢而囚禁昙云,也许我真的不该怪昙云。可是我却也不能怪父王,因为每一次,面对你的时候,我也会兴起囚禁你的愿望,尤其是在看过你的舞蹈之后。那么纯粹的舞蹈,已经不象舞蹈了,它看起来更象是心灵的歌唱,它那么美,美得让人觉得用任何人世间的词汇形容它都是对它的侮辱。它让人深深地沉醉其中,让人体会到一种平和的幸福感,那种幸福是我从不曾体会过的。看过那种舞蹈之后,我彻底地明白了父亲的痴心,我知道如果是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常常看到那种舞蹈,只要能再体会过那种幸福感,我愿意放弃一切。〃
〃我开始急于收拾政局,然后我就可以好好爱你了。我一直觉得很庆幸,你不是昙云,你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不会使用那么决绝的手段离开我。我本以为以你的随性自在,就算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你也可以在这里安适的生活着。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一直以为,你永远都会是那么淡然懒散,那么温柔的。可是,当你面对着刀锋,你却那么决绝地选择了毁容,那种决绝让我知道其实你有着与昙云相同的烈性。真是奇怪啊,明明讨厌昙云身上的那种烈性的,可是当你表现出那种烈性时,我却觉得我更爱你了。〃
〃我一直以为父王许愿来世终生不见,是因为父王也恨着昙云,可是现在我知道,父王竟然连怨都不曾怨过昙云,他只是悔恨着自己竟伤他那么深,他只是害怕再见会忍不住再伤他。因此,他才宁愿不见,宁愿自己忍受着那种找不到至爱之人的空虚。如果不是看过父王的哀伤,我现在一定会想办法将你困在宫中。可是,我现在却没有了那样做的勇气了。我会放你出宫,我只希望在你离宫前可以再看一次你的舞蹈,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可以吗?〃他转过头来,期盼地看着我。
在那样的目光下,我根本无法拒绝,因此我点头了,但这一点头却让我从此无法安心。
十
清晨的阳光射入了这间屋子,我缓步走到窗前,摸摸脸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我开始考虑以后的处境问题。
出宫后,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以后的花消问题。虽然说我学了一点医术,要养活自己应该不难,只是上辈子我已经赚钱赚得那么辛苦了,我可实在是不希望在这一世的短短几个月里还要为金钱烦忧。本来我是打算借点东方昊天的银两来花用的,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在意几个小钱。可是现在我已经无法继续坦然自若地利用东方昊天给我的便利了。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咦,我似乎忘了小天使,上次没有让他顺便把我的钱搬来,不知道现在让他搬还来不来得及。在他为我的生活添了那么多麻烦之后,他应该不介意为多我辛苦一点吧。
〃阿圣!〃我走到桌子旁,轻声唤着桌上正闭目休息的阿圣。
〃有什么事啊?〃阿圣没有好气地问。
呜,我也不过是毁了容而已,干吗大家都一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样子啊。从昨天开始,连阿圣也都不太理我了。我小心地陪着笑脸说,〃阿圣啊,你能不能帮帮我的忙,为我找一下小天使啊?我有急事找他。〃
他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终于点头同意,〃我三天后回来。〃
我站在窗前,看着已经飞得不见踪影的阿圣,三天后吗?那我就定在那时侯离开吧。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似乎还需要好好的处理一下舞蹈的难题。
〃秀梅,宫中可有舞伶乐伶?〃在想了很久之后,我终于决定我还是认真去找一个老师比较好,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一向信心十足。虽然我自己从不曾习过舞,但这副身躯却跳过,而且既然在不久前,我能成功地跳出一段优美的舞蹈,那么再来一次,应该也并非是全无可能的吧。
〃有啊。不过公子问这个干什么?〃秀梅困惑地看着我。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学习乐舞了。皇上说一定要再看一次我跳舞,可是我那里会什么舞啊?〃我皱眉苦笑着。
〃公子别说笑了,公子的舞蹈那么出色,宫里的那些人哪一个配做公子的老师啊!公子要教他们还差不多。〃秀梅很不以为然地说,接着又一脸怀念地说,〃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我从没见过那么浑然天成、不事雕琢的舞蹈,每一个举手抬足,都那么自然优美,就象天地间本然的存在,象大自然最美的精灵,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美丽的似乎不属于人间的舞蹈。如果它只是纯然的美丽,倒也还罢了,偏偏在优美之外,那里面似乎又透漏着一种淡淡的寂寞与忧伤,让人看得心都碎了。可是当忧伤渐渐退去,那舞蹈又变得平和而幸福。〃
〃有那么夸张吗?〃我怀疑地看着那个满脸陶醉之色的小丫头。
〃夸张?〃秀梅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公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舞蹈有多美啊!我夸张?公子随便去问问那天看过公子的舞蹈的人,如果有一个没有被公子的舞蹈迷住的话,我,我,我把头输给你。〃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小丫头爱说笑,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你,你,秀兰姐,你看公子了,他又欺负我。〃秀梅攀着一边又在神游太虚的秀兰哭诉,秀兰回过神来,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我委屈地一扁嘴,〃我那有,是她自己说要把头给我的嘛!〃
〃是你不相信人家的话嘛!不然,你以为皇上干吗要你跳舞给他看啊!〃秀梅不满地反驳我。
〃怕我生活太轻松,找我麻烦了!〃我轻松地回着。
〃你!〃小丫头又气鼓了双颊,真是容易生气啊。我走到她眼前,捏捏她的脸颊,〃秀梅乖,去帮我找一个舞师过来。〃
她没好气地挥开我的手,〃人家又不是小孩子。〃说归说,她仍旧走了出去。
我回过头,看进秀兰的眼睛里,可是她借着低头的动作避开了我的眼神。我轻叹了一口气,〃你去帮我将换洗的衣物收拾几件吧,顺便把我前一段时间炼制的药都带着吧。〃明天就是庆典了,这两天是宫中守卫最放松的时刻,秀兰,你的计划也要实施了吗?是不是我跟本就没有机会等到阿圣回来啊?
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我与秀梅坐对愁城。〃公子,那一天跳舞的那一个人真的是你吗?〃〃我也还在怀疑中。〃我沮丧地说着。
〃我真的是不明白,就算你再也跳不出那天那样出色的舞蹈,也不应该象今天这样啊。好歹你也练了十几年的剑舞啊。〃〃是啊。〃我懒洋洋地回答她,我现在终于确定,跳舞凭的根本就不是身体,而是灵魂。还以为终于有机会洗刷舞痴(舞蹈白痴)的恶名了,可是事实证明,这根本就不可能。
〃全身僵硬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