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麽说,水惟却不等流寒封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私认为,事已至此,我们不管对那个新‘救世主’做什麽,舆论都会倒像不利您的一面,哪怕是消灭掉了对方,也会给神殿以及反对派们留下话柄和口实。而收为己用也不现实,毕竟我们已经捧出了一位救世主大人,为君者切不可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何况这麽多天过去了,若是他们会选择立场,也会是站在最早接受他们的神殿一方了。”
“那你说呢──”
总算有一个聪明点的人了,流寒封再次不耐烦的扫过地下一群脑满肠肥的废物,一开始都在那里粉饰太平,一看事情闹得太大又乱哄哄的来找自己提议赶快消灭对方或者拉拢过来……真不知道这点智商怎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就是这些尸位素餐的家夥占据了帝国的权力中心,才会使好好一个国家堕落成如今的样子。鄙视的扫过那些更加噤若寒蝉的臣子,流寒封内心对这些门阀贵族豪门世家出身的大臣们更加厌恶起来。
等到他真正的掌握了这个国家的那一天,这些垃圾,就真的该被丢掉了!
“臣以为,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能够低调处理以不争来争,那我们为什麽不能也以此反击呢?”
“你的意思是说,让‘那位’用行动来证实自己?”
流寒封陷入了沈思,水惟的建议非常的中肯──虽然新出现的救世主声势浩大,但是毕竟还集中在王都附近,并没有得到圣器和各国的承认,而被流国的大法师以及贤者们认可的救世主,仍然是待在内宫里长久未露面的科洛多。
那些大神官大贤者什麽的人,可不想民众一样只要谁给了他们一点好处就拜谁,他们还要为自己的颜面著想──一旦承认了新的救世主那就说明原来的是假的,这种砸自己招牌的事情,是轻易不能做的。
於是,自己这边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方法本身没有任何毛病,问题在於……那位鸣璇宫临时的主人,究竟会不会合作。
ACT。59
鸣璇宫,也就是现在‘救世主’在流国下榻的行宫,自从他的新主人入住开始,就始终缺乏应有的生机。
主人不愿意要,也没有人主动来,偌大的宫殿除了外围就再没有一个服侍的人了。
不愧是死气沈沈的‘血族’。
流寒封和科洛多也算是星钻时代的老相识了,那个时候这位银发的传令使并非有这样的忧郁阴沈,相反的相当高贵矜持,容光焕发。
科洛多这个名字,甚至很长时间以来是年幼不同人事的流寒封倾慕的对象。
不过,现在嘛……
若不是为了商量对付新出现的救世主的事情,他甚至不愿意来看这个憔悴阴郁的男人。想到原本那麽一个强大骄傲的人,为了那个谁都没有见过的高贵主人放弃一切尊严和快乐,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有自我的样子,他就浑身不舒服。
所以干脆把他关起来,眼不见心为静。
好像这样,自己心里那扇门也就关闭了,不会再打开。
所以自从开始所谓的‘合作’之後,流寒封的态度一直非常消极,不但几乎是把科洛多软禁起来,还多方刺探夜组想要吞并这只力量。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借著知道封印各家族灵魂契约的“王印”下落的科洛多牵制初家而已,从没有想过帮助他找到星钻亲王。所以现在,他自然也没有指望科洛多会帮助自己解决这次危机。
“你来这里做什麽?”
流寒封找到他的时候,科洛多正斜躺在一把软椅上,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房间的阴影之下。
现在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甚至每天供应的鲜活血液都温暖不了他。另一个力量急剧衰减的证明就是他的感觉越来越迟钝了,甚至要流寒封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了入侵者。
真不想看见这个麻烦的当权者。
林廷提醒的一点错都没有,这样内心埋藏著熊熊野心之火的男人,并不是可以轻易摆脱的存在。
“最近王城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救世主,这件事你知道怎麽回事吗?”
“哦?”
开来林廷的那几个小朋友的动作还真是迅速啊,相比之下自己这里,能作的也只有配合著演习了。
“我最近没有动水晶球,所以还不晓得──怎麽,殿下您是打算阵前换将了?”
对他的有气无力的冷言冷语不做半点反映,流寒封兀自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瓶子。
“他们已经成了神殿的人,你只要小心自己不要被攻击就好了──怎麽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
他的确很不喜欢现在的科洛多,但是距离希望对方死在自己面前还遥远的很,可是看这个样子,自己每天杀死的犯人似乎都是白做了……
“这是他们散发的圣水,你分析一下到底是什麽──那些无能的宫廷法师居然告诉我他们完全看不懂!”
事实上圣水到底什麽成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对科洛多来说有没有好处。
这样愚蠢的心思,就连流寒封自己都感到可笑。
可是他偏偏还是付诸於行动了。
“是水琉璃的香味…………这个药,你说是新的那位救世主拿出来的?”
浅浅的尝了一下後,科洛多的脸色变得煞白。
虽然不明白具体的调制方式,但是这种手段,应该是亲王殿下那个世界血族的密法没错!那种熟悉的能量排列顺序虽然只以非常稀薄的水琉璃为基础,却迅速使他残破不堪的身体得到了抚慰。
虽然也能对普通人类起作用,但是榭水离所调制的所谓“圣水”究其根本底子还是血族那一套治疗法则,所以作用在同为血族的科洛多身上,就出现了奇迹般的效果。
看到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就有了好转,流寒封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惊喜二是惊吓:一个原本脸色灰白双目无神的人突然间就精神振作眼中也有了光彩,怎麽看怎麽像是回光返照。
“你……怎麽样?”
一不留神的,关切的心情就从言语神态中透露了出去,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想探探对方的额头……不过那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流寒封又恢复了自制,并且对於自己的行为非常的震撼和不谅解。
自己到底……怎麽了?
可惜,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的科洛多根本没有注意到流国的冰山王储难得流露的真情,更不要说察觉对方自己都不明白的暧昧感情了。
他全副心神都投注到那瓶还剩下一大半的圣水上了。
强忍著将所有的救命良药一饮而尽的冲动,科洛多小心翼翼的用终於能提起的一点力量分析著药物的成分──的确是血族的手法,但应该不是出於亲王殿下之手……那麽,应该就是殿下一直在寻找著的人?
他终於出现了?
对了,他也有一头预言中救世主那种银白色的头发,难道……
“殿下,有机会,让我见见那个,救世主吧……”
终於把圣水服下後,科洛多闭起眼睛开始消化那些能够修补他身体的能量。
“……”
虽然原本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应为他这样冷漠的态度而更加不愉快了的流寒封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阴暗的房间,一点也没有发觉到自己这个状态,其实就和小孩子赌气差不了多少……
而已经陷入半沈睡状态的科洛多,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血族在真正的睡眠时经常会回忆起他们漫长的生命中度过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个时候……
科洛多在成为吸血鬼前,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东西。
只记得好像经常被当作怪物,畸形,珍奇被人类带著四处展览,无数次被倒卖……直到有一天作为商品,被装在金色的大笼子里放进了星钻商会的仓库。
那个时候的星钻商会,还远远没有鼎盛时期那种呼风唤雨威慑四方的地位,他的主人是一个姿态如贵族般高雅,个性如苦修般孤僻,一点也不像商人的商人。如果要说这个商人还有什麽值得注意的特点,那就是手段血性残忍没有人性。
在他的眼中,人类和其他所有的货物没有什麽两样,没有怜悯和认同也没有厌恶和排斥,就像看一块石头一根木头般看待著人类──从那个时候还没有名字的科洛多见到他的一瞬间,就从那双至高无上的寒冷金眸之中解读出的。
在後来,男人并没有选择卖掉还是幼体的他,而成为了他的主人。
并且给予了他一个名字,科洛多。
男人并不喜欢眷养宠物,也没有培养部下的爱好,他的心是灰蒙蒙的死水一片,只是凭著机械性的习惯在做事。甚至可以说他还活著的为一目的,就是自己折磨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了某个地方收藏著的密卷里,关於时光魔法的消息。
从那一天开始,男人开始积蓄必要的力量,开始争夺自身势力发展的空间,一切都是为了找回那个人,那个他丢失的瑰宝。
所以他需要助力,於是有一些人被幸运的选中了。
科洛多自然就是其中一员。
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却是留到最後的一个,於是在漫长的数百个春秋里,他目睹了星钻商会的逐渐强大,将触角伸向四面八方;也目睹了在幕後操纵著一切的主人所有的痛苦情伤。甚至有一次,被过多的不确定和寂寞失望折磨得几乎要发狂的亲王打算干脆结果了自己,好永远从那种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思念与悔恨中逃脱。
但是他的骄傲终究战胜了脆弱的一面,再次恢复成冷静沈著的王者。
也就是那段混乱的日子里,科洛多获得了“初拥”。
从此,他知道了主人决口不提的那个名字,塞洛特.德.路德威希.星钻.亚雷克特。他不再是非人非怪的生物,而变成了站在生物链更高层,以那些自高自大的人类未食的血族,从此摆脱了和其他棋子们一般的命运,成为了星钻亲王最信任的属下。
他也开始从亚雷克特亲王断断续续提起的片段中,拼凑起支离破碎的往昔回忆,并且为了一份不属於自己的执著,开始了数百年漫长的追寻……
科洛多,为了你自己活下去吧……
在那场毁灭一切的恐怖火焰中,再次给予了自己生命的主人是这样说的。可是什麽才是为了自己活下去?科洛多不知道。
像流寒封那样为了理想与野心,哪怕踩著无数人的尸骨也要爬上那个至高之位,就算是为了自己活著吗?不知道为什麽,他的心里浮现出年轻的王因为燃烧著野心之火而格外迷人的眼眸。
不明白……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确认那名救世主的身份。
科洛多有一种预感──跨越了数百年的故事终於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舞台,凑齐了全部的演员来承载一个,等待了太久的结局。
ACT。60
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图省事作出来的药水引来了最不想招惹的麻烦,我和小澜若两个人天天按照大祭司长的指点和那些惹事者斗法,日子倒也过得愉快。
直到某一天,突然整个王都突然张灯结彩。
“这次又过什麽节?”
由於心里那些疙疙瘩瘩的事情,来神殿以後我都尽量和卡维迪亚黏在一起,美名其曰搜刮情报,可是明眼人我看得出来,我是在躲塞洛特。
小澜若为此旁敲侧击了很多次,毕竟某人沈下脸的样子对正常人来说是很庞大的精神压力。
压力就压力吧,反正又没有实际上的损失,还能有我当年难受?抱著独郁闷不如众郁闷的“公益”心态,我继续我的别扭行径。
於是乎,一旦处於非工作时间,整个中央神殿都笼罩在一种嫉妒严寒的低气压云团之中,搞得诸多神职人员们拿出无比的热情奉献爱心──唯恐老百姓走光了以後塞洛特继续制造危险气氛。
不过今天,气氛似乎又在所有人的协作下,下降了几十个百分点?
弄得好像到了冻土季,冷啊~~
“不是什麽节日……”
作为神官们的代表,此时一身雪白法衣的卡维迪亚也挂著张苦瓜脸──不愧是功德圆满的大BOSS(?)苦都苦的这麽悲天悯人整个一耶稣受难,什麽时候我能有这种境界啊……羡慕一下。
“那是什麽?皇室成员的生日?”
我站在中央神殿最高的露台上逗琉璃鹊,它们现在算是把王都大街小巷摸透了,每天晚上趁著夜深人静自己出去捕猎,就是不知道拜倒在它们华贵神圣的羽毛下的王都百姓知道自己家里走失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