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来进了远桥集团,用了短短三个月就将远桥搞垮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老总甩了莫晴扬?”
“哼,他不是人!他变态!他性虐待晴扬!晴扬活着的时候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才没有追究的,晴扬死了,我也不会让那个老头好过!”我大哭后又大笑,“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就是靠这个进了佟氏的。”
“哼,一个这么大的跨国集团,竟然可以被你玩转在鼓掌间……席秋晔,你狠。我是不是该庆幸,幸亏佟氏与你无仇,否则的话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夏桦开了灯,一时无法适应光线的眼睛闭了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我最想杀的人是我自己……”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我心里明白,那时候,如果不做件什么事的话,我会疯掉。我以为,我可以接受晴扬离开我的事实,可是,当真的看见他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的时刻,我差一点崩溃。
我将自己缩成一团呜咽。在黑暗里,我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别人看不见我代表软弱的泪水,然而,无处可逃的光明里,我的脆弱不堪一击。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声音冷冷的:“席秋晔,你不配爱莫晴扬!说‘爱’这个字只会玷污了他。你是个自私的人,你谁都不曾爱过,你只爱你自己!”
他伸手解了我的束缚,打开门,兀自离开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席秋晔,你不配爱莫晴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那个让人心痛的身影,他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挥一挥衣袖,什么也没有带走……
不……不是的……他带走的……他把我的心带走了……我爱他呀……
打开邮箱,删了些垃圾邮件,仍旧音讯全无。
我贴在网上的血玉照片至今没有人回复。晴扬给的线索太少,我只能单方面地希望晴扬的母亲能认得这块玉,然后同我联系,为此,我申请了一个专门的邮箱只为了等那个答复。
叹了口气,我关上网页。突然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第一次,自从晴扬死后,我第一次在一个外人面前直面当年的人事。这么失控的情感,也是晴扬走后的第一次呢……这些年,还以为自己真的做到无心无情了呢……
我将双手插进发里,死命地揉搓了一阵。
头发软的人心肠软。
又想到了母亲的话,我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
是真的心肠软,还是只是一种硬到极致的脆弱呢?
电话铃响了。
“喂,秋晔吗?”安娜姐的声音。
“嗯,是我。安娜姐,您找我什么事?”
“现在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我……好吧,在哪里?”我点点头。
“你准备准备,我派车来接你,大概半小时后到。”
“不用了,我自己……”
“跟家姐有什么好客气的?!”没等我继续开口,她就匆匆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我出现在了新芮酒店门口。
门童替我拉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安娜姐的位置,相当抢眼的地方。我走过去,落座,才发现,安娜姐身边有个男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大眼、翘鼻、薄唇,甚是漂亮,不过,神情间却很是冷漠。
“安娜姐,这是?”我眼神疑惑地在安娜与男孩间徘徊。
“我儿子……”安娜语不惊人誓不休。
男孩冷冷地瞟了眼安娜,抿了抿嘴唇。
我皱了皱眉头,未发表任何意见。
“说笑啦。”安娜自己先笑场了,她捏捏自己的小蛮腰,“像我这么注重身材的人又怎么会做出生个孩子来破坏自己身材这种傻事呢?”
我点点头:“那么,安娜姐今天特地找我出来见这个孩子所为何事呢?”
“他很漂亮吧?”安娜拍拍男孩的头,眼睛看着我问道。
“是个漂亮的男孩。”我实话实说,惹来男孩一记卫生眼。可惜,态度不怎么讨喜。我在心里补充道。
“给你做小男朋友吧。”安娜继续了刚才的说话风格——吓呆了我们可爱的小男生。
“开……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同性恋!”见面后,男孩第一次开口,声音是仍未变声的稚嫩,口气却多少含了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渴望长大的冲动。
“安娜姐,我不喜欢幼齿的。”我佯装认真考虑后的样子,摊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那我可为难了,因为是受故人所托照顾的孩子。本来还想干脆就便宜你了,原来你不喜欢啊?我可能会出国一段时间,没办法看管孩子……更何况,我是名人,万一被狗仔拍到我和他一起的照片,你说是传我有儿子的绯闻呢?还是传我的新男友未成年的绯闻?哎——”末了那一声叹息更是出神入化地将这种矛盾心情推向高潮,可仔细一听话的内容,还真叫人吐血。
安娜姐还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呐。
“我可以收留他,我会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照顾的。”我不想再继续看安娜夸张的个人表演秀了,于是开口提出解决方案。
“就等你这句话了。”安娜一脸诡计得逞的贼笑,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小男孩,“忘了介绍,他叫贝耀祖。”
“耀祖,你好,我叫席秋晔,你可以叫我秋晔哥。从今天开始,请多多关照了。”我礼貌地伸出了手。
“ども。”他伸出始终插在裤带里的手轻拍了下我的手指。
傲慢的小鬼。
“秋晔,耀祖原先在日本上学,不过有请家庭教师一直教中文的,所以和他讲中文没关系的。这边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具体资料我明天派人给你送去,这家伙的抚养费我会每月入银行帐户,你记得到时候去取哦。”
“等一下,安娜姐,每个月……您的意思是耀祖会在我这里住很久?”我怀疑地开口问道。
“嗯……至少半年吧。”
半年?!
我和小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我微微一笑:“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指教了。”
我整理出原先的杂物房给他做卧室。他的家当当天下午就由安娜姐叫人搬来了,还好,不是很多,傍晚时,看着焕然一新的杂物房……呃……耀祖的房间,我满意地笑了笑。
客厅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我好奇地出来巡视,小家伙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从我厨房里挖出来的泡面,一边看着动画片。
“你还真不见外啊。”我感慨道。
“你饿不饿?我还泡了一碗放在厨房。”他回头瞅了眼我,又转头继续看起他的动画片来。
看他的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除了态度有些傲慢外,倒一点没有少爷脾气,我原先还打算晚上请他到附近的饭店里去吃一顿呢,没想到,他倒自己招呼起自己来了。
“今天忙了一下午,实在对不住你,让你一来就吃泡面,明天我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吧。”我从厨房里端出了泡面,坐到他左侧的沙发上开始用餐。“谢谢你给我泡面。”
“你……是同性恋?”他眼睛看着电视,却明显是在问我问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停下进食的举动,双手抱胸,挑高了一边眉毛问他。
“你别误会,我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他神情很紧张,捏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视线却始终没有和我相对。
我轻笑出声:“你怕我对你出手?”我问出了他心中的困惑。
“不……不是的……えど……”他垂下头,“すみません……ぼくは……啊……不是……我是说……”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弟弟一样。”我离开沙发,转进卧室,不一会儿,取了本相册出来。
他仍是一脸懊恼地坐在那里。
我坐到他身边,将相册摊开在他面前,然后指着一张小海读初中的照片,笑道:“你看,他那时和你现在一样大呢。”
他点点头:“圆脸,胖嘟嘟的,很可爱。”
“他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我记得小时候抱着他出门,邻居的阿姨们都喜欢逗他,因为只要一有人逗他,他就‘咯咯咯’笑个不停,人们都叫他‘开心果’。上了初中后,他喜欢上了足球,可是他心脏不好,不能踢足球,于是他每天坐在操场上看别人踢球。别人的球滚到他身边,他捡起来,再用脚踢回给人家,也算过了干瘾。”我指指那张小海站在家门前的院子里抱着足球拍的照片,“这是我业余打工攒钱给他买的10岁生日礼物,他宝贝得不得了,每天都抱着睡觉。虽然不能踢球,但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足球应该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吧。”
他耸耸肩:“我也有足球,但我更喜欢打棒球。”
我笑笑:“你的足球得来太容易,不会去珍惜,而对于小海,足球却是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好像你说得对。”这个小鬼,承认对方的观点还要加“好像”两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他现在人呢?为什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他?他住在学校读书的吗?”他抬头四下张望。
“他死了。死于心脏病。”我合上相册。
听到“死了”两个字的时候,他浑身震了一下,好半天才嗫嚅道:“对不起……”
“没什么,已经过去四年了。”我笑着摇摇头。
“秋晔,你……还是很想他吧?”耀祖轻声问道。
“要叫秋晔哥。”我更正道,“当然,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我不介意做你弟弟的替代品。”他的声音低得可比蚊子叫。
“什么?”我没听清楚,侧着头问道。
“我是说,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的弟弟看待。”他大声说道,然后,下一秒,立刻满脸通红。
“真可爱。”我眯起眼睛笑道,“我不是已经把你当弟弟看待了,要不然我可不会让不相干的家伙住进我家的哦。”
“弗雷,好久不见。”拉斐尔老远看到我,打起招呼来。
“是啊。”我要了杯“Blue
tear”。
“你好像很高兴?”拉斐尔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问道。
“拉斐尔,为什么你总有办法看到我内心的表情?”我习惯地趴在吧台上转动杯子。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拉斐尔开口道。
“你不去打理你的新店吗?”我对着杯子开口说话。
“我把那里交给小秦了,我还是觉得这里比较适合我。”
我点点头,却依旧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去那里。”
“你这么肯定我只会来这里?也许明天我就去了别的酒吧呢?”
拉斐尔侧着头想了想:“天界曾经有两个相爱的天使,一个叫弗雷,一个叫拉斐尔。”
“你在编故事吗?为什么和我们同名?”
拉斐尔摇摇头,继续说道:“天使弗雷触怒了天界,被贬下凡间,遭受轮回之苦。天使拉斐尔在天使崖上撞坏了金身。知道撞坏金身的天使会怎样吗?将永远不再是天界的天使了,会堕落到人间,然后成为一个凡人永生永世的守护天使。”
“拉斐尔,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我笑着将杯子举到他面前,“敬你,守护天使。”
“拉斐尔曾问过弗雷,天使堕落了,会是什么?”拉斐尔弯着眼角说道。
“堕天使。”我脱口而出。
拉斐尔点点头,笑道:“天使弗雷也是这么说的。天使堕落了,还是天使,不是魔鬼……只是他的光圈可能不再发光,他的羽翼不小心被折断了……”
许久,沉默在两人之间泛滥。
我喝完最后一口酒,将空杯子推到他面前,然后转身,告辞。
他抬眼看了下钟,8点:“有人为你等门了吗?”
“算是吧。”我笑笑,“拉斐尔,你是个好天使。”
“弗雷,你也是。”拉斐尔有些激动。
我摇摇头:“我不是天使。”
这时天空要下雨
我们笑的很勉强
无言以对的路上 没有太多惆怅
像是最后的游荡 把淋湿的风欣赏
遗忘最初的信仰
看清你的模样
爱就爱 不要逞强 不过是美梦一场
太多的星光都和你分享
给自己留一个晚上
没有爱又会怎样
谁都要孤独收场 我最后一次站在你的身旁
藏起天使的翅膀
我不是你的天使
我不懂你的天堂
当月光变成你的目光 我不看你过往
——那英《我不是天使》
午夜,门铃大作。
我起身去开门,看到对面半掩的房门外探出了半个脑袋,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耀祖,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我唤他,他眨了眨眼,抿着唇看看大门,最终什么也没问,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打开玄关的灯,从猫眼往外看,是夏桦。
我连忙开了门,将他让进屋子。
他喝了酒,一身酒气。也没看我一眼,径自朝屋里走去,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你发什么酒疯?大半夜的不回家,乱摁人家门铃。”我走到他面前,去脱他脚上的鞋子。
竟然还给我大摇大摆地穿了鞋子往屋里走。
他用手抹了把脸,轻声道:“秋晔,我口渴。”
我将他的鞋子放到玄关处,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
“喝吧,喝好了,我给你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