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真是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等着他退休然后顺顺当当地接班,而是要抢班,好像是你家有十个八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一样,害得我也跟着你提心吊胆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抢来的食物更好吃一些罢了。”
“真怀疑当年你是不是抢了孟矾。”
“错,他不是我抢来的,是我拐来的,不过这次我想光明正大一点。”那个傻蛋,让她连拐都没废多大的力气,这种人能在社会上生存到现在真是奇迹,当然这里面她林唯一居功至伟。
“你要追求他?”
“有何不可。”
她在十九岁的时候进公司,从父亲的贴身助理做起,在别人享受青春的时候开始接触成人社会,二十二岁成为特助,二十四岁当上副总,她在青春岁月里把别人一辈子要走的路都走完了,这里面固然有血缘的因素,但是她付出的努力也是别人想不到的。
现在她二十八岁,忽然想干点二十岁甚至是十八岁该干的事,不行吗?林唯一的灵魂里除了商人外,还有一颗顽皮思变的少女心。
☆☆☆。☆☆☆。☆☆☆
“老师?”又是在发呆,每次老师跟她在一起,十有八九都要发呆。
“呃?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又走神了吗?他最近为什么总是走神,更年期提前了吗?
“我说,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
“关于我的?”
“是,我听一些人说你被富婆包养了,还有人说你留奇怪的女人在宿舍里过夜。”吴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盯住了自己偷情的老公。
“……”他很想说没有的事,但是唯一在他的宿舍里过夜是真实的事情,他不想撒谎,“她不是什么奇怪的女人。”
“我知道,是林唯一对吧?”
“你怎么……”
“你只会留她这一个女人在你的宿舍过夜,不是吗?”
“除了我妈跟我妹。”
“可是她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妹,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你的前妻。”吴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你知不知道她在外面的风评有多差?她霸道,狠毒,做事不留余地,唯利是图,贪婪残忍,好大喜功。”
“吴颖!你记住了,任何人都有权利这么说她,你没有!”孟矾打断了她的话。
“我……”
“她在你穷得交不起学费的时候帮了你,她让你在大学三年里不必为生活费跟学费发愁,人要知道感恩。”
“我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她给我的只是九牛一毛!她给我的钱也还不够她买一套衣服的!她凭什么拥有一切?就因为她有一个好爸爸,”
“吴颖,你不要让我觉得我不认识你!”孟矾盯着她的眼睛。
“……我错了……”
“别人给你的,哪怕只是他吃剩下的食物,只要能不让你饿死,他就是你的恩人。”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这样想,可是孟矾还是很生气,“我走了,你要好好反省你今天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老师,老师你别走,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这么说的……”吴颖拉住他的衣袖,“我妈病了,他们都说她养了一个好女儿,能考上大学,还能在大城市里工作,可是……我连她一个月的医药费都付不出来。”
“……她住在哪家医院?什么病?”
“她住在三院,是风湿性心脏病。”
风湿性心脏病,主要是由于风湿引起的心肌炎留下的后遗症,孟矾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母亲得的同样也是这种病,她是因为有一个有本事的儿媳妇替她找了专家手术,才一直活到现在的,可是吴颖的母亲没有。
人在受到这种打击的时候,心理失衡是难免的,现代人遇到的问题似乎都是失衡与平衡。
与吴颖的母亲见了一面,她的形象并不出乎盂矾的意外,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苍老得像是有八九十岁,脸上的道道皱纹都写满了这位妇女所(炫)经(书)历(网)过的苍桑。
留下了手边所有的现金,跟唯一母亲找的专家的联系方式后,孟矾离开了医院,心情有些沉重地回学校上课。
天有点阴,要下雪了吧,日子过得真快,一年又要过去了。
☆☆☆。☆☆☆。☆☆☆
音响里放着朋友送给她的《琵琶语》的CD,带着江南小巷里湿漉漉的水气的乐声跟窗外随风飘落的雪花竟有些相映成趣的味道。
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还是她跟孟矾刚开始约会的时候吧,电影的名字跟内容早忘了,只记得步出电影院的时候刚好下起了第一场春雨,电影院旁的道路因为翻建而泥泞不堪,他们两个人踩着一脚的泥上了她的车,她至今还记得洗车场的工人看到她的爱车时的表情。
她的记忆里比较轻松有趣的回忆,都是跟孟矾在一起的时候吧,真奇怪,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铃……”
“喂?”
“是我。”
孟矾,虽然明知道他不会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唯一还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
“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雪挺大的,注意点门口的防雪棚。”
“嗯。”
“你明天开车小心点……”
“嗯。”
“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是,谢谢你,快期末了吧。”
“后天考试,大大后天放寒假,再过几天就封校了。”
“你准备……”
“回家待一段时间,好久没陪爹跟妈了。”
“替我向二老问好。”
“他们不知道我跟你离婚了。”
“你今年就说我公司太忙抽不出时间来,后天我送点东西到你那儿,你捎给二老跟妹吧,告诉妹好好在技校念书。”
“不用麻烦你了。”
“不麻烦。”
她一直是真心喜欢孟矾的父母的,尽管他们老迈且土气,穿着随便,但是他们是真的爱孟矾并以孟矾为傲的,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难得的真诚,孟矾的妹妹孟翠也是一个心思直爽的人,虽然她一直对她这个大嫂心怀疑虑。
林小如说她是爱屋及乌,哪怕那家人是一堆山鼠她也会因为他们生了孟矾而觉得他们无比可爱。其实那只是原因之一,任何人只要见过孟矾生长的小山村跟那些与他同龄的却木讷得像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同乡们,都会对孟矾年老无力却用尽自己的全力让儿子走出大山的父母肃然起敬。
中学的时候学《水浒·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内容她忘了,只记得老师千方百计地引诱他们说出,史进拿十两银子跟李忠拿二两银子相比,李忠更加豪迈,只因为史进原本是个财主,十两是九牛一毛,李忠却是一个卖膏药的,二两对他来说可能就是全部财产,当时她颇不以为然,现在入了社会,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
雪越积越厚,院子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车库前已经积满了雪,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把车开出来,要尽快找人清理,爹的腿不好,前年买的鹅绒裤不知道穿没穿,要买一条新的了,妈肺不好,再顺便买一件背心吧,妹开始爱美了,挑几件小饰品给她。
轰隆一声,门口的防雪棚塌了,唯一却笑了。
06
放下电话,孟矾开始整理要带回老家的东西,要怎么跟二老解释,他们的儿媳不能去看他们了呢?说实话爹会气晕的,他们孟家没有离婚这回事,这是爹之前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尽管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离婚在爹的眼里,仍然是比天还大的事,更何况唯一是那么好的一个儿媳。
他之前一直以为,唯一是不会把他在山里的父母看在眼里的,她是一个那么骄傲且冷血的人,可是他们婚后,他每次回家她都尽量抽时间跟着去,哪怕不在他的家里过夜,也要每天早早从宾馆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他家里,待到晚饭后才走。
林小如说过,唯一是一个必要时能屈能伸的人,当年她任特助时为了赶新厂房的进度,她连工棚都住过,工地都待过,终于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建好了厂房试生产成功,赢得了业界跟公司内的一片赞扬声。
可是他的家庭毕竟不是投资几千万的工厂,她付出的辛苦与赢得的东西更是不成正比。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楼下传来了扫雪声……盂矾整理行李的动作慢了下来……
雪天总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回忆点什么,然而记忆就像雪花,看得见,留不住。
“孟矾,你明天早晨能不能来家里一趟?”
唯一的电话……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
“防雪棚塌了,车库被雪堵住了,我明天上不了班了。”
车库被雪堵住了?这场雪真的好大呀。
☆☆☆。☆☆☆。☆☆☆
“哗哗……”
雪与扫帚相互摩擦的声音惊醒了唯一,她抬头看看时间,才不过是早晨五点半而已,她披上晨褛起床,走到窗边,发现雪已经停了,昨晚的雪真大呀,围墙上的雪至少有半尺高。
扫雪的声音好像是从车库那边传来的,唯一趿着拖鞋走到那边去看,在看到熟悉的背影后,笑了。
好像是从他们在一起的每年冬天,他都会在大雪初晴的早晨起床清理积雪,而她则会躺在被窝里抱怨一句他为什么不肯打电话请工人,然后闭着眼睛,在他音乐一样的扫雪声中再度睡着。
床真暖,连空气都是带着微甜的,有着憨厚笑容的他,懒洋洋且不知羞的她……
按开音响,听着音乐,唯一哼着歌收拾起床铺,在抚平床上的最后一个皱折后,又哼着歌到厨房煮咖啡,她厨艺不行,但煮咖啡还是有一套的。
“唯一?你起床了?”穿着蓝色工服戴着棉帽跟棉手套的孟矾有些惊讶地站在门口问道。
“嗯,车库门前清理完了吗?”
“行了,应该能走车了,我进来是想找工具……”多久没看到她穿睡衣的样子了?虽然她现在外面穿着白色的绽放着无数玫瑰的棉质晨楼,他还是能勾勒出她里面穿睡衣的样子,她今天一定是穿着紫色真丝细肩带连身睡裙……情不自禁地吞了一下口水后,孟矾移开了眼光,看向别处。
“喝咖啡吗?”唯一像是一个纯洁得看不出他眼神里的意思的小女孩一样地举起咖啡杯,不过小女孩可不会做出她那么暧昧性感的表情。
“不……我只是想找修防雪棚的工具。”
“哦……”
唯一转身想要去什么东西,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孟矾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她,晨褛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而松开,露出里面的紫色睡衣,他猜对了,然而奖赏却是他更加尴尬的处境。
“工具还在老地方。”唯一的紧盯着他的领口说道。
“嗯……”
“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穿工服……”熟悉的带着甜甜不知名香气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翼……
“我去拿工具,上午还要回学校改卷子。”
☆☆☆。☆☆☆。☆☆☆
“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唱着明显不在调上的歌,唯一开火煎蛋……
煎蛋培根面包……很熟悉的菜谱,只是做菜的人已经能把这些东西做出来了,“吃早餐吧,九分熟的是吧?”盂矾不喜欢没有凝固的蛋黄,而她却出奇地喜欢。
“嗯。”同一个女人,同一间房子,他上次来跟这次来的待遇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因为上次他是来取东西的讨厌前夫,而这次他是来帮忙的朋友吗?朋友,这个词真刺眼,不过他记得她好像没有穿睡衣招待朋友的习惯,包括那个号称与她熟得快穿一条裤子的林小如在内,“你不穿件衣服吗?”
“我这样不冷。”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唯一笑了笑,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西式早餐,吃得惯吗?”
“还行,防雪棚我修好了。”
“嗯,要盐吗?”
“谢谢,不要。”
“我不记得爹穿多大腰的裤子了……”
“好像是二尺五吧,他不胖,不过你不用再买东西了,你买的东西他们多数都舍不得用,浪费了。”
“有了新的才舍得用放旧的嘛,妹是今年毕业吧?”
“七月份。”
“毕了业就让她过来上班吧,别的工作我安排不了,文员还是能当的,妹的声音不错,当总机也行。”
“不必麻烦了。”
“不是,妹没有嫁人而选择上学是我的主意,爹说的,让我负责她一辈子。”
他们这样闲话家常,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离过婚一样,唯一总是有法子在他心如死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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