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景象,连芳下一刻便後悔了。
“你……咬我?”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口吻,男人用指头轻擦唇角的液体,眯上眼睛,盯著连芳的视线停驻了几秒──
连芳握紧了拳头,可他明白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个强壮的亚述人相抗衡……
“真是无礼的人,”可男人看上去好像没有发怒的迹象,他捧起连芳的脸,继续说:“在你的国家也是这样的吗?”
惊觉脸上一阵湿润粘腻,连芳的脸更显苍白──
那个男人居然把自己的鲜血抹在了连芳的脸上!
“我是亚述的王子,外国人……你知道忤逆我会有什麽下场吗?”男人带血的指尖轻柔地在连芳的眼皮上滑过,连芳浑身一阵恶寒……不觉颤抖了一下。
“我会剜掉你漂亮的黑眼睛……”
手指滑下来轻触连芳的鼻尖,“割掉你的鼻子……”
男人勒紧连芳的腰,把手继续下移……
他在他突出的白皙的喉结上轻弹一记,道:“我会把它也扯出来……”
微笑著的男人把冰凉的手钻进了连芳的膝间,还没等他合上双腿,便一把圈住那里柔软的生物,对著目瞪口呆的连芳,慢条斯理地说:“也许还会把这个可爱的地方割去……”
瞪大眼睛,忘记怎样言语的连芳震惊地听男人用如此温柔的语调,说出这种残酷的话──这些印证了亚述人嗜血的传说──
在连芳出神之际,那圈著连芳的手指不怀好意地用力捏了下他那脆弱的器官──呻吟了一下,连芳蜷起了身子。
“不害怕吗?外国人?”
男人笑吟吟地问,松开了连芳。
“跪下吻我的脚,发誓做我的奴隶永不背叛……我就原谅你。”
他在……胡说些什麽?!
跌坐於地的连芳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著上方端坐著的伟岸男子,他的脸上挂著一抹轻闲的微笑──可就是这种表情却让自己不寒而栗!
男人勾起连芳的下巴,麽指摩挲起连芳的嘴唇,轻轻拨弄著。
“不说麽……嗯?”
浅栗色的眸子凝在他苍白的脸上。
“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子民……更不是你的奴隶。”连芳用力扯下那戏弄的手,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我来自二十世纪的中国,是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不知怎麽会来到阁下的时代,请原谅我的冒昧──”
话才说了一半,马车陡然间振动了一记,连芳不稳地随之晃动,差点摔倒──
“哼。”
男人轻笑,一把揽住连芳毫无防备的精瘦腰杆。
“真细……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折断了。”叹息般的低喃,男人根本没有在听连芳说话。
“你,你想干什麽?!”连芳慌张的想扒开男人越箍越紧的手掌,隔著粗厚的亚麻布料,那冰冷的触感依然能被感知到──
“不听话的奴隶……”大手沿著腰杆滑进了连芳宽松的袍子里,按在了他敏感的皮肤上──
“呜……”好凉!
“真白……不知里面的血肉是不是一样精致──要不要帮你剥开看看……?”
低头嗅了嗅连芳露出的颈子, “……外国人?”
突然变得粘腻的低语,满是情Se意味…… 男人就这样轻轻含住了连芳圆润的耳垂……
忍无可忍。
“放开我!”连芳硬著头皮吼道。
手中握著的是二十世纪的武器,抵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头脑一时发热,就把它掏出来了──
佛祖保佑没被人搜走!我真的是情非得已!
只是吓唬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这是什麽?”
男人轻笑地捏著对准眉心的枪杆,把它往下拉,问:“这就是……你的武器吗?”
那麽轻描淡写的口吻,还是没有一点特别的情绪融在里头。
天!我真是个傻瓜──
连芳忘记了用现代化的武器威胁一个生活在公元前的人是毫无意义的!
出神之间,手枪很快被抽走了。
男人像是看到一件什麽希罕的玩具般,把玩著那金属制的手枪,他也学著连芳把食指伸进扳机,再拿枪口对著连芳──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边看著这奇妙的景象,连芳在心中暗骂自己蠢货──一个穿著中古式紧身长围巾衣、绑著辫子的“古亚述人”居然拿著枪指著自己!
那危险物顶了顶连芳的额头──
“这里……是活动的?”男人问,他发现扳机是可以扣动的。
冷汗殷殷地滴著,连芳咽了下口水。
“你好像很害怕……外国人?”
他又笑了,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
手指扣动了扳机──
完了!
连芳闭上了双眼,紧咬住牙关──
他才二十五岁啊!难道说自己命薄如纸──还没有施展抱负,便要在这莫名其妙的年代一命呜呼?!
但是接下来什麽也没有发生。
等了半天,发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连芳睁开双目,对上了一双促狭的浅栗色眸子。
枪──根本就没有上膛……想到这里,连芳暗自松了一口气
“玩够了”男人把枪丢在一旁,大掌抓过连芳的手臂。
他抓得很紧,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自己的手勒断了──
“现在给我跪下。”用的是轻柔的语调。
连芳挣扎著,拼命地想扯开铁钳般的大掌,他几乎痛得要呻吟出声了──男人却无动於衷。
越勒越紧──男人的手指嵌进连芳的肌肤!
“放……开……”连芳的手臂被勒得褪了血色,甚至还能听到“咯咯”两根骨骼相纽的声响──
“跪下,外国人。”男人简单而轻巧地说,似乎没有威吓的成分,可是他手上的劲道却没有放小的趋势。
“不……要!” 连芳拒绝了男人。
蹬动了一下腿,冷汗不停地沁流出来了,可是连芳仍是不愿意求饶。
“跪下。”男人命令。
“呜──”痛极了的连芳终於呻吟出声,另一只手死命掰扯男人的手掌,可是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制止了,刚想把脚也用上,也被男人的膝盖夹住了──
“真是不听话。”
男人好像终於失去了耐性,他狠狠收紧掌中的手臂用力一折──
“啊──”
清脆的骨骼折断声伴随著彻骨的疼痛一齐袭上连芳的神经──
断了。
尼尼微,亚述首都,它位於底格里斯河东岸,那个在犹太人的经典中,被称为──“血腥狮||||穴”的地方──史书上曾载,原先的亚述都城是阿舒尔,後因它地近沙漠,酷热难奈,又近强邻巴比伦,易受侵扰,所以迁都至此──
连芳还知道:在他所处的二十世纪,尼尼微就是伊拉克的摩苏尔市,那里甚至还建有萨达姆的行宫。
到达这座陌生城市的时候,连芳的右臂裹著修提司绑的石膏。
这里和阿舒尔相较,又是一番情境──
高耸的城墙,肃穆的军队──就算走在尼尼微的街道上也是战战兢兢的。
更夸张的是──城墙上挂著若干人头!相必是叛军或是敌人首脑的首级──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先後征服伊拉蒙、苏美尔、巴比伦……整个近东的尚武国度吗?
看著那骇人的景象,连芳的喉头涌上一股酸水,他拧紧了眉毛,别过头去没有再看它们一眼。
这个动作落进了虏他来此的男人──亚述帝国的王子──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的眼帘。
沙尔抿了下唇,他不喜欢东方男子的这个表情。
过城的时候,沙尔改换骑马,随从和奴隶们步行跟在其後,连芳就在修提司的边上。
城门上装饰著琉璃的饰物,还有亚述征服各地的战利品,进入的时候能看到好几块巨大的石碑,上面镌刻著锲形的文字。
在这奇异的时空,又身为一名记者,连芳总会抱有职业的好奇,可他此刻却恶心地没有心情看“风景”,扫了一眼那些石碑……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不过猜想它们可能是亚述的历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统治或被统治,征服或被征服,血腥的胜利或悲惨的失败……无非就是这些。
这样郁闷地猜想著,连芳困顿地垂下了眼睫。
“修提司,念给他听石碑上的铭文。”沙尔突然指著其中的一块石碑说。
“遵命,殿下。”修提司念道:“我用敌人的尸体堆满山谷,直达顶峰,我用他们的人头装饰城墙,我把他们的房屋付之一炬,我在城的大门建立一座包上一层由叛乱首领身上剥下的皮,我把某些人活著砌在城墙里。另一些活著插进木桩并斩其首……亚述之王亚述那西帕立。”
──变态!
连芳早就听闻亚述人的嗜血,也知道他们以此为荣,他们攻陷他人的城池,掠夺别国的珍宝,焚烧神庙和宫殿……甚至还会连人带神一起捉来充作俘虏……所以亚述在古代西亚让人闻风丧胆,他们是最不受欢迎的民族!
不过如今是亲感身受,腹中酸水开始翻腾,几欲作呕──
沙尔斜睨了连芳一眼,看到他越发紧蹙的眉,不禁眯上了浅栗色的眸子……
尼尼微下雨了。
实际上整个两河流域在十二月到一月的时候都是雨季。
两月以後,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就要开始泛滥了──而且要持续将近半年的时间。
若是能绘制一副鸟瞰图的画,纵横交织的沟渠便几乎是尼尼微的全景……
捧著受伤的右臂,连芳这般寻思,心情阴郁。
达到尼尼微的当日,他就被修提司领进尼尼微王宫──
这座堪称东方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迹,建於亚述的鼎盛时期,整个王宫建筑在巨大的台基上。台基面积当大大,超过一百万平方米──王宫大门呈拱形,两旁各有一个方形高塔,门和塔的顶部都有壁画和琉璃装饰。内部墙壁上部和天花板都有各种各样的琉璃装饰和彩画,墙壁的下部则是镶嵌著浮雕的石板。方塔前面有怪异的大雕像,带翼的人面牛、人头狮,甚至还有吉尔珈美什的全身雕像──它们都是王宫的守护神。
行径其中的时候,连芳还忍不住偷偷抚触这些历史瑰宝。
相传来这上贡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对它产生敬慕的心情呢。
可惜,它们终将毁於一旦……千年之後只能残留下一些断垣残壁,供人瞻仰……
如果,我的照相机还在的话,或许还能将他们拍下来。
抚摸著石柱上的异族古老的文字,连芳发出徒然的感慨。
能不能活著回去还是一个问题呢,我在胡思乱想什麽啊……
失神地望著露台外斜斜飘零的雨丝,连芳突然怀念起二十世纪的亲友,还有自己的恋人──时空相隔千年之久,他们是否也在这个时候挂念自己呢?
即使在奔赴战火纷飞的巴格达时,他都未曾有过什麽儿女情长──
可他现在想家了,想回家……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许我根本不该去中东……
“在想什麽……外国人?”
慵懒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连芳一阵心悸,这才发现影子笼上头顶,遮住了光线──
“在想怎麽逃跑吗?嗯?”
沙尔扳过了连芳的相形瘦小的身躯,抬起他尖削的下巴,对上了那对黑亮的倔强眸子。
“放开!”连芳想用左手扯开沙尔的钳制,但被他制止了。
“名字……你的名字。”沙尔抚上了连芳白皙细致的脸旁,逗弄般地问。
混蛋!
暗骂了纱尔一句,把目光移开了──
“啊──”
痛楚让连芳不禁扭曲了面孔,折断过右臂被男人抓著高高举起──那脆弱的被无情的伤处又一次惨遭蹂躏!
“不要忤逆我……外国人,你想让手臂再折断一次吗?”
那不变的口吻,如此地轻描淡写──仿佛把人当成蝼蚁般,生杀由他!
“名字……”沙尔又重复了一遍,把连芳的受伤的臂膀又往上抬了抬,连芳踮起脚,好减轻拉扯的剧痛。
男人摇了摇他,痛得几乎没有语言的连芳终於屈服──
“连……连芳……”
沙尔放下了他的伤臂,笑了。
“连芳……?”
男人用好听的声音低吟,大手掠过连芳的後脑,滑向他裸露在宽大衣袍外面的後颈。
连芳反射性地缩瑟一下,可是那颈子一下就被男人从後面箍住了──
放大的俊脸越靠越近……
“吻我。”男人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