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京信步走近,头巾和大围巾衣斜斜挂在肩膀上,更显得他的放荡不羁。
库兰为他让开道──他大剌剌地坐到床榻上,玩味地打量著这个有著象牙色肌肤的外国男子──
“他果然很迷恋你呢……”撩开毡子的一角,窥视到那肉体上的秘密痕迹……赫京戏谑地轻笑,连芳奋力与他争夺遮羞物,反而露得更多──
“哇,你好白哦……是哪国人?”故意掀开被褥──把他想隐瞒的全释放出来──
一丝不挂著!库兰惊呼一下扭转过身子──赫京眼睛也瞟到白色软垫上的猩红血迹了……在暧昧的位置,昭示了不久前的狂欢……
“你想干什麽!”终於忍不住低吼,因为赫京抓起连芳的一只脚踝,正向上抬高──怎奈他却无力反抗!
“他给你的?”油滑的说话态度陡然一下变得严肃,连芳被他抓得有点痛,不明就里……然後一个有点分量的冰凉之物就顺著足踝滑进了腿弯──
什麽东西?!
“嘿,希罕的宝贝,他居然把这个也给你了吗?”赫京捞起悬在腿间的冰凉物体──
是滚印!亚述王的滚印居然就挂在自己的脚踝上──
“马度克神啊……那可是他的守护神呢。”赫京看著连芳的眼睛,俯首亲吻了一记滚印,又将它放下,让它依旧挂在那里……
连芳知道──马度克是战神,亚述人膜拜最多的神祗……可那个男人为何要把象征自己的信物……
“好吧……虽然我不想过问那家夥的‘嗜好’,但总是要有个节制吧……嗯?你说呢……连芳?”捏著他的下巴,神似於那个男人的脸快速靠近──眼神里充斥的不屑……让连芳别过了头──
在他眼里,我恐怕只是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的男宠吧……一个玩物!
“……我不管你是不是什麽先知,但你给我记住──他一定会娶一个公主或贵妇,替他产下子嗣,”捏起他尖削的下巴,“懂吗?不管你再如何让他恋恋不舍……都不会又结果,而且……”
“而且鸡奸者要被处以极刑……对吗!”怒瞪他一眼,连芳头一别,偏开了视线。
“呵,你很聪明嘛……难怪他喜欢。”
赫京松开他,站起来说:
“哎……我也想去尼尼微呢,他却让我留在阿尔比勒这鬼地方──和你……”
什麽?
连芳注意到现在是傍晚,那……自己不会是昏睡了一整天吧──
“提前出发了,很遗憾没能捎上你……”是因为肩伤的缘故吧……在战场上行动不便只能是累赘,真是用心良苦。
赫京笑著调侃:“若你有什麽差池──他说不定会暴跳如雷呢。”
是吗……他去实现他的野心了……
再没有听赫京说话,连芳只是出神地窝在毡子上,把自己裹得紧紧──
仿佛什麽有东西自心灵的一隅陨落──
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怜,像被遗弃的猫……
嘿……撇开自己的这种古怪想法,赫京瞄到库兰,她还是背著他们立在一旁──
还是这个女人比较有趣呵……
嘻笑地抚上她的丰臀,吓了一跳,库兰推拒著──
“上次你咬的牙印还没褪呢,”掬起她尚未消肿的美丽脸孔,轻薄地吻了她的脸颊,库兰嫌恶地用手背擦拭──
赫京只是笑。
他有点不安,最近心情总是躁动著……
多虑了吧……不过总觉得一切都过於平静了……
向西面吹拂的风,狂暴而猛烈──
沿著干涸的河沟向东面的尼尼微行进的时候……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的黑狮军团遇到了麻烦。
从故国出发去叙利亚的时候还是雨水丰饶的泽国,而今进入旱季……可怕的季节──河流都被截断引入了城市供给水源,有沟渠的地方才看得到人烟──
四面都是空旷的戈壁和沙地……常常席卷而来的尘暴总是把事情搞得更遭!
又没有援军……看要是要速战速决了!
好在投石机已经试用过了,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不过这还不足以致胜──它只能在攻城或较远距离的战役中派上用场……另外,就是担心──
奇袭!
巴比伦人明明已经度过幼发拉底河,却又按兵不动……男人当然明白他那狡猾的邻居想要干吗──
坐山观虎斗吗?
探子来报西面的小亚诸国已经结成联盟,是以叙利亚为首的……打算趁虚而入──
对於上位的君主们而言,现在便是成就霸业的时候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提格拉特帕拉沙尔力不从心。
前方就是尼尼微了──头顶著烈日光晕照射的光华,男人扬鞭喝道──他的追随者们坚定地跟随他……视之为他们最勇敢的马度克──
殿下……
修提司一直跟在沙尔的身边,已经许多年了……他还未看到王子有这般神情──
跃跃欲试的激昂与兴奋哪!
想必不久便能将亚述王的桂冠囊获了吧──
不管是阿舒尔还是尼尼微都将属於殿下……不,也许不久後就可以称其为“陛下”了──
突然,远处的东方,突然扬起一道尘土──
“弓箭手!”
修提司大喝,挡在了男人的前面──
强弩被架上了弓──
“等一下。”男人阻止诸将射箭。
只有一人,骑著马疾驰而来,等到靠近队伍他自马上跃下,跑上前两步单膝跪倒──
“我是萨尔贡王的传令官──”
修提司皱眉,眼看便要开战敌方居然还派传令官来──意欲何为?
男人不动声色,他让侍卫取下来人的书信草纸,递给他看。
“哼。”男人看完之後冷笑,把草纸交给自己侍从──
“派人送到阿尔比勒,给赫京皇叔。”
他又睨了一眼跪在沙地上的传令官──
“告诉你的主人──就算他真的这麽做了,我也永不退兵。”
阿尔比勒。
又过了一日,他应该快到尼尼微了吧……
连芳在心中计算著,这样的天气出征不是明智之举呢,尼尼微挨著河道,那里的地形……
唉……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连芳按著太阳||||穴兀自头痛著,怎麽为了那个男人而操心?那些都是历史已经既定的事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他注定就是亚述的王──不用旁人费神……这一切都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而已……在这片古代西亚的土地上不应该留下任何足迹……
保持沈默……直到能回到属於我的二十世纪……
当然,如果回得回去的话……
“连芳……”一个小脑袋突然钻进怀中,是拉姆,自从修提司上战场後她便由自己照顾。
“爸爸他……”小女孩又再提这桩事情了,他也很想放柯伽希尔出来,可是沙尔对此令行禁止──无奈啊,他无法违扭那个男人的“旨意”。
“没事的,他现在很安全。”连芳将女孩的小小头颅按在自己胸前──斜斜著身子坐在露台石栏上,风中夹杂著细沙扑打他的面颊,微疼……已经长得覆颈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懒洋洋的感觉,连大脑都不愿思考了……
“……芳……连芳喜欢他吗?”
“嗯?”被女孩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身体滑了一下──痛……肩头的伤处……还有下面……天啊,又想起──
“连芳脸红了──连芳喜欢那个大坏蛋对不?”
“大坏蛋”,是小拉姆对那个男人的称呼。
“谁教你的?这些话……”蹙著眉,连芳不满地问,脑袋里乱哄哄一片──
“是库兰姐姐教的!”女孩似乎还很得意,她大声回答。
“不──”连芳攥著拉姆的肩膀道,“男人是不可以相恋的──至少在亚述是不可以!所以──”
“呜……”女孩委屈地看著突然激动起来的连芳,他这样子让拉姆好怕怕哦……气急败坏……好吓人呢……
“啊,抱歉……”无力地垂下脑袋,唉……失态了……他也知道,那天的肌肤相亲还是让他耿耿於怀──不过除了屈辱连芳并未生出其他的想法──他又不是女人,贞操什麽的,并不重要。
“大人,殿下和王妃想见您……”
侍女进来通报。
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回来──
怎麽?他们要见自己?这是……
有点意外,四处望望,那个赫京殿下不在,连小萨尔贡也不知到什麽地方去了──
嗯……
“大人,殿下他们有要紧的事呢。”侍女在催促。
“连芳……”小拉姆拽著他的袍角,有点不安,“连芳不去,连芳陪陪拉姆……”
“乖。”摸了摸女孩的头,他不得不去,虽然赫京警告过他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但是现在他又不在身边……总要给城主一个面子吧……
“我马上……就回来。”
“你说他被人带走了?!”
赫京大声喝问道──
“是……”库兰被他唬得後退一步──拉姆正攥紧袍角,一听到暴喝声又害怕得拱进库兰的怀里。
“笨蛋!那是阴谋啊──你怎麽不阻止──”赫京龇著牙厉声呵斥。
“我不在啊……连芳大人他──”对於男人的横加指责库兰不知所措。
“赫京殿下──王子的传令官在外面等著。”侍从这时候禀报。
“叫他进来!”不悦地坐上软塌,看著萨尔贡领著传令官走近──
快速展开递上的书信,扫了一眼,赫京的表情更是凝重。
“就知道会这样……萨尔贡,我现在要去见杜杜奇,你快去城门那边守著,不许他们让任何人进出──谁不听就杀了谁!”
少年颔首,迅速离开──
“回去告诉王子,在我赶到之前不要进城──”
“至於你──”赫京瞄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库兰,语气不禁软下来,“好好看著这孩子吧……别离开我的房间。”
库兰疑惑地抬眼,眼前的男人正是英姿勃发,凛凛神气──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霎时面孔绯红──
男人没有再看她,只是将肩巾甩上颈子,大步踏出门去。
自黑甜乡中苏醒,连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遍地的红色液体……血腥的气息──就算有满室的熏香,也遮盖不住!
“杀人啦!”有女人的尖叫声,骚动──接踵而来的卫士──然後连芳被强行摁倒在地上!
怎麽回事?
还眩晕地分不清物体,就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这……
“说──谁指使你的!谁指使你杀死王妃的!”
就在耳边的吼声,几乎震破了耳膜……什麽?!
王妃?──是那个泼捍的城主夫人吗?
定神一看……那滩血液……倒在其中的就是那高傲的赫梯女人!
睁大凸出的眼……大张的嘴──已然是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了!恐怖的景象──
“啊──皇子他──”
破碎的响声……宫室里面也发出骇人的惊叫──
完全无法动弹,但连芳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城主也死了──是这个人干的!”
乱七八糟的,浑身像被撕碎一样被人东拉西扯,连芳低下的头紧挨著冰冷的地面──眼睛只能睁开一个……晃动的影子还在左右摇摆,来来去去的人不计其数──
难看的尸身也无人出来料理,此起彼伏的骚动──混乱的局面啊……简直就像阿尔比勒的末日!
“别动──你这个刺客!”
有人狠狠得踩上连芳的背脊,唤醒难耐的激痛──呻吟也溢不出口,好痛苦……
“大家安静──不要慌张──”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像个主事者的样子──
“是神官!贡贝拉神官──”
有人应和他,渐渐大殿里肃静起来。
“发生了什麽事?”
那人问道,明明是男人的声音,说话的方式却更接近女子──
“这个人杀了皇子和王妃──”连芳头发被扯,脸孔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被拉著露出来。
“呜……”喉头噎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是吗……那真是罪不可恕。”看清了,那“神官”面容姣好,但个子挺高,他缓缓靠近,端起连芳的下巴,道:“按神的旨意……杀死王族的人是要喂狮子的。”
什麽?!他在说什麽──
“我……没有杀人!”勉强开口为自己辩护,立刻遭来侍卫的拳头,打在颊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