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欣慰的是这回我吐了。
我的道德感还在的。
真是太好了。
5
大公子死了,我清楚地记得他怀恨的眼神和他的诅咒。
“你永世永生不得一块安寝之处,安身之所,安息之地,安心之人。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我要你生不如死。”
为什麽不叫我伏光呢?在你们眼里我不是伏光吗?你诅咒时恨的是我,是我息宁,对吗?那我可不可以告诉你,请不要这麽恨我,我不是害你的人,我从来就不想害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我知道你想杀我,你死了但不要诅咒我,因为我现在就是没有一处安身之地,没有一个安心之人,所有人都在算计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离开那处地狱,许多人因为我的一封信被杀了,而他们原本是要来杀我的。
我回到书房,继续看我的书,是一本民间传奇,叫《持国天》。书我是昨天开始看的,今天继续吧。明天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将远行。
第二天,安平王送来了一封信,要我速归,其余什麽都没说,他为什麽不指责我对兄弟的痛下杀手,毕竟老来失子,是谁压著你发作吗?我对信苦笑。
当天我们的队伍就出发了,去宁安城。
当天夜里,我就离开了这支去安平王府的车队。因为我不是二公子伏光,我是息宁。我不想生活在那样不安全的地方。
我身上没有钱,身边没有人,我不熟悉这个世界,我不担心将如何生存。我走进了一家酒肆,叫来了老板,我对他说,我要在他的酒肆里当一个端茶送水的夥计。他见我的衣著光鲜,举止不俗,又是磕头又是跪拜。
“小人不敢驱使大人。”诚惶诚恐地说了好几遍。我不知道要拿他怎麽办,我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呆下去的,所以我什麽都不说,只告诉他:“我要在这里,我不能告诉你理由。”
他没有办法又不敢多说一个字。第二天,我成了这里的老板,原来的那个被他的东家招了回去,这是那个老板说的,我不置可否,周围的人和事都与我不大相干,我只知道大隐隐於市,这操作起来有点困难,我知道,可是抱著一日混一日的想法,我不去考虑太多。
好在这个时代对我来说是落後的,我可以很轻易的接掌酒肆,也相信可以经营得很好。
日子慢悠悠地滑过去,我呼吸清晨清新的空气,沐浴暖暖的日光,看热烈如泣血的晚霞,听著酒肆里喧闹的吵闹和浑浊的咒骂,还有散发著热气的污浊的酒气,真让人生厌啊。
我拿了酒肆里所有的钱,在对街买了一个宅子。我发现这个小小的酒肆居然很有钱,是那个东家留的吧,我奇怪他是谁,为什麽要这样任我胡作非为。我打开我的柜子,里面放著唯一属於我的东西:我跑出来的衣服,那件象征我阶级身份的华服,穿上他我就是安平王的二公子,现在封地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唯一的世子。多显贵的身份,那个东家看重的是这些吗?
我有想见他的欲望了。
两个月过去了,我没有见到他。即使在我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开了这家四方居,他也没露面。
我喜欢四方居,经常呆在这个地方。
来这里的人都合我的意。
特别是……我微笑著看白衣的青年走进来。
6
这个白衣人叫奉,据我几天的观察是个标准的忧国忧民型,而且还是个复国主义者,想到这里我就很遗憾,以前对中东局势太过漠不关心,现在大概是不可能知道最後巴以会不会和解,不过奉的复国道路应该不会比之更艰难吧。
我同情他的未来。
他依旧叫了一壶酒就走进高谈阔论的人群中,他们这些人很多是不得志的没落贵族,或是流亡的王公大臣,看,站在最显眼位置的是迪杉国的十七皇子,他的母妃卷入了宫帏阴谋失败後怕受牵累逃到我的安平邑的,对了我忘说了,我到现在还没出我父王的封邑,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於是就哪里也不去了,幸运的是我舒舒服服地就抢了别人家的酒馆当做自家的老巢,好像我也拿了别人好多钱买了我现在可意的地方:四方居。
他们的东家不找我麻烦,真好,不然又要花份心思了,这个四方居是我的,我死也不让,即使要我变成蛮不讲理的人我也不让,实在没有比这个我亲手建起来的四方居更舒适的隐居地点了,我请了人帮我料理我的生活,我自己就坐在我的高兴坐的地方听他们高谈阔论,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遣,这个世界能够提供娱乐的东西实在太少,听听八卦闲散度日也不错吧。
那些人又在给那个流亡的小皇子气受了,指桑骂槐说迪杉国国小贫弱,什麽都稀缺就是不缺皇子,更不缺流亡的皇子,不缺流亡皇子的金子,再过几年怕整个王宫没有一个皇子没有一件两金银,全被皇子们席卷一空了吧。
周围还有很多人附和著,那个小皇子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落差,被人奚落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像只被雨淋透的幼兽。
他是今天才来的,一来到这就宣布了他显赫的身份,他是要人来帮他一把吧,据我所知在安平没有可与迪杉国王室有关联的王公,这个小皇子来错了地方吧,这里是安平邑与淮州的交会地,水陆交通便利,自然风光奇峻,各地的世家子弟游学都喜好在此驻足片刻,因此也养成了此地论政之风的盛行。
我的这个四方居就是因此才发迹的。没想到开业几个月就迎来了一位皇子,真是有幸。这个小孩子很难受吧,我想帮他解围,没想到他却给我惹了更大的麻烦。
“你是谁,你身上戴的绿光石不就是我迪杉随地俯拾之物,君如此惜之,实在错爱了。”
被他讪笑的人我知道的,是武灵国世族贵胄子弟,叫莫耽华。莫家家族势力极荣,得罪他恐怕小皇子日後不会好过,我还很好奇,为什麽这个小皇子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跟来?身边没大人难怪要受欺负的。
“绿光石,就是你父耗全国之力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一块可造皇冠的绿光石?我可听说现在整个迪衫都找不出一块好地了,哈哈哈,因石毁国怕是只有你们迪衫才做的出来吧,皇子是要宣告天下你们以此为荣吗?”
我看那个小皇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叹了口气,这麽小的年龄就远走他国,孤身一人,你小小的身子可想好以後要如何生存?
我走了过去,拍拍他的小脑袋,揽他入怀,“小皇子,你要不要吃甜粥,你会喜欢的,像你这样的小孩子都喜欢的。跟我来吧。”
我故意把小孩子说的很大声我以为会放他一码,没想到会为他招来祸殃。
我详细的问了他的情况,问的结果是我不得不收留他。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会真的无处可去了,我只好搂著这个哭得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家夥柔声安慰。
可这个地方不是我的,虽然我死皮赖脸人家不跟我计较还容著我霸占,但总要有个度才是,收留一个皇子太说不过去了,会不会给别人添了麻烦?这个问题扰了我很久,最後干脆做只鸵鸟算,人先留下,等东家发了怒我再想办法。
我把小皇子叫到身边,正色对他说:“小皇子,本来你没地方去是不关我的事的,我现在也想不出哪里关了我的事,可是你一定要有个地方呆著才行,你知道那天我虽然是帮你解了围,我可真心没想要你任何报酬,可是你一出手就是金子一大把地来酬谢我,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你是想继续呆下去,但是这个地方我做不了主,你的身份太显贵,你自己好似怕人不知道似的到处去说,所以你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走就是了。”泪在眼上打著圈硬是没掉下来,拖著慢得不能再慢的步子向门外走,这个死小孩在我面前装什麽装,我没说不收留。
“你干嘛──我没说不赚你的钱,你留下来,记的不要再跟人说你是多大的人物了知道吗?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去──这孩子还一脸我错待他的拽样,我才是那个该呼天抢地的主儿,算了,孩子一个,犯不著计较。
我比较担心的是,那个东家是谁,我都做到了这个样子他还没生气吗?气量真大?我是不是要去搞清楚他是谁了?至少我也是安平王的二公子,会有很多人想在我身上打些主意的。
几天过去,我还是没有动,说实在的,我现在很好,管他是谁,等他找我时再说吧。最好我一辈子就这麽过了,他一辈子都不要找我麻烦。
7
不过我想我是等不到他来责怪我了,因为我知道我一时的好心惹了什麽麻烦?
那个孩子居然告诉我他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我在四方居不是白呆的,那里可以说是政界的八卦收集站和传播所。那里发生的事我是知道的,皇帝老儿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呢?皇帝没死哪来的新皇更不要说是个才十来岁的黄齿小儿。
但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我顿时怜悯心起,拍著他的背哄他:“小皇子没事了,没事了,你不会再被别人追杀了,我会护住你的,不怕了。”多小的孩子啊,在我们那儿该是上小学的天真孩子,他们可是众人宠万人爱的小皇帝,可这孩子是个真正的皇族贵胄却活的那样凄惨,见过血光了吧,我也见过的,以後我会永远记的那片血光和大公子的诅咒。
“息宁,你想什麽?你抓得我好紧。”
“死小孩,我比你大不能老叫我名字的。”
“那我叫你什麽,每回问你你都说不出来,你是不是不想我住下来啊,那你干嘛要了我的金子!”
“你这孩子,你不是知道我把那些钱给了东家吗?”
“息宁,你笨!”那孩子得意洋洋的笑,“你的四方居是用人家的钱买的,那我付给你的钱也是人家的,你还指望别人把四方居给你啊!”看他错愕的样子他自己吓了一跳,张大嘴巴“你真这麽想,你真的是很傻。”
“我是没说出来的……”
“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这个死孩子害我以为他糟到这麽大的变故会有什麽心理障碍,他当初可怜兮兮的样子根本是骗人的,他活的比我还好,至少我现在还有时会想起那场血腥,他就没有。
“死小孩。”
他赖在我怀里,只露出骨碌碌的黑眼睛像只受到爱抚的满足的小狗。我心生警觉,我对他说:“我是不聪明,我如果聪明就不会不回家了,但你是想回去的,对吗?小皇子。”
“哼,我是天生贵胄,我是皇帝,我的弃家去国是上天给我的试炼,以後不会再有人对迪杉国的皇子不敬。”
我搂住他,把他抱在怀里。“小皇子你今年几岁了,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孩子委屈地撅著嘴,可是眼睛里是得意和松懈,我暗笑,这个世界的人果然不一般啊,小小年纪就要为了生存耍弄心机了。
一天下来我整个人感觉非常累,到现在为止小皇子是我的责任,我不认为他和我在一起会好,同样我也不认为我和他绑在一起会对我的生活有益处,我需要解决我目前的困境。
我想起了奉!
7(2)
第二天,我特意等他,他没让我失望,我邀他同我共餐,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合礼数还是太过殷情,他拒绝了,我不以为意。第三天,在同样的时间他来了,我也在同样的时间邀他共餐,他还是拒绝了。第四天,照例邀他吃饭,他照例拒绝,於是我还是一个人吃饭。小皇子比我早吃。在原来世界的时候生活节奏太快,我便养成了只要有可能就不为难自己睡眠的习惯,到了这里我更没改的意思,他们要日出而做与我有何相干。因为这我被小小皇子笑了好几次,我懒得理他,其他人我不认识更不够格说我。所以我说要请奉吃饭其实早过了吃饭时间了,如果我看见的小皇子的吃饭时间也正常的话那麽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中饭了。第五天,我依旧邀请奉陪我吃我所谓的早饭,不无意外地他还上拒绝了我,但他对我很抱歉地笑的。到了第七天,他拒绝我的时候会对我说他已经吃过了。连续几天下来,我没把奉怎麽样,小皇子却已经把他恨个彻骨了。有一回,小皇子在我面前恨恨地对我说:“如果我可以我就一定要他知道他拒绝的人是什麽人……”他说地够委婉了,我仍是不喜欢,皱了一下眉,我是不可能去教他什麽人权民主法制之类的无用玩意儿,而且以前我在遇到不平事时,只会冷眼说著风凉话:强权就是公理。想到这里我对这个世界又讨厌了几分,我以前就没多少乐趣,其中就喜欢看国际新闻然後发表一些带点残酷地可以给我快感的小评论,现在不行了,即使我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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