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妻子的话。周玄毅一怔。立刻明白妻子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他深吸一口气,朝崔净点头。示意他按姬凌宜说的去做。
宋云峥随着崔净进入寝房,意识到原本在外面等待的太医们都站在了床榻前,又联想到周玄毅都彻夜未眠守候,便知道姬凌宜的命不久矣。
“臣。已经将项顶侯府一事调查清楚!”宋云峥施礼后,直起身子。没有等周玄毅开口,便朗声说话。
“说!”周玄毅看向妻子的脸,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巴微微张开。因为呼吸胸膛上下起伏,却已经很微弱了。
“是!”宋云峥抱拳,“项顶侯府周大郎生母并非陶婉儿!”
周玄毅的眼睛瞬间眯长。据下面人的审问,周午烁可是亲口承认。周启昌是他跟林珠儿所生,而那林珠儿就是合议团的陶婉儿。
“宋云峥,朕不希望你为了替周午煜等人开脱,而说谎话骗朕!”周玄毅有点恼怒,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
“臣,此生,从未骗过皇上一次,以前没有,这次也不例外!”宋云峥抬眸,凝视,声若洪钟,不做任何退让。
周玄毅倒吸一口凉气,“继续!”
“是!”宋云峥道,而后继续说话,“周启昌的确是周午烁与外室所生,但非陶婉儿,而是一名叫林珠儿的女子!”
“这陶婉儿不就是林珠儿吗?”周玄毅抬头,脸上不悦。
“非也,真正的林珠儿在两年前已经被年氏乱棍打死了!”宋云峥说道。
年氏在得知周午烁在外面养了外室后,秉承她一贯的做法,带着人去林珠儿租住的院子闹了个人仰马翻,并趁机抢走了周启昌。
林珠儿有一年龄与她相仿的姐姐。
姐妹俩命运多舛,家乡遭遇灾害,父母双亡,姐妹俩被卖入妓院,陶婉儿被胡商看中,辗转流落到塞外,而林珠儿性情软弱则一直在妓院接客,后遇到周午烁为其赎身,怀孕后生下周启昌。
而这时的陶婉儿,因其在大溏的经历被大靖国派来,收集大溏的军事情报,姐妹重逢本应是喜事,却因年氏的出现变成了悲剧。
林珠儿伤势太过严重,不就便一命呜呼了,临终前,其拜托陶婉儿代为照顾周启昌,陶婉儿性情暴捩,自此便有了其隔三差五去侯府抢夺周启昌的事。
听完宋云峥说周启昌的身世,周玄毅深吸一口气,“按你所言,周家大郎,仍玉陶婉儿有关!况且,周家下人们可以作证,这陶婉儿曾出入项顶侯府,且周午烁与周萋画也都私自进入过芙蓉街!这作何解释!”
听到周玄毅的质问,宋云峥冷笑,“倘若皇上这么说,任何进入过芙蓉街,与陶婉儿有接触的人都有嫌疑的话,那太子殿下夜晚带人搜查陶婉儿的住处,难道不是大大的衷心嘛!皇上为什么得知后会那么生气!”
周玄毅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血色。
周长治擅自带人搜查陶婉儿的住处,是在审理周午烁时,无疑间得到的,正是这一点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点,竟然解开了一场无间道的序幕。
审理周午煜的是周驰的幕僚,周驰得知周长治曾出现在那里,授意其在向皇上汇报时,刻意夸长周长治搜查陶婉儿住处的细节。
此举,周驰原意是想坐实周长治与周午煜里同卖国有关。
孰料,周长治竟然以死相逼。
周驰再下猛料,召集人马弹劾曾为周长治卖命的卫柏栋受贿,却不料把卢远山牵扯了进来,卢远山气急,将周驰授意幕僚诬陷周长治的事说了出来。
周长治跟周驰原本只在私下斗争,经历这一遭,彻底抬到了桌面上。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故,当宋云峥提起周长治夜袭芙蓉街时,周玄毅就如同是被让当头棒喝一般。
“好,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也不能证明周午煜与陶婉儿之间没有关系!”周玄毅不做退让,手放在双膝上,有节奏的敲动几下,眼睛则看向姬凌宜。他不愿意让妻子在这个时候,听到儿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那请问皇上,你可有周午煜里通卖国的确切证据?”宋云峥追问。
周玄毅的眼睛对视宋云峥片刻,迅速转移到姬凌宜脸上,见妻子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心再次被针扎过一般,“没有!”
“但是臣这里有。他不可能与陶婉儿合作的证据!”宋云峥说着就解开了身后的包袱。递给崔净。
崔净用手跌一下包袱,确定不是很重,也非利器。而后才转交给周玄毅。
周玄毅一层一层地打开包袱,床榻上的姬凌宜突然睁开了眼,她的脸微微一侧,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丈夫的动作。
“这是什么?”当包袱被彻底打开,露出一双女人的云幔。周玄毅诧异。
“是成玉的鞋,她最喜欢的!”姬凌宜突然发出声音,“鞔鞋底一共四百八十针,鞔鞋帮一共一百零八针。鞋底内侧绣着一朵花,代表着画儿!”
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周玄毅把鞋重新递给崔净。崔净连忙招呼宫女,一一核实姬凌宜刚刚说的。
“回皇上。跟皇后娘娘说的字字不差!”崔净向周玄毅回话。
周玄毅看向自己的妻子,喃语反问,“这是陈成玉的又怎样?”
“皇上,你有所不知,陈夫人虽是被发现自缢房中,却有种种的异常,脚底干净,却没发现死时穿的鞋!”宋云峥永远记得陈成玉的死状,“鞋子是被人拿走了,而这双鞋就是当时她穿的那双!”
宋云峥抬头,停顿,“而这,就是那陶婉儿得到的!”
“她,杀了陈夫人!”宋云峥声音徒然增大。
周玄毅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是指责,而是去看姬凌宜有没有受到影响,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姬凌宜的枯如树枝的手。
感觉到丈夫温暖的姬凌宜,用力反握了一下,她的气息开始急促,“皇,皇上,你是最,最了解周午煜的,杀妻之恨,他岂会通敌!皇上,求你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
姬凌宜了解他的丈夫,自从他做了那个梦,他就视项顶侯府为眼中钉,以前周萋画年幼,他知道她成不了气候,便一心针对周午煜,任凭周午煜如何表忠心,他都不相信。
陈成玉自毁子嗣宫,周午煜请缨离开京城,即便这样,他仍不当心,从一开始的监视,到最后直接变成了暗杀,抗洪救灾、边境杀敌,周午煜出现的地方,杀机重重。
他处心积虑的想杀掉周午煜,却又担心留给后人把柄,多疑这根刺已经扎进了他的体内,拔不出来。
放下多疑,放了周午煜一门,也放过自己!这是她对丈夫最后一点的希望。
姬凌宜颤动着声音,低低劝说,“皇上,你太累了!”
“皇后……”周玄毅明显感觉到姬凌宜的身体在颤动,他将姬凌宜的手放进被子里,“皇后,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谢皇上!”姬凌宜痛苦地吐气,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她的嘴唇在发抖,再开口时,却喊了“宋云峥”名字。
“宋云峥!”气息微弱。
周玄毅一怔,不知道妻子要做什么,侧目看宋云峥。
宋云峥竟然跪倒在地,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神色极其慎重,他是在真心感谢姬凌宜,感谢她帮自己找的了陈成玉真正的死因,感谢他,终于做了一件没有辜负周萋画的事。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似乎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皇后娘娘,微臣在!”他真诚回答。
“你记得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姬凌宜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最后一个声音。
“是!臣遵命!”宋云峥抬头。
“本宫信你!”床榻的的姬凌宜,嘴角露出了微笑。
倾国倾城,却永远的凝固住了。
伴随冬日早上第一缕光明的到来,整个长安城里响起了哀乐,“皇后殡天了!”(未完待续)
ps:刚刚看了一下,发现女主的母亲,正正好好死了200章了,可算是真相大白了,你猜对了吗?
378 险棋,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皇后归西,全国默哀,商家闭户,户户披麻戴孝。
在姬凌宜去世的当日,娴大长公主便被接进了宫。
她穿着象征着她身份的翟衣,对着姬凌宜的尸首三拜九叩,然后便被安排到了暖阁,听着外面皇亲国戚的答礼。
她的翟衣,是大溏命妇的最高级,衣服上的每一只翟鸟,都代表着她对这个国家的贡献。
入夜,陪她一起来的秦如婳便回了府,而她暂住在了飞霞阁,当年她还未出嫁时,飞霞阁也是她的闺房。
陪她在飞霞阁的,还有丧夫的周安宁。
周安宁的眼眶已经哭的红肿,她的生母窦昭仪死的早,皇后娘娘待她如嫡出,虽然在得知让她嫁给独孤略时,她记恨过,但当得知后来的事,便忘记了恨,若不是下嫁独孤略,怕是去那大靖和亲的就是她了。
若是那样,此生她便再也踏不回大溏了。
当时与陈泽栋见面,怕只能是战场上的刀刃相见了。
周安宁的遭遇,与周修娴的如出一辙,送别自己的心上人,嫁给他人,夫妻相敬如宾不足半年,夫君就一命呜呼。
跟周安宁在一起,她总能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看着周安宁不断的抽泣,她想开口用自己的故事劝慰她。
话还没出口,崔净又尖又亮的声音响起在了飞霞阁外,“皇上到!”
周安宁下榻,立于门口的茱萸也上前,将娴大长公主扶下了榻。
姬凌宜的去世,对周玄毅影响颇大,他的双颊深深陷下去。大大的眼睛没有光彩,崔净带着宫女们立在门口,他微微一抬手,“安宁,你先下去,父皇与皇太姑有些话说!”
周玄毅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清冷,周安宁感觉一层冰霜落在她额身上。她狠狠打了个哆嗦。福礼后,带着香雪退出了寝房。
“茱萸,你也下去吧!”周玄毅看一眼立在姬凌宜身旁的茱萸。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茱萸的脸上没有半点因周玄毅喊出自己名字而有的兴奋,冷静回答。
“皇姑,一起坐吧!”随着茱萸关上门,周玄毅一甩长袍。坐在了刚刚周修娴坐的位置,他指指刚刚周安宁的位置。说道。
周修娴静思片刻,没有推辞,按照周玄毅的指示坐下。
“皇姑,我夺了周午煜的爵位。夺了他姓,放他一族回故居了!对这个安排,你可满意?”周玄毅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动着。
周修娴起身福礼,“皇上英明!”
却听周玄毅又说。“凌宜说的对,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你也要放下了!”
他在劝说的是,让周修娴放下女儿的死,不要在记恨了。
周修娴的眼睛轻轻地闭上,眼泪却顺着眼眶滴滴拉拉落了下来,嘶哑的声音,沉闷地传来,“是,老身谨记皇上教诲!”
“哎……”周玄毅长长谈了一口气,“皇姑啊!我们说一下过去的事吧!”
周修娴原本低着的头,缓慢地抬起,自周玄毅清楚喊出茱萸的名字,周修娴就已经猜出,他今天要说什么了。
茱萸的确是周玄毅安插在她身旁的探子,他的多疑,已经病入膏肓了。
“当年,是你给周瑄璞出主意,让他替宋珪求娶秦怡的吧!”周玄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质问。
“是!”周修娴没有否认。
“为什么?”周玄毅的嘴唇开始抖动,他的情绪开始慢慢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为了保留他皇上的尊严,他强忍住。
周修娴深吸一口气,事情已经过去快三十年,她已经记不起当时的细节,她只记得有一天,她的兄长,也就是周玄毅的父亲,突然急招她入宫。
先皇告诉她,他想订储君,问她有什么看法,周修娴听出皇兄有意立嫡长子周玄毅为太子,却顾虑其无法承担重任,会被周瑄璞碾压,确切地说,他是担心周瑄璞抢夺太子之位。
周修娴深知此事重大,深知周家儿郎的狼性易被感情牵制,便随口说了句要了断儿女情长,岂料一语成谶,先帝当了真,就让周修娴斩断秦怡与周玄毅的感情。
走投无路的周修娴,巧遇对宋珪痴迷的秦怡,于是当周瑄璞来看她时,就随口提点了一句,岂料周瑄璞为拉拢宋珪,次日便替宋珪求取了秦怡。
这事也便成为了周修娴心里的一块石头,所以,这些年冬雪住在定国公府时,周修娴就像对自己亲生孙女一样。
让周修娴欣慰的是,自秦怡嫁给宋珪后,周玄毅果真像是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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