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制住心里的激动。随着小二哥的指引,坐到了一处遮阳效果极佳的位置。
“小二,你们的生意看上去不错啊!”余崖扫视着这简易棚下放置的五六张桌子。每一张上都堆放着吃剩的食物。
“客官说笑了,咱这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好不好!这几天也赶巧了。宁州又发洪了,原本打算去关内的商道都改路经咱们洛城绕过去!”小二麻利的收拾桌子,“哎,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前两月南城那边发洪水,这几天宁州又肆虐,听说都指望着朝廷的银子呢,哎……国库再富足,也禁不起这些祸事啊!”
小二这番话,引得余崖、孙牧等人笑声连连,纷纷调侃,小二哥太忧民天下。
“哎,我哪是忧民天下,我是怕哪天轮到咱洛城遭灾,官府没银子了!”小二哥抹布搭在肩上,“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余崖指指最靠近自己的一桌,“这桌上吃的什么,就给我们来点什么?”
小二哥一怔,吞咽一下口水,瞥眼一眼周萋画,而后纠结开口,“义士,果真要跟这桌一样吗?这桌虽然也有一位娘子但喝得可是酒水,吃得可是米子肉啊!”
米子肉是溏朝一种腌制后,浸泡在酒水里加热的肉,多是商队在天寒时为驱寒食用的食物。
余崖一听这话,嘟囔一句,哪家的娘子好生生猛,便立刻改嘴,“给我家娘子来碟浸渍芹菜,海乳酸米!再随便来点肉!”
“好叻!”一听余崖正经点菜,小二哥答应一声,便推下去准备食物了。
周萋画背对着路面坐下,她示意余崖、孙牧还有那位马夫都坐下。
这三人也不敢推辞,分作周萋画两侧。
在众人坐好后,她这才挑开了皂纱,斜眼瞥看着旁桌上的残渣,她忽而记起了林珠儿,若是宁州也发洪水的话,她要去西北必定要绕路的,“余义士,林珠儿是不是也是说去关内!”
“去不去关内就不清楚了,反正她是说去西北!娘子不必牵挂,我已好生叮嘱队首,定然会好好照顾林娘子的!”余崖笃定出声,“哎,宁州这一发洪水,估计都护有的忙了!”
宁州隶属道京畿道,与洛城、海宁郡所属的江洛道并列为大溏十道,京畿道其治所位于京城长安,京畿道辖京兆府、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商州、宁州,共7个府州。
其中这宁州就位于京畿道与关内道交接的位置。
若说,到宁州的距离京畿道可比江洛道要近很多,长安官员众多,怎么算,也轮不到周午煜去抗洪啊。
于是听到余崖这么一说,周萋画自然诧异,“怎么?余义士听父亲说起过什么吗?”
自陈成璧进门,周午煜就离开家,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近百日,一听父亲要去宁州,周萋画本能的以为,定然是父亲为了躲开与陈成璧圆房,主动请缨寻来的事务。
余崖一看周萋画一脸紧张,连忙解释道:“哪有,哪有,其实是我从太子殿下跟卢少卿的对话里推测的……”他一抬头,见小二正端着酒食过来,连忙停住,并顺势接过了小二手里的托盘,自行摆好盘。
“没有寻你,不用来打扰!”余崖挥手屏退小二,待小二离开后,他将菜盘朝周萋画面前推了一下,“娘子不用担心,都护他自有把握的!”
周萋画迎了一声,便埋头吃起饭来。
她心里总忍不住浮现出母亲、父亲、陈成璧三个人的影子,今后他们要怎么相处啊……
……
“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马车刚停到国公府门口,冬雪就一跃从台阶上飞下,飞扑到马车前,抢在余崖之前,给周萋画挑开了门帘。
因到了自家门口,周萋画索性将幂篱扔到了一旁,随着冬雪挑帘,她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小丫头,几日不见,冬雪好像消瘦了些,只是她那副大骨架,依然让她看起来比普通的女儿壮硕许多。
看着她把那张挂满笑容的大脸靠在自己面前,周萋画想起了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雪妮。
“师父,你想什么呢?”看自己明明伸出手,周萋画却没有随着自己下车,冬雪不禁有点着急。
“娘子是觉得你太冒失,来,娘子,我扶你!”冬雪声音刚落下,春果明朗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她轻轻一拉冬雪,将冬雪拉到自己身后,而后特专业地把手臂横在轿门口。
周萋画浅笑一下,心想着两个丫头最近相处的不错啊,便抬身在春果的搀扶下下来马车。
春果的脸比以前丰润了许多,脸上也不似刚回侯府时那般焦黄,举手投足也没了以前在田庄的泼辣,乍然一看,还真有那么一点一等侍婢的气质。
“怎么,是不是最近被玉娘调教了?”周萋画离开时,曾拜托陈氏多留意一下静雅院。
“是,奴婢这些日子一直跟着玉娘学习礼仪!日后指定不会给娘子丢脸!”春果搀住周萋画的胳膊,扶她上了停在侯府内的一柄轿撵上,“去青云院!”她开口吩咐抬轿的轿夫。
“还是先去三江院,给祖母请安吧!”听到春果的安排,周萋画立刻挑开侧面的布帘,叮嘱道。
“师父,这您又就不知道了吧,老夫人跟那卫琳缃都去甘雨寺礼佛了!”没等春果说话,冬雪就突然出声。
周萋画微微错愕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因为……”
“冬雪,娘子刚回来,这还没歇口气,等拜见了夫人,再说!”冬雪的话刚开口,春果就立刻开口打断。
“啊呀呀,学了几天的礼仪就是不一样了!”冬雪拉一把春果,调戏道。
被这么一调戏,春果反而更加一本正经起来,“我就是学礼仪,怎么了!谁跟你一样,打着娘子徒弟的旗号到处惹事!”
“喂,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一听春果要把自己这几天的丑事抖出来,冬雪急了,“师父,师父,你可别听春果乱说!”
她握住轿厢,用力一摇。
坐在轿内的周萋画根据轿撵猛然晃动了几下,看着车厢里的娘子被这么晃,春果用力拉了冬雪一把,“你再这么没礼,我不光跟娘子说,我还要跟夫人说!”
春果小嘴一嘟,刚刚呈现出的一等侍婢的气质当然无存,脸也变得红扑扑,一副要把冬雪吃掉的样子。
“我的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咱们扯平了!”冬雪立刻转性,摇晃着春果的胳膊撒娇,“过会儿到夫人面前,你什么也不要说啊,要不然,过几天,姨妈来,我肯定会被接回京城的!”
姨妈要来?接回京城?
冬雪的姨妈,也就是周萋画的舅母,大名鼎鼎的定国公夫人,娴长公主的儿媳,只是她来做项顶侯府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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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忧心忡忡
行过跪礼,周萋画就被陈氏一把扶起,与她一起坐在了上位的榻上。
周萋画微微瞥眼,见陈成璧精雕细琢的坐在榻前的方凳上,她两眼闪着光亮,见周萋画看她,嘴唇微微上扬,满脸的期待。
周萋画知道,陈成璧这幅表情源自对伊二死亡真相的期望,但让她如何开口,将伊二死亡真相说出来。
她唯有把头一侧,看向陈氏,“女儿远行,让母亲担心了!”
“有你父亲一起,我心里也算放心!”陈氏一抬手,舒兰便示意门外的侍婢端着食盘进来,“这是璧姨娘听说你今天回来,一早就忙着给你精心做的……说实话,母亲我都有快十年没吃到这玩意儿了,托你口福,今儿我也吃到这美味!”
陈氏说着,就从舒兰手里接过一青花瓷盘,推到周萋画面前,“画儿指定不认识这是什么吧!这是……”
“冻酥花糕!”陈氏还未说出名字,周萋画轻启朱唇说出四个字。
没错,这如被糕脂包裹的豆沙,如琼浆随时都会涌出的芒果泥色,不就是几日前在伊府,蔺公制作的冻酥花糕嘛!
只是比起当时的花糕,盘碟里的这块做工有点粗糙,边缘不整齐,花糕的颜色也不均匀。
看来陈成璧的刀工,还得再修炼几年。
对于女儿准确说出手里甜点名字的事,陈氏颇感吃惊,“画儿,你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见陈氏拿的辛苦,周萋画抬手接过了盘子,“回母亲。这次去海宁郡,女儿有幸在那吃过一次冻酥花糕!”
她说着,就瞥眼看向陈成璧。
陈成璧嫣然一笑,眉角上扬,“原来四娘在海宁郡吃过啊,是伊府吗?”她柔声询问,见周萋画微微点头。又是继续说道。“素闻伊府有着大溏数一数二的花糕师傅,看来成璧献丑了!”
“不会,不会。妹妹费心做花糕,画儿定然感激!”见气氛有点小尴尬,陈氏连忙开口解围,便示意舒兰又拿来一块花糕。
陈氏眉眼微微一瞥。察觉托盘里,还剩了五块块花糕。又一侧脸,看站在门口,陪周萋画进来的冬雪,正在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陈氏想了一下。放下自己手里的花糕,为陈成璧拿出一块,而后便对舒兰说道。“剩余的花糕你们几个分了吧,都跟着璧姨娘尝尝鲜!”
陈氏嘴里的“你们”指的是:自己身旁的舒兰。陈成璧身边的艾儿,还有就是春果跟冬雪。
当然,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掩饰想让冬雪也吃到花糕的本意,毕竟要说冬雪的身份,可是应该跟周萋画一般享受到侯府贵女的。
“是!”舒兰答应一声,便示意那端托盘的婢子,而后招呼着冬雪等人一起出了房间。
看着婢子都离开,陈氏开口轻轻咬了一块花糕,“妹妹的手艺越发进步了!竟跟我以前在皇宫里吃过的一模一样!”
听到陈氏的夸奖,陈成璧笑逐颜开,也不想象我穿越前是做什么的,五星级大酒店的面点师傅啊。
“姐姐如此夸奖,妹妹不敢当!四娘子,觉得味道如何?”陈成先是害羞低头,而抬头看向周萋画,询问道。
“璧姨娘花糕的味道与那伊府师傅做的不相上下,都是人间美味!”周萋画吃过一口后,诚心说道,“只是切这花糕时,刀锋再干脆一点,就更完美了!”
陈成璧在国公府时,也不过是在秦夫人过生日时,才吃过那么一次,现在做的不过是自己根据当时的味道和记忆琢磨出来的,能受到周萋画这般肯定,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何况周萋画还提出了意见,“不瞒四娘子,这花糕的切法,我还真拿捏不住,若是可以,能否过会儿请四娘子提点一番!”
过会儿?周萋画一听陈成璧这般急切,立刻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定然是想着趁请教花糕切法时,询问伊二死亡的真相,可是……
“我也不是很精通,只是见过伊府的师傅切过一次!怕是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吧!”周萋画推辞道。
陈成璧脸色一沉,“四娘子若是难为,就权当我刚刚无礼了!”
“画儿,既然璧姨娘如此恳求你,你也不要辜负她!”陈氏突然开口给陈成璧解围,她一抬手,对陈成璧说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我有事跟画儿说,说完后,她便会过去与你讨论这花糕的切法!”
听陈氏开口带着命令的语气让周萋画单独与自己相处,陈成璧大喜,放下手里的花糕,起身福礼,“多谢夫人成全,妾这就回去准备!”
起身,立刻就离开了陈氏的房间。
在陈成璧的脚步彻底消失后,周萋画这才把瓷盘放在桌子上,“母亲,女儿确实不会那……”
“你确实不精通冻酥花糕的切法!可你成璧姨母,需要的又岂是花糕的切法!”不容周萋画说完,陈氏就打断了她的话,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陈成璧邀请周萋画的本意,并特意将称呼换成了姨母。
周萋画微微一怔,“母亲?你……”
“我听艾儿说了,说她对当年伊二郎的死耿耿于怀,你又从海宁郡回来,我岂会不知她真正想知道的!”陈氏也放下花糕,“这花糕的制作没有五年根本不会成型,你成璧姨母为了能接近伊府,这些年没少废功夫!”
陈氏语气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你若知道真相,只管告诉她就好,她已经浪费九年,母亲真的不希望她再继续浪费下去!”
陈氏的眼神犹如一泓碧水,在周萋画的脸上转了几转,最后与周萋画对视,清泉盈盈,微微眨动一下,宛如早已看穿周萋画的内心。
这一刻,周萋画突然觉得,真实的陈氏应该是个精灵、明亮的女子,而不应该是往日的那般倦态。
她忽然记起,周午煜在海宁郡要求自己见到太子后要装得无精打采的,心头微微一紧,“母亲,你也是应父亲之言,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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