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个人的孩子吧。想不到当年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好像一团棉花的孩子,居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是他的孩子啊……
这也是魔他们自作主张把他们两个抓回来的原因吧。
“……晚辈江络,不知何位前辈在此?晚辈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耳边听到那个孩子的话,我的心,不禁跳了一下。
江络?居然是江络?!
为什么会是江络?!为什么会名“络”?!
是因为当年我们相遇时是在络水河边吗?
随即,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还是这么自作多情呢?从他剖开我的胸腹,想找到所谓的内丹时,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闭上了有些苦涩的眼睛,不去看那两个相偎依的身影,因为他们让我看到了那已经被岁月湮没的从前——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
把过往的一切抛开,我要想的是,他让他的孩子来这里的原因何在?我所认识的江月夜是绝对不会干无用的事的。况且,当年他还让我立下誓言,除非他来找我,或者是他的后人来这里,否则,我不可以踏出这座琅晔山半步……
但江月夜又哪里知道,那些所谓的誓言,哪里能困得住我。不离开,只是没有地方去罢了。
又或许是,我一直在等一个解释,等一个无望的解释。
发觉自己又陷进了对江月夜的回忆中,我不禁苦笑一下,看来我这七十年的清修算是白修了,放不下的,终究是放不下。
我又何苦自欺欺人
但继而一想,自欺是有的,但欺人?怕是那我想欺之人,早就看透了吧……
江月夜,如今,你这演的,又是哪出戏呢?
魔他们已经在蠢蠢欲动了,这七十年里,我都不知道被他们唠叨、埋怨了多少次,眼下,江月夜你把最好的离开的借口送到我面前,如果我再不有表示,怕魔他们会把这两个小子生吞活剥了吧?
而我,也想离开了。
等了七十年,也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突然感觉到熟悉的力量波动,心念一动。那是当年负伤后扔给江月夜的玉简——
“……如果你有危险,那就把这个玉简捏碎,……我会来救你,但我也会让你为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那是被江月夜开膛破肚的我,失去意识后,魔他们主控我的身体时扔给江月夜的玉简!
“嘿嘿,那小子捏碎玉简了!!!哈哈哈,爷爷我今次要把江月夜那小子的精血都吸干!!!”魔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去!!你这老魔想独享?!别忘了,那玉简也有我的力量在里面!!!我要他的元阳……”妖的声音也紧随着出来
“哼!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老鬼……”鬼也来了。
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声音,我冷冷的笑了,是不是这七十年里我给了他们太多的自由,让他们忘了,我,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是主宰了他们生死的主人
居然在我脑海里肆无忌惮的妄想分享曾经属于我的人?突然窜上心头的怒火,让我知道,对江月夜,我,还是,有情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即使江月夜背叛了我,他也仍然是我的人,只有我,才可以……你们,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喧宾夺主?”只是念头一闪,脑海里马上传来了他们三个被雷击中的闷哼声,“你们,还是安分点好……”
“那玉简上的力量是我们灌注的,灌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契约,使用玉简的人,必须要付出让我们满意的代价!!……”魔叫嚣着。
“你们的力量?……呵呵,依附我而存在的你们,有什么是属于你们的?你们的力量?你们的意识?还是你们的……别忘了,你们什么都没有……”我的话,说重了,脑海里一片静谧,但却酝酿着被羞辱的怒气。
心里有点恻然,毕竟是陪伴了我这么多年了,而且当初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安全逃离黑玉树的最后杀招。虽说他们也是为了能活下来,才把所有的力量都给我,有他们自己的私心,但不能否认,他们对我……的确是尽了一份心。
况且,这七十年里,他们变着戏法来哄我高兴,我也是知道的,否则,哪会有什么仙人泉啊。
但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江月夜生吞活剥,我终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我却忽略了,没有实体的他们,无论要做什么,都必须借用我的身体。而且,他们现在虚弱得连借用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换句话说,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是有心无力,也就只有那张嘴能说说罢了。
感觉到一道雷击之后他们的虚弱,我才猛然想到这一点。不禁心下愧疚。
似乎是窥探到我心里的愧疚,他们三个居然齐齐“哼”了一声,就隐回我体内,不再吭声了。
唤了他们几声,都没有回应,我知道他们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江月夜啊江月夜,为什么明知道你对我是虚情假意,我还是会因为事情牵扯到你,而失去平时的冷静?难不成,你真的是我命中的克星不成?……”无奈的苦笑着。
暂时,我还不想见你,江月夜。先让你和你的孩子团聚吧。
原是想让江月夜和他的孩子困在一起,谁知道出现的居然是十个人。
见到那十个人时,我唯一的念头是:江月夜,你就真的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把我们之间最后的牵扯也给了别人?
窜上心头的怒火和苦涩,让我只想转身离开,但对江月夜的关心却战胜了这一切。还是站在了原地。
他,怕是遇到难关了吧……
唐乐他们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黑的地方。
“大姐、钟凛、穆修……”泉珰大声叫道。
“叫魂啊你!”钟凛没好气的应到
“大家都在吗?有没有……”玫茵的声音响起。
然后,“是七殿吗?”江络的声音突然出现。
“少主?!”
“少主?似水?你们也在这里?!”
“少主,你们在哪?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少主,你们没受伤吧……”
“我们在这里,不要乱动!这里……”
就在一群人摸黑对话的时候,这片漆黑的空间突然亮了。然后,双方都看到了自己所挂心的人。
看着那张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露出我从没有见过的又惊又喜的神情,心下黯然,江月夜啊江月夜,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蛊啊?怎么单是一张相似的脸,都能影响我的心情?
江月夜……
“你是说,庆陵门、飞花楼、落月宫围攻我们?!!那爹爹呢?爹爹还有长老他们怎样……”
心房一震,江月夜你出事了?!!
一时间,百般滋味尽在心头。江月夜,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让这些小辈来这里了……
“废话!!想都知道他是在托孤!!!”可能是感觉到我的心情,妖他大声叫到。
“TNND!!那时候都把你剖胸开膛了,现在还来玩托孤这戏码?!”魔也不甘寂寞的叫到。
“戚汐……是时候你要做一个了断了,你已经为此在这里呆了七十年了,……七十年,已经够久了……我的耐心也就到此了,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们的……你不想再做回一个真正的人了吗?……还是为了这个江月夜,你已经放弃了……不过也是,只要你还是江月夜所认为的妖物,那你对他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但如果你变回一个真正的人,那你对他来说,就连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了……”
鬼的话还是那么尖锐,把我七十年来的疙瘩,一语挑明。
是啊,想了七十年,等了七十年,盼了七十年,其实就是为了江月夜的一个解释,为了江月夜的一句话——我想知道,如果我是人,我们会有在一起的机会吗?你的眼里,看到的,到底是人的我,还是对你有帮助的、被你认为是妖物的我?
“其实,答案你不是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吗?……”鬼的声音又再幽幽响起,“……让我们不懂的是,你为何会对江月夜如此重视,……”
“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我是人,所以,我能够理解江月夜的所作所为。当初吸引我的正是他的不屈!!他的坚韧!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曾经在黑玉树里苦苦挣扎的自己……只是,当初我麻木了,而江月夜……他仍然坚持着…
当初一眼吸引了我的,就是他那永不放弃的眼神……或许,还有一些雏鸟情结吧,毕竟,他是我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即使在后来,成为了他复仇的祭品,我也无法恨他,因为无论我再怎么掩饰或者是欺骗自己也好,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在他眼中,我只是他最憎恶的——妖物。”
“你到现在还是这样想?”
露出了一个苦笑,“……这是我当年的想法,所以,在当年他剖开我的胸腹寻找所谓的妖丹时,我除了觉得悲哀之外,并没有多大的恨,只是,恨让我变成非人的黑玉树。……”
“当年?……那我们陪你在这里浪费的七十年总算没有白费,你总算看清了一些事实……”
看清吗?
的确是,看清了某些东西……花了我七十年的时间来看清,如果是人,哪有七十年的时间让我浪费?——
江月夜你,怕是见我的第一眼,就已经怀疑我是妖物了吧,而且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妖物,一个口口声自称自己是人的妖物。一个,能让你利用的妖物……
“看清了,……所以,我也想离开了……解决这件事后,就让过往的一切都结束吧……就当这件事,是我为曾经爱着江月夜的我所作的最后一件事吧……自此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魔兴奋的叫道。
“……要离开了,你想以人的身份还是妖……”妖兴致勃勃的问道
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怕是在怨我刚刚的话吧。无论是以人的身份还是妖的身份,对我来说不是都一样吗?
为人时,我控制不了自己嗜血的冲动,看到周围的人,总想扑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把对方的鲜血吸干,或者是撕裂那些身体,享受那新鲜的血肉从口腔流进五脏的感觉。那是在黑玉树时留下的后遗症。
为妖时,我则偏好男子的元阳以及精血,……的
江月夜也曾因此而夜夜承欢于……承欢?当时怕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
“那我要那个,那个面无表情的……”妖说道。
“功力最高的,还有钟凛和穆修……”魔也不甘落后的说着。
“那剩下的就归我了……女的嘛,我要她们的元阴……”鬼说到。
“不行,凭什么你可以要那些女的元阴……”魔大叫到。
“元阴,只有我才能吸收,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我不反对让你们也插一脚……”
阻止吗?不,没有这个必要。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里必然的法则。
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用魔他们所给的玉简逃过一劫,那么付出魔他们想要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之前我会阻止,只是因为,我以为,来的是江月夜……
曾几何时,黑玉树里面的生存法则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我的灵魂里了?就在江络他们在担忧重剑阁的时候,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已经变了。
眼前,是一个很简单的草庐,周遭是一片青葱郁绿,一架他们从没有见过的车轮似的物体,在那条蜿蜒的小溪上转个不停,还时不时的发出“叽咯叽咯”的声音。而那个物体上每一格都有一个竹筒,随着它的转动,从小溪中舀起一筒一筒的水,转而灌进另一条小溪,而这第二条小溪则有若干个分流,把澄清的溪水汇入那分割好的——农田?花田?
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和花田。
此刻,他们才发觉,原先所见的草庐居然是凌空虚架在那大片的农田和花田之上,而那所谓的小溪根本就是从草庐旁边的一个土黄|色的葫芦上倾倒出来的。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土地,因为,就连那片农田和花田也是悬浮的。
好奇怪的一个地方。但从这里不难看出草庐主人的厉害。
但江络的脸色却有点奇怪。因为,这里的景色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爹爹的修炼室里就有一副绢画,描绘的就是这样的景色:
一个草庐凌空傲立,一片一片悬浮的农田花田一望无际,周遭是青山环绕,竹影重重,一个奇特的土葫芦就挂在草庐的一个屋角,一条清溪从葫芦嘴里倾泻而出,灌溉着一切……
江络还记得,他爹爹对这副画有多么的爱惜。小时候的一次顽皮,用毛笔在那画上画了几下,他那很少生气的爹爹居然被气得脸色发青,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