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以为我是明知杀戮是罪,仍然义无反顾的在杀道上前进的英雄。殊不知,我只是一个被欲望支配的人罢了。
我只是一个,意志不够坚定,被欲望所控制,偏又为自己寻找种种放纵欲望的理由的懦夫罢了……
这个六楼,已经变成修罗场了。
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以及,正在互相厮咬的阴魂。
活着的人,除了三少他们,就是那五个人以及——
青纱、艳纱、红觞、红梦四人了。
视线定在那五个人的身上。
……这是进食的习惯,把“好吃”留到最后慢慢品尝。
进食……?
不自觉的用舌尖,把手上的血珠卷入嘴里。
“巴砸”一下嘴巴,恍然省悟。
——对啊,这些人,在我眼中,原来,只是,食物。
静立,诡异的感觉。
感觉上,自己好像一分为二了。
一部分,在猖狂的嗷叫着对鲜肉的渴望,不顾一切的撕裂眼中所见的所有猎物。另一部分,则静静的龟缩在坚厚的内壳里,冷眼旁观着,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寻找种种理由。
蓝祺也错了。
我并不是明知故犯,而是,现在的我,根本就停不下来。
我也无力,让自己停止杀戮。
我贪生怕死,所以,在感受到受到生命的威胁时,我一方面自哀自怜,不甘就这样屈服,为自己的无奈和惧怕而咆哮,而哭泣。另一方面,我却彻底放纵所谓的本能——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要我将人性转化为魔性,我也甘愿。
所以,我会不停的杀,不停的杀,杀到足够为止。杀到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杀为止,杀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我造成危险,哪怕,是一只蝼蚁我都不会放过,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在我身边存在着……
……什么冒犯,什么唱戏,什么庆祝,都是假的,我只是在找个能够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一切,只为了可以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无论是成妖入魔,我都愿意。
只是,心里还是会委屈,还是会不甘,还是会,不断的欺骗自己,还是会,不断的执着……
被利用了吗……?
或许吧。
早在见到江月夜的画像时,就该知道这寻欢殿的不简单了。
但是,我忽略了。
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潜意识的故意忽略?
无言的看向虚空中的幻影,脸上肌肉僵硬的咧嘴一笑,我很卑鄙的……对吗?所以,我才失去了你……
所以,我才会记不起你……
静静的看着那五人,张开双手,这双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脆弱无力了。不再是可以随意让人折断、撕裂的双手了。如今,这双手,不但有力,而且锋利,足以撕裂任何障碍物。
我不喜欢武器,因为,只有用手,我才觉得,这些力量是属于我的,我不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渺小人类……
这五个人,不能不死呢……因为,他们看到我转变发色和瞳色了。
而且,他们,是足以威胁到我的存在。
所以,他们,必须死——
飞身扑向他们。
眼里一片,红色黑色交杂的迷雾。
…………
……
他们,没带上封印环。
但是,又因为寻欢殿所在特殊空间位置,如果他们不想把自己也拿来陪葬的话,那么,他们在动用力量的时候,需要把握好分寸这个极为严峻的问题。
轻了,无法对我造成伤害。而经过刚才的观察已经深知我速度的他们,非常清楚,如果没法对我造成伤害,那么,倒下的,就会变成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个,或者,是,全部……
重了,寻欢殿所在的这个脆弱的空间会马上崩溃,所有的人,都会被卷进空间的裂缝里面。一旦被卷入空间的裂缝,能否活命,就要看运气了,力量的强弱,只不过是支撑的时间长久罢了,……只是,被空间裂缝所吞没的,从来没有生还者。
在这里,他们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强者。至少,在目睹这场血腥屠杀的时候,他们还是这样想的。甚至,在看到那些现形了,并越来越恶戾的阴魂时,他们也仍然是这样想的。直到,对上那双冷到极点的黑眸,对上那双漠然到极至的黑眸——
多年纵横生死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样的敌人,可怕之极。尤其是,发现自己居然被对方的气机紧紧锁定,不动则已,一动,那绝对是毁灭性的一击。不觉凝神以对,所有的心神都沉入内府,用神识,紧紧的锁定着黑眸的主人。
修为被封印的情况下,都能让他们感觉到危机,如果在修为完好的情况下呢?
虽然心里已经各自戒备了,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高手风范表露无限。
“伪君子,什么时候,人界多了这样一个——”站在东北方向的人似乎在斟酌着,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变态的人。”最后,他还是决定,用“变态”一词来形容,是最恰当的了,毕竟,如果换成他带着封印环,他是绝对不若眼前这个人?妖?还是人妖?厉害的。
“娘娘腔,你的狗眼瞎了?这可不是人,是妖……”但是,真的是妖吗?嗯~应该,是妖吧……站在正南方的人,嘴上虽然是这样反驳着,但是内里,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毕竟,这是妖,是人,还真不好说。他只是遵从了一贯的习惯,和这个娘娘腔唱反调而已。
“哼!懒得跟你这个淫荡无耻下流卑鄙贱格吝啬无知没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脑大生虫偏听偏信趋炎附势目中无人自大恶心的性无能说话!!”东北方向的人冷哼一声,说了一大窜的话后,“伪君子,问你话呢!哑了还是聋了?”继续说道。
“……贫道只是在思考,你刚才的话里,至少有四个词用得不恰当……”站在正北方的人说道,“谁人不知道他的慷慨?所以,这吝啬一词,用得不对。趋炎附势?试问天地间,还有谁的位置能比他更尊崇?所以,这词,也用得不对。而‘目中无人’,这点,贫道实在不敢苟同,毕竟,谁人不知,他眼里永远只能看到一人,又怎么说‘目中无人’呢?……至于,最后你总结性的‘性无能’三字……咳咳,相信只要是曾经参加过当年那次大战的双方,绝对不会忘记那突然在战场上响起的叫床声……”
“没错没错,呵呵……我怎么就忘了当年那震惊三界让一众高手倒地不起的叫床声呢?哈哈哈……看我这记性,亏得伪君子你还记着!!这词要改!要改!一定要改!!!”东北方向的人闻言,特意转头,对着正南方和正东方的两人大声笑道。换了平时他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毕竟,一对一,他不怕,但是以那人护短的作风,只要一动手,绝对是一对二的,那他可大大的吃亏了。现在这个特殊的情况,此时不嘲笑,还待何时?
虽然,嘴上在嘲笑着,但是,心里的戒备不禁提高了几分,毕竟,以那个伪君子的为人,这话,谁都有可能说出来,但绝对不是他会说出口的。东北方向的人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伪君子一定是不安好心!内里一定有阴谋,否则,就白费了他伪君子的外号了!
“娘娘腔,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找死!!”正南方的人说着往前迈了一步,正东方的人也紧跟着想左前方迈出一步,即护在了前者的身侧,又隐隐锁定了其余两人。
而随着正东方此人迈出的一步,那个伪君子和东西方向的也不禁挪了一下身子,一下子,五人由一开始的各自为政,变成了一个相互牵制的阵型。
乍看之下,似乎是他们五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分歧,在闹矛盾。但落在红梦眼里,这,分明,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然后再瓮中捉鳖的架势。
红梦看了一下软倒在地上的青纱,以及在红觞怀里苟延残喘的艳纱,露出了一个可惜的表情,而在看向那个黑色的身影时,眼里,却是闪烁着未明的光芒,“光始终是光,纵使披上了黑色的外衣,也依然改变不了光的本质,……在黑暗中,挣扎沉沦的光吗?……”视线顺势在三少等人身上一扫而过的时候,杀意一闪即逝,“……光也需要凭依的……就容你们继续活下去……当光成为黑暗的禁脔时,才会更纯粹,更美丽……”
喃喃的说着,然后,耳里,捕捉到一句:“你们在找我吗——?”红梦扬起一个大大的名为满意的笑容,眼神专注而轻柔的看着那个陡然出现在包围圈里的黑色身影,整个人化为一股轻烟,彻底消失,没有任何人察觉,就仿如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1)
我知道,我很笨的。
不会运用任何的所谓阴谋阳谋,黑玉树里的日子,只教会我一个道理,拥有力量才是真理。
只要力量强到极至,那么,任何的计谋,在力量的差距面前,只是可笑的假象而已,不足为惧。
而且,很可笑的是,银发、紫眸的我,是妖,继承了黑玉树所有的天性本能和力量,唯独,缺少了黑玉树震慑各界的最大能力——封印!黑玉树原本封印在体内的十万妖魔鬼怪我可以随意动用,他们全都是我的所有物,但是,妖身的我,却没办法动用封印的力量,没办法将新的物种封印到体内。
而人身的我,黑发黑眸,没有妖身的强横,身体会受伤会流血,除了拥有速度和力量外,就是再生的能力了。无限次的再生,就算心脏被挖出来,就算全身粉碎,只有还有一滴血液或者一点肉末的存在,哪怕变成空气里的尘埃,我都能够由此再生……真是让人恶心的能力不是吗?而,封印的力量,是属于人身的我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封印一切……
所以,在看到那个隐隐的包围圈时,在感觉到他们的气机将我反锁定后,不退反进,把自身的速度发挥到顶点,募地,冲入他们的包围圈里。
感觉到他们的气机在失去我踪影时一刹那的震荡,——单以速度而论,我相信,没人能捕捉到我的动作。
“你们,在找我吗?”在圈中现身,说道。
——同时,一只手,无声无息的在空气中滑行着,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波动,那手宛如从亘古开始,就一直存在着,一直搁在那似的。一直,在等待着我的自投罗网——后背,传来一阵刺痛,有种,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洞穿的感觉。
一把剑,由远而近,初见时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锋剑,和身后的那只手一样,平缓的刺来,……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递,因为,这边剑的动作实在是慢,慢得,我甚至能看清楚剑身上用古纂体镌刻的“无念”二字,无限接近的时候,却突地挽起了一片璀璨的剑光——霎时,只觉,天地间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我所认为永远不会消失的红与黑,也无法与这剑光共存,眼里,只余,这森森的剑光。
我能够躲开的。
我知道,我能够躲开的。
即使,还有三个人在一旁储势待发,我还是有信心可以躲开的。
甚至,我可以马上转换成妖身,那么,凭借黑玉树的坚硬,没人能伤我分毫。
但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突然想到了那些被我徒手撕裂的人,他们的尸身虽然残破不存,但是,在这之前,他们是完好的,他们的内脏都是温热的,那些洒落在我身上的血液也是温热的,甚至被我送进口里的肉末也是鲜嫩多汁的,……
我突发其想,假如撕开这妖和人的外衣,会不会,我的内在,只是一个腐朽不堪的怪物?毕竟,在黑玉树内,我是那些妖魔鬼怪的食物,同时,那些妖魔鬼怪也是我的食物,那些入口的血液、肉块和内脏都是鲜活的……以他们为食的我,会不会,在撕下这妖和人的外衣后,只是一团腐朽的、却会活动的烂肉?
所以,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的内脏,是不是和别人一样的……
我没勇气自己动手察看,但是,他们,有这个资格。
——所以,不想躲。
……
心口一窒。
有种心脏被人抓紧的感觉。
——事实,那只手,的确,洞穿了我的身体,紧紧的抓住我的心脏,破胸而出。
看着在那个红色的,被捏在对方手里的,还隐隐在跳动的小东西。它真的很小,只有那个人的巴掌大,被那人的五指牢牢的抓着,呈现出两端大,中间小的状态——甚至,我还能够听到它跳动的声音,带着血丝,绷着一些细细的类似血筋的东西,一收一缩的,“怦”,“怦”,“怦”……平稳的跳动着,仿如,它此刻,不是被他人抓在手里,而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