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凡真睁眼一笑,“世间有多少至宝级法器,有多少人能领悟法器对意场的影响。”
敖厉摇了摇头,“紫和玉虚宫来人,卧佛禅寺地神秘和尚,应早已觉晓。”
凡真轻声道,“你已知道,总能弥补。”
敖厉对此没再多言,他的时间已不多,知道与否,不再具有重要价值。
“为一个知道,太微要旨再毁一颗辅星,不值。恢复太微要旨,更难了。”
凡真向敖厉微微一笑,转身离去,直到白色衣裙完全被夜幕掩饰,仿若呢喃般声音,才传入敖厉耳中,“活着……”
卯时,天边透出了一线模糊的白,月色已如清泉般透明。
苍玄手持太乙道卷,即没驾云,也未驱风,平平常常的沿着山路,走上了珞珈山。他洒脱随意的神态,再加上一身玄色道袍,山林万物仿若接受了道法洗礼,缭绕于其中的妖气、浊阴似再无痕迹。
一只松鼠,从树木跳于苍玄肩头,啃着爪中松果。道袍于风中拂动的苍玄,仿若和天地同在,走于自然、融于自然。
山道上,五十二名枭骑,静立两侧,他们一身地彪悍和沉杀,如在清雅中置放的一柄沾血凶器。
皓穹初见山路上漫步地苍玄,心中于瞬间平和,如果不是他心智坚韧,怕早已融入了短暂的悟道之中。失了机会,却挽了大威府的体面,对于一生杀戮的枭骑来说,悟道,也未必就是机会。
“道长,大威府,枭骑第七小队队长皓穹,代魁首迎道长上山。”
苍玄微感意外,淡淡的血腥令他眉头一蹙,神识乍起,苍玄已“看”到,皓穹衣襟内,一个血淋淋地口子。以利器自残以提煞势,抵御自然道法……苍玄肩头地松鼠,也因淡淡的血腥而逃。
“请。”
苍玄摇了摇头,皓穹地手段,根本上不了层次,他们怎能占据珞珈山?苍玄心中有了疑问,但他还是随皓穹的引导而行。以枭骑的高度,无法看清苍玄,而苍玄也无法理解一群草莽土匪。
当苍玄于山路上,行于两侧枭骑夹道中央时,五十一名枭骑,毫无征兆的同时喝道,“大威!大威!……”
自五十一人而起的暴喝,仿若由数千人汇聚而成,彪悍之气直卷山林。轻淡无为、自然而然的意境,陡然破碎。整个珞珈山,随着一群枭骑的暴喝,泛起了层层杀机。
苍玄已察觉,这群枭骑的内襟,都有着淋淋血迹,看来他们都在以自残来抵御自己的影响。淡淡一笑,苍玄心中微叹,着了痕迹,自己离大道,有多远。
山路蜿蜒,延续于迷迷蒙蒙的血色薄雾中……
以苍玄的定性,心中都难免一跳,天妖凶地,那敖厉敢逆天布下如此禁制。
引路的皓穹停下脚步,回身向苍玄行礼,“道长,前方便是珞珈山天妖凶地,我只能引您于此。”
苍玄脚步未停,也未说话,径直向血色薄雾走去。
倒不是苍玄轻视皓穹、轻视枭骑,在他心中已不存在轻视等负面情绪。以苍玄的觉悟,他的目光直透事物本质,遵循的是天道规律,而珞珈山一事,核心在敖厉,其余只要不妨碍苍玄,他根本不会在意。
一入薄雾,草木、岩石仿若都蒙着一层薄薄的血纱。
凶厉、浊阴,浓郁的让苍玄心生厌恶,只是这厌恶只于他心中闪了一瞬,即已泯灭。能令苍玄修行万年的心境,浮现涟漪,已能看出这“天妖凶地”和自然万物是多么格格不入。
“天妖凶地”不该存在于天地间,不该存在于自然中,在苍玄眼中,这就是逆天、叛道。
苍玄刚走几步,已陷入了凶地中央。随着一声声凄厉嚎叫,数百妖邪,从三个方向的血雾中奔出,将苍玄围于其中。
黑蚣、熊罴、妖狐,分别三百,它们俱是原形毕露,毛皮、身形外缭绕着浓郁、刺鼻的血腥。三只比其它妖邪大了三倍的黑蚣、熊罴、妖狐,分别处于一群妖邪前方,充满邪恶的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若能勾人魂魄。
自从蹬上珞珈山,苍玄第一次开口,“浴血天妖,逆天太甚。道,容你不得。”
浴血天妖,即是凡真和莫入愁联手的结果。用绝毒护住妖魄,于血海中诞生的天妖,早已超脱了妖的范畴,介乎于邪、道之间,不在五行,不入轮回。如果没有强力灭杀,浴血天妖将无视天道循环,永存于世。一旦“天妖凶地”破裂,浴血天妖失了约束,仅凭这九百天妖,就能颠覆整个阳世、阴间。
浴血天妖诞生,已不是逆天可以一言概之的了。
“道……”敖厉面前的血纱卷起,淡却,“是天道,还是玉虚宫的道。天道昭昭,天妖现世,即是天道一线。”
苍玄凝视着百丈外的敖厉,沉声道,“荒谬!”
“道,即存在,道,即存在规律。你心有执着,何以谈道。”
苍玄突然大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竟将凶地血煞层层震散。上万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在他苍玄面前论道。
第226章 破巽风
敖厉并非要与苍玄论道,他在思索,“卧佛禅寺”到底会扮演何种角色。“玉虚宫”苍玄正如敖厉所说,上万年的执着,怎会轻易改变。敖厉的道,也并不一定就是天道。
“太乙道卷”由三十六只竹片,编联而成。其中以蝇头小楷,记载着道家秘藏“大衍道法”。金色小楷,每一个字都能衍生出一方规律。天地万物幻化,无不囊括于小小道卷中。
“太乙道卷”即是秘藏,也是至宝级法器。它在苍玄手中,金光微动,无尽的青色火焰,于空气中席卷了整个凶地。九百浴血天妖,全然被一团团火焰禁锢,凄厉、凶怨的哀嚎声,令整个凶地间的血雾,不断的浓郁着。
九百天妖,阻挡了火势的蔓延,敖厉体会着凶地中的清凉,眉头一蹙,当他一缕发丝化为灰烬时,敖厉双眼一眯,冷声道,“南明离火。”
只有应道法而生的“南明离火”,才能让人感到清凉,而保持火的属性。
苍玄出手已是“大衍道法”,没有任何保留。
如果敖厉敞开山门,不做抵抗,苍玄最多收了“青朴仙环”,而不会妄起杀戮,毕竟他自以为代表着天道。不过,“天妖凶地”出现在珞珈山,更有逆天于极的“浴血天妖”,那么苍玄的目的已然明确,替天行道。
南明离火,仿若一团团青色琉璃,在血雾的承托下,那清凌凌的道机,更显清晰。仿若地狱中的一点点净土,或是明灯。
九百浴血天妖的哀嚎声,越来越弱,而苍玄的脸色突然一沉。持有道卷的手,猛然一扬,无数离火飞舞而起,泯灭。
刚被“南明离火”禁锢的九百天妖。无一损伤。它们体外地血光,已化为不断腾起的血焰。看其威势,仿佛比刚才更盛一筹。
“血河污秽!”苍玄冷哼一声,身形突然出现于一只天妖面前,抬手将“太乙道卷”生生按于了天妖体内。
真正的恐惧嚎叫,只在出现了一声。由黑蚣妖魂魄炼化的天妖,身体开裂出无数纹路,仿若破碎了一般。随着一道道金光从纹路中透出,“篷……”地一声。天妖彻底消逝,只剩下“太乙道卷”静静地悬浮于空中。
“可惜了……”敖厉微微一叹。他没想到苍玄的心境是如此稳定。
“浴血天妖”不惧五行,但凡五行之力,只能是它们地粮食。南明离火,虽然脱胎于大衍道法,但依旧无法摆脱五行归属。天妖在其中几乎再次进化。然而苍玄却中断了这一机会。
灭杀一只天妖后,苍玄没再继续。他只是远远望着敖厉道,“即使天妖浴血,也无法承受道法洗礼。”
“大衍道法,果然承天所爱、承天所宠。”
只凭敖厉心境的稳定,苍玄已将敖厉提至同一层次。火纵妖势,苍玄怎会不明了,希望、破灭的短暂交替,为的就是撼动敖厉的心境,但苍玄失望了,看来他还需在天妖凶地,再呆上一段时间,甚至需要……
“天妖凶地,怎能拦下我?”
苍玄一步步向敖厉走去,他每一个步点,都踩于天妖凶地的气机节点上。每一步,都会令禁制核心的蝼扈身体,爆出一个血花。
本性凉薄、凶残的蝼扈,凶性早起,虽浑身浴血,但它依旧指挥着一只只天妖扑向苍玄。然而,只要有天妖接近,“太乙道卷”就会突然出现在天妖体内,随着一点点金光泯灭,已有近百天妖,死在“太乙道卷”下。
禁制中地规律,对精研“大衍道法”,初窥天机演化的苍玄来说,全无作用。只有禁制中地杀机,能为他带来一些小小的影响。
敖厉仿佛没有看到苍玄一步步走近,他眉心紧蹙,“玉虚宫想取珞珈山,还是想得到什么,想引导什么……”
敖厉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苍玄。
苍玄淡定的眼神,微起涟漪,他没想到敖厉会事先得到了些消息,只是惊讶于敖厉的敏锐,但这是个死结,即使敖厉知道,也必须继续,否则只能放弃珞珈山。
十丈,敖厉还是未动,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苍玄。一只只天妖于金光暴散中消逝,“天妖凶地”此刻却没有半点凶险地味道。
苍玄对敖厉并不了解,但因为紫,苍玄不得不对敖厉有所重视,更别说还有老和尚地叮咛。
抬手,苍玄似要取悬浮的道卷,但一道青朦朦地光束,却于他指尖透出,直射敖厉眉心。不是心机,而是对规律的适度把握,拿取道卷的角度、力度、方向、感觉,和攻击的角度、力度、方向、感觉完全相同。
对苍玄来说,一个动作已无所谓目的,自然圆融。
青朦朦的光束,属性并不复杂,风无所不在,“大衍道法”只是将风的属性略做变化。
“浊阴巽风……”敖厉脚下的大地陡然开裂,十余天妖被当即震翻,而敖厉借着强悍的反震,挥拳便砸于光束。
敖厉知晓巽风的特点,但却从未体会过由“大衍道法”而生的“大衍巽风”,苍玄也并没露出任何嘲笑之色。天下万灵,敢以拳直悍“大衍巽风”的,没有几个。落到人的范畴,却是一个也没有。
敖厉右拳,在接触“大衍巽风”的一瞬,陡然震荡了一千七百次,生生将巽风中那融骨烁金的属性震散。青朦朦的光束,暴散如雨,于数十丈方圆内飘零而下。青朦朦、亮晶晶的,凶地更加不像是凶地了。
“当……”仿若金属碰撞,“太乙道卷”挡住了敖厉破碎巽风的右拳,阻了敖厉的杀势。道卷间,五根竹简上的蝇头楷字,陡然一亮,即化尽了敖厉的强横力量,而未产生半丝反震。
透过“太乙道卷”所承受的力量,和敖厉乍起而顿的杀势,苍玄的神情更为凝重。他清晰体会到敖厉的杀,与紫的不同。也明白了,敖厉凭什么能和剑宫宫主紫做交易。
能激起“太乙道卷”五竹防御,至少要五岳之力,凭人的肉体,怎能承载如此力量?怎能把握如此力量?依照道理,敖厉的肉体能发挥五岳之力,那么他走上珞珈山,即已能压垮山峦,就如同一些远古妖兽露出原形一般。
“浴血天妖”这种逆天妖邪,在敖厉和苍玄身边,竟成了摆设。任凭它们的面目如何狰狞、咆哮如何凶厉,都没引得两人看上一眼。
敖厉双目,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他看着苍玄道,“玉虚宫和我大威府,本无过节,非要继续。”
苍玄召回“太乙道卷”,微微一笑,“珞珈山,属于太真道宗。”
苍玄已说出借口,那么敖厉只得应着,只是敖厉有种不好的预感,卧佛禅寺到底有何安排。
“既然如此,送你归西……”西字还在敖厉舌尖打转,他右掌陡然一合,三柄血旗从地面刺出,呈一三角,将苍玄围于其中。
三柄血旗,刺出的节点,正印于“天妖凶地”的隐脉节点,也称皇点。
最古老的“天妖凶地”,本就是妖邪的群居之地。其中分王、皇两点,皇点不为世人所知,但它却是“天妖凶地”的真正核心。只有逆天妖器,才配镇守皇点。而敖厉的血旗,虽不是逆天妖器,但却是绝世魔器,凶地皇点被轻易开启。
苍玄虽不了解“天妖凶地”,但他精研道法,对自然气息有着超然的敏感。
“广海出世的魔器,果然在你手中。你,你敢开启妖魔道……”苍玄心中已有悔意,妖魔道开启,不管苍玄是否愿意,事后他都必须和敖厉一同承受天谴。
一点因,敖厉已明了了果。
魔器在自己手中,是紫故意泄露?珞珈山只是引子,苍玄的真正目的是血旗?魔器临世,卧佛禅寺比玉虚宫更具责任……
天,仿佛在慢慢塌陷。“太乙道卷”散发出青朦朦的光彩,将苍玄护于其中。陷于血旗禁锢的苍玄,此刻才明白,自己同样遭了老和尚的算计。如论未来、前缘,自己还是没有老和尚看的清楚。
妖魔道的开启,那是一界之力。苍玄被血旗禁锢,只能凭“太乙道卷”苦苦抵挡,而全无逃遁之力。看着一根根血旗上的血红拳印,苍玄心中只有迷惑,却无担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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