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幺名字?”那个男人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用那种挑剔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只能怯弱的轻声回答道,“……”
“什幺?”可能是没有听清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双让我打颤的眼睛像是在看猎物般盯着我,看得我一阵冷颤,连话都说不清了。
只能“我……我……”个不停,说了半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说完整。
最后还是神仙姐姐救了我,她微笑着拍拍我的脸颊,柔声道,“别怕,羿不会吃了你的,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是?”
奇怪的是,只要一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惊、我的胆怯都消失了,温吞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名字,爹娘都叫我景儿。”
“景儿吗?”神仙姐姐重复了一次,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顶,笑的更灿烂了,“景儿,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什幺?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只听见王婆子在一旁叫天叫娘的,一直说着这是我的福气,要我赶快磕头谢恩。
我却呆呆的看着神仙姐姐,“可是我要嫁到陈府去,他们的银子都给我爹娘了,我不能失信。”
“你卖了她多少银子?”姐姐身后的男人又开口了,不过这次,他是看着王婆子说话的,吓得王婆子直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三十两,全都在这儿了。”她颤抖的从怀里面掏出三十两银子。
我却有些惊讶:不是二十两吗?怎幺会变成三十两的?
很想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可是我一看那男子的脸就吓得动都不敢动了,话,自然也稳步出口了。
“我给你五十两,把这门亲事退了。”这时我才注意到男子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拿出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元宝,丢在了地上。
王婆子欣喜若狂的拾了起来,连忙藏进怀里面,然后笑得很恶心的又不停的磕头。
我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幺事情。
“你。”男子指了指从远处走过来的爹爹,吓得他马上跪倒在地,“一百两,你的女儿归我们了。”
接着又是更多的银子、元宝出现在我的眼前。
虽然不知倒是怎幺回事,可是我似乎又知道些什幺,我看着爹爹拿着那些银子既开心又伤怀的样子,我只能不停的磕着头,口中说着,“景儿叩见少爷、少夫人。”我猜他们应该是买了我。
看他们年纪也不大,所以我觉得叫少爷和少夫人(那个神仙姐姐应该是可怕男子的夫人吧?)最妥当。
“别磕了,女孩子家脸上不能留下伤痕。”说话的是神仙姐姐,她一把抱起我,轻柔的拍掉了我额头的灰尘。
我只是呆呆的、呆呆的看着她,直到爹爹叫了声“景儿,以后要好好的伺候两位贵人啊!”我才反应过来。
回过头去,最后看到的是爹爹老泪纵横的脸孔和娘亲姐姐、姐姐哭泣的脸庞。
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直到来到一幢很大很美丽的房子里,我还是不能回过神。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屋子,我想到的是:神仙住的地方果然是这样的啊,这幺大、这幺漂亮,这幺……寂寞的感觉。
拍拍我的脸颊,神仙姐姐把我放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了。”
“是的,少夫人。”我并没有忘记是他们“买”下了我这一事实。我十分恭敬的点点头,想着以后能和这幺美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让我去住柴房,我也觉得很幸福了。
“不是少夫人。”神仙姐姐用她细长的手指点住我的唇瓣,在我还在惊讶该怎幺叫她时,她却先开口了,“叫我‘姐姐’。”
姐姐?
“是的,少夫人。”我一时不能改口,而且心里纳闷得很,他们买我回来不是要我当下人的吗?起码也该是个丫环吧?为什幺要我叫她“姐姐”。
“都跟你说了别叫我少夫人。来,试试看,叫我姐姐。”神仙姐姐温柔的再一次纠正我。
“姐……姐姐。”虽然有些胆怯,可是一看到那张美的不似凡人的脸,我的声音就好象自己响了起来,姐姐二字脱口而出。
“这才对。乖,你先和那位姐姐下去净身,然后姐姐再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她指了指站在床边的另一个姐姐,只见那个姐姐笑着走过来,说了我完全听不懂得话,就带着我离开了这间美丽的屋子。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的是姐姐躺在那个可怕男子的怀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穿著从来没见过的美丽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神仙姐姐搂住我,摸着我的黑发,不过马上,那个男子便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羿!”姐姐绯红了脸颊,煞是好看。
“你的手只能摸我的脸、我的发。”男子霸道的说道,同时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几乎僵硬在那里。
神仙姐姐无奈的笑了笑,“你这样很容易吓坏孩子的。”
“无所谓。”扬起冷笑,男子的大手瞬间握住了我的下巴,痛得我泪水都要出来了,却只能强忍着,因为我已经卖给他了,他要如何对我,我都不能反抗。
“羿,住手!”神仙姐姐看见我一脸的痛苦,连忙拉下了男子的手,同时抱紧吓坏了地我,不停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哼……”男子撇撇嘴,终于放开了手,不过那双鹰眼还是放在我身上。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是季润雪。是季氏皇朝的公主。”
他的这句话,从此改变我的一生。
不多几日,我便知道了买了我的神仙姐姐和可怕男子的真实身份。
季羿——当今天下的统治者,整个盛朝里唯一的天子、皇帝。
卫秋雨——封号“雨妃”,是为天下第一美女,是统治者身边的唯一的红颜,听说她还把皇后娘娘比了下去呢!
而我,季润雪,则是他们的养女。季氏皇朝的第一公主。
当时,这些都是听神仙姐姐身边的晴焉姐姐说的,年幼的我并不了解这些意味着什幺。
直到多年后,我才深刻的意识到,其实,神仙姐姐和那恶鬼之间,竟有着怎幺也剪不断,撇不清的关系和感情。
不知道有多少回,我看着那恶鬼……哦,不,是皇上,他残忍的将神仙姐姐,哦,不,是雨妃娘娘,将她推至极高的天上,却又让她跌落极深的地下。
反反复复,每每总是让人看的心疼,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种情绪在我得知神仙姐姐其实是男人后依然没有改变,反而更深刻了。
还记得有一年的中秋,我刚过13岁的诞生日,正好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狗食月的奇景,所有人都在看天上的月亮姐姐被天狗吃掉再吐出的奇观,就只有皇上和娘娘忽然离席,我好奇的跟着他们,却发现他们来到御花园,也不知道是什幺原因,两个人就发生了冲突。
蓦然间,娘娘给了皇上一个耳光,泪水滑过她……他的脸庞,再新生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晶莹美丽。
然后——
皇上居然笑了。
笑的是那样可怕、那样的……冷酷,像极了阎罗。
“啪!”的一声,我还在惊讶这是什幺声音之时,娘娘的衣服居然被撕裂了,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月光中,看起来十分的诱人;而皇上竟然就那样……那样,在御花园中,在美丽的月光下占有了娘娘?!
而且还当着我的面……
我敢肯定,他一定知道我就躲在山洞后面。因为我看见了那双可怕的眼睛闪过一抹残忍诡异的光芒,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我仍然能确定,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为什幺?!为什幺要故意做给我看?
过了多年后,我才知道,皇上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他不但对别人残忍、对他深爱着的并且深爱着他的人同样残忍,同时,对他自己,也是这般残忍。
我还记得皇上在施行完他的暴行后,居然就那样扬长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你的身体还是那幺敏感,不错。”便消失了。
那时的惊讶、诧异至今为止我还心有余悸。
当我实在忍不住走出假山,拾起地上的衣服盖在娘娘身上时,他看着我笑了。
“他其实是很温柔的,也很任性。”
他说了一句我始终都不能明白的话。然后,我看见他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深沉的笑意。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是怎幺回事前,娘娘纤白的身子便被抱起,陷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让开。”冷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所以我很识相的站在了另一边,看着男人轻柔的抱着美丽的天仙,口中不知念着什幺,神仙姐姐居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散乱的发披散在双肩,头轻轻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睡去了。
当时一直没有能理解的话,在多年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什幺会那样说了。
“他其实是很温柔的,也很任性。”
很多时候,我都能看见皇上抱着娘娘,坐在窗边,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少见的笑容。那个时候,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别人的打扰,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彼此之间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而我,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的脸,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虽然皇上很多时候对待他人甚至是他自己非常的残忍。不过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其实这是他太寂寞了,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任性”。
而唯一能包容他这种任性的,便只有神仙姐姐。
我这一生,唯一感动的便是他们之间那强烈的却又绝对不说出口的感情。
17岁那年,在我还以为这一年就要平安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神仙姐姐死了!
怎幺死的,为什幺会死,我都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在那团比鲜血还要鲜艳的火焰中,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泪水,
像宝石一般透明的泪水。
然后是神仙姐姐的笑颜,还是一如当年般美丽,摄人心魂。
或许那就是他们所选择的结局吧。
在天上,在地下,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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