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线外不准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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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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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懦弱。
    要拿什么去形容才好?啊,大概就像颗从未发芽的种子。张颂奇接着想起了
一些往事,不觉失笑,以往认为自己自认为多么成熟稳重的决定,此刻回首亦不
过是孩子气得要命的报复。越是不被理睬越渴望对方回头,等到别人回应了却又
闹脾气的把头转过去,其实不过是这样一回事。
    不过是这样一回事罢了。
    事情过后总能轻松的给出结论,可那时候的烦恼是真的,那时候的感情亦是
真的。若是能未卜先知的话,张颂奇真想告诉那时候的自己只要等待便好,一切
只需要一个时机,或许就能变得圆满。
    哈哈。
    发现到自己仍对他们的关系存有幻想,张颂奇别扭的搓搓手也为自己的无耻
感到羞愧。己经十年了,可面对罗洁诚的时候还是会作出孩子气的试探,明明十
五分钟就该走了,可三数个钟头以后却仍死黏着不肯离去。
    是想看看对方的心思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吗?或许逝去的人真是罗洁诚的熟人
也说不定,他待得久也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对了,或许也是离场的时候。
    这么想着的时候,张颂奇半弯腰俯前了身体,就在抬头上看的同时,却看到
罗洁诚露出了亲切而善意的微笑,就像此时才发现到他一样以笑意来打招呼。这
时张颂奇朝向出口的鞋头一转,转而往对面的方向前进。
    也许是要有点声音,心灵才会觉得平静,否则在数十人相对无言的闷局中,
难免会感到窒息。
    道士把火盆点燃,然后孝子翻动白幡,随后咕噜咕噜颂经声一遍。在一片鬼
哭神嚎的吵闹之下,张颂奇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以为四周的昏暗压抑是剧场中
理所当然的状况,而他正和罗洁诚 在约会,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马戏。
    屁股压到座椅之上,吱吱的声音偶然从螺丝紧扣的位置传出。两个人什么话
也不说,就是理解为默契也无妨。罗洁诚 的肩膀靠得极近,即使是隔着西装仍
能感受到人体的温度。出乎意料地罗洁诚 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本来张颂奇以为
即使是这样的场合,对方也只会随便套一件沉色的衬衣前来。
    「嗨,好久没见了。」想着他把头沉下去,用着轻挑的语气打招呼。
    不知道是否仍是和从前一样的笑容,在黑暗中与他并肩的那个人眸子一转,
说着可笑的话却显得有点认真:「啊,你长大了,张先生。」
    已经一把年纪还被形容为「长大了」实在有点讽刺,张颂奇望向罗洁诚 脸
上自然迭起的皱纹,不禁觉得对方确实是有资格这么说。记忆中罗洁诚 总像不
懂得长大的人,一时能混在孩子堆里玩也倒好,只怕是孩子们长大了便又变得合
不来,然后就被舍弃,再下来又狼狈地在另一个孩子圈内栖息。
    罗洁诚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吗?或许是记忆在某处出现了失误,眼前
的这个人,不论怎看都有年长者的从容和风范。
    「最近日子还过得好吗?」没料到把话题接续下去的还是罗洁诚 ,把手交
迭起来放在礼仪用的小册子上,有点粗糙的手仍不失温柔的感觉。
    自从十年前的那通电话以后,罗洁诚 便与他断绝了联络,不知从何时开始
对方也不再在原本的单位工作,这小小的人事变异自然没有上报到他的手里。不
过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俩便像全然没有过关系的人。
    说不上怨恨或是什么,明知道住址却没有去挽回的自己也有不对。尽管十分
明白这是事势使然的事,张颂奇开口时还是禁不住那别扭的腔调:「没有见面以
后?也算是过得不错吧。」
    他故意强调了话里头某一个部份,似乎要这样做才能解气。到底在生气些什
么的呢?一时间张颂奇也说不上来。本来想说只要罗洁诚 愿意有一点改变,那
自己也不会再感到气闷。可当面临对方已经转变了的现在,张颂奇却又想把前言
推翻嚷着说不算数。
    生气以及愤怒这种事情似乎是累积的,一旦积存了便再不消减,一看到那张
平和的脸,不期然就会联系到十四岁时那个悲惨又可笑的自己。竟然被自己最看
不起的东西害得滑了一大跤,少年时候的苦涩和眼泪,尽管幼稚却仍是十分真实
地,为着生涩的恋情而让恨意苦苦生根。
    许多年以后,这仍是段不能忘怀的感情。
    「哦,你过得开心便好。」罗洁诚 客气的点点头,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张颂奇最讨厌他这个部份,若无其事的便想把事情撇清的狡猾。这么想来他
们之间总是不了了之的告终,只要自己这一边失去耐力,那连结的绳索便会自然
松脱。不懂得为什么的,只要待在罗洁诚 身旁,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怪责对方的
一举一动,就好像正在撒娇一样,渴望对方陪笑的讨好。
    迟顿的罗洁诚 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把左右手又交换放,然后便一直观察着
葬礼的进行。
    ——「今日很多谢各位亲友抽空前来,家父在天之灵亦一定会感到安慰,若
是愿意的话,亲友们亦可参与守夜仪式,和我们一起祈求家父的冥褔……」
    死结大概就在宣布后的一瞬间打开,张颂奇本来还以为罗洁诚 会一直耗下
去的,没想到对方却经已起来作出离场的准备。
    一瞬间的认知不觉教神经受到冲击,呆坐当场的张颂奇,一时间也不知要作
何反应。这时罗洁诚 回过头来,脸露奇怪的神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是
你重要的人,我以为你会一起走的……」
    罗洁诚 的困惑也是有道理的。所谓守夜仪式,就是要生者和死者在下葬前
共处最后一夜。若不是非常亲近的人,大概谁也不愿意在这阴森可怖的环境中,
平白和尸体渡过一个无眠之夜。
    一想到以往听过的许多鬼怪传说,纵使是放洋多年的张颂奇,也不禁心里一
寒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匆匆的走过罗洁诚 ,然后又接下丧家驱霉气的糖果,
张颂奇不经意地已跑到殡仪馆门外,却又在阶梯前停下来回头察看,也不知在等
的是谁。
    这时罗洁诚 也缓步出来,身后投射过来的光照得他面容不清,不过此时他
脸上的表情,一定又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平和笑容。
    张颂奇有点生气,却又不知所措的别过了头。罗洁诚 徐徐的跟上来,就在
他旁边吐出了一口白气:「哎呀,这回礼该怎样花才好呢?」
    说着那双粗糙的手便把白信封给撕破,剥下了糖纸把糖果吞下,只剩下那个
一元硬币在手指间穿梭不断。罗洁诚 似乎在自说自话,可他亦有听众,张颂奇
看了看手上的信封,一边却无所谓的说:「要怎样花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要讨吉利的话,当然是要买甜的东西来吃好冲晦气。可一块钱又能弄
来什么甜的呢?」一边走着罗洁诚 一边这样说,似乎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般值
得讨论。
    不知怎的他们又走在一块,就像以前一样。
    不管在哪条路上他们都方向一致,转角以后仍能听到身后啪啪的脚步声和咕
噜咕噜的烦恼。张颂奇的皮鞋伸出来,却又回头去看罗洁诚 ,此时他才发现对
方根本就没有在看路,而自己亦不知在何时走在哪一条死巷当中。
    罗洁诚 看到他的脸时却这样说:「要不我们把钱凑到一块用好了,两块钱
也可分吃到一个软雪糕吧?」
    看着对方的脸在寒冷的风吹刮下浮现起红粉的颜色,背对着身后的死巷张颂
奇却板起了一张脸。
    这真是个好主意。
    当然他并没有这样说,就是想嘴巴亦无暇去这样做。嘴舌交接的感觉只能用
沉默去换来,湿腻腻的,冬夜里的微风,在吹起罗洁诚 的头发以前,已经被张
颂奇用手按了下去。
    不知在何时交换过一个讯息,指尖在松开的同时其实越发捉紧,无形的拖痕
长长地残留在手臂之上。此时才发现原来罗洁诚爱用带点迷茫的眼神看人,以往
是不会这样的,或许只是出于霓虹灯折射的错觉。
    本来说好要在回家的路上分手,可招来的计程车上却不知不觉地塞下了两个
人。或许人在夜间总会有莫名奇妙的鼓噪,司机不耐烦的扭大了收音机的音响,
试图以吵闹的深宵节目掩饰轮胎因着超速而生的颤抖。
    罗洁诚的手指就在左边,罗洁诚的人就在旁边,出于一种迷乱的气氛,便是
他变得再老再丑张颂奇也觉得不难看。
    「你还是没有自己的车子吗?」用着一种怀念的口气,罗洁诚舒服的靠在皮
椅上看风景,一边淡淡的笑道。
    「没有。这么小的地方,便是没有车子也很方便。」张颂奇说着倒脱离椅背
前倾而去,眼睛一直望着的方向,挂着一个晃动的平安符。「我家里的生意又不
集中在这边,平常也很少回来,特地养一辆车子实在太奢侈了。」
    平安符是萌黄|色的,折成三角的形状用红绳穿挂起来,偶然通过倒后镜张颂
奇可以看到自己的视线,总是显得有点闪躲的,像是多想往旁边撇动过去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大生意。最后他沉吟一句,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
    「说的也是,你以往也是连住的地方也没有的。」掉下来的小石子击伤了轮
胎的内胆,当啷当啷的响过几声,便被司机的脏话掩盖。
    张颂奇终于把视线左移,他感觉到罗洁诚有些话想说而未说,可长到这个年
龄时便会明白,即使好奇也忍耐不发问才是最大的体贴。
    根据约定罗洁诚会在中途下车,在打开车门前他已笑着表示,现在住的地方
就张颂奇往返酒店的途中。没有交换过电话地址以及任何联络方法,只凭着一个
吻里的脱氧核糖核酸,就算是神仙怕也难从卫星里确认到对方的位置。
    不过是如此而已,何妨?抱着这种苟且的心态放任车子行走,即使注意到哩
数已超出了一定限度,酒店华丽的门面已近在眼前,张颂奇还是默不作声的把玩
着手指头。
    罗洁诚以往并不是这样的,什么都会说得明明白白,便是留有暧昧的地方,
也是不经大脑思索便可理解的简单。打开车门以后张颂奇回头去看,没有逗留的
意思,紧随着他的影子罗洁诚亦从容的从车上走下来,就好像本来说定的了会这
样一般的神态。
    投过去的讶异都被笑容化解,虽然是走在前面的人可无形中还是被牵住了鼻
子,就像马一样被鞭策前行。真是古怪的感觉,在升降机里张颂奇又瞄了罗洁诚
一眼,对方因为只顾着看透明玻璃外沉下的景色所以没注意到,张颂奇在看到他
唇色的一刻不觉面露动摇。
    这下子他也认为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了,和这个小时候的保姆、年轻时曾经的
对象共渡一夜,因为刚才自己已经先吻了一下,接下来再多也是无妨。身体和思
想的误差大约只有一秒,到发现时张颂奇已经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嘴唇,一边说
着无所谓的话。
    「刚才不是说要一起去吃软雪糕的吗?」说了句说不上有情趣的话,罗洁诚
却柔顺的伸手去把自己怀抱起来。
    不是在上或是在下的比较,似是总于寻找到合心意的场所沉陷下去。回应着
他的吻,星星点点的滴落在鼻尖上、脸颊旁,罗洁诚用着包容的声音说着:「好
啊,好啊。」
    与交谈的内容无关,他们此时已用酒店匙卡打开了门。打开的行李箱,乱糟
糟挂在椅背上的衣裤,单身公干的行迹犹在,房间里比较怪异的反而是被收拾得
整整齐齐的床铺。床单以及被子谨慎的包裹着整张床褥,大概是哪位门房偷偷潜
入努力的成果吧,在不影响客人私稳下被整理的空间反而存在着唐突的落差感。
    张颂奇忍不住了笑了,罗洁诚却在此时惘然的抬头上来看他,目光中停留的
感觉很快就传达到下体,连同沉吻这一系列动作轻易的就把目标扑倒在床褥之上。
弹簧回弹过来的冲力直击向张颂奇心中,使他又回复十多二十岁时的雀跃感,不
得不用亲吻和肌肤相贴的触感来平复心情。
    他似乎是在大学时期修过「解剖衣服」这门课,非常熟练的动作,顺着衬衣
的纹理由上而下的便得所有麻烦的扣钮飞脱,罗洁诚只哈哈的笑了几声,马上就
连皮带都被抽出来一拍响在地板之上。
    近乎是固执地他一再把脑袋贴在对方心胸之上,在制造舒爽的痕迹同时,聆
听着那跃动的频率是否仍与自己一致。出于回应罗洁诚亦伸手抚慰着他的头,而
同时张颂奇的手已经飞快地套弄出让对方呻吟的感觉。
    这样说或许有点不正确,更为确切的说法是连张颂奇自己也在呻吟。互相紧
贴的热度在黏液的助力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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