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好像感到了什麽,苏奕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街对面,瞬间如遭电击。
是他。
居然是他。
齐守约。
无声地唤出他的名字,换得那人的勾唇一笑。
齐守约穿著一身的黑色,带著大大的太阳镜,抱著双臂靠在车门上,看著这边。
应该走上前去打招呼的,苏奕童意识到。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对,看起来齐守约并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打算,而身边的冯美忆也没有注意到苏奕童的异状,继续向前走著。
忐忑不安地看看对街,最终他还是跟上了妻子的脚步。
也许今天不是个好机会。
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虽然对方戴著太阳镜,但苏奕童还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追随著自己而来。
“叭──叭──”後边车子鸣笛的声音惊醒了出神的苏奕童,抬头见绿灯已经亮了,他赶快把车驶了出去。
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冯美忆关心地问:“怎麽了,奕童?”
“噢,没事。”他淡淡地答道,打起精神来开车。
苏奕童此时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悲喜交加。一个消失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终於出现,三年来没有一点点消息,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这已足够让他感恩到流泪。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强烈的不安,那样懒散地靠在车子上的齐守约让他捉摸不定,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看不到爱也没有恨,他为齐守约如今不可预测的心境而感到彷徨。
没错,齐守约回到台湾了,在他负气离开这片土地将近三年之後。
“啪!”有人没有敲门就闯进来,正在和公司高层开会的齐庄正很不满,当他抬头看看到底是谁这麽嚣张时,却在对上来人的那个瞬间猛然愣住了。
居然是自己的宝贝弟弟。
什麽话都没说,大步跨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
“我还好。”淡淡的一句。
“好就好。”齐庄正欣慰地微笑,然而下一秒锺就赏了一个结实的拳头给对方。
齐守约抱住自己的肚子,擦擦嘴角的血丝,苦笑著说:“对不起。”
“你这头猪!”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锺,终於再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就是齐氏兄弟。
粗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齐守约当然把其中的许多细节含糊地带过了。
“我大体想得到你的生活,不就是齐守约式的自我放逐!”
沈吟了一下,齐守约说道:“哥,想不想放个长假?”
齐庄正挑挑眉毛,问:“什麽意思?”
“你不是说过正约由我们轮流坐庄?那麽接下来就把公司交给我吧!你和嫂子去过一阵子清闲生活。”
齐庄正当然知道这个弟弟不是回来和自己抢公司的,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有他的理由。“你想做什麽不能告诉我吗?”
“你以後会知道的。”对方只是淡淡地回答。
意识到他要做的恐怕不是什麽好事,齐庄正严肃地提醒他说:“守约,不管你做什麽,我劝你不要做自己无法收场而且日後会後悔的事情。”
幽深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哥哥,齐守约终於缓慢地点点头。
“我希望我再回来时看到的是完整的你,当然,还有公司。”
那次在医院门口看到齐守约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这几天苏奕童一直心神不宁,莫名奇妙地感到烦躁不安。那个人并没有来找自己,如果不是那天的惊鸿一瞥,自己恐怕还能保持著他没有回来时的平静,可是看到了,感受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苏奕童想到那天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张冷酷的面孔,滚烫的心慢慢地冷下来,也许那个人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执著於此了呢!毕竟两个人已经没有什麽可以珍惜的过去和有可能的未来了。
就当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也许是两个人最好的结局了。
认了吧,苏奕童,接受这样的结局吧,你不是三年前都已经知道这结果了,选择了就不要後悔,也不要同情自己,你──不值得同情。
13
“美忆,你的脸色不好,休息一下吧。”苏奕童拉住冯美忆的手,关切地说。
冯美忆顺从地在一边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说:“最近忙立信的前期的确是有点累。”
“美忆,公司的事情我会做,你要是不喜欢去医院,那就在家里休养吧,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难过很心疼。”
她睁开眼睛看著他,一脸的心满意足,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什麽都可以了。”顿了一下,又说:“我的状况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宝宝有一点点危险的。奕童,我想做完立信这个案子,它对我们太重要。”
冯美忆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理所当然地希望自己休息之前的最後一个案子能够非常出色的完成,更不论这项合作可以带给铭岛何等的利益。
“嗯。”苏奕童只好点点头,表示默许,但还是把冯美忆按在沙发上躺下,让她美美地睡了整个下午。
傍晚,苏奕童开车载著冯美忆去参加一个聚会。本来有孕在身的她并不适合出席类似的场合,但这次是苏父多年的生意夥伴徐伯父的六十大寿,收到帖子後对方的儿子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所以两个人是绝对没有谢绝的理由的。盛装出席的冯美忆风采出众,完全没有受到怀孕的影响。苏奕童为她打开车门,看了看经过下午的补眠已经恢复容光焕发的她,微笑著说:“美忆,你今天非常美丽。”
她笑,回答:“你有时候沈默得让我不明白,有时候又坦率热情得让我受宠若惊。”
“看来以後我要多多展现自己这方面的特质了。”
“期待你的表现。”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大厅。这是一个私人聚会,并没有奢华到夸张的排场,整体的布置很符合徐伯父的年纪和风格。
“徐伯父,一点礼品不成敬意。”苏奕童双手奉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
“奕童还是这麽有礼啊!”徐伯父爽朗地笑道。
“爸妈这次不在国内,特意让我们代表他们向您祝寿呢!”说话的是冯美忆。
徐伯父笑著点点头,然後神秘地对苏奕童说:“奕童,我一定要让你来可是有好东西要和你分享啊!”徐伯父虽然一把年纪但性格豪爽,还有些孩子气。
“什麽好东西?”苏奕童立刻表示兴趣。
徐伯父得意地笑笑,说:“我前一阵从国外的朋友手里买了几幅画,还不错,一会儿你去替我鉴赏一下,怎麽样?”
虽然已经和美术接触得越来越少,但提起好的作品苏奕童心中难免有些跃跃欲试,他马上问道:“在哪里?”
“就挂在楼上的休息室里。”
“徐总。”又有新到的客人来打招呼。
徐伯父回头对苏奕童说:“奕童,你先上去看看吧,我一会儿有时间就上去找你。”
“好的,徐伯父。”他点点头,然後对身边的冯美忆说:“美忆,我们一起去楼上看看?”
冯美忆笑著摇摇头:“我又不懂那些,你上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怎麽行,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又把我当小孩子了啊?”她笑。
“小孩子都比不上你矜贵。”
这时冯美忆看到了熟人,於是对他说:“我去找小倩,你放心好了。”
而苏奕童一直等到亲手把冯美忆带到小倩身边,交待对方帮忙陪伴之後,才转身上楼。
没错,果然是这间。苏奕童推开门的同时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几幅画,以及,站在其中一幅画前的男人。
那个人背对他站在那儿,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背影。齐守约。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半长风衣,头发很随意地凌乱著,背著手,双脚微微分开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著面前的画。
苏奕童就这样站在门口长久地注视著他的背影,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其实,也不过是一两秒锺的事。
齐守约听到开门的声音,缓缓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笔直地投射向对方。
仿佛那天重逢时一样,苏奕童无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齐守约。
对方当然读懂了他的唇语,笑了一下,非常温柔地,然後轻轻地唤道:“苏奕童。”停顿了一秒锺之後,又说了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三年了。”还有一个月零七天就是整三年。苏奕童喃喃地说道。
本来应该有太多的话可以说、应该说,可是此时房间里静悄悄的,什麽声音都没有。
这三年你去了哪?你好不好?什麽时候回来的?……这些问题纷纷堵在胸口,反而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齐守约开口说:“你似乎不错。”
苏奕童怔了怔,然後点点头,说:“是。”
再次的沈默。
“回来了就可以帮齐大哥管理公司了。”这次是苏奕童。
不过很可惜的是齐守约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怎麽感兴趣,只是说了句:“我已经接手了公司。”
接手?苏奕童有些意外和不解,但他并没有再说什麽。
过了一会儿,齐守约突然做出很顽皮的表情说道:“我听说徐伯父买了几张不错的画所以偷偷溜进来看看,现在要趁他没回来之前溜走。”
苏奕童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於是,齐守约侧身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啊!对了,如果有事情的话,记得来找我。”已经走出几步的齐守约停下脚步,回头对他又说道。
“呃?”苏奕童不明所以,只好说了声:“好的,谢谢。”
然後齐守约点了点头,转弯,下楼,身形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
苏奕童调回视线,然後紧紧地握了握自己的右手,刚刚齐守约的风衣面料在无意中擦过了自己的右手手背。
正当他站在原地出神时,耳边突然传来徐伯父略显大声的问话:“奕童啊,觉得我这次的投资还成功吗?”
苏奕童回神,急忙说道:“徐伯父的眼光果然非常独到。”
他的回答有些不自然,因为──他已经完全忘了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忘了挂在墙上那几张珍贵的名画。
14
“总裁,这是刚到的传真。”秘书李佳纯的语调里透露著慌张。
苏奕童狐疑地看看她,问:“什麽内容?”
“立信单方面解除合同。”7B32F802A4走没:)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什麽?”
“什麽?”
两道震惊的声音响起。
“怎麽会这样?”说话的是冯美忆。
“对方没有给予任何解释,但是说明愿意承担应付的责任,包括已经投入的前期资金和违约金。”
苏奕童开始觉得头痛,前期资金和违约金?立信在其中付出的那点东西是和铭岛没有办法相比的,为了这次合作,铭岛投入的人力物力又何止几千万?因为重视,所以全力以赴,而现在这个局面却是苏奕童冯美忆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是被一声轻哼唤回神的,回头一看,冯美忆白著一张脸,用手死命地捂著肚子。
“美忆,你怎麽了?”他紧张地冲过去扶住她。
“我的肚子有点疼。”冯美忆的声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坚持住,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
幸好是虚惊一场。
因为没有充分的休息以及情绪波动过大,有轻微出血迹象,但没有危及胎儿。只不过因此冯美忆也更加虚弱了,需要更周到的保护和平静的休息。
“美忆,这次说什麽都不能再听你的了,你就安心在医院养好身体吧。”苏奕童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点点头,冯美忆急切地说:“撕毁合同绝对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立信不可能这麽愚蠢,一定是有人捣鬼,奕童,你要多多留意。”
“知道了,什麽都不必担心,我会处理。”
几天後,苏奕童得知立信新的合作对象是正约。
他的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但他极力把那种想法挥出脑海,而试图思考那些自己正在面临的急需解决的问题。
既然失去与立信的合作已经成为无可挽回的事情,那麽下一步只有尽力把损失降到最低,并且保证公司其他项目的正常进行。
也许苏奕童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也许他因为对经营公司不感兴趣而常常显得心不在焉,但经过三年多的磨砺和学习,他也绝对是一个可以撑起场面的经营者了。经过立信的事情以後,铭岛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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