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恨自己的!
『你——好吗?』璎歉然道。
『王爷还会关心云珊吗?』刘云珊涩然地驳问。
『你是本王亲送入宫的,自是关心。』璎勉强找出个牵强的理由。
『我很好……』
垂首沈寂,低抚系於裙带上的瑶佩,千言万语齐涌上心头,堵在喉间,一时不知从何诉起。
其实早在应召入宫之际,两人间的那段不该发生的情缘便断了,或许根本不曾有过开始,一切只能怨自己的单思恋慕。
『你入宫见幸,飞升为昭仪,速度仅次於豔迟,看来皇兄很宠爱你呢。』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找到的话没有掂量一下就顺嘴漏出,话一出口就无挽回的馀地,後悔得差点想动手抽自己两耳光。
唉,自己在乱说什麽,眼前这名美女和自己不都是皇帝的人?在这裏虚以委蛇,净说些不著边际的废话。
豔炽、刘云珊一个个在身边出现,心裏是有那麽一点窜跳不定的妒火,但不至失去理智到冲动地想拨剑杀人,是不是自己的感情放得没有想象中的那麽深彻,还是笃信自己的魅力无人可及?
悠然立起,醉人的晚风薰浴得少年姿容芳香无比,清丽俊逸的身姿落在多情女子眼裏永远是美好无瑕的。
『你要小心豔充容,她决不会容许你的锋芒盖过她。』
豔迟是令人一见惊豔的亮丽,刘云珊的美是要教人细细品味过後的清新,粗略一看,是豔迟的美貌赢得一筹,静静思来,刘云珊似乎具有一种值得永恒鉴赏的文雅内敛,这比一时的绚烂更难能可贵。
再过不久,豔迟应该会意识到刘云珊的不可小覰,她将是豔迟在後宫女人堆裏的争宠劲敌,如果没什麽差错的话。
『王……爷……』距离渐远,刘云珊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
璎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他深知一旦伫足,他会不忍心的。
浓浓的歉疚,挥之不去的罪恶感,一闭眼就见到刘云珊荏弱可怜地瞅著自己。
拥挤在轧神仙的人潮,当她不小心跌入自己怀裏的时候,也是用这般柔柔楚楚的眼神望向自己,眸底漾动的朦胧深情,瞎子都能看出她的心思。
心裏雪亮,无论是豔迟或是刘云珊,不过是皇帝打发时间的消遣玩偶,玩过即弃,不带记忆地丢进滴嗒滴嗒地沙漏裏,反正皇宫大得很,再多几十名怨妇也住得下。
但自己对珞来说是什麽样的存在呢?玩物?兄弟?爱人?还是利器?
其实在自己内心最深处藏著连他自己也不敢去碰摸的心思,每当触及,总会惊慌地将它丢开,心事反而加重了。
明天去向珞进言吧,请他加恩刘昭仪之父,升任一级。
鉴於以前後党势力膨胀的前例,除非生下龙种,嫔妃的娘家不得无端晋封官爵。
不过为了那个可怜的孝女,看在刘云珊的情面上,加上自己的补偿心理,明知那个父亲不配。
侧首枕边,无人与共,有梦恼人心,无梦恼人情。
霍然从床上坐起,略事沈吟,掀被趿鞋,随手从架上抽下一件罩袍披上身。
所有人皆沈浸在梦厣的国度裏,推开偏殿门梓,无声无息地潜入。
轻袖一拂,点了陪寝在旁的奶妈的睡|穴。
明月夜,小床前,璎怔怔地看著熟睡中的裴氏遗孤,心如浪翻。
当年一念之仁留下这个孩子,不知日後是福是祸,眼前这孩子让自己感到很幸福。
『啊……啊……』
仿佛感应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缓缓睁开迷蒙的大眼,眨也不眨地凝望著立於床前的年轻人。
『遗儿……』璎轻唤。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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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扎挣著在小床上爬动,覆在身上的小被子阻碍了她的大展身手,倏然张舞小手,要对面的人抱抱。
俯腰抱起孩子,香香软软的小身躯在他怀裏不安份的扭动,嘴角涎下的口水滴滴答答沾湿衣襟。
『嗒……爸……爸……』遗儿突然兴奋地大叫。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璎一大跳,险此失手摔掉孩子。
『你……你在说……什麽……』
难得璎会如此语无伦次,遗儿纯美无垢的笑脸迷惑了他。
『爸……爸……啪……』
小嘴咧得大大的,口齿不清地一遍遍重复呼喊著新学会的快乐音节。
『太好了!』
一阵狂喜紧紧攫住璎的心,猛地对新生命产生一种深悸的感动,他被这流淌口水的小家夥给彻底迷住了。
『啪啪……』
遗儿好象无惧於璎的一身清冷,反对他格外亲匿,小手勾住他的脖子,挨进温暖的怀抱,潮濡的口水舐上光滑的脸颊,湿漉漉,黏稠稠,微生痒意,她听不懂璎在说什麽,一个劲地朝璎面上增加唾沫涂层,留下大片湿痕。(璎的魅力果然无远弗届,上至八十八,下至八个月。)
『别舔了……好痒……』璎咯咯娇笑,却毫不躲避遗儿的热情献吻。
猛地忆起,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自己似乎也干过类似这种的蠢事。
一手托碗,一手持汤匙,小心地一匙一匙将|乳酷哺进遗儿嘴裏。
这可是连皇帝陛下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如果他人在现场,看到璎纡尊降贵操执贱役,为一个小孩子鞠躬尽瘁,绝对会眼红遗儿的好运,疯狂地妒忌起这个小孩子。
『遗儿乖……』细声细气地劝诱,不顾遗儿皱眉欲哭,硬将一匙|乳酷塞进遗儿扁起的小嘴裏。
『哇……』
遗儿果不其然地撒泼大哭,|乳酷呛了一身。
『别哭、别哭……』璎手忙脚乱地安慰,谁料遗儿愈哭愈凶。
『王爷,让奴婢来吧。』一旁的奶妈见王爷没辄了,急急上前接手。
『好——交给你了——』璎忙将孩子扔给奶妈了事,自己坐在一边托腮瞧看。
『王爷,豔充容闯进宫门了。』守宫太监神色慌张地抢在豔迟之前入内禀报。
『岂有此理!』璎忘了一旁的遗儿,愤愤然拍椅而起,声色俱厉。
『哇……』好不容易止住啼声的遗儿受惊过度,复又吹响长号。
『抱遗儿进去吧。』这才警觉到的璎颜色稍霁,重新落坐,语气缓冲多了。
『靖王……』惹璎厌恶的声音在此际吹皱一池平静的春水。
『下去吧。』璎摆摆手,命奶妈立即抱走孩子。
『听说王爷尚未成亲,这缥缈御苑哪来的孩子?』豔迟以夸张的语调,不怀好意地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璎脸色一沈。
『随便问问罢了。』见璎不愉,豔迟转口道,『本宫今日到来,是想请王爷将缥缈御苑让予本宫。』
『此乃皇兄赐下,恕不转送他人。』璎冷冷地顶了回去。
『耳闻王爷在宫外另有府邸,府邸之华美居京都之冠,王爷年岁已长,终有一日是要搬出去的,到时缥缈御苑就这麽闲置未免可惜了,所以本宫……』
『够了,本王的缥缈御苑即使蛛网蠹尘也不允许别人住进来。』璎彻彻底底地打退了豔迟的妄念。
『本宫就是想要!』豔迟蛮横地嚷道。
『念在你初入宫门,无知少识,本王不同你一般计较。』璎冰寒似箭的眸光掠过豔迟身後的大群随从,『豔充容初来乍到不知礼数,你们怎麽不从旁替你们的主子指点一二宫裏的规距,甚至还跟著瞎胡闹?』
言毕,怫然起身,便想一走了之。
『站住!本宫虽为妃子,可也是你的皇嫂,区区宫殿让又何妨。』豔迟赫然出声叫阻。
『待你成为皇后再出此狂言吧。』
『靖王璎你太欺人太甚!』豔迟被璎的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差点抓狂。
『在本王的地盘上论不到你来指手划脚。』璎寸步不让地回敬她,『来人,送豔充容回宫!』
『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宫从长计议……』有人蹩到豔迟身边,小声建议。
跟随豔迟前来缥缈御苑闹事的太监、宫女个个惶恐不安,豔迟是番邦女子不晓得轻重,他们皆清楚靖王权倾当今、势焰薰天,这皇宫禁地,真正能作得了主的人不是崇光殿裏的皇上,而是眼前这个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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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宫中传言,前皇后便是不小心得罪了靖王才遭废黜至死的,豔充容再这麽折腾下去,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影子皇后』指是即是看似淡泊若水的靖王。
『好,咱们以後骑驴看唱本——走著瞧!』
如果说靖王的态度尚在意料之中,但连自己带来的人也频频泄气,却令豔迟不禁深感挫败,顿时气馁万分,总算识时务,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气鼓鼓地走了。
『王爷,豔充容此去定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随侍在侧的人不无隐忧地提醒道。
『由她去吧。』璎不以为然,『料她搞不出什麽花样。』
『可是长此下去终是不妥。』
『算了。』璎看看天色,任意叫过几个,『你们去接太子下课,小心伺候了。』
几人领命而去。
『若是皇上来了,就说本王身体不适,你们替本王挡驾不见。』
璎把话说在前面,将刚才对豔迟的不满,迁怒到珞头上。
『可是……』王爷敢对皇上发作他的脾气,他们哪敢对皇上回这种话,不是找死还是什麽?
『没什麽可是。』璎好象没发现他们的为难脸色。
『王爷,刘昭仪求见。』又有人进来禀告。
璎思索少俄,淡淡舒眉道:『叫她请回吧。』
相见又如何?磊磊情怀,有心无意。
落花流水,春蘩残罄,争如不见!
情深缘悭,有意无心,这情啊,世间男女为之颠颠倒倒。
璎蓦然想到,为了手中权柄,他辜负的何止是刘云珊一人。
第四十八回 声声慢
中秋月圆,人间盼聚合,但愿少见离散泪,祈望千里婵娟长共此时。
家家户户吃月饼、赏明月,宫中亦不例外,赐下月饼,发了赏银,殿前露天排列筵席,宫眷们团团围坐,不拘礼数,换盏畅饮,算是与民同乐。
杯觥交错,燕沥莺啭,放眼瞧去皆是浓妆豔抹、搔首弄姿,希冀得到皇上青睐,这三千琐琐粉黛,谁不巴望著同皇上春宵一刻?
秋虫唧哝,花馨馥人,月上枝头,落影疏离,斜卧虬枝,聊洒满怀。
随著树枝波动起伏不定,树上人儿却坐得四平八稳、稳如泰山。
初著淡黄衣,琉璃绕生辉,倚云红杏娇无阿,雨後百合滴清露。
举杯邀月,月满金樽,一饮而尽,好不豪气干云。
玉手垂下,执壶树下的小内侍忙注满空杯,酒满杯,月满樽。
远处人声喧腾,一切的一切都绕著那个人打转,他是一切的轴心,天生要站在众人之巅。
『王爷,酒壶空了。』小内侍仰头对树上道。
『再去换过一壶。』璎懒洋洋地回答他。
『是——』小内侍抱著空酒壶疾步走向席间。
酒在肚裏,事在心头,频频偷眼覰向离群远坐树梢头的一抹黄影,转身对身边的贴身内侍一使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殷勤递给前来取酒的小内侍一壶特别预备好的上品佳酿。
看著璎全无戒心地饮下,嘴角忍不住拽露一丝狡黠的微笑。
心情大好地笑纳王贵妃奉上的美酒,等回过头来,枝上人影杳然。
『朕在这裏反教你们受拘束了,朕有事先行一步,你们尽情欢饮、尽情欢饮……哈哈……』
在一片『恭送』声中,无心理会众嫔妃幽怨无比的眼光,踏著轻松欢快地脚步,兴冲冲地赶去会那不胜酒力的情人。
『我说呀,皇上准是急著去陪那个人才是真的……』邻座的孙美人咬牙切齿地向坐在她身旁的张婕妤抱怨道。
『别气了、别气了……想想看,我们长得没他漂亮,皇上迷恋他教我们有什麽办法……』张婕妤竭力安抚住孙美人的怒气。
『你不觉得他们这麽做太鲜廉寡耻了?他们可是……』
『孙美人!』张婕妤立即压低嗓音喝住她,『小心给人听见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孙美人被张婕妤好心一点醒,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旋又不服气挺起胸膛,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能怎样?』张婕妤口打唉声,『我们既没有他的姿色,又没有他的手段,我只求将来老死之时能死得安安稳稳。』
『你也听说了?』孙美人睁大俏眼,神神秘秘地小声问道。
『这种事情宫裏谁不知道,就是没人敢说出来。』张婕妤怅然地望向远处正同豔迟互相较劲的王贵妃,『王贵妃此次没有主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