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哄哄的针线没扎上几针,就只管出神去了。
陈宛秋那命格之说来的突兀,之前一丁点征兆都没有,突然一下子好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才没两天的功夫呢。就是陈宛秋自己要传的,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吧。
苏颖想先观望几天。
至于潘太太,苏颖真没想到潘太太还会背后乱吠,其实就是没有这一出,潘太太潘家也已经讨不着什么好了。
原本呢,对潘如月,苏颖本来就没什么好气的,光是潘如月在她的院子里在她家里做出那样不规矩、当着她的面都还能做出勾/引傅奕阳这样下脸面的事儿,那也就不怪她不客气。
傅奕阳也特别的反感,就是潘太太是老祖宗的娘家侄女,就没能让傅奕阳念及这旧情。可见是气狠了的。
而在云若寺,潘太太看她的眼神就让她喜欢不起来,她不信潘太太不清楚潘如月做下的那些不规矩的事儿,竟然还一点心虚都没有的跑到她跟前来。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款来,恶不恶心人。
再接着,潘如月跪地,这又是让人恶心的,这种种加起来就跟巨石压在心头,让苏颖恶心的要命。
等到了侯府,福禄俩娃由奶娘给裹上披风从车里头抱出来。
傅奕阳就站在车边,禄小娃精神力消耗挺多早就睡得香甜,倒是福小哥之前睡得多了,这会儿精神奕奕的。虽然被包裹的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可也不影响他小人家黑兮兮的眼睛吸睛。
傅奕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苏颖踩着小杌子下车,傅奕阳过去搭她的手,苏颖冲他笑一笑。夫妻俩并肩往正院走过去。
苏颖一路走一路想着怎么跟傅奕阳开口加深他的恶感,傅奕阳就先说起话来:“之前那事儿,可是吓到你了?”
苏颖心想她真没那么脆弱,只是被恶心到了,一个个的,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如今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找老公诚邀那是天经地义的。
这么想着,脸上淡淡的,拿眼睛斜他:“吓倒是没被这离得远的事吓到,倒是在寺里遇到了点不愉快的事儿。”看着傅奕阳就含嗔带怨的。
傅奕阳皱了眉头:“怎的?”看样子还跟他有关了?
苏颖心想还不是这男人招的:“倒也不算多不痛快的事,在后头的时候碰到了潘太太跟潘姑娘,潘太太是循着祖母的情分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说我这侯夫人该有的气度还是该摆出来的,她论起来还是长辈,我便是不满也并不好说什么的。”
看今日是老祖宗的忌日,本就该穿的素净,潘太太这明显是不记得这是老祖宗她姑妈的忌日。还谈什么姑侄情分。
苏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一直没离开傅奕阳的脸,见他眉头皱的更深,缓缓吐了一口气,“这还不值什么,只是那潘姑娘追着我过来,噗通一下子就跪下去了,若不是她身边的丫环机灵借口她不小心摔倒把她扶起来,不然寺里头来往的夫人可有些,若真是被误会了我可真是说不清了。”
潘如月应该不是来追她的,可谁让她追就追吧,还搞出那么恶心人的事儿,她既然做了初一的,苏颖自然就不客气的要做十五。
傅奕阳的脸整个都阴了下来,先不说潘太太,单就是潘如月就让他厌恶不已,忍着怒气斥了一声:“不知规矩的东西!”
可见是对潘如月憎恶极了,原先在正院的时候,也不过是碍着面子给了潘如月一个‘不知所谓’的评价,这次是恶上加恶。
也难怪当时看苏颖的脸色不好看,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刺客的缘故呢,原来却是因为这么个不知所谓、不懂规矩的!
傅奕阳从这里又想到公务上去,潘如月的父亲杭州知府欠了国库三十多万两银子,不说筹钱还欠银,竟还想投机取巧,还投机到他这里来了。
果然是一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奕阳冷笑一声说道:“她既然不知规矩,就该有人好好教教她规矩!至于潘家,且等着,若是仍旧一意孤行,少不得被申斥。”
申斥这次说的可轻,这次皇上可是下了决心要追究的,到时候少不得要抓几个反面典型出来的。
傅奕阳压根没提及潘太太,多也是顾念着祖母的情分,不过这顾念的是不要给祖母丢脸,这就是说明不怎么放在眼里,苏颖那话儿显然傅奕阳听进去了。
苏颖眯了眯眼睛,见好就收。
☆、158章 感恩戴德
直接跟潘太太和潘如月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计较,都是丢了份,再说了,上阵夫妻兵,有傅奕阳在,对付起来那才叫事半功倍。
苏颖斜歪在大迎枕上,懒洋洋的拿指头点了点禄小娃的脸颊,奶娘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禄小娃自己睡得不动如山的,苏颖美目一转,计上心头,丢下睡得香甜的儿子,转身出去把芦荟叫过来,跟她咬了一会儿耳朵。
芦荟心里有疑惑,抬头望向苏颖,苏颖嘴角挂上两分得意的笑,笑得头上垂下来的珠子跟着身体晃,伸手拍拍芦荟的脸蛋儿:“你只管去传话,说来这也能算是好事一桩,老太太那里好久没什么喜气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桩事,怎么也得让她老人家欢喜欢喜。”
芦荟不问了,转身就出去了,悄悄的把苏颖说的事儿传给了杜鹃。
傅母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自从中风后整个人就苍老了十几岁,如今又没了诰命等级,整个人的尖酸刻薄都凸显了出来,满脸的阴翳怎么都吹不散。
这一日傅母心气颇为不顺,转眼没见着杜鹃,自从白鹭出了岔子后,杜鹃最得傅母倚重,病中什么也得杜鹃经手,就是她私房的钥匙也是杜鹃管着的,如今就觉得这最倚重的也敢散漫起来,只觉得脑仁针扎似疼,心里邪火没处发。
偏有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跪在脚踏上用美人锤给她捶腿,抬头瞧见傅母阴森森的神情,心里害怕,下手就力道重了些,一下子像是捅了马蜂窝。
傅母一脚抬起来就把这小丫头踹下脚踏,指着那小丫头就骂了起来:“天打雷劈的没良心的东西!平日里指着我过活,如今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敢爬到主子头上去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低三烂四的身份!”
小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口里不住的求饶:“奴婢不敢!下次不敢了。求求老太太饶了奴婢这一回罢。”
正好杜鹃从外头进来,傅母也不骂那小丫头了,指着杜鹃就骂:“哪里钻沙去了!瞅着我睡了,都大胆子走了啊!是不是瞅着我失势了。就想着攀高枝去了!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下贱东西!等明儿我好了,一个个的才揭了你们的皮!”
杜鹃心苦嘴更苦,又想到撞柱子死了的白鹭,白鹭替老太太做下多少违心的勾当,她自己跟着老太太也不无辜,若不是太太格外开恩,如今她也怕是会落到跟白鹭一样的下场。
主仆一场,就落到如此境地。
杜鹃心下一定,咬了咬牙,装是没听到傅母说的那些咒骂的话。上前把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打发走了。
小丫头感激涕零的退了出去,到了外头才敢松了一口气,想起傅母骂的那些话,又有些同情怜悯的偷偷回头瞧杜鹃一眼,正好看到傅母鹰钩似的面孔。唬了一跳,慌忙垂下头,到耳房里头了。
上房还是上房,可自从傅母没了诰命等级,还被皇太后申斥后,上房的气氛是越来越压抑了,压抑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先上房多热闹。小丫头们穿红着绿,在游廊下头嬉玩,到了外头,就是三等小丫头也是比旁处同等的有脸面的,可如今竟是跟熬鹰似的过日子了。
到了耳房里头,有交好的丫头问起来。这小丫头就说是杜鹃姐姐给她求了情,心里想着还是杜鹃姐姐心眼好。
没了白鹭,上房的丫环们都隐隐有唯杜鹃马首是瞻的趋势,就是黄莺和朱鹮也不想着能在老太太跟前出头了,看看那几个被滚烫的热茶烫伤的小丫头就觉得有余悸。
屋子里头杜鹃正跟傅母赔罪:“奴婢听着外头有媳妇子议论到舅老爷家。想着出去打探个清楚,倒真是有一桩事,奴婢听着胆战心惊的,特特打听明白了回头就说给老太太您听,您走过的路比奴婢走过的桥还多,那些个事儿问您保准是能捋的顺顺溜溜的。”
然后就把打听到陈宛秋命格贵不可言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傅母听了。
末了还说:“贵不可言,奴婢还想着怎么个法子才算是贵不可言呢。”
傅母直直的盯着杜鹃:“这事儿可是当真?”
杜鹃捏着手指道:“这奴婢倒是不好判断,可听说起来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什么表姑娘这次定有大造化,往后定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云云的。奴婢想着,咱们府中都传这样的话,八成不像是空穴来风呢。”
“那个低贱的庶女竟有这等福分?”傅母自然是看不上陈宛秋这个庶出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三个侄女中独独要算计陈宛秋了,可那件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为此傅母把陈宛秋也给迁怒上了,更加看不上陈宛秋,索性自那之后姑侄也没什么正面冲突,傅母都快把陈宛秋抛到角落里,就是刚才杜鹃说起陈宛秋,傅母还是想了一下子才忆起陈宛秋是哪个。
可就是这样低贱的被她看不起的庶女侄女竟然会有这般大造化,傅母这心里头可真是够五味杂陈的。
杜鹃低着头给傅母捶腿:“若是表姑娘真有这样的大造化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府上还能跟着沾沾喜气呢。”
这话儿一下子就说到了傅母心里头,傅母适才还纠结呢,这下子听杜鹃一说,不免想的多了起来。
贵不可言的命格,傅母暗自琢磨着,要论高贵,那自然是皇家最为高贵了,那陈宛秋又是在选秀女,有这样的命格,自然是要入宫为妃的,日后生下皇儿,未尝不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成了宫里头的娘娘,说不得她的诰命品级就能恢复了,再者吹吹枕头风,罢黜了傅奕阳的爵位,把爵位让傅煦阳承袭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这天还没黑呢,这老太太就开始做梦了。
可这并不耽搁傅母异想天开,还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嘴上矜持的说了句:“她倒是个好命的,往日里就瞧着她不一般。”
杜鹃腹诽:不知刚才说人家低贱的又是哪个?
腹诽归腹诽,杜鹃深知傅母脾性,这时候就过去凑趣道:“那来往的还说了表姑娘是天生福相。又有这样顶顶好的命格,但凡入了宫成为娘娘,可实在是舅老爷家天大的喜事了!”
陈宛秋是陈家女,有这样的喜事自然是陈家天大的喜事了,跟傅家关系可不大。
傅母果然是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不虞,杜鹃见了又道:“不过,您可是表姑娘的嫡亲姑母,二太太跟三太太亦是表姑娘的嫡亲姐妹,若是表姑娘飞上枝头。少不得这些个家眷都能随着沾沾喜气的。”
傅母听了脸色才稍微好转,道:“她虽说是好命有那样的命格,可入了宫成为贵人,自然是少不了娘家亲戚们的帮衬,陈家虽有你舅老爷。可咱们同枝连气的,一应帮衬着岂不是便宜。两厢顾全了,她在宫里头也能站稳脚跟不是。”
这选秀一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老太太就想着陈宛秋能入宫,以及入宫之后的事了。
如今在傅母心里头已经认定了陈宛秋能成为贵人,虽说是庶女,但也是他们陈家女。到时候皇上垂怜,恩及陈家女,说不定就会让她恢复诰命等级,等到了那时候,看苏氏那个鱼目眼睛还敢在她跟前耀武扬威,一定要整治住她。让她哭爹喊娘!
“若不是我不方便出去,定是要把宛秋那丫头接过来亲香亲香,也罢,我到底是她嫡亲姑妈,她能有这番造化我也是由衷替她高兴的。”
傅母早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当初欲构陷陈宛秋的事。嘴上还矜持的吩咐杜鹃开了箱子,拿出两套上好的头面来预备给陈宛秋送过去,“这样的头面等日后宛秋做了贵人,戴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失了陈家女的气度。”
杜鹃心里一哂,嘴上却说着:“老太太这是疼爱表姑娘呢,想当初二太太跟您求这套珍珠头面,您都没舍得给她呢,表姑娘若是知道了,定是会感念老太太一番疼爱之情的。”
傅母也就是想用这两套头面拉近跟陈宛秋的关系,杜鹃这话儿自然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我那弟妹是个眼皮子浅的,宛秋在她这嫡母手里讨生活,怕是吃了不少苦,往前我就敲打过她,如今倒也算我没白说那话。”
杜鹃心里更不屑了,老侯爷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要说这里头没有傅母的手笔谁都不信,不过是做的更高明一些没人发觉罢了。
这件事就是老祖宗在的时候也时有怀疑,可苦于没找到证据,就只有用孝道压着傅母,使得傅母管起家来处处掣肘,屡屡在背后咒骂,婆媳关系实在是恶劣。
所以说来这什么敲打戴夫人对庶子庶女好一些都是鬼话,偏偏傅母说起来煞有其事,跟真的似的。
也好像陈宛秋得了她那两套华贵的头面就会对她感激涕零一般。
杜鹃附和着:“是老太太心善,疼爱侄女,表姑娘若是知道了,定是要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