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哼,反正这么多年了,我就没有见过雷彻笑的样子,估计连我老哥都没见过。不是我说,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一块石头,真不知道你到底迷恋他什么……月郦,今儿既然说到这里了,你就告诉我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雷彻?”朱熙倾过身体,一脸的好奇。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他困扰好久了。虽然人人都说月郦喜欢雷彻,月郦自己也毫不掩饰他对雷彻的兴趣,可是除了在没事的时候用迷恋的目光盯着雷彻猛看之外,这位仁兄却是没有半点其它暧昧的举动,对雷彻根本是敬而远之。以他和月郦的交情,都硬是没发现月郦和雷彻私下里有过半点交往。
而那位律人律己都极严的雷彻,对这件事的态度也颇为令人费解。既不迎合也不躲避,完全视若无睹、听若罔闻,任由月郦自便。
两个人就这么至为诡异地相处着,公事是半点没耽搁,私事是一点没进展。可把他们这些等着看热闹的人闹得是百思不得其解,满腹疑惑。
“唔,这个啊,我自然喜欢他啊。”
月郦淡然点头,脸上一派云清风淡,朱熙看来看去,丝毫没有看出月郦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地方?”朱熙锲而不舍的追根究底。
不错,雷彻是极为出色,容貌俊朗人品端方,才智过人武功卓绝,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朱南镇国将军之高位,而且威名远播……说起来这个男人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完美的表率。
可是当情人,可就是另一会事情了。
雷彻的那种个性谁受得了?沉默寡言,个性冷硬,严肃刻板,性情冷漠,从来不懂半点人情世故,更别说温柔体贴了。
对自己要求苛刻也就罢了,他非得要求别人也和自己一样。若是他觉得你不对,当面就能让人下不来台,丝毫面子不留。而且说话丝毫不留余地,说出来的话能活活把人噎死。
再加上隐藏在沉稳里的绝对自负──这种男人当帝王将相都很完美,惟独不适合当情人。
若他有雷彻这样的情人的话,若不被闷死一定被他气死。
而月郦,别看他表面上温和可亲,好像一副与人无害的纯善性情,实际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想就知道这绝对是假象。
能在朱南大司马这个人人觊觎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一坐五年,让上上下下人人服贴个个听命,甚至连皇帝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月郦,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温和善良的纯善之人。从一开始的轻视怀疑到现在的敬畏服从,朱南朝堂上下,所有人已经达成了一个共同的认知:谁敢惹上月郦,那么他铁定会死得很难看。
月郦的温和,其实也是一种疏离。他习惯掌握一切,任何事都不会脱离他的控制。他习惯了解别人,却不愿意让自己被人了解。朱熙知道,尽管他和月郦是朋友,尽管他可以说是最亲近月郦的人,尽管月郦对他非常关心,但是对自己,月郦并非无话不谈。
雷彻的狂妄自负掩饰在沉稳冷峻的外表下,而月郦的自负骄傲则隐藏在他温和冷静的态度之中。这两个人,表面上似乎绝然不同,可是骨子里,却是一般的冷、傲、自负和我行我素。
这样的月郦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雷彻呢?
这两个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就他们那种个性,一定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天翻地覆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是被殃及的池鱼,铁定下场凄惨。
朱熙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月郦,你是在说笑的吧?那种男人你才不会真的喜欢他的,对不对?”朱熙满怀期望的看着笑而不答的月郦,希望听到一个让自己放心的答案。
月郦无视朱熙期盼的眼神,自管一口一口的享受着糕点的美味,秀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自然知道朱熙想什么,也知道外面传闻的是什么,不过,月郦才懒得费力气去解释事实真相呢。至于那个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是喜欢雷彻没错,不过他喜欢的仅仅是雷彻的那张脸而已,对那个人可是半点兴趣也无。
没办法,谁让雷彻的容貌刚好是他最欣赏的那种类型,刚毅冷峻线条完美,轮廓深刻得好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实在很养眼;而他天天上朝又实在觉得郁闷,想要找些打发时间的事做也属正常;再加上朝堂之上雷彻恰好就站在他正对面,位置绝佳,让他欣赏起对方的容貌来一点力气都不费。
三下一凑的结果是,上朝的时候没事他就看着对面发呆,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他爱慕雷彻的确凿证据。想起来月郦就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
难道身为大司马,就没有欣赏美人的权利了吗?
“月大司马,我和你说话呢,拜托你给个响应好不好?”极为不满月郦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的态度,朱熙用扇子使劲的敲了敲桌子,丝毫不心疼手中那把名贵之极的扇子。
月郦懒洋洋的抬起眼睛,瞟了朱熙一眼,然后缓缓挺直身子,伸了个无比优雅无比舒服的懒腰之后,才淡淡道:“王爷啊,我困得很,要去休息了,您没事就请回吧。”
说着,月郦优雅的站了起来,绕过朱熙向外走去。
“月郦!”朱熙忍不住大喝一声,气闷无比。每次都这么打发他,他身为王爷的尊严已经被月郦打击得破碎不堪了。
月郦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不过不是因为朱熙叫他,而是因为看到府中的管事月菘急急的走了过来。
“雷将军府中管事雷瑞求见大人,说有要事。”月菘赶到月郦面前,垂手说道。
月郦微微蹙眉,雷彻府中的管事找他做什么?心下虽然疑惑,但是月郦神色丝毫不变,只淡淡吩咐:“带他到这里来。”
说着话,他转身又进了书房。
“雷彻的管家找你做什么?”朱熙显然听到了月菘的话,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事情,讶然问道。
“一会就知道了。”月郦坐到书桌后面,淡然回答。
不过片刻工夫,只见月菘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匆匆走了进来。
示意月菘退下,月郦正要询问,那人已经急急的开口:“司马大人,我家将军,我家将军他出事了。”
“雷彻出事了?他出什么事了?”朱熙一听这话,顿时好像被针扎到一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叫道。
雷瑞看着朱熙,欲言又止。
“这是安南王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无妨。”月郦看出他的疑虑,淡淡笑道。
“是这样的,昨日将军回府之后便早早安歇了,今日一早,服侍的婢女久久不见将军起身,很是奇怪。因为将军他每天寅时必起习武,从无疏漏。可是婢女不敢打扰,就一直在房外等候,直到卯时还不见将军起身,她这才觉得不对,赶紧进去查看,才发现雷将军他昏迷不醒……”
“怎么可能,雷彻一向身体强健,从不生病。何况昨天我见他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怎会突然昏迷不醒?”朱熙打断雷瑞的话,断然道。
“熙,让雷管家说完好不好?”月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朱熙自然听得出其中的责备。
撇撇嘴,朱熙坐了回去,心里可甚为不服气。他说得又没有错,昨天雷彻把他皇兄气到险些吐血的时候,确实精神好到不行。
“雷将军确是昏迷不醒,我们想尽办法也无法叫醒将军……我派人去御医院请了御医,可是御医也不知道将军到底是怎么了。司马大人,您赶紧过去看看吧。”雷瑞神情惶急,看着月郦的目光中满是焦虑和慌张,显然雷彻的昏迷让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雷彻昏迷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传出去了?”月郦安静的听完之后,首先提出了问题。
“我知道此事重大,所以一发现将军昏迷不醒,就立刻命人禁严将军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雷将军昏迷之事应该没有传出去。”雷瑞恭敬的回答。
“好,你先回去,我和王爷马上就到。”
打发雷瑞回去,月郦立刻吩咐人准备马车,和朱熙赶往雷彻的将军府。
“雷彻真的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嘛,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车里,朱熙一面不停的挑开帘子张望,一面问个不停。
半天不见月郦回答,他回头一看,只见月郦已经靠在软垫上闭目养起了神。
朱熙郁闷的看着神情平和的月郦,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不但从来没见雷彻笑过,也同样从来没见月郦有过动容变色的时候。
马车还没有到将军府,朱熙远远的就见雷瑞站在大门口,正不停的张望着,显然回来之后就一直等在那里。
“司马大人,王爷,你们可算来了。”雷瑞一见月郦和朱熙,立刻迎了上来。
“雷将军现在那里?”
月郦镇定的态度有效的安抚了雷瑞的慌乱情绪,定一定神,他回答道:“将军一直在卧房里,柳将军现在在那里守着呢。我带大人和王爷过去。”
知道雷瑞口中的柳将军是雷彻手下的偏将军柳夙含,月郦微一点头,和朱熙一起跟着雷瑞向内走去。
雷彻的卧房里挤满了人,围着床正在彼此争论不休。朱熙一看,他差不多都见过,全都是宫中的御医,暗地数了数,基本上一个不少,看来雷瑞几乎把御医院都给搬来了。
“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将军得的是什么病?不知道的话都给我滚出去,别站这里浪费时间。”站在雷彻床头的戎装青年脸色黑沉,看样子已经听得忍无可忍。
“柳将军。”月郦扬声唤道。
“末将柳夙含,见过司马大人。”
戎装青年正是柳夙含,他一见月郦,立刻单膝跪倒,低头参拜。那些医生一听是大司马月郦来了,也纷纷跟着跪下来见礼。
月郦淡淡一笑,摆手命他们起来的工夫,目光已经越过众人向仰躺在床上的雷彻看了过去。只一眼,他的眉心顿时一蹙,目光中掠过一抹惊诧之色。
隐去了转瞬间的惊讶,月郦收回视线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从容。
扬手召过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雷瑞,月郦吩咐道:“雷管家,你送这些大夫们出去吧。”接着,他又转头向柳夙含道:“柳将军,你且留一留,我有话和你说。”
“可是雷将军他……”雷瑞一楞,有些迟疑。
虽然这些医生都无法诊断出雷彻到底是为什么昏迷不醒,但是好歹有医生在,也算有点盼头。如今若是把医生都送走,雷彻怎么办?
“雷将军并无大碍,这些大夫在此并无需要。”月郦淡然说道,口气却是不容分辩的强硬。
“可是……”柳夙含心中焦急,还待再说,却被月郦冷冷一眼逼了回去。
雷瑞和柳夙含一向听闻这位司马大人性情温和,可是此刻面色微冷的月郦,却隐隐的散发出一股子迫人的威势,那股子气势,竟丝毫不亚于威震天下的雷彻。难怪连皇帝也不放在眼中的雷彻,也对月郦礼让三分。
两人心中暗自凛然,除了应“是”之外,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等雷瑞带了人出去,月郦这才走到床边,伸出右手搭在了雷彻的脉上,闭目不语。
朱熙和柳夙含见月郦神色沉郁,也不敢打扰,只得在一边耐心的等着。
许久之后,月郦徐徐睁开眼睛,收回手拢入袖中,对柳夙含说道:“柳将军,我要为雷将军疗治,不能有人打扰。院外你带人亲自守卫,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人进入这个范围之内。若有人违抗此命,格杀勿论。”
“是,末将遵命。”虽然不知道月郦要如何为雷彻诊治,但是柳夙含已经对月郦心生敬畏,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月郦,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懂医术……雷彻真的没事吗?”朱熙俯身观察着躺在床上的雷彻,忍不住狐疑的询问道。
雷彻躺在床上,脸色如常,半点异样的情况都看不出来。若非闹成这样,朱熙真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事实上我不懂医术。”月郦走到门口,伸手关上了房门,平平静静的说。
“你说什么?”朱熙猛然转头,愕然的看着月郦。
“你不懂医术?那你说你要给雷彻治病?”
朱熙几乎要跳起来了,月郦这是开的什么玩笑。雷彻若是醒不来,谁担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谁不知道朱南最近边境平安,全是因为有雷彻的威名镇着。一旦雷彻有事,他敢担保立刻就有人要对朱南动武。
“我是不懂医术,可是雷彻也不是生病。他是失了三魂六魄,所以才会表面上看毫无异状,但是一直昏迷不醒。”月郦看了朱熙一眼,对他的一惊一乍颇不以为然。
“失魂?”朱熙愣了。
“一见雷彻我就知道了,他是因为失了三魂六魄,所以才昏迷不醒。刚才我又特意的查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