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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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肝-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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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滚出来一个巫蛊娃娃。黑色。穿着军绿军装。背后还背着一个折叠卷曲的小木轴。

  虽是巫蛊娃娃的造型,但是因为做的实在精巧,又是笔挺真毛料的袖珍军装,看上去就十分意境深远。特别是那个小卷轴,刀工多么精致,毛毛拿起抠开小搭扣,轻轻拉开,……叹为观止!一卷书信了然于上,安缘熟悉的字迹大气磅礴镌刻在这样细小的木片上,犹如精美的瓶中信。

  “向晋阳,你好。
  相信你能见到我的衣冠冢肯定是决定娶毛天安了。
  看到我选择的衣冠冢是巫蛊娃娃的模样了吧。黑色。

  向晋阳,
  毛天安一世安好,你不能娶她。
  毛天安遭遇凶险,你必须娶她。

  务必让她寿终正寝。
  你我此世相识一遭,

  临别赠言,恶毒了些,
  如若得罪,来世再还。”

  毛天安喃喃读出上面的字,惊疑怔忪,老虎这是什么意思?

  晋阳这时候却伸过手来拿过那只身着军装的黑色巫蛊娃娃,拇指摩挲着卷轴上面的字迹,

  “巫蛊娃娃,黑色,代表诅咒。埋得离此人越近,诅咒得越深。安缘这是警告我,如果不能让你活到老死,寿终正寝,他会诅咒我一生一世。”晋阳抬头看向天安,唇边一抹微笑,……后来毛天安每每想起这个时候的晋阳,那样惊心动魄……“毛天安,安缘这是逼着我比你晚死,你不善终,我永世不得超生呐。”

  向晋阳,认下了这个诅咒。

  115

  第十八章

  毛天安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撑在腰后,这是她想事情时候的动作,居高临下望着向晋阳,很想了一会儿,最后,伸右手微弯下腰拍了拍晋阳的肩头,“这玩意儿,你留着吧。老虎的话,我也听,浅缘我再想办法安排。他既然说我要一直都好着,你也不用娶我,说明老虎心里不想咱俩有瓜葛。他又说我要有凶险了?……啧,这个‘凶险’还不好定义,我姑且算做性命之忧吧,这点我也同意,真要到快死了,总要有个人来给我安排后事,就你吧。就是不知道老虎说的这茬儿,你认不认。”

  晋阳依旧那样卷着袖子跪着,仰头睨着她,这孩子真会打算!

  毛天安见他看向自己,还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又躬下些身子,“我是得未雨绸缪一下,你要不认这事儿,我也好早做打算,你知道浅缘是那样个情况,我不能不为她将来打算。”说着,这妖孽回头看了眼向周儿,“其实,周腻也不错,我不知道他原来是……啊,”毛天安真没想到,他跪着的人突然一起身伸手捞过她的脖子一个倒钩就把她扳倒在地上,随机压上她的身子照着她脖子上就狠狠咬了一口!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完全尽在掌握!

  咬得也毫不留情啊,凶狠至极,生生要咬下她一块肉般,“啊!”毛天安震惊过后反应过来,怒叫,像只小野兽就要反扑,晋阳牢牢将她置在身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指指她,又指指身后稍露惊诧的父亲,“你要敢爬上他的床,我弄死浅缘。”

  声音不大,却足以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无不惊震,这话儿,谁敢真听进去?

  首长这时候倒显得平静下来,好好看着儿子,一种重新打量的思量……

  毛天安阴骘地看着他,一脸不可遏制的恶恨,他敢用浅缘威胁她!

  晋阳却十分专注地望着她,“听好了,我这不是激将你,老虎的账我肯定认,你好,是我的人;你不好,还是我的人。我不怕老虎的诅咒,他是我养的,你是他养的,本来我就得护你一辈子。千万别再想着找下家,我说到做到。”

  他的神情那样认真,那样认真,叫你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决心,不容置疑!

  霸气,而执着,

  你好,是我的人;你不好,还是我的人,

  向晋阳这是正式昭告天下了,

  毛天安,是我向晋阳的!

  毛小将绝不是吃素的,也绝非俗人,

  天安被他掐得脸呛白,却依旧能用凌厉地眼神盛气反问,

  “护到什么程度?我要活命就得要你的命,你给吗!”

  毛天安这小孽障真个有时如小人,危难时刻头脑比谁都精,她这是下绊子,你话说的好听,我还要更好听的,你敢给吗!

  向晋阳没有笑,

  眼神没有变,

  认真没有变,

  执着,不变,

  “给。”

  甚至,没有迟疑。

  多多少少惊住些毛天安的,……刚感觉到心有那么一下软热的迹象,毛天安马上凝神,接着就起烦躁,一把呼开他掐住自己的手,而此时,晋阳似乎也感觉到天安情绪上的细微变化,松开了手,他知道,毛天安,已经听进去他说的每个字,尽管她烦恨地赶紧爬起身,好像要躲他老远,“老子才不稀罕你那条狗命……”越是这样,越说明,她也认下了这些话。这点,晋阳信任她。
  毛天安一刻也没有在恭王府多呆,当即就回武汉了。除了那只巫蛊娃娃她不要,瓷盅、小褥子她全带走,模样真小气,这她家的,多一样也不给他向晋阳!

  天安走后,那样日理万机的周腻却没有立即离开,事实上,晋阳也主动留下了父亲,看来父子两人终于要有一番深谈。

  炉火上炖着羊肉锅子,晋阳用毛巾按住酒壶盖儿给父亲斟满一杯烧酒后,坐下。向周儿也卷起了衬衣袖子,捻起一块羊肉放进碗里,慢慢翻转,蘸着作料,

  “看来,你可以把天安照顾得很好。”

  晋阳听到父亲的话,放下了筷子,

  “首长,对不起,刚才的话……我知道天安的性子,她也不是蛮干,就是野惯了。”

  周儿抬起手摆了摆,他知道他指的是那句“你要敢爬上他的床”,这句确实对父亲有冒犯。周儿同时也知道他绝非冒犯自己的意思,就像他从懂事起就没有喊过自己“父亲”,一直尊称“首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不敬重不亲近。

  “晋阳,”首长停顿了一下,终还是把筷子放下,很郑重地看着他,“安缘这孩子,我一直在帮他。”

  晋阳点点头,“我知道。”

  周儿稍稍抚了抚额,“一直都知道,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还知道些什么,”

  “具体的并不清楚,只是想,他这么多年在外面,不靠安渠,肯定还是得有人帮衬他,要不,不得隐得这样好,我都找不到……特别是他走后,天安和浅缘还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部队文工团,……我想,也只有您能做到了。”

  周儿扶着额头轻轻点点头,

  “老虎,他对天安这份心确实打动人,我这么帮他……你既然知道我一直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坚持找,你不担心他?”

  晋阳垂下眼睫,看着国内那翻滚的羊汤,

  “我和老虎年幼就在一处,他性子直,又野,我倒显得老成了,”说着,他自己轻笑了下,却又有说不出的涩苦,“他把我当最亲的兄弟,我自然不看轻他,就算外面人一直都说‘我养了他’,我也认,安渠从来不管他,老虎没有父亲,没有亲人。但是,我也尊重他,他选择带 天安离开这里,而且明显就是躲着我,我不想他为难……说实话,老虎有得是能力,他带天安过得好日子。我也找过,后来一想,算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生活的并不好,他带着天安也没过好日子,”甚至是打断了儿子的话,周儿情绪似乎也有些波动,他站起了身,走到窗边,注视着窗外,好像望着那个渺远的过去,

  “你知道天安天生就有一种怪病,小时候,老虎不知道,就是觉得这孩子体虚,像个玻璃娃娃,总生病。天安11岁,老虎,要了她,就出大事了,老虎好像跟染了艾滋一样……”

  “这我知道,去查过,不是艾滋,当时确实以为天安是病毒携带者。”晋阳在听见父亲说“他带着天安没过好日子”时已经微怔地站了起来,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是的,不是艾滋,”周儿转过头来看着晋阳,眉宇间竟然有些凄戚之色,语气沉重,“是一种比艾滋更奇异的病毒。并不是所有沾上天安ti液的男人都会有那样的症状,后来甚至拿ti液样本去实验过,没有一人有感染,只除了安缘,只有安缘……而且奇怪的是,除了szq长一些小包,倒也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症状。

  起先,安缘并没有在意,天安在破了身后的一两年里也一直挺好,就像这病毒的泛滥需要一两年的蛰伏期,之后,天安发病了。咳嗽,吐血,持续发热,根本下不得床,哪怕是小指甲轻轻一划,皮肤都会渗血……你说,这不是要老虎的命么,……老虎就真把命给她了。只有老虎沾了她会有症状,也就只有老虎的血能救她。

  安缘之所以带着天安离开,是下定决心要抽干自己的血给她换血了。他远离众人,是不想有人阻止他,特别是你。……外面人传的难听,说他染了艾滋死的,可他们哪里知道,他最后的日子,比得艾滋还艰难……就这样,他还想着天安,老虎说,是他害了天安,如果他没有要天安,天安也不会发病,最后,他终是把自己完全献给了她……

  我有时候也想,像毛天安这样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遇见了老虎,难道不是一种很奇异的存在吗,好像就有一种命中注定,说得清是谁欠谁的,谁又在还谁的债?沾了她,只有老虎有症状;又只有有症状的人的血才能救她……毋庸置疑,老虎对这孩子的至情至性是叫人动容的啊,命,给她了,走了后,还不安心,不放心,老虎说他直觉你会娶天安,他当时拜托我,如果将来你要娶天安,一定要先阻止你,然后带你来看他埋在这里的东西。我一直以为,里面是他的骨灰,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对天安有独占欲,所以不想你惹上她。看来,我错了,他这是想亲自给你一个口信,亲口托孤啊……晋阳,这个世上,安缘最信任的,还是你。”

  晋阳已全身僵立在那里!

  这些,他不知道!

  这些,应该知道的啊……

  脑海里不住回响着一个声音,

  那时候,他六岁,安缘,六岁,初次见面,

  “我叫安缘,

  安,安身立命的安,

  缘,缘愁似个长的缘。”

  116

  毛天 安重新回到连队,除了连长换了,老司务长走了,分别又是几日不见,其余照旧。

  新连 长一直没有委派下来,全连事务一律由指导员代劳。似乎有意,自上次“忆苦坂”表现“惊艳”,毛天安被严吣调遣至炊事班帮忙几日。

  这厨房里的事儿,老虎和天安都是只有嘴上功夫,可,凡事都有个“逼迫”的过程,老虎走了,毛天安在厨房也混迹出一副手艺。

  那时候,他们家楼上有个祖籍上海的老华侨,一天到晚炼葱油,老虎有时候就站在楼道里仰着脖子往上瞧,“这上海人的葱油真是一种暴力美学呀,不过,太香了。”接着,毛天安也走出来仰着脖子闻,他俩好像这样就能饱肚子了。

  毛天安现 在呆在厨房,葱多得是,无聊了,她也炼。

  暴力美 学。又琢磨起当日老虎的评价,毛毛点头,越看越像。

  可不,

  本是青脆婉约的一把小葱,不怀事故的女孩子一般,拌豆腐,佐鱼鸡,都能于顾全大局中,隐约透出一种天真烂漫,让人领略细细清香。但由小葱变葱油,却要经历一个残酷的过程,仿佛是有只黑手强行将她推入社会,经历染缸,又进炼狱,一清二白的小葱,在这混迹无涯的路连中成色已转变了七分,未及成炭,却也是焦黑锃亮,面目全非了。

  但此时,你再嗅一下锅中金黄别透的葱油,已经有种侠骨铮铮的奇香。从清新,到混浊;从娇气,到英气;从柔弱,到飒爽……毛天安入迷地笑,自己跟葱油之间的情缘好像难解难分……

  “诶,天安。”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下,毛天安回头,是班长窦全,手里还拎着一个网兜儿,里面几条姻。

  窦全蹲下来,“有件事你代表大家去一趟,分别住院了,去看看他,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哦,对了,这一共四百多块,犬家凑的份子,算了你一个啊。”窦全指了指那网兜儿。

  毛天安一蹙眉,“住院了?他不是回家了?”

  “咳,哪回家了,广军总住着呢,隔壁班的小曾他姐今天生孩子,去医院看他姐时看见了,分别挂着水被人搀着进电梯呢。他回来一说,我们私下一商量都一个班的,该去看看,你呢,跟他平日里关系最好,代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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