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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饼子点头又摇头,“老爷确任盟主之位,武艺卓绝也没错啦,曾经说是天下无双也担得起,只不过后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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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依着本能运起气来,片刻后垂下头来,这样的内劲哪里是天下无双,只怕他现在连面前这个目光炯炯的小厮也打不过。“既然说了这么多,那你干脆全都说出来。”
小饼子不解,说什么啊,要说的也太多了。
秦正不知怎么脸红了些,“说我和……我和他们……”莫非他吃了这忘心丹,不仅会失去记忆,还把伦理纲常、红尘世事给搞混乱了?事实上那七位相貌不凡的公子做他的夫人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不,肯定不正常,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方才已说干了口水,小饼子咳了咳喉咙准备长话短说。
“大主子可说是老爷您养育长大的,听说原本是您的师父收养的一个孩儿,也许是您瞧着大主子喜欢便要来留在身边……”小饼子的话半点没胡说,秦正与麒儿的纠葛简而言之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话后秦正又一次掉了下巴,那个叫麒儿的冷面公子竟然是他趁其年幼不知事,从师父手中要来养在身边的……童养媳———?!“不可能——!”秦正再次跳起来,“别的不说,就凭那面相,冷面公子和那位拿把折扇的公子一看便是生于尊贵之家,他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我的……”童养媳……
小饼子一脸崇拜,“小的竟然不知老爷还懂得观面相!”顿了顿又道,“大主子的确是出生尊贵,但听说那会儿家族里发生争斗,有不少人要置大主子于死地,老爷您一直不离不弃地护着他直至他长大成|人……”小饼子这话本是称赞老爷对大主子的情意,谁知听到秦正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个意思。
“你是说我以恩挟人?仗着对他的恩情便要他做我的……他年幼力薄,不得已才依了我。是不是!”
小饼子本想说‘不是’,转念一想又好象是。听说当年大主子本是随凤主回了南凉的,是老爷不依不饶地追去将他带走。小饼子在南凉镇北王府时常听下人讲起当时的事儿。那会老爷可威风了,竟然敢威胁高高在上的凤主,说什么大主子是他的,谁要敢和他抢夺他会把南凉给夷为平地。这么一说起来,以恩挟人还是较为客气的说法。
见小饼子默认了,秦正抬手就给自己一个耳光。
“老爷!”小饼子惊呼,赶紧上前制止他。
难怪看到他便是一脸冷霜杀戾,难怪动辄便把剑横在他脖子上,他起先以为是他的仇人,如今看来说是仇人也不为过。秦正灰暗地想着。
“老爷您没事儿吧?”小饼子实在不懂秦正的想法,要说到内疚愧罪,方才说到严坞主老爷的罪恶感不是应该更深一些吗,毕竟他对人家严坞主做的才是真正该千刀万剐的。
“接着说。”
小饼子清了下喉咙又道,“二主子和七主子本是老爷的金兰兄弟。”
说到这儿秦老爷又一次跳起身,“金兰兄弟?!”秦正脑中浮现出一个温文尔雅颇具侠义正气的公子,另一个则是英挺朗朗稍有火暴性子的儿郎。
小饼子怕又说错什么把老爷给刺激了,斟词酌句后才道,“二主子和七主子武艺卓绝,但当年都败在了老爷您的手下。”这话本是借二主子和七主子来对比,以示老爷当年的武功有多么的了不起,可在秦正听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二主子的爹爹原本是上一任,不,上上一任武林盟主,后来把盟主的位置传给了老爷。七主子是南宫门的门主,曾经受到继母的迫害,是老爷您救了他,还助他登上了门主之位,不过老爷不太赞同七主子主事南宫门。”因为南宫门和秦府之间来回奔波太远了。
对于当年的事小饼子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因而知道得并不很清楚,未免多说多错,他只简单地说了这几句,但仅是这几句已够失忆的秦正去联想。
听了这些话秦正已然呈疯癫状,他的金兰,“我居然仗势自己的武功将他们……不仅如此还夺了盟主之位,连南宫门门主的位置也在肖想……”他还是不是人啊!先前听了有关麒儿和严青稔的事,失忆的人已将‘秦正’定位为某一类人,这会儿再听群傲和阿杰,他自然朝同一个方向联想。
小饼子想解释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他觉得当年的事也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要不就凭这个老爷能把七位主子都迎进门?一个他也别想。
“三主子原是白云城的城主,和老爷打小就认识,后来老爷在三主子娶妻时把三主子的婚礼搅了。四主子是越王剑的四庄主,曾是南凉的一位王爷要娶的齐君,就是王妃,在南凉男子是可以与男子成亲的。在四主子和那位王爷大婚前,老爷引起了南凉和天朝开战,带走了四主子。”小饼子把话越说越精简,意在不使老爷误解,偏偏他越是精简秦正越是误解得厉害,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小厮是不是故意的。
这时的秦正已僵化成石头,心中不断念着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连人家的新郎和新娘都给抢了,他还是人吗!
“五主子……呃……”说到这儿连小饼子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老爷当年似乎是抢亲把五主子抢来的……”
‘石头’已然无知无觉,只是心头默默接上小饼子的话,‘抢亲,是啊,你要不说是抢来的我自己都不信’。
“六主子自幼跟随师父药圣长大,虽有双亲却说得上孤单无依。他本是老太爷与老爷指腹为婚的。想必老爷方才已察觉,六主子身有缺残。”补充一句之后小饼子又接着说,“老爷得知六主子是男儿身后本是要作罢的,却不知后来又如何与六主子……”
那个玲珑可人的人儿,他竟欺负他孤单无依、身有缺残而将身为男子的他强占……
至此,‘石头’滑坐下地,只觉得身体碎成了一块块。老天哪,这是怎样一个万恶不赦、禽兽不如的东西啊————!
第六回 休妻…3
“老爷……”小饼子怯怯地喊了一声。他实在摸不透老爷此刻的感受,按老爷的品性听完他讲的这些不该是骄傲得像只臭美的孔雀吗?为何是这般反应?
“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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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说什么?”
男人娶男人当然不正常,何况还是那般非凡的七人,原来都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的结果!
“我……我们可有孩儿?”秦老爷突然冒出一句。
“啊?!”小饼子如避蛇蝎速速后退,看来忘心丹不止会让人忘却往事,还会把脑子也给药傻了!男人和男人怎么生孩儿?!
秦正见他误会了,改口道,“我……我有孩儿吗?”
小饼子讥笑,“您敢吗?”
“那他……他们呢?”
小饼子大怒,“您敢怀疑主子们的忠诚?!”
秦正不禁握拳锤地,说他万恶不赦还不够,简直是伤天害理,就该打下十八层地狱!哪一个男儿不想传宗接代,他居然强迫他们男儿作妾身!
“你叫小饼子是吧。”秦正缓缓站起身来,双拳紧握深吸两口气,“小饼子,请帮我准备文房四宝。”
“老爷要做何……”
“写休书。”
“休……休书————?!”
曾经犯的滔天大罪,希望而今赎罪还来得及。
说写休书,但这休书要怎么个写法呢?秦正虽不是学富五车,但好歹是魏王之后,年少时也是饱读诗书。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要如何去写这休书,只得强逼小饼子带他到书房去找寻范本。
在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一本野史中找到了故事中男主人写给妻子的一封休书。
休书的开头是这么写的,“余少年意气,受父母之命,又兼慕汝灵秀,遂成尔家东床。”念完后秦正当即摇头,不行不合适,他们哪里来的父母之命。不过这一句‘慕汝灵秀’倒挺合适,思至此秦正脑中不禁浮现起麒儿冰冷的绝色容颜,群傲的倜傥儒雅……打住,不能再想了!
“慈母悯汝年幼,倍加疼爱、情同己出,其中历历,汝仍存记忆否?未曾料得,汝毫无感恩之心,反生诡戾!”乱七八糟,一点儿都不适用。
“其中千般万端,汝自知之,吾亦念夫妻之份俱一一容谅,每每说教,汝非但不闻,且戾随日增刁伴时长……”其中千般万端?什么千般什么万端,不用说清楚吗?休书能写得如此含糊吗?写这东西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东西,秦正心想。
“汝巧言令色,高安福,深造祸,小肚鸡肠,纵虎狼不及尔贪……”这句,嗯,似乎能用上,先放一边接着再找。
为了能尽快弥补过去犯下的大错,秦正通宵达旦彻夜不眠,在书房找了一堆书东拼西凑,也不管合适还是不合适全写在一块儿,于隔日早晨把休书交到了麒儿七人手中。
秦老爷失去记忆的第二日。桃花坞……不,如今应该称作秦府,秦府的听雨阁,昔日秦老爷的居处,麒儿七人早早被小饼子叫到了这里。
当秦正递出手中的休书时,七人僵化在当场,昨日刻意遗忘的噩梦再度上演。
“怎么只有一封,不该是七封吗?”仕晨嘲讽道。
麒儿接过休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手中的东西会有一日
“写的什么,大主子给我看看。”仕晨从麒儿手中拿过休书,展开信纸念起来,“……汝嗜钱如命,厚财物,薄亲义,望陇得蜀,假蛇蝎不若尔毒……”念到这儿仕晨赶紧转向云飞,故作惊讶,“哎哟,白云飞,这不是在说你吗?”
哪一句是写给谁的,秦正哪里知道。只是一听仕晨这么说,他的目光便不自觉地看向云飞。他这一看,云飞便当这句话真是给自己的。
“原来老爷一直嫌我嗜钱如命啊。”云飞笑了两声,随即一个箭步到了秦正跟前,手一抓拎起他的领子吼道,“我不嗜钱如命,我不望陇得蜀,你吃什么喝什么!你哪里来的银两买你那些大葵花小葵花!说我毒如蛇蝎,我曾何几时毒了你秦正,你说啊!”
秦正被吼得耳鼓生疼,刚想做解释云飞已放开了他,走到仕晨面前拿过休书接着读起来,“汝巧言令色,高安福,深造祸,小肚鸡肠,纵虎狼不及尔贪。呵,司徒仕晨,这一句按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仕晨眯起凤眼,“是这样吗,秦老爷?”
秦正刚想摇头,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写给他们的吗,于是牙一咬,点头。
“好啊!我巧言令色,我小肚鸡肠!我高安福深造祸!我比虎狼还贪心!”这一次换四主子拎起了秦正的领子,“除了你秦老爷我对谁巧言令色了?分明是你偏心白云飞,竟还说我小肚鸡肠!这么多年我享了哪些福造了哪些祸?我贪了你什么,什么都给了你,我还能再贪你什么!”
秦正被他使劲摇晃着,几下过后脑袋便晕得不行,哪里还听得见四主子在说什么,更别说回他的话了。
休书被仕晨揉成一团砸在秦正脸上,正好又弹落在麒儿手中。麒儿本想把这东西给撕了,谁知一行极其扎眼的字映入眼睛。
“吾悔与虎狼为伴,吾愧与蛇蝎共眠,竟优柔寡断隐忍多年……”读到此处麒儿已气得浑身发抖,只觉一口闷血堵在胸口就快要喷发出来,“与虎狼为伴?与蛇蝎共眠?是啊,忍了这么多年,当真是委屈你秦老爷了!”
“不是,这并非是我……”秦正赶紧摇头否认,不知为何对这位冷面公子他就是没由来的畏惧害怕。
见已然气极的大主子快要把纸书捏成粉末,悄身立在身旁的小林伸手一拈将休书夺过来。麒儿的双眼死死瞪着秦正,并未发觉他这一举动。
【余少年意气,受父母之命,又兼慕汝灵秀,遂成尔家东床……凡弃妻须有七出之状,一无子,二淫佚,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汝细思量,已有几条加披于身?汝还有何颜面立于家室之中……】默声念到此处,小林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老爷只是谨记着他们指腹为婚的父母之命,才勉为其难地把他留在身边。他早该预料到的,仅是‘七恶疾’这一条他这个哑巴就没有资格做秦六主子,他就没有资格站在老爷身边,他没有资格……
“老六!”
“公子!”
秦正抢先于临近的麒儿一步,接着昏厥倒下的单薄身子,惊慌叫道,“公子醒醒,醒醒啊!他,他怎么了?”
麒儿一把从他怀里夺过小林交给丫鬟心如,“带他下去,弄点安神的药喂下,暂时让他睡着。”吩咐完之后转向秦正冷笑道,“他怎么了?如你所愿,他若是死了你连这一纸休书都省了!”
群傲盯着地上的纸书,半晌后才弯腰捡起,正要展开看却又停住双手狠狠将它揉成纸团,随手递给边上的阿杰,不去看一眼。
阿杰将纸团展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