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别开玩笑,这种玩笑不好笑。」
「对、对,我是在开玩笑。对吧,老公?」徐文秀笑得极不自然。
醉瘫了的费宏敬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老爸,老妈说我不是你们的小孩。」费以爱压根儿不信这种恶劣又没根据的玩笑。
费宏敬惊得从椅子上跌落,「死老太婆,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都不能说的吗?从决定收养以爱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一起约好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怎么可以说出来……」费宏敬的下文被老婆以手捂住。
他们的神情实在过于奇怪,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一家人,顿时全因这个话题而清醒。
费宏敬拉下老婆的手,不解地责备着一直猛摇头的老伴。
「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告诉以爱?他才刚考上大学,还没有独自谋生的能力!现在告诉他,只是让他难过而已,为什么不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呢?」
「我不是叫你不要说了!你这样全讲出来,我本来想用开玩笑来蒙混过去的,现在根本就转不回来了。你这个笨蛋!」
「臭老太婆,只要你不说,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你这笨蛋!」
夫妻俩互相骂来为去,不肯相让。
在一旁的费以爱愈瞧这态势愈觉得不对劲,他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的目光飘向他的两位大哥,但见他们俩满怀歉意地闪躲他的眼神,而他的父母则一径地责怪对方的不是……难道他们所言不假!?
又不是在演连续剧!但……
「爸、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们告诉我。」
因费以爱的怒吼而停止互骂的夫妻,由彼此的眼神中明了,也合该是让费以爱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刻了。
「唉,大伙儿都坐下来吧!」
「伯父、伯母,那我先回去好了。」
「不用,你留下来。」
知道宋功稷是不好意思介入别人家中不欲外人知的秘辛,这种体贴,令徐文秀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并不介意他的存在;而费以爱在此时此刻并不想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希望能有个他能信任的人陪他。
尤其在这似乎连最亲密的家人亦不可信任的时候。
宋功稷自茶几下握住费以爱的手,想给他面对事实的力量。
「以爱,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你是我姊姊的孩子。」
费以爱不自觉的握紧宋功稷的手,力道甚大却不自知。
宋功稷更偎近他,想将他搂进怀里安慰他。
「当年姊姊和姊夫原是对人见人羡的鸳鸯眷侣,但一场无情的车祸夺去了他们宝贵的性命,姊姊拼了命将你护在怀里,使你奇迹似地生还,但你因受到的刺激太大,有好一阵子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后来有一天,调皮捣蛋的以孝不去逗弟弟以仁反而跑去逗你,故意将你弄哭。之后,你才慢慢地对我们同你说的话有反应。我们就决定将你纳入户籍,把你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是因为对你的病情不放心,才会让你比别人晚一年入学。」
费宏敬含泪地对费以爱说道。他真的将他当作自己亲生的儿子,自认对他与其它儿子们无异,他多希望他是他亲生的,而他们的血缘其实也只差了那幺一点点,不是吗?
「这是你亲生父母的相片,我们本想一直守住这个秘密,毕竟连我都快忘了有这回事,我早将你当成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呜……」
徐文秀窝在老公怀里哭泣,她多希望以爱没听到,多盼望他们还能像以往般的过日子,他们仍是最亲的一家人。
「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太过震惊的费以爱,实在不晓得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不想伤老爸老妈的心,又不知自此之后自己该如何在这个家中自处。
他气他们竟瞒骗他那幺久,又不舍见他们伤心的表情,他需要一些时间整理一下情绪。
费以爱起身将自己反锁在房里,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但狡滑的宋功稷在他失神之际,早一步闪进他房里,将他搂在怀中,让他在自己怀里闷声哭泣。
第四章
在那件事爆发后,并没有多少时间让费家的成员们重新定位彼此的关系,或重新拾回往日的亲情,费以爱便已北上就学。
或许若没发生那件事,费以爱得面临的是该通勤单趟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或住校的抉择。
现在费以爱对自己该以何种地位、何种面目居住在原本是他家的费家感到迷惑,该说他是爸妈的儿子或外甥?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那个家中找不到归属感,这份认知令他不知所措;他的心惶惶然,以往的自己认定大家是有浓厚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而家人就是对待彼此时不用多虑、不用担心这句话会不会不得体、会不会踰矩、会不会太……
自己实在太可笑。
这般猛一思忖,他以往的态度岂不太过份,他不过是爸妈好心收留的孩子,凭什么在家里那幺张狂,和小弟抢玩具、对老爸老妈没大没小、大声喳呼、拿他们的钱来缴学杂费、生活费?
于是乎,能不向家里拿钱,费以爱绝不拿,他已成年,虽说仍在就学,但老爸老妈将他拉拔到这幺大,他没拿钱回去略作报答已太可耻,怎还能拿额外的费用?他们为他做的已太多大多,他不能也没那个资格再多要,不论是亲情或金钱上的。
因而,在他听闻宋功稷的父母为庆祝他的入学送了间公寓作为贺礼时,他便央求他让自己与他同住,他料定这小子不敢违背他。但他也没想要白住,等他领到薪水,他会付房租的。
于是他们的同居生涯自开学前一个月便先行展开。费以爱从原本的家逃到这三房二厅一厨二卫的高级公寓。
啧!不过是读大学时的暂时住所,竟如此奢华。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不过得不到来自父母的亲情的宋功稷,只能得到他们金钱物质上的弥补,是幸吗?
费以爱现在也没啥资格去同情别人,他得努力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房租等一切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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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到深夜十二点多,费以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他与宋功稷目前的住所。
原来他考完后难得的日日偷闲,每日睡到自然醒且吃完又睡,就是为了储存现在的体力!他不禁自嘲。
就当自己天生劳碌命,没得闲,只要一闲就会招来祸端,就如他考完闲暇时那般。
「学长,你回来了。」
费以爱睨了宋功稷一眼,什么回来了,他又还没到家。
「你别老是到我打工的店外面来等我好不好,如果你很闲,你可以像其它人一样到处去玩,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很碍眼的!」
费以爱晚上在便利商店打工,原先是想做大夜班的,后来因被宋功稷大力阻止而作罢。
宋功稷劝了费以爱许久,要他以课业为重,若是为了点小钱而日夜颠倒,一个月后铁定调不回生理时钟,身体也会变差,届时连其余的工作也不能做,那不是更糟!
于是费以爱隔天便向老板改排别的时段,幸而老板也肯接受,否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在做什么更花劳力的工作。
「学长,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宋功稷自他的背包中拿出水瓶。
费以爱啜了一口,将瓶子丢还给他。
「要不要吃水果?」
他手中随即变出一盒削好的苹果。
费以爱眼皮虽快合上,但他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泡过盐水的苹果吃光。他不爱吃零食,也不爱吃油炸的食物,但他超爱吃水果,于是宋功稷每天都会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水果及点心。以防他肚子饿。
「学长……」
宋功稷还想自袋中变出食物。
「你烦不烦啊!」
费以爱睡前及睡后的脾气皆十分不佳,但早已习惯的宋功稷毫不在意,这句话代表费以爱已经吃够,目前只想回家睡觉。
「学长,上车吧!」
宋功稷目前拥有三种交通工具,轿车、机车及脚踏车,他就以这三种交通工具依距离的远近接送费以爱上下班。
原本费以爱是不肯倚赖他人的,但他敌不过宋功稷牛皮糖似的缠功,屡次让他得逞,不久之后,费以爱便死了心,反正有人接送他也轻松些。
这家便利商店离他们同住的地方很近,用走的也不过十来分钟,不过一整天工作下来,费以爱累得只想合眼睡觉。
也就是因为如此,费以爱至今出了家门口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走了百步远便会迷路,对住家附近哪里有卖什么、要什么该至何处买,他一概不知。这些全有人替他准备妥善,吃的穿的用的,没一样是他自己去买的,他只识得打工处的店门口长得是啥模样,其余的问他,他一概不知。
「学长?」
睡了?
宋功稷握紧抹在他腰上的双手,单手攀住脚踏车的把手,依旧灵活地骑着车子,脸上有着似水柔情。
晚风沁凉如水,宋功稷以他宽阔的肩膀替费以爱挡风,还好家很快就到了,他也用不着担心他会着凉。
「学长,下车啰!」
他的声音柔得几乎快化成水。
宋功稷让费以爱倚着他的肩窝,手勾着他没有小腹的腰,让费以爱的脚几不着地,完全倚靠他的力量往家门移动。
每天深夜,他总是这幺费力地将费以爱带回。
他有多心疼他,恐怕他是不能明了的。
「学长,我们先去洗澡再睡觉,好吗?」
迷蒙间,费以爱响应了一声。
宋功稷就如照顾婴儿般,将费以爱全身脱光,一同洗净两人的身体,再将他抱进按摩浴缸里泡泡热水,以消除他一天的辛劳。
「学长,这样舒服吗?」除了水压的按摩外,宋功稷更以做灵巧的双手,补足水压不足的地方。
「啊——」
进入模糊意识状态中的费以爱最没防备心,他的口顺应着他的身体,直接反应出每一个细微的刺激。
费以爱背部顺着脊线的凹槽处相当敏感,每回宋功稷帮他按压此处时,他总会轻呼出声,那声音总会引来宋功稷更多的按抚。
宋功稷将费以爱抱出水面,让他坐在浴池边,自己则跪坐在他的两腿间。
「学长,我让你更舒服好吗?」不等费以爱响应,宋功稷便已有所行动。
「啊——」费以爱禁不住轻呼。那感觉舒服得令他推不开伏在他双脚间有着黑密短发的头。
他瞠大因巨浪侵袭而泛红的双瞳,眼角噙着泪珠,双颊被水熏红。
他们之间这种纯粹仅是爱抚的行为,是从某一共眠的清晨开始的。正值青春期,身体健壮如牛的他们,难免一早醒来,身体便已自动有了反应。
没空找女伴,生理上又有一定的需求,于是两人便形成这极暧昧的关系。
这情形多半是发生在费以爱半梦半醒之间。
当他白天清醒时,他根本忙得没空多加细思。只当这是男人间彼此为对力发泄的健康行为,也没想到每次都是宋功稷为他服务,只有几次是两人一起来,而他连手部不曾动过。
「啊——」
在宋功稷唇舌攻势下,费以爱很快地溃决,而后累得完全进入睡眠状态。这时不论宋功稷再如何吵他,他都很难再度清醒。
宋功稷将昏睡的费以爱全身擦干后,抱至两人同眠已有一段时日的加大双人床上。
这床大得睡下三、四个人仍绰绰有余,但这两人总是相拥而眠,因费以爱早已习惯以宋功稷的手臂为枕,以他的体温取暖。
他俩同居后不久,宋功稷即发现只要费以爱一睡着,就算是门外发生警匪枪战也吵不醒他,这和浅眠的他完全不同。
刚开始宋功稷只敢战战兢兢地以偷吻他为乐,但不久后,他便得寸进尺地加深彼此的吻,不仅吻他的唇,还吻遍他全身。
他对他身体的熟悉度,只怕比费以爱更甚,他知道他晒不黑的白皙肌肤上何处有小黑痣,也知道吻他何处他会颤抖。
「嗯——」
被宋功稷爱抚的费以爱,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春梦,发出比蜜还甜的呻吟声。
「以爱,我爱你。」
只敢趁他睡着时倾吐爱意的宋功稷,在撩拨爱人身子的同时,还不断灌输他这个观念,像是日积月累的催眠般。
「以爱爱功稷……」
终于心满意足的宋功稷,将费以爱安顿在自己的肩窝里,直至听见爱人发出满意的咕哝声,他才带着愉悦的浅笑,拥他入梦。
「以爱爱功稷,功稷爱以爱……」
睡梦之际,宋功稷仍不断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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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次的吉娃娃事件并非两人第一次见面。
自从费以爱恢复语言机能后,他便忘记幼时的一切,而且变得好似要补足他所遗忘的岁月般,变得十分活泼好动,几乎有过动儿的倾向,令费氏夫妇头疼不已。
在宋功稷小时,宋家尚未如今日般飞黄腾达,他们家也像别人一般,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
爸爸虽为事业打拼常不回家吃饭,但他们仍努力地维持一个正常家庭的家人间应有的互动。
仔细想想,他们家的裂缝在那时早已出现,只是薄如蝉翼的缝隙,在初期并没人有心填补,以致造成今日回天乏术的下场。
小学二年级的宋功稷敏感地察觉到家中的异状,总是鲜少回家的父亲,以及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