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承认自己好色又贪吃吧!”维因干脆地泼下一杯冷水,:“说吧,最近阿奎丹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我非常乐意讲给您听,不过还是请您先进房间,脱掉沉重的盔甲,和又湿又冷的衣服,浸到滚烫的热水里,保证您自己绝对不会再感觉不舒服了。我再坐在您的浴桶旁边,将一些您感兴趣的事情说给您听吧。”
“你再不改你那爱吊人胃口的毛病,布朗德尔,小心我总有一天失却耐心砍掉你的头。”
“真是急躁的孩子啊……”
巨大的壁炉里,金色与红色的火焰不断吞噬有成|人大腿粗细的栎木段,从而发出强烈的光与热来。木制的浴桶里,白色的蒸气在清澈的热水上缭绕,旁边的小几上,入口冷冽但浓郁的冬葡萄酒与洁净柔软的丝绸里衣静静的躺在上面,恭候着即将来到的主人。
维因伸开双臂,让布朗德尔帮助自己脱掉已经湿透,紧紧顽固地贴在肌肤上的衣服。
“我与布莱德离开此地的这些日子,阿奎丹的那些小鸟兔子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有……许多,而且都非常的有趣呢。”
全身赤裸的维因浸进浴桶,让温热的水一直漫到自己的下巴。
“说来听听。”
“首先是纳第伯爵,在得知您与布莱德大人离开阿奎丹之后,他立刻联系自己的妻舅弗可司子爵,开始召集所有的骑士,并重金聘用了许多大力士与弓箭手。”
“恩,他的势力在南阿奎丹仅次于梅而,也难怪他会是第一只急着来送死的肥鸽鸠了……”
“然后是吕西那斯子爵,他在自己的领地举办了一次盛大的比武大会,奖金丰厚。”
“哦?”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梅而的骑士们,他们就匿名去参加比赛,夺得了所有的奖金,凯旋而归。只可怜了吕西那斯子爵今后的三年要喝粥过活了……”
“噗!”
维因刚喝下的酒全部喷出来。
“哈哈!你这个缺德鬼,真有你的!”
布朗德尔扬扬眉尖。
“还有一件喜事呢,达路子爵的儿子娶了里波而伯爵的长女……”
“那个像河马一样恐怖的女人?她33岁了!达路子爵的儿子只有19吧!”
“请不要随意批评一位高贵淑女的相貌,即便那是真的。况且她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您没听说过吗,金子的光辉可以掩盖最深的皱纹。”
维因摇摇头,举起杯子。
“为那个可怜的丈夫干杯!”
“最后……就是大概您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是那个人?”
就算没有听到名字,维因的眼神依然冷冽起来。
“是。佛特亚司。阿伦。莫法沙大主教来访。”
维因掬起有点冷却的浴水。
“佛莱萨尔伯爵如何允许曾经将我母亲梅而指为魔女的人进入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城堡?”
“大主教握有教皇的亲笔书信,要面呈佛莱萨尔伯爵。”
“哼……就是这个消息,让我从纽京一路不愉快到阿奎丹……”
“啊,那真对不起,我只是想您早点知道这件事情而已……说到纽京,主人,您在那里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
“对啊……“
布朗德尔充满期望的看着维因。
“事情吗,是有发生一些……恩,我想我强暴了一个骑士……而且完事后还想杀了他……”
“哦,太妙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当今陛下的第二子,阿奎丹公爵理查殿下。”
“真棒!”
“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么高大的人只有14岁!”
“登峰造极了!主人!”
“你那么想被我砍吗?”
“哈哈!”
“布朗德尔!”
“对……不起……哈哈……”
笑了好一会,布朗德尔好不容易才收起笑容。
“那么,我们是否还支持理查殿下呢?”
“这个不会有改变吧……如果他是那种愚蠢的看不清形势,一定要找我算帐的笨蛋也没关系,我们也不过是借用他的名号重新划分阿奎丹罢了……如果实在令人讨厌,那就……”
维因重又甜甜一笑,并起手指,在空中有力的一划!
(待续)
“是,我明白了……”
布朗德尔微笑着低下头,随手拿起身边的浴巾,迎上懒懒的从冷掉的浴水里站起来的维因。
“啊……我忘记说了,主人,为了您三天后的生日,芙兰。昂古莱穆小姐有写信和送礼物过来呢……”
“真的?”
回到梅而之后,维因首次出于内心的展露笑容。
“说起来真是不应该呢,居然让未婚妻先送礼物给我……是什么?”
“在这里。”
用深红色丝绒盒子装着的一只小小黄金十字架,上面镶嵌着维因的生日石——六角的玫瑰钻。十字架式样简单,未经打磨的钻石光泽暗淡,正合维因的喜好。
捆缚着信封上的丝线接头处,烫着百合花的精致蜡封。
慢慢打开,里面秀美纤细如本人一样的笔迹透露出执笔者的心意。
“昂古莱穆伯爵之长女芙兰。昂古莱穆,致书维因。那斯。佛莱萨尔子爵阁下,祝他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并呈上小礼物一件,望可得大人的喜欢。
再见,但愿早日相会。芙兰。昂古莱穆于清晨早祷之时书于塔耶伯格城堡中。“
阅毕,维因心情大好的亲亲信纸。
“哎,布朗德尔,你在喂了我那么多毒药之后,终于愿意给我一点蜜糖了。我今晚可以枕着它入睡了。”
把信与十字架放进枕头下面,维因松懈地在床上放平了自己的身体。
为他拉上厚实柔软的床单,布朗德尔在床前跪下,吻了吻维因露出的一只苍白纤巧的脚,把它塞回床单里后,就安静的告退了。
“是这样吗?”
卡曼。威斯敦。佛莱萨尔伯爵听完了布莱德的回报,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沉默下来。
跳动的火焰在他虽然已经有了许多深刻痕迹的脸上投下不断变形的阴影。他的红色头发已经显出白化的痕迹,曾经碧绿透明如翡翠的眼睛也开始浑浊。
他的卧室里,永远停放着一具石棺,那里面用沉香、没药以及其他珍贵的香料保存着佛莱萨尔伯爵夫人梅而的尸体。她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仍然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最奇怪的是像这般爱着妻子的人,却不爱自己妻子生下的孩子。
维因与他父亲之间,是近似于完全隔离的状况。布莱德在梅而的四年里,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对父子说过话,甚至连在狭路相逢时,一个彼此交换的眼神都没有。
“佛莱萨尔伯爵……“
去看看维因,或是让维因来看看您……布莱德正想这样说的时候,佛莱萨尔伯爵突然缓慢地开了口。
“布莱德,……维因……我在窗口看见了他。”
“佛莱萨尔伯爵?”
“他越来越像梅而了……就像是她的化身。”
佛莱萨尔伯爵低沉的说着,伸出手去,抚摩近在身边的石棺。
不自觉地握紧拳。布莱德激动地倾身向前。
“伯爵大人,请您允许我……说一句失礼的话,请您,请您去看看维因,他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啊……”
佛莱萨尔伯爵的手微微一顿。
“看?我不是有看过他吗?”
“您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布莱德!我亲爱的侄子!”
佛莱萨尔伯爵忽尔转过身来,原本涣散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来。
“你不明白吗?你在梅而的这四年,难道没有生着眼睛长着耳朵吗?你觉察不出来,维因他憎恨我,他憎恨我啊!”
深深呼吸,布莱德站起身。
“血亲怎会憎恨血亲,佛莱萨尔伯爵,维因也许有让您失望的地方,但是这并不是您抹杀他存在的理由啊!”
“为爱愚痴的人!”
重新将眼神投回灰白的石棺,佛莱萨尔伯爵嘶哑的声音铁锈一样刮擦着布莱德的耳膜。
“我不可自拔地爱着梅而,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但梅而却始终质疑我的爱情,而我酒后的一次荒唐情事则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从那个时刻起,她就开始憎恨我!冷淡我!鄙视我!最令我感到绝望的是,梅而居然在我长期征战,凯旋归来的那一天在我的面前自杀了,我还未求得她的宽恕啊……自从她从主堡的顶楼跳下来之后,我唯一要感谢上天的事情,只有因为梅而是个自杀的异教徒,教会不允许我将她埋葬在墓地,我才想到这个可以将她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办法!”
“如果您这样爱梅而夫人,就请您垂怜她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吧!”
“可怜的人!布莱德,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什么?又一个卡曼。威斯敦。佛莱萨尔!总是追求最不可能得到的爱情!”
“咯……”
不去理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惊骇莫名的布莱德,卡曼。威斯敦。佛莱萨尔伯爵艰难地移开石棺雕刻着精美花朵的沉重棺盖。
浓重的香料味道扑面而来。
曾经美丽的女人双手合拢宁静地睡在雪白的锦缎上,浅褐色的面纱遮住她瘦削的脸庞,乌黑的发辫挽成现今最流行的发式,上面缀满贵重的宝石。
俯下身给了冰冷的尸体一个长长的吻,佛莱萨尔伯爵抬起头来。
“看,布莱德,你是第一次见到梅而吧……在这里沉睡的是爱我的梅而,抚摩我脸孔的梅而,最后给了我最温柔,最甜蜜的吻的梅而!奇怪啊……那么她的憎恨到那里去了呢?布莱德?”
“不……”
布莱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呐喊。
“别说了!”
卡曼。威斯敦。佛莱萨尔伯爵疯狂地大笑起来。
“是维因!梅而亲口告诉我,她已经不再恨我了!因为她已经把她所有的憎恨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梅而,我最爱的女人,她是爱着我而死去的!你听见了吗?梅而,她爱我!她永远永远都在说,她爱我!爱我!爱我!爱我!”
雨停了。
期望着让雨水来清醒一下自己的布莱德苦笑了。
黑沉沉的天空,弥漫着暧昧的气味。
到维因的房间去吧,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抱上他柔软的身躯,就可以什么都不想。
“维因大人已经休息了。”
从黑暗的角落突然传出声音,布莱德一惊,“锵”的一声已经拔出长剑。
“呵呵,对不起,我吓到您了吗?布莱德大人?”
毫无诚意的道着歉,布朗德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拨弄着自己有些潮湿的头发。
“如果您是要去见维因大人的话,那就不必上去了,大人已经睡了,而且,在明天的中午之前,是不会有什么起床的意思的。”
“让开!你这只徒具外表的蛆虫!”
布莱德压低声音叱喝。
布朗德尔的眼神一冷。
“呦呦,我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刚才才被维因大人比喻成老鼠,现在在大人的口中又变成蛆虫;不过……”戏谑的语气突然一变。: “布莱德大人,您最好搞清楚,我布朗德尔的主人是维因大人,不是您,假使您再敢肆意的侮辱我,就不要怪我对您不敬了!”
“对我不敬?哼,你想用你那弹琴的手指,还是唱歌的喉咙来对抗我?”
“不论是什么,布莱德大人,我保证你一定会惊奇的……”
布莱德紧紧地盯住轻佻的吟游诗人。
“维因为何会将你留在身边……留一个无用的丑角在身边?”
“我直到生命结束都不会对维因大人无用,倒是您,很难说啊……”
无视于布莱德犀利的目光,布朗德尔优哉优哉的扫视着他周身的盔甲。
“哼!”
布莱德冷笑一声。
“我不信任你!”
“我无须你信任!”
布朗德尔敏捷的回击。
“除了你自己,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你信任而可以待在维因大人身边的吧。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有多少维因大人的一夜情对象,都被你暗地动了手脚,再也不能出现在维因大人面前,呵呵……如果我不是维因大人重视的密探和乐师,也大概早就消失在某个山谷或是河流里了吧!”
布莱德的神色愈来愈阴冷。
“布朗德尔,佛莱萨尔伯爵果然太仁慈了……对于你这个诱惑了他年幼儿子的罪人,居然只是阉割了你而已,要是我……至少还要割下你的舌头!”
布朗德尔的脸色一白。
“布莱德大人,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
““布朗德尔,你表示忠诚的言语听起来比毒蛇的嘶叫好不了多少,虽然维因信任你,但是我绝对不承认!我会时刻看着你,如果你敢妄动,我布莱德的剑会第一个刺穿你的胸口!“”
“那就来试一试吧!”
走廊上的空气突然剑拔弩张。
“你们都给我停手!”
已各自拔出武器的布朗德尔和布莱德愕然地看向不知何时洞开的房间大门。
头痛的维因摸摸自己的额角。
“你们为什么一见面就打?好了,谁都不要开口!我不要听!”
“对不起,打搅您的睡眠……我立刻告退!请您继续……”
布朗德尔说着就要离开。
“算了!那里还睡的着。”
一向浅眠的维因摆摆手,示意布朗德尔暂时退到一边。
“布莱德,你来找我吗?”
“是……抱歉……”
布莱德爱怜地亲亲维因的唇。
“恩,你还没有洗澡换衣服啊……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