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太多的人认识他这位苏五公子,一旦有异常的举动,不仅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对南极星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马场里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周峰快速地向他的手下发出一系列指令,包括在最快的时间内封住马场的所有出口,禁止任何人的出入,将所有在场的人员集中到球场中心的空地上,再派人仔细搜查每一个细小的地方。很显然,周峰的目的,除了查寻杀人的凶手外,他更希望找到那份应该还没有离开这个马场的名单。
苏煌缓缓回头,与搭档沉静的视线相交。
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再一次陷入了每分每秒都有危机的情境之中,生死福祸难以预料,也许下一刻就是血肉相博的死期。
幸好,他们还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彼此支撑,不被恐惧的潮水所淹没。
这场马球赛是安庆发起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跳来蹦去,兴致最高,一看到这副局面,自然大是不满,气呼呼地前去责问周峰想干什么。
而周峰此刻因为情报交接失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南极星内线也被掐断了,不知道鱼庆恩和厉炜会怎样惩处他的失误,心里正是惶然与愤怒交织的时候,一看见安庆,想起如果不是他的纠缠,自己说不定可以有时间阻止魏英杰被杀,更加动气,冷冷道:“魏公子在飘叶轩被人割断了喉咙,除了查凶手以外,世子以为我想干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立时一片哗然。这些公子哥儿们本来是高高兴兴前来玩乐的,结果却出现了可怖的尸体,而且这具尸体还是大家都认识,不久前尚在交谈的熟人,大家顿时都吓得魂不附体,安庆也是一下子面如土色,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南槿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苏煌一眼,而后者伸手拨了拨额发,似有意似无意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通过几次交往,苏煌知道南槿一向性子柔和,轻易不与人为难,而且与周峰的关系向来又不好,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尽管南槿不可避免地会心头起疑,但他应该不会说出来的。
这时执行封锁任务的几名紫衣骑已来向周峰禀报,所有人均已被集中在马场中央,尚没有发现可疑的外来者。
周峰嗯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这群王孙公子个个儿娇生惯养,脾气大胆子小,命案发生的离他们如此之近,已经脱离了他们平常可以忍受的心理范围,此时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当周峰以找寻凶器为理由冷冷地提出要搜身时,没有一个人敢反对,连安庆也没多吭一声儿。
苏煌与穆峭笛的胳膊紧紧靠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升高。在京城里有身份的世家子弟们都会佩戴一些小型匕首、短剑什么的,这是一种时尚,在场大部分人身上都有,所以苏煌并不担心杀魏英杰的利刃被发现。他所担心的,只是藏在心口处那个装着雨组战士生死存亡的名单。
周峰此次带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的样子,而等待被搜身的贵公子加上随从们的人数却有五倍之多,只好一个人搜查好几个。
众目睽睽之下,苏煌虽然急得连眼皮都有些发烫,但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地站在原地,等待最后破釜沉舟的一刹那,希望万不得已时,自己能够拼死毁掉那份名单。
搜身开始后现场一片安静,只有砰砰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时不时有小刀小剑等兵刃被搜出来,丢在它们主人的脚下。苏煌暗暗咬紧牙根,闭了闭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吃惊地发现南槿站在他面前。
“得罪了,苏兄。”南槿低低地说了一声,抬起双手,从他的肩部开始搜查,手法非常娴熟,动作也很灵活,显然非常训练有素。
在这一瞬间,苏煌好象才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到,他是一个紫衣骑。
他是一个敌人。
南槿的表情很认真,手指灵敏地从苏煌的双臂滑下,伸到肋下,再按压过前胸,摸索着他心口的位置,触到了那个小小的圆筒。
“一个护身符,是我娘在庙里求的,非要让我戴着。”苏煌用淡淡的语调道
眉睫轻微的颤动了几下后,南槿的手指滑进衣襟,指尖仔细地触摸着银筒光滑的表面,接着他抬起了清亮如水的眼睛,从那漾动在眼底深处的亮光中,苏煌很清楚地看出来,南槿并没有相信。
他不相信这是一个简单的护身符。
四道目光静静地对峙着,仿佛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因紧张而麻木的四肢恢复血液流动的时候,南槿的手已经从腰际落到了腿上,再到足踝处,最后他站起身,看也不看苏煌一眼,直接走向了下一个人。
苏煌的脚下,只丢了一柄小小的短剑,作为被搜查出来的可疑物品。
一番忙乱之后,周峰挨个儿检查那些被清理出来的器物,可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时间一长,那些骄纵惯了的贵公子们开始不耐烦,渐渐有些躁动,有人小声抱怨,也有人大声喊叫,局面慢慢有些失控。
在找不到嫌疑者的情况下,周峰只好无奈的把在场所有人的名字登记下来,吩咐手下打开马场大门放人。
苏煌终于暗中出了一口长气,在衣襟上拭了拭掌心的冷汗。穆峭笛上前挽住了搭档的肩膀,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两人低着头夹杂在慌乱的人群中向大门涌去。
然而希望的火焰仅仅闪曳了一下就快速地熄灭,那潮水般离散的人流,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漫过堤坝。
第四章
然而希望的火焰仅仅闪曳了一下就快速地熄灭,那潮水般离散的人流,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漫过堤坝。
大批快速封锁住整个马场的士兵,闪亮的刀剑,冷酷的武士,还有满月般拉起的弓,这所有一切所造成的威摄力固然令人胆颤心惊,但却仍然比不上那一前一后缓步走进来的两个人。
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高大的身形笔直得如同一口古剑,韬光内敛,深不可测。
他步履从容,穿着一件剪裁极为简单的长衫。
那件长衫是天青色的。
这是一个从不穿紫衣的男人,却他却掌控着天下唯一能让南极星避其锋芒的精锐战队——紫衣骑。此刻,他正静静地站在一个老人的身侧。
老人穿着轻便闲适的丝棉衣衫,脸上带着慈和安祥的笑,比起旁边那个不怒而威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更加象一个可亲可近的邻家老爷爷。
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象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因为谁都知道,这个貌似慈和的老人最可怕的一个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走一个。差不多每一天,都会有不知多少个人头落在他微微一笑后的颔首下,这些被杀害的人中间也许有一些是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甚至从来也不敢与他为敌的。
所以在这位鱼千岁面前,无辜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逃脱噩运的理由。
鱼庆恩慢慢举起了一只手,算是跟面前战战兢兢的人群打招呼。周峰快步上前跪倒,简明地禀报了事情的起始,从他微微发颤的声音可以听出来,这位紫衣骑副统领也不知道鱼庆恩为什么会突然亲自出现在这里,而且身边竟然还带着厉炜。
“你现在都查到了些什么?”鱼庆恩语调温和地问道。
“属下无能,一时还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你就要放人了?”
“因为已经搜过身了,没找到什么……在场的……又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属下想……”
“没找到什么?”鱼庆恩坐在下属搬来的一张太师椅上,接过一杆紫檀木雕的烟筒,“不过老夫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搜不出来的东西,如果它还在的话…
…“
“是,属下这就安排再搜一次,务必搜的再仔细一点。”
“不用了,你忙活这半天也累了,叫跟你的人都先歇着,炜儿,另找一批人,再搜一遍,周围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找看。”
这个指令虽然是对厉炜发出的,但被叫到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角向上挑了挑。鱼庆恩的身后随即无声地滑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影,苏煌与穆峭笛同时认出,这个面色发黄,只有双眸还算有神的人,正是那日在厉炜婚宴上负责藏身在五凤楼上监视全园,最后出来指认有哪些人进入过内宅的男子,名字似乎是叫做无旰。看他一直紧随在鱼庆恩身边的样子,应该是这条老鱼的一个得力手下。
无旰站出来后,快速指挥着跟随鱼庆恩到达马场的另一批紫衣骑,重新对在场的人实施搜身。
苏煌心头一阵急速的跳动,不自禁地抬起手掌按在了胸口。
………??
掌心居然是空荡荡的。
一愣,再次摸索,仍然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个承载着生命的小小银圆筒。
惊诧之下,忍不住抬起头四处张望。南槿站在较远的一个地方,神色有些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他一直低着头,偶尔抬起脸庞,也永远只是望着厉炜的方向。
苏煌心中自然知道只可能是南槿拿走了银圆筒,但他却拿不准这个年轻的紫衣骑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形下,保持沉默是最佳的选择,所以在向搭档做了一个轻微的手势后,他安静地任凭来人搜查全身上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南槿在一开初就没有声张,那么他现在也应该不会让那个银筒被发现才是。
……
然而在第二次搜查还没进行多久,苏煌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错了。
那个在没被查觉的情况下无声消失的小银筒,很快就出现在球场周边栽种的一株柳树下,被人从树根的草丛中翻出来,而且立即递交到了鱼庆恩的手里。
在那一刹那间,苏煌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部,几乎忍不住要纵身而起,拼死护住那份名单,护住自己同伴沉甸甸的生命。
但是穆峭笛的手,从后面牢牢地按在他的胳膊上,力度大得几乎捏痛了他的骨头。
看了一眼搭档凝重深沉的双眸,苏煌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即使真的不要命地冲了上去也根本是于事无补,因为鱼庆恩的身旁还站着厉炜,站着全天下最深不可测的一个男人。
那是南极星从没有战胜过的对手,是目前为止还不可逾越的高峰。
鱼庆恩保养的极好的手指熟练地拨了拨搭扣,很快拧开了银筒的圆盖,向里看了一眼,又翻过来向掌心抖了两下,什么东西也没倒出来。
那个圆筒居然是空的。
很显然,如果不是那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名单已经被拿了出来。
满腹的疑云萦绕之下,苏煌再次看了南槿一眼。
可是那个年轻的紫衣骑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波动。他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统领,好象对这里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鱼庆恩慢慢将手中的圆筒递给身旁的无旰,瞟了瞟周峰,悠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失职,请千岁恕罪。”
“今天派你来的时候,我还特意拿过一个类似的银筒给你看,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魏英杰会用它来传递消息,难道搜身之前你没有认真交待过跟你来的人,让他们多留意这样一个东西吗?”
“不,属下是交待过的,千岁爷不信的话,可以查问。”
“老夫倒不是不信,你也不用太紧张,”鱼庆恩慈和地笑了笑,“也许你只顾着搜身了,还没有开始查寻这些小地方,是不是?”
周峰霎时面色如雪,但他深知在这个老者面前说谎的后果,只好道:“不…
…周边的树丛草地,都翻过的……“
“哦?”鱼庆恩的目光微微冷洌了起来,“周峰,这可就不象是失职了。以你一贯的细心周详,老夫不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会疏漏掉……当然,除非是故意的……”
“绝对不是!”周峰的额头滴下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在搜身之后,属下曾经亲自在周边看过一圈,记得当时那棵柳树下面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故而属下认为,这个银圆筒一定是刚才千岁爷和统领大人进来的时候,有人乘乱抛在那里的!”
鱼庆恩缓缓抚弄着颔下的几茎微须,沉思了片刻,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有道理,方才那种情况,的确有很多人有机会想扔什么都扔什么……”
周峰擦擦额上的冷汗,叩头道:“千岁爷明鉴。”
“那老夫就更奇怪了,既然这个东西是才扔下去的,那怎么的搜身的时候会没有搜出来?你都交待过手下了,它不应该很难搜吧?”
周峰艰难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发抖:“属下以为……没搜出来,大概是因为……”
“什么?”
“在场的人多,属下没有能够亲自搜查每一个人,如果进行搜身的这些弟兄中有一个人对千岁爷不够忠心,或者说,根本就已经背叛,那么他就可能想办法对凶手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