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楚风落就要推开萧远澜,几乎是在同时,萧远澜放开了他,忽然对他一笑:「风,我去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要多休息,天色晚了,你睡吧。」他忽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之色,「睡一觉起来,你就恢复武功了。」
楚风落想安慰他,却发现无从安慰,伤害最深的,常常是最爱的人,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深地伤害一个人,如同夜泽欢伤害自己。
「我该走了。」萧远澜凝视着他,轻轻地说,「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楚风落正想问为什么走不了。萧远澜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楚风落忽然明白,脸胀得通红。萧远澜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能发情。。。。。。
楚风落忽然想到入宫前的那一个多月,萧远澜几乎是随时按倒他就能做,现在三两天一次,可说已经是十分压抑自己。
但是他后宫三千,不找自己也能找别人吧。张淑妃的美丽高贵,跟远澜几乎是天生一对。。。。。。不知怎地,楚风落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自己居然是阴性男子的缘故吧。在龙族中虽然有女子,也能与阳性男子通婚,但女子毕竟是少数,更难得像张婉儿这么优雅绝色的女子,阳性的男子除了能让男子怀孕外,其余与一个普通男子并无个同,但是阴性的男子根本不能让女子生育。。。。。。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而张婉儿的美丽也深深地震撼了他。
其实能得到萧远澜的爱情已经是奢求了,还要什么呢?萧远澜比夜泽欢多了一种内敛的高贵从容,而夜泽欢是闲散风流的气质。两个人除了美丽尊贵外,其实没什么相同的。要爱上萧远澜也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依旧放不下夜泽欢的自己,对萧远澜来说,是不公平的吧!何况在这深宫之中像个女子般的幽怨独守,其实也不是喜欢啸傲山林的自己所愿。
楚风落不由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经过太医诊断,看来怀了孩子是确实无疑的了。出宫后还留着孩子,日后孩子出生,对自己来说是不堪的记亿,对孩子来说也是无法面对的身世。
一定要打掉的。楚风落默默地想着。
第五章
窗外稀疏的树影寥落,月光弥漫地照进窗棂,像薄薄的披了一层纱。楚风落忽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伤感,像从身体里流出,像失去什么,痛得几乎窒息。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却是第一次有想流泪的感觉。真正的男人是不会流泪的。楚风落暗自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静静地等待这伤感的流逝。
楚风落静养了两天,这两天萧远澜忙于国事,只是让人送些调养的食物给他,要他好好休息。第二天内力已经恢复,但是算起来最多只有三成孩子霸占了七成。除了能用些内力外,仍然是虚弱无力的。
萧远澜在他恢复武功后常常来扶明宫,知道他的身体并没有好转,萧远澜十分着急,频频叫太医来看,但国事繁忙,萧远澜也不能一直陪在楚风落身边,从而终于让楚风落有了单独见到秦太医的机会。
「风落,你确定真的要打掉孩子么?」听了楚风落的话,秦太医问道。跟楚风落同是龙族的人,秦太医已经完全把楚风落当成是自己的子孙般。
龙族的子嗣本就十分少,尽管楚风落生的未必是龙族,但是楚风落一说要把怀着的孩子打掉仍然让他吃了一惊。
「不错,我是决定了。」楚风落苦笑起来,「我不会做母亲,孩子多半是养不大的,到时夭折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决定不养的好。而且,一个没人爱的孩子,一定是不幸福的。。。。。。」他一边说着,忽然有些莫名的悲伤从心底涌上,又像是不安。
「谁天生就会做母亲的?还不是先生下来再说。」秦太医皱着眉头说。
楚风落苦笑一阵。没把自己被当成阳性男子养大的经过说出来,只是淡淡道:「我没打算回雾隐,离开皇宫后,浪迹江湖,带着孩子,恐怕是。。。。。。」
「孩子是皇族的血脉吧?」秦太医沉吟着,「谋害皇室是诛灭九族的重罪,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不会放过你。」
就是不知道他有孩子,他离开了,萧远澜也是不会放过他的。楚风落扬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萧远澜对自己很好很好,除了强迫自己外,从来不会对自己残忍,可是。。。。。。真的杀掉这个孩子,是自己对他的残忍吧。
楚风落有些失神,秦太医又道:「普通的药物恐怕对身体有碍,但身为龙族的人,总不能帮你抓药杀了腹中的孩子。。。。。。这样吧,我开一张药方给你,你出宫后,自己去配吧。」说完便在祇上开了药方,沉吟一阵,问道:「风落,张淑妃是不是答应了带你出宫?」
「是的。」楚风落不知他为何会猜到,吃了一惊,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您是怎么知道的?」
「淑妃温婉贤淑,是个好女子,日后想必母仪天下,但是她的爹爹心机叵测。。。。。。总之,风落,你凡事要小心。」秦太医摇了摇头,显然关于张荀郁的事不欲多说。
楚风落明白秦太医的意思,张淑圮虽然能依靠,但是不能信任。作为帝王后妃,当然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会任由自己的丈夫宠信一个男子,所以她才会答应带他出宫。
「风落,如果你离开皇宫后无处可去,就到昆仑山去找我的一个侄儿吧,他离开雾隐城后就住在那里,是个猎户,娶了个民间的女子为妻,龙族的人不回雾隐城,在外面最好互相照顾。。。。。。」秦太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似地道。
楚风落心里一动,又有些出神。秦太医把侄儿的名字地址告诉了他。背上药囊便要告辞,楚风落站起身来,送秦太医出去。
当天晚上,就有一个打扫的宫女给楚风落送了纸条,让他第七天晚上跟进来的一个侍卫换了衣服出门,自然会有人接应,并让他看完后立刻把纸条烧毁,以免被人发现。
萧远澜依旧是经常来,楚风落已经确定了自己能离开的日期,对萧远澜不免有些愧疚,甚至在情事上也任他予与予求,萧远澜还以为他肯真心对他,更为高兴,但见到他脸色不好,仍然重伤末愈的样子,也不敢需索无度,有时只是抱着他,说些少年时的趣事。
其实说是趣事也没什么有趣,萧远澜十八年的经历似乎只有在宫中的枯燥乏味和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萧远澜本来要离开皇室的争斗,过普通人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要他负起责任的话,更是间接将萧远澜推上了帝座。其实那时太子遇害,除了萧远澜外,更无合适的皇帝人选。如果萧远澜不即位,或许当时就会天下大乱。但是造成萧远澜今天这种阴沉冷酷的个性,其实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如今还要离开,其实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吧。
但是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萧远澜。。。。。。无论是他身为龙族的身份还是会生出孩子的身体。。。。。。楚风落无奈地望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虽然龙族的孩子刚出生时很小,只有普通人的一半,但是毕竟也是占了不小的位置,身体又不停地消瘦下去,小腹的突出决不会被人当成是身体的发福吧。
今夜萧远澜并没有来。或许也是淑妃安排的。竟然能左右萧远澜的举动,可见张家在朝中的势力极大,楚风落不禁对这个女子由衷地感到佩服。
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楚风落收拾一下,却发现很多东西割舍不下,萧远澜送的束发方巾、为他擦汗的手帕,还有一串红玉雕成的念珠。那是因为前几天因为孕吐而心神不宁,远澜送给他的。
犹豫再三,楚风落将念珠放在怀里,小心地藏着。这串念珠看起来平常,但是十分漂亮,玲珑剔透。听一个知情的宫女说,萧远澜特地到白马寺去了一趟,好像就是为了求得一串念珠,大概就是这串。萧远澜也不肯说是怎么来的,只是随意地给他,后来见到他戴在手上时便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个傻瓜。把念珠带走会让他不那么难过吧。以后走远了再随意扔弃就是了。楚风落为自己不同寻常的举动作出了解释。
门外轮值的守卫吵吵嚷嚷,好像是发生了口角,有个人趁乱跑了进来,让楚风落跟他换了衣服,再趁人不备时,有另外一个人带着他,混进轮值的守卫里,打昏了一个太监,再换了太监的衣服用淑妃给他的令牌出了皇宫。
皇宫守卫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凡是看到有东西进出,必定盘查,想来如果按照秦太医的方法早已被人发现。
皇宫的入门就在身后关上,楚风落发现自己心底深处流露出的居然不是庆幸,而是一种深深的茫然。那个人在皇宫里,一定伤心愤怒得发了狂吧。
楚风落苦笑了一下,不管怎样,总是要离开皇宫的,留在这里有太多的不妥,即使萧远澜因为爱他,不介意他龙族的身份,他也还不能接受自己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被人疼爱的事实。
出了皇宫,天边已经漆黑如墨,出门时打过了初更,到了外皇城,早已宵禁,柳树下又另外有人牵了一匹马前来接应,道:「阁下是不是姓楚?我家主人说,这匹马送给你,祝你一路平安。」
楚风落接过缰绳,正要道谢,那个男子又道:「楚公子是不是中了软筋散之毒?我家主人有相留醉,奉上楚公子,但愿楚公子不要忘了约定的事。」
约定的事,是张淑妃要自己永远不见萧远澜吧。
楚风落怔忡了一下,那个男子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道:「药效六个时辰才发作,楚公子早些服下吧。」
楚风落解了毒,但武功只有三成,也就未曾在人前显现自己已经恢复武功的事实,而且解药又是萧远澜私下给他的,尽管张淑妃耳目众多,看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楚风落正要多谢张淑妃的好意,却看到那药丸是靛蓝之色,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作势吞了下去,却暗藏在掌心。
「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楚某既然承了她的情,当然会做到她要做之事。」
萧远澜含着药丸亲吻自己的样子仍然在脑海中停留不去,他当然记得相留醉是碧绿色,尽管现在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是与这靛蓝色跟碧绿色仍然有些区别。秦太医说相留醉十分稀少,也只有萧远澜才有,相信就是张淑妃也没见过相留醉吧。
看来张淑妃仍然对他放心不下,要毒死他。
「楚公子还是请快些上路吧。」那人催促着道,「皇宫里把守严密,想必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
看来张淑妃的这颗药一定是慢性毒药,如果把自己毒死在皇城中,一定会被人查出来,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张淑妃心机深沉,陪伴在萧远澜身边,不知是不是真的会好好对他。
张淑妃是爱着萧远澜的吧,从她提到萧远澜时那么缠绵地一声「远澜」就可知道。
可是张淑妃如果得不到萧远澜,她手段如此狠毒,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想到萧远澜在深宫中面对朝上心思诡谲的文武百官,枕边同床异梦的嫔妃,不知为什么,楚风落心里怱然一疼。
不能多想了,否则自己会改变心意留下来。楚风落咬牙跃上马背,一夹马腹便已绝尘而去。
用了另一支令牌,楚风落出了外皇城的城门,过了不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呼喝的追赶声。身后几十丈远处,一支轻骑举着火把,几乎照亮天空。
眼前山现了一座桥,隐隐还能听到桥下的流水声。
楚风落马速不减,猛地跃下马背,就地一滚,滚进旁边的草丛里。马仍然飞奔向前,只听蹄声不断,径自往前去了。
东门桥下流水潺潺,楚风落跳下河岸,悄悄藏身桥底,等待寻找的人离开。
此时已经是春末,初初下了一场雨。护城河水深足有一人多高。听到一队人马从桥面上飞奔而去,楚风落还没敢出来,果然等了一阵,那队人马去而复返,在东门桥附近开始找寻。
强将手下无弱兵,萧远澜的手下果然追踪都很有经验。楚风落无奈地苦笑一声,只得潜身跃入水中。
士兵们半夜被拎起来找人,还正睡眼惺忪,只想着回头再睡一觉,也顾不得水下是否藏有人,在桥附近能藏身的地方找寻了片刻,便回去复命。
春末的水仍然冷得惊人,浸在冰冷的河水中,楚风落感到浑身的血液都要结成冰。当追踪的人离开时,楚风落已经浑身湿透。
如果在以前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有孕在身,身体变得不堪一击,才浸泡了片刻的冷水就已经开始不停地颤抖。
楚风落慢慢走到岸边,小腹忽然一阵刺痛,双腿的力气像抽空般无力,只能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已摔倒在地。
孩子。。。。。。大概要保不住了吧。楚风落木然地想。孩子如此脆弱,不会是龙族,流掉的话,龙族的人也不会怪他。萧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