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落微微一震,没有逃脱,要安抚这个深沉多疑的少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萧远澜四年前以十四岁的低龄即位,在风雨飘摇的朝政动荡中,稳稳把持了四年,心机之难测,城府之深沉,可想而知。
要骗过他,只有先骗过自己。
楚风落一狠心,回吻了上去。他才刚一回应,萧远澜就如疾风骤雨般吻来,仿佛瞬间点燃了他身上的欲火,在山林之间熊熊燃烧,纵然有绵绵细雨,仍然不能浇熄。楚风落感到自己的口腔内壁唇舌,几乎每个地方都被肆虐过了一遍,萧远澜前所未有的热情让他几乎难以招架,气都喘不过来,身体微微发软。
萧远澜似乎意识到他的退缩,一手抱住他的后腰,再度加深这个吻。楚风落被他吻得有些神智迷乱,只能无助地抱住萧远澜的肩膀,深深陷在萧远澜的怀中。
萧远澜抱着楚风落,慢慢移开了他的嘴唇,眼睛深不可测。却有一层温润的柔情,「风落,我想就这么抱着你。。。。。。如果能一生都不放。。。。。。」
楚风落看着他迷醉的神情,不禁有些心惊,但深吻后的快感和无力还没褪去,他只能被萧远澜抱着,靠在他的怀中,感到萧远澜抱着他的手臂一阵收紧,不由得有些酸楚渐渐漫溢。
即使他能爱上这个人,又能怎样?他是龙族的人,还是一个男子。。。。。。这重重阻碍如何能破?
萧远澜慢慢松开了手,凝视着怀中的人,轻轻淡淡地道:「给你三天时间,不要让我失望。」他轻轻吻了吻楚风落的额头,绝丽之姿缓身而起,往外行去。
害怕自己再次流连,萧远澜并没有回头。
楚风落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一次转身,不知怎地,心里竟然有些失望。萧远澜身为皇帝,是决绝无情的。。。。。。如果对这个人错付真心,会变成一生的痛悔吧。
萧远澜走出楚风落所住的扶明宫后,脚步微微缓下来。
今天早朝时张太师呈了一个奏折,奏的就是楚风落之事。奏折上明参的是他宠信男宠,有辱固体,一国之君不该做出因小失大的事,暗指他将近及冠之年,也该准备册后的大事了。
萧远澜梭宫中嫔妃没有多少,都是他当皇子时随身的侍女,也只是普通的昭仪婕妤之类,唯一一个身份最高的,也是两年前将太师之女立为淑妃。如果要册后的话,也就是将张淑容扶正,变为皇后。而张太师的势力在朝中也将更为扩大。
像这种势力独大的情形在帝王术中是大忌,如果不能削弱他的势力,就要扶持朝廷中比较有权势的另一方,使得两方对垒,从而使帝王权力绝不旁落。
而张太师是前朝重臣,先帝最倚重的国之栋梁。。。。。。
萧远澜宛如白瓷的面孔浮上一丝淡得看不清的微笑。
第四章
光崇殿里,明光堂堂。这是议事的偏殿,历代帝君在不是早朝而又有要事时,就在这里接见外臣。
「皇上驾到!」一声传报后,萧远澜徐徐走进光崇殿里。
明黄衣饰,舒袖珠冠,说不出的典雅尊贵。
殿内有一个人坐在休息的蟠龙红漆椅上,年约三十许,俊美出尘,仿佛不是凡俗中人,只是双鬓星星,眸中锐光隐隐,看到萧远澜进来,缓缓起身,慢慢拜倒在地:「不知皇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萧远澜淡淡道:「太师不必拘礼,赐座。」
刚才那一声传报岂会听不见?张荀郁这个老家伙显然是在挑战他的威严,但张荀郁党同伐异,在朝中势力极大,此时还不是挑刺的时候。
张荀郁顺势坐下,道:「皇上,臣今日前来,是为今日所奏之事。」
「太师的奏折朕已看过。朕的后宫,太师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萧远澜淡淡说道。
张荀郁吃了一惊:「皇上。。。。。。」
「如果太师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朕就先回宫了。萧远澜振了振袖、双手负于身后,便要离开。
「且慢!」张荀郁叫住了他,「臣还有一事要禀。」
萧远澜站定脚步,却没有回头:「说罢。」
张苟郁望了望天际,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昨夜星官夜观天相,发现天南一颗明星十分明亮,有隐隐直逼帝星紫微之势。方才臣到太卜令处求了一卦,怕是有所不吉。」
「哦?」萧远澜慢慢转过身:「如何不吉?」
「从星象看来,传闻『隐龙欲夺天下』想必已是不远,帝星被犯,最可疑的只有楚公子一人。不知那位楚公了的来历皇上可曾调查清楚么?」
「仅凭星象便敢做出如此猜测,身为大历王朝统率群臣的太师,未免太儿戏了些。」萧远澜动了动嘴角。他问过楚风落的身世,但楚风落每次都告诉他,只是普通的江湖客而已。出于对楚风落的信任,他也没让人去查。也是他该好好去查的时候了。
萧远澜这句话显然是责怪张荀郁胡言乱语,张苟郁不慌不忙,微微一笑:「皇上不必担忧,臣已查过了楚风落此人的身份来历,他的确是雾隐城的人。」
「哦?」萧远澜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到张荀郁还想再说什么,抬手拦住,说道:「此事朕早已知晓,不必再禀。朕有些倦了,太师还有什么事,写了折子明日递上来吧。」
「皇上。。。。。。」
张荀郁还想再说,萧远澜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但愿太师呈折子的时候,不要在里面写些什么市井流言,混淆视听。」他话刚说完,长袖一拂,便转身离去。
走出光崇殿,萧远澜吩咐底下人尽快去查楚风落的底细,独自站了片刻,忽然有些茫然。
十四岁登基至今,朝中倾轧斗争,不知见过多少,张荀郁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散,但实际上一手遮天,朝中尽是他的势力。本来以为张苟郁手下混进了自己的眼线,至少已经能知道张荀郁的动向,谁知他秘密去查楚风落自己也不知道。
要扳倒这个人,到底还要多久?
萧远澜缓缓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扶明宫附近。
本来以为这个人对他赤诚相待,绝无半分隐瞒。谁知竟然也有事情瞒着他。
无论怎样,都要听到他亲口解释。
萧远澜绝丽的面容彷佛冰铸,推开了扶明宫的大门,却看到楚风落扶着床沿呕吐不止,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眼角泪有余光,也来不及将因为呕吐的难受而溢出的泪水拭去,一张原本清俊的容貌此时尽是说不出的虚弱表情。
萧远澜看见他这个样子,脸色立刻柔和下来。早已忘记进来是要盘问楚风落的事,满脸担忧之色:「风落,你没事吧?怎么吐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太医诊断出错?我叫另一个太医过来看看。。。。。。」
「别去!」楚风落拉住了他,「我还好。」
虽然楚风落语气强硬,但他苍白无力的神情在萧远澜眼里怎么看都像哀求,萧远澜不由得心软,顺着他的意思没有让人去傅唤太医。坐到他的身边,宫女呈上清茶,萧远澜接过来,让楚风落漱口。
面对萧远澜周到的服侍,楚风落也有些尴尬,要自己喝茶,萧远澜却是不让,只得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下。
萧远澜看着楚风落唇上还有水光,平时冷淡无情的面孔突显几分柔和,心中忽然柔情无限,放下杯子就倾身向前,往楚风落的唇上吻去。
那宫女掩口一笑,端着盘子就退下了,还顺便掩上房门。
楚风落一看萧远澜似乎势在必行,不由得嘴角抽搐一下。萧远澜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想到要抱他,自己相貌决不是纤细美貌的那种,怎么萧远澜会有如此之大的兴趣?
已经有孕在身,楚风落感到一大比一天更虚弱无力,如果再经历如此激烈的情事,做得多了,怕是要死在床上吧!
萧远澜要解开楚风落的衣衫,楚风落打掉了他的手。怒气渐渐在萧远澜眼里凝聚,脸上却还带着笑容,声音十分轻柔地道:「风落,我不想太粗鲁地对你,你知道的。」
「我有点不舒服。」楚风落逃避着萧远澜炽热到发烫的目光,担心着自己一触碰到他的目光,就会随着他一起燃烧殆尽。
「风落,这么久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生在哪里,长在何处。」萧远澜静静开口。
「你。。。。。。」萧远澜忽然变得冷厉的神情让楚风落一惊,难道他知道了,因为那句不知所谓的流言,所以他要向他发难?
楚风落心里忽然有些涩得发苦。
「风落,其实你是龙族人吧。」
「是。」楚风落静静回答,迎上了他的目光。这件事他原先只是想减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告诉萧远澜,但是并没有隐蔽的必要,外界的人知道龙族人仅仅也只是武学奇才、男子英俊而女子美丽、且男子远远多于女子这几点而已。对于男子龙生育,世人并不知晓。
如果萧远澜因为他是龙族人而想杀了他一绝后患,那么就让萧远澜来亲手了断这段他困扰其中的恋情。
楚风落静静等待着萧远澜做出决定。发现自己在等待着萧远澜亲手杀了自己和他亲生的骨肉,心里居然不是痛快,而是难受得像有一把尖刀剜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萧远澜沉着脸看着楚风落,如果他早点知道,他会让人先一步做好所有的布置,不会让张荀郁找到对付他甚至是楚风落的机会。
「我本来已决定,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楚风落淡淡地说,静静看着萧远澜瞬间扭曲的表情,麻木地看着他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前襟,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就在他以为萧远澜一拳就要打向他时,一声闷响,这一拳狠狠砸在墙上,鲜血从萧远澜的指尖流出。
萧远澜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苦笑一声;「你总是要我难过你才舒服么。。。。。。」他绝丽的面容尽是颓然,彷佛极尽心灰意冷,却又偏偏不肯放弃,一双冰眸燃若绝望的烈火。
傻瓜,真是傻瓜。。。。。。放弃了不是对大家都好么?何必如此。。。。。。楚风落默默地看着萧远澜看着萧远澜慢慢收回手,深深凝视了他很久,血慢慢滴在地上,发出寂静的轻响,萧远澜却毫无知觉,只是站着看着他。
那抹艳绝伤绝的红色缓慢流出,他心里几乎要狂叫起来。只要萧远澜愿意去包扎,并且以后放弃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他愿意答应他一切要求。
就在楚风落的理智被自己的疯狂逼到极限时,萧远澜轻轻一笑这残酷而绝望的微笑在白皙的脸上如此美丽,楚风落彷佛感到窒息的错觉。
「风。。。。。。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我无话可说,不过,我对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曾后悔。」萧远澜淡淡地一笑,「如果时间重来,我会再做一次。」
萧远澜说完,转身往外走了。
看着他高贵沉稳的背影慢慢远去,却是说不出的孤独寂寞,楚风落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像是忽然被一记无形的巨锤捶了一下,痛得发麻。
有些什么变了,一定是怀孕的原因,只要把孩子打下来就好了。楚风落默默地想着,心里仍然烦闷不堪。留在这皇宫里对自己来说是折磨,对萧远澜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只要自己早点离开,双方都能早些解脱吧,
但是楚风落在皇宫中仍然是软禁的状态,没有萧远澜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半步。就在萧远澜要楚风落给出答案的三天期限逐渐结束的时候,终于传来了秦太医要奉命为他复诊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楚风落有种解脱的感觉,既是为自己终于摆脱皇宫的阴森和萧远澜的囚禁,也是为逃避萧远澜那种深到让自己害怕的感情。
等候了不知多久,秦太医终于进来,两个人寒暄片刻,秦太医就以要仔细看诊为名,让服侍楚风落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楚公子,看你的姓氏,是雾隐城的大姓,是楚家的人吧。老朽入宫三十年,已经不知雾隐城中之事了,不知城主可好?」奈太医捻须微笑道。
楚风落怔了一怔,才知道这个老太医不知道城主已经去世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三十年发生的事,便简略地告诉了他。在秦太医伤感了一阵之后,两人叙了旧情,原来秦太医也是雾隐城中的人,后来离开雾隐城,因为得前朝皇帝的赏识,留在宫里做了太医。楚风落向他求助,要逃出皇宫。
秦太医本来是想帮他忙,也没想到他要逃出皇宫,吃了一惊,但看到楚风落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也没有别的衣物,神色便有几分了然,沉吟道:「楚公子,逃出皇宫不是易事,老朽会去安排,只是老朽在这宫中无甚官职地位,怕是十分危险。若是信得过老朽,楚公子再等两日,一定尽力安排妥当。」
楚风落站起来,便要向秦太医跪下,「秦太医相助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秦太医虽然年纪大了,脚步还很稳健,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