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家的模样(2)
天色渐晚,风雪肆虐,寒冷刺骨的冬日,她却觉得前世今生再没有这么温暖让人心醉的时刻。
慕青唇角噙笑,远目穿透层云洒下遍地柔光的皓月。
十一娘,你若不归,我代你活,可好?耳边风声呼啸,似有人轻笑,她合眼,又瞬间睁开。
水波涟漪,精光潋滟,可与皓月争辉!
自今日起,她便是夏家十一娘——夏如锦。只,为她的家人而活!
“奶,救我!夏承和他要打死我了……”夏二郎从夏承和腋下爬起来,一溜烟躲到了老太太身后,探出头道,“夏承和,你敢不听奶的话!看我明天不告诉村里人,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伪君子!真小人……”
说着,目光扫过十一娘,抹了把嘴角的血,嘿嘿淫笑,“……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十一娘的身子整个天乐赌坊的人都看到了!她这辈子甭想嫁人了,哈哈,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早不让你们救非要救,还搭上元娘!学人家自卖自身,活该!”
“畜生!你这个畜生!十一娘是你亲堂妹!你居然……居然眼睁睁的……元娘,元娘她被你害的……”夏承和气红了眼,攥着拳要上前再给他几拳。
“爹……”
十一娘小手握着夏承和的拳,柔柔软软的触感,让夏承和的眼泪忍不住冲出眼眶,“十一娘,爹、爹没用……”
他没用!他没用!活活毁了十一娘和元娘的一辈子!
他没用啊!
“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一家人,在一起……
元娘……
你等着我。
不过一百两银子,我挣,定会将你赎回来!
夏二郎“呸”一声,吐了口和血的唾沫,“奶说了,为了夏家,再卖你几个女儿也值当!再说十一娘不过是丢了名声,命还在!至于元娘……不定在哪大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的,你敢说你不想沾点光。淘个便宜岳父当当,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二郎,你说元娘嫁到大户人家真能有银子往家拿?”老太太突然出声,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娘……”夏芳菲只觉心底一寒,没来由的冷彻入骨。
夏二郎嗤笑一声,“她也配叫嫁!不过是没名没分的通房,说白了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女人本来就是要生孩子的,能生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一辈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那才叫好!”老太太目光晶亮,投向三房几个姑娘身上。
能往家里带点银钱就更好了!
察觉到老太太眼中的利欲算计,十一娘冷然一笑,笑看夏二郎,“二郎哥将骗我至赌坊,险些丧命;逼亲堂妹自卖自身,还不知悔改;目无尊长,辱骂长辈。是为不孝不仁不义!二郎哥可知,我大安皇帝登基后颁布的第一条皇令是什么?”
并不等他出声,便缓缓一字字道来,“凡科考者,若有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者,褫夺其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夏二郎得意的笑脸瞬间僵住,他怎么不知道有这条?不是只声名有损吗?怎么还牵扯到有没有资格考试了?不能考他还这么折腾个屁!
“你胡说!”
十一娘嘴角一牵,淡淡一笑,“你不是喜欢赌博吗?不妨……赌一把。”
夏二郎哪里敢赌,他喜欢赌博不假,想通过中举高人一等也是真的!
“小贱人,胡说八道!也不怕嘴长疮!二郎,别听她胡说八道……娘疯了,爹疯了,闺女也疯了,一家人都疯了……”老太太不明白褫夺是什么意思,却听懂了最后一句,“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老三,给我狠狠扇她的嘴!敢不让我孙子参加考试……”
“我看谁敢!”罗氏正身挡在十一娘身前,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老太太与二郎。
“奶,我的胳膊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废了,让三房赔……”夏二郎挑衅的瞪着十一娘,小丫头片子,想吓唬他!也不看看他身边站的是谁?有奶在,亮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他!
“老三家的,给我跪下!”老太太哼。
十一娘笑了,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被打了一顿还不知悔改,真觉得老太太是他的护身符了?
她不介意伸长了手,将他的护身符——扯下来!
“七出之条,一曰:没有生儿子;二曰:淫荡;三曰:不能讨公婆的欢喜;四曰:搬弄是非;五曰:偷东西;六曰:嫉妒;七曰:得了恶疾。奶可知,你犯了几条……”老太太不是想休了娘亲吗?先休了她自己吧!
老太太一怔,十一娘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三条!挑拨儿子儿媳、兄弟妯娌关系致家里不和为其一,搬弄是非;眼馋儿媳嫁妆几次入室偷盗为其二:偷东西;看不得谁家过的好处处找茬为其三:嫉妒作祟。大安有律法,七出之条过其三族里有权——休妻!”
“你、你……”老太太显然被吓住了,张嘴你了半天。夏二郎暗骂,这丫头哪里听来的七出之条!
“奶,你别听她的,她敢去族里,先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
“我名声都没了,还在乎一个不孝的罪名?”十一娘冷道。
夏二郎瞬间语窒。
这丫头,她疯了!真是疯了!这样的话也敢说,也不怕别人说、说……
罗氏握着女儿的手,满心悲凉。她这些年太过求和,竟让他们欺负到如此地步,当真以为她猎户家的女儿是个软弱可欺的不成!
“夏二郎,今日这些肮脏话你若传出去半句,我定打断你的腿,真个儿……”她冷笑,“折了你的胳膊!”
“你敢!”夏二郎瞪圆眼睛,看着一大一小模样相似冷然至极的母女俩,心里蓦底打了个冷战,手下意识抓紧了老太太的衣袍,“奶、奶,休了她……”
“休!休了她!老三……”老太太被夏二郎唤回神,将他挡到身后,却被夏芳菲一把推开,“混账东西!”
抓了老太太的手低声叫,“娘,你这是要干啥!你休了三嫂,十一娘定会去请族里休了你,你……你不是只有一个孙子!”
不、不,她不要被休!
夏芳菲咬牙,终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没了夏二郎,你还有大郎、三郎、四郎!他们一样能考状元让你当老夫人……”
老太太眼睛一亮,对对,她还有三个孙子呢,不能为一个二郎被休回去,休回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老三家的,我不休你,你别让十一娘去族里。”
十一娘笑,“成交!”
老太太松一口气,哼了哼,转身往正屋去。
“夏芳菲,你敢胡说!我打死你……”夏二郎眼见老太太听了夏芳菲的话不管他了,眼睛都红了,拎着拳头就朝夏芳菲打去。
“孽障!亲姑姑也敢动手!滚!”夏承和一把抓住夏二郎的手将他推到地上。
“二郎!”
黄氏已是吓破了胆,伸手一把抓住儿子,拽着拖回了屋。
夏芳菲脸色发白,颤抖着嗓音,“谢谢三哥。”
“十一娘!”罗氏抱住十一娘下滑的身子,惊惧异常,声音都变了调,夏承和一把抱起女儿冲回了屋,“顾家妹子,你、你快来瞧瞧,我家十一娘这是咋了?”
顾氏忙迎上前,摸十一娘的脉,半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
“顾家妹子,十、十一娘……”
顾氏安抚罗氏,“姐姐放心,十一娘先前虚弱,与我要了一颗药,这会儿药效过去,她身子才会这般虚弱,不过并无大碍……”
罗氏哭笑,将女儿搂入怀中,“这傻孩子……”
十一娘轻喃,“爹、娘……”
真好,她,也有家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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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八娘受伤
十一娘的疯狂举动确实吓住了老太太,接连几日,她都很安分的呆在正房,连素日喜欢的摆婆婆款让儿媳妇轮流伺候的事也不做了,每日只安排做什么饭,等儿媳妇做好饭就令其各回各屋,各吃各的!
几房人都都乐的不看她臭烘烘的脸。
没几日,村长着人来告知,房子修整好了,人随时可以搬进去。
十一娘醒来时,正赶上顾氏带着薛烨搬家,一家人过去帮忙,屋里只剩她与窗前垂头做活的三娘。
洗的发白的单薄棉袄棉裤,看不出颜色的鞋子,瘦削的脸蛋,微微发紫的唇瓣,不时小声吸一下红通的鼻子,一双红肿布满冻疮的手哆嗦着打着络子,因为冷,因为僵硬,她的动作很慢,唇角却一直含着淡淡的笑。
十一娘也跟着漾开一抹笑,笑意在看到她脸上刺目的巴掌印时,顿住。
像是冻的受不住了,三娘放下络子,捧起手送到唇边,轻轻哈了两口气,一抬眸瞧见醒来的十一娘,唇边的笑容立刻拉大,“十一娘,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话落,人已跑到炕尾,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个碗,放到床头的桌子上,笑着扶她起来,“顾婶子今天搬家,请了村里的人去吃酒,爹娘和二姐、八娘过去照应……”随后又拿出一个白面馒头撕碎了泡在汤里,舀了一勺喂她,“这是八娘特特送回来的,还热着,快喝。”
十一娘这才瞧见三娘乌黑晶亮的眸子,水灵灵的清澈见底,一笑犹若天边的一弯月牙,煞是好看。
十一娘笑,“三、姐……”声音有几分嘶哑,却不再是前几日说一句话就要昏厥的模样。她能察觉到身子在恢复着——以惊人的速度。
三娘嗳了一声,勺子往前凑到她嘴边,“冷了对身子不好,快喝。”
她瞧着三娘食指上一个已经开始流脓的疮,鼻头微酸,衣不护身,食不裹腹,他们一家过的什么日子!
她,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才能找赚钱的营生,才能帮他们——吃饱穿暖。
十一娘垂眸,就着三娘的手喝了口夹着馒头的汤,“你、也、吃。”
三娘笑,“八娘拿了两份,我的那份已经吃完了,你吃你的。”
她不再开口,安静的吃着,和软的馒头,泛着肉香的汤……
“可吃饱了?”三娘收了碗勺,笑着问她。
她点头,魂魄附身至今,第一次吃了顿饱饭。
三娘拿了碗出门,十一娘歪靠在床上打量屋子的摆设,窗前一把椅子,椅子旁边几个小巧的马扎,炕头一张破旧的桌子,炕尾叠着几件单薄的衣衫,除此之外,竟再无他物!
想起自家娘亲本想卖掉嫁妆箱笼为她续命,却遭老太太和二房阻拦,一怒之下将箱笼砸了干净的事,她不由叹一口气。
院子里响起三娘与一个女子细细压低的交谈声,十一娘合眼,将这段时间的事在脑海捋了一遍。
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昏沉中有人喂她吃药,一勺一勺像是怎么也没尽头似的,她扭头不愿吃,耳边传来轻笑,温温柔柔的嗓音唤着,“娘的乖囡囡,吃了药再睡……”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桌子被放到了炕尾,一家人正围着一盘腌萝卜嘎嘣嘎嘣的嚼,八娘嫌弃的嘟囔,“整日说盐巴贵,萝卜还腌这么咸,齁死人了!”
二娘笑着将自己的汤推给她,“喝点汤就不咸了。”
“一会儿要去捡柴禾,二姐得吃饱吃暖才行!咸就咸点,最多一会儿多和点热水!”八娘推了回去。
三娘笑,端起二娘和自己的碗一人倒了一半给八娘,“你力气大多吃点,待会儿帮我和你二姐多扛点柴。”
“三姐你使诈!”八娘嗷嗷叫着,苦着脸对着稀水一样的汤,罗氏欣慰的笑,扭头看了眼屋门,又叹了一口气,夏承和笑道,“你们都在家呆着,柴禾我去捡。这大冷的天不去山上肯定捡不到柴禾,大雪没化,上山下山都不好走……”
“你不是答应了老太太去镇上接老大一家吗?这会儿说这好话糊弄谁?”罗氏哼了一声。
夏承和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我、我没想到娘让闺女去捡柴……我捡了柴禾再去。”
“爹、娘,这山我们从小爬到大,闭着眼睛都能上下山,不会有事的!”八娘嘻笑。
罗氏哪里放心,外面的雪可是快没膝盖了!她瞪了一眼丈夫,嘱咐几个女儿,“别去深山,只在外面捡,捡够了就回来。”
二娘、三娘连连点头,八娘口中塞着吃的,呜呜两声算是回答。
到底还是出事了。
三人遇到了狼,八娘挡着狼让二娘、三娘逃,二娘下山搬救兵,一脚踏空,滚了下来,幸好遇见村里大牛家的,扯着嗓子吼出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将狼打跑了!
再去看八娘,手上被狼生生撕去一块儿,鲜血淋淋!衣服被狼扯的七零八落,一群人不住庆幸,亏的是冬天穿的厚,这要是夏天,那不得将身上咬几个窟窿!
罗氏红着眼送走了张大夫,将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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