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那一片混沌中,他好像寻到了一抹粉红。
“团子?”他轻轻唤一声。
“我,我在这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她有些结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
***
团子团抱住自己靠着一颗树坐下,她刚刚偷偷的哭了,树影憧憧、魑魅魍魉,好像有树妖要吃掉她,她再也回不去了,见不到哥哥了,她还没长大呢,她与老爹说好要一直陪着哥哥的。
就是这时,川芎再唤她一次:“团子,别怕。”
她哭着跑过去,等确实是抓住了川芎的手,才觉得安心。
川芎头一次见到这样孩子气的团子,不由笑了。
“别怕。”他捏了捏她的手,团子闷闷的嗯一声,听得出刚刚偷偷的哭过。
他不拆穿,牵着她往回走,说话来安抚她的心,他说:“迷路了是不是?我先到鱼相前的,你说说看,输的人该怎么办?”
团子不禁羡慕他,“你许愿了吗?听说山神都灵的,你可以带我去一次吗?”
川芎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得先带你下去。”
团子执着着:“你许愿了吗?”
她想许愿来着的。
川芎从来不信这些,顿了顿,哄她:“等雨停了我带你去。”
团子还来不及欢呼,一脚踩空,山上的泥土松软,一下雨就湿滑塌陷,团子被雨水浸湿的泥土带入不知名的地方,川芎敏捷的飞身抱住她,与团子一齐滚入更深处。
他们跌跌撞撞,川芎几次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匕首也丢了,他只好将自己当成垫背,护住了怀中的团子。
直到撞上一杆合抱粗的大树才停了下来,晕过去前的最后一秒,他将团子更紧的压进了怀里。
***
静谧的山林里,沉睡着两个人,不知过了多久,团子醒来,她动了动四肢,幸好没有受伤,耳边响起川芎的声音:“终于睡醒了,小猪。”
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团子却笑了,川芎躺在离她一个小臂宽的地方,沉沉的看着她。
“起来,回家。”她说,她真的想回家了。
可川芎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团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川芎的脚踝有一点变形。
他问她:“如果没有我,你能不能走得出去?”
天越来越黑了,团子仰头看天,只看到黑漆漆的树冠在雨中摇摆着枝干,像是有了生命,令她害怕。
川芎说:“算了,你别离开我,这样比较安全。”
团子挨过去看他的脚,不敢触碰。
“脱臼了。”川芎说。
团子直直看着他,他笑了,“我没骗你,真是脱臼了,只不过位置比较难,我自己不可能矫正过来。”
说完捏了捏团子的手,“回去后我老爹要是拿皮鞭抽我你得保护伤员。”
团子点头说你放心,站起来查看四周。
她一动,树林间的鸟雀都被她惊起,扇着翅膀纷纷飞起,乌压压一片。
与此同时,凤凰和川乌兵分两路带了村民上山找人,山里的人点着了煤油火把,拿镰刀砍掉路上的小枝桠,用山话喊着团子和川芎的名字。
雨势不见小,村长说有山体滑坡的趋势,只能让大家先退下山。
凤凰哭着扑在川乌怀里,“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哥哥和团子我们怎么办?”
她从小就跟着川乌喊川芎为哥哥,每年过年,喊一声哥哥讨要川芎的红包。
川乌说:“等天亮了,我带你再去找一遍,放心,我哥聪明着呢。”
***
团子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小洞,她欢喜的跑回来与川芎说,川芎却说:“那你过去躲躲雨吧。”
团子于是知道,川芎比她看见的要伤得重。
“我背你。”她怎么可能自己躲起来?
川芎推了推她:“快去,别管我。”
但团子说:“那我也不要过去了。”
川芎脸上,真正的露出了笑容。
“我有点沉。”他说,并将手臂伸出来。
团子扶着他坐起来,将川芎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她说:“抱住我。”
在她身后的川芎眼神一颤,环绕住团子纤细的肩膀。
如同,他在拥抱她。
团子双手背在后面夹着他的腰吃力的站了起来,回头去看,川芎闪过一丝疼痛。
他要不是伤得重,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去躲雨,怎么可能那样的躺在泥泞的地上不起来?团子咬牙也要将他背去小山洞,她不能让他淋坏了身子。
等川芎扶着她站稳了,团子才微微下蹲,两手从腰侧移下,抓住他的两条腿。
练武之人的大腿很结实,像树桩般粗壮,她背起他,细细的胳膊死死挽住腿弯,一步步踩实了往前走。
川芎虽然被她背起,却觉得是自己从后面拥住了团子,他借着黑暗,将头放在她的肩窝,再痛也无所谓了。
他们曾经这样的亲密,可后来,团子却不愿再见到他。
之后的很多年,当团子在克罗地亚的教堂里虔诚祈祷时,川芎会一遍遍的想起今天,他与团子呆在小山洞里的两天一夜,是他从不敢奢望的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可他们最终分开,回不到从前,连朋友都不是。
他把她弄哭了,她哭的那么伤心,她甚至要杀了他偿命。
***
雨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团子很担心川芎的身体,紧紧握住他的手。
夜里很冷,川芎说:“抱歉。”
他猛的拉过团子,将她拥着,用体温帮她取暖,团子有一秒的停顿,然后回抱住川芎。
川芎这才将她抱得更紧,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从来都淡定的天才少年,也有这样羞赧的一天。
但团子却没多想,她搓着川芎的后背,担心他会发起高烧,像那时的盛赞一样。
耳边只有雨声,川芎将呼吸放得很轻,他想了又想,决定在这个只有他们俩的地方吐露自己的心事。
或许是天意,团子打断了他的腹稿,也就预示着他再没有机会。
团子说:“川芎,我哥哥会不会担心我们啊?”
她说的是“我们”,其实她想说“我”。
川芎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当然会,我想。”
团子点点头,头发蹭着他的侧脸。
“川芎你杀过人吗?”她问,“杀人是什么感觉?”
“我杀过兔子。”川芎说,“看见兔子死的时候,我不太开心。”
于是团子说:“我看见哥哥杀人了,但他是我哥哥,我就是发个小脾气,我还是最喜欢他。”
“……团子。”川芎打断了这段谈话,“我想睡一下。”
“哦哦,”团子忙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川芎的腿上,以防他的伤腿被山风吹坏了机理。
“你睡吧,哥哥会来救我们的。”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给川大大的最后一点福利,从此以后团子就是盛爷的了。
谢谢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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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娜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1 13:56:51
☆、第55章 那座青山3
天一亮;凤凰和川乌带着人又上山了;凤凰喊哑了嗓子;一路默默的掉着眼泪。
川乌寻着川芎留下来的标记找到了那晚团子迷路的地方;可标记就在那里消失了,四周都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泥泞,根本找不到一丁点的脚印。
这座青山有好几个山峰,山势高高低低,树枝密密重重。
川乌拦住了无头苍蝇般的凤凰,说:“拖不得了;去给老大打电话。”
凤凰和川乌的手机被雨水淋湿了,只能返回山下,借了农家的座机拨给盛赞。
彼时盛爷正在赌场看账,五个老会计飞快的拨着算盘,翻过一页页泛黄的账本,旁边有两个年轻人将数据输进电脑里做账。
农家的电话号码盛赞并不陌生,他敢把团子送去山里玩,自然就查过那里所有的人和祖宗十八代。
“怎么了?”他接起来时,会计朝他点了点头,帐是对的。
“老,老大,”凤凰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她说:“团子和川芎失踪了。”
“……”
在赌场那间小办公室里的人,正切见识了一次盛爷的怒气。
盛赞并没有责怪谁,却让人害怕到腿软,他的脸色很沉,目光凶悍。
他站起来往外跑,推开碍事的荷官和侍女,将提钱的小弟踹翻在地,小弟手里的箱子翻出来,现钞如天女散花。
凤凰缩在川乌怀里,问他:“老大会不会杀了我?”
川乌摩挲她的脸颊,“怕什么,我会陪你一起死的。”
***
两天,团子渴了就喝雨水,饿了也喝雨水,她双手捧着水挨近川芎嘴边,感觉到川芎软软的唇瓣吮着她的手心。
“哥哥怎么还不找到我们?”她低吟。
这句话说完,就听见天空里回旋着螺旋桨,扇开雨幕,低空飞行。
川芎将粉色外套拿给团子,说:“往高的地方挂。”
团子学着像猴子般爬树,树上有很多小爬虫,她没时间顾及,手脚并用的爬上一颗小树,将衣服挂在枝头。
希望哥哥可以看到。
而在直升机上的盛赞,确实看到了。
谁都没他发现的快,当飞机拔高时,他看见了隐在树冠里的那一点点粉。
“那里!”他喊,指挥驾驶员降低高度。
事情紧急,毛毛没有赶上这趟飞行,正用四轮黑车往这里赶。
飞机上的大汉将绳梯放下去,正准备降落地面,却被盛赞拦住,他说:“我亲自去。”
“盛爷!”壮汉不肯,“太危险了!”
却无法阻止盛赞。
盛赞双手攀住绳梯,一点点的往下,飞机控制在最低高度,尽量稳住。
绳梯埋入深深的密林,盛赞手里拿着枪,纵身一跳,脚底踩踏上粘腻的土地。
在他之后,飞机上的大汉一个个顺着绳梯滑下,动作灵敏迅猛。
盛赞爬上树,夺过那件粉衣,握在手中看了看,将枪藏在了腰后。
他寻着新鲜的脚印过去,拨开障眼的树枝,终于找到了团子。
***
他如天神,出现在洞口,他一袭黑衣,面色沉如水。
团子泪如雨下,她好想他,在这两天一夜里,她想了他无数次。
如果我死了,哥哥你会不会为我哭一次?
如果我活着回去了,哥哥你还会不会让我一个人呆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
如果我……
没有如果了,哥哥,你来救我了,谢谢。
盛赞看了看靠在山壁边的川芎,眼神锐利。
川芎没有躲,堂堂正正,男人与男人对视,盛赞看出川芎的想法。
他朝团子张开手,说:“走了,带你回家。”
团子放开川芎的手,朝盛赞扑去,她仰头看他,见他也垂眼看她,挤出一个不算漂亮的笑容,小手胆大的抓紧了盛赞的手指。
盛赞心里有一根刺,甩开手往外走,团子还是傻傻的笑着,要跑去追她哥哥,可几天没有进食又担惊受怕的,见到来救她的人,她呼的就被抽走了力气,脚软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地上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如果真的跪上去,膝盖骨回去后估计要敷药很久。
盛赞倒回来,及时将团子打横抱起,团子惊呼一声,乖乖圈住了他的脖颈。
那段山路陡峭又泥泞,盛赞一路将团子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出去。
他原本油亮的皮鞋上沾满了土黄的泥浆,他一向利落的裤脚也站上了新长出来的绿色枝桠,他的怀中,是软乎乎热烫烫的脏团子。
“有没有哪里受伤?”途中,他沉声问。
其实根本不想与这调皮团子说话,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的不爽是因为川芎。
盛爷心中无奈咆哮:你特么要玩失踪找凤凰不行吗?跟个男人滚山洞里去了,老子以后怎么把你嫁出去?
当然,这句话有多虚伪,是个人都明白。
***
那一整段山路,所有小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老大将人宝贝的不行,捧着走了一路,连坐上车都没放下,车子开往更为广阔的地方,飞机停在那里。
小弟们低眉塌眼的看着他们家老大从车上下来后,又将宝贝一路抱上了飞机。
脸上虽冷,却满是担忧关怀。
还与那宝贝儿说话,斥她:“给我闭嘴!”
于是全帮会都知道了,团子是他们老大的心头好。
团子软软窝在哥哥怀里,听话的闭上小嘴巴。
她闭嘴前说的是:“我一点都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川芎,他的脚断了,一定很痛,川芎救了我,我要报答他。”
小嘴巴滴滴嘟嘟的,要把这些天没说的,想说的,都说完。
可盛赞一吼,她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屁股底下是哥哥结实的大腿,脸颊蹭着哥哥宽厚的肩膀,听着他略微急促的心跳,心满意足。
她圈住他的腰,沉沉睡去。
这两天一夜,她不敢睡觉,怕醒不来。
毛毛的电话打来,叽里呱啦一堆,盛赞放低了声音:“她睡着了。”
说着,垂眼看自己怀里的小东西。
时隔多年,她依然没心没肺的躺在他怀中。
毛毛一听,差点哭出来,继续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盛赞不耐烦,把电话挂了。
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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