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无奈给他请了大夫,老大夫探诊之後连连摇头,劝这位年轻人切莫再恣情纵欲,床事实在要有所节制了。
他自己也有些预料,若在往日受点风寒并不算什麽,哪会像这次气喘如牛,连带身体都发了高热。听得大夫如此说,他烧红的脸上更是滚烫一片,只顺著大夫的话头嗫嚅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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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写了药方便告辞离去,班主交代了女儿去给他抓药,自己坐在他床头老半天不曾开口。他战战兢兢的向班主道谢,那朴实汉子面沈如水,想了许久才对他言道,留在此地已有多日,也该启程转往他处,等到石柱这场病好,大家就一起动身。
石柱听了他这番话,僵著身子如遇雷击, 立时便扯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再在此地多留些时候。
班主自然不会答应,他本意就是为了断绝石柱与那李公子的孽情,说到後来更动了真气,拍著石柱的床大声怒吼,“柱子,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好生想清楚!等你起得来身,我们便一起离开此地,你若执意留下,我也不强逼你,你本就是半路入夥,咱们在此分道扬镳罢!”
石柱心头巨震,看著班主说不出话来,这位相处不到一年的师傅虽然话语不多,却著实待他不错。但要他从此再见不到李承翰,只一想就沈痛难忍,一颗心仿若裂开两半,在这短短时日之中,他尝到了此前十六年未曾有过的快乐,正是少年初恋情热,莫说再也不见……就算一日不见也难。
班主看著他满面的眷恋与痛苦之色,起身冷冷丢下最後一句,“你好好想一想吧,我不会再问你了。”
石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喝了药便勉强下床,彼时班子里的人都去了街头如常卖艺,他却一步步拖著前往李府。他脑子乱成一片,只想找到李承翰好好商议,病重之下走走停停,花了整个上午才行至李府。
李府大门前围著许多人,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他也无心好奇凑近,只径直走向後门。他心中焦急又忐忑,怕李承翰怪他白日来找,但事情急迫之中也顾不得那许多,想了想仍用那暗号叩响门板。
他扣了许久的门,李承翰都未曾来见,料想是不在家中,只得背靠著门板坐下来等。这一等当真是很久,他竟迷迷糊糊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已是黄昏,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又饿得眼都花了。
他勉强扶著门板站起来,仍用那三长一短的暗号扣门,这次总算听见了门内的脚步声,门刚一打开他便靠在门上倒了下去。
李承翰吃了一惊,将他扶起来靠在身上,察觉他身上高热,伸手抚他额头,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焦急,“阿柱?你病了?怎麽不好好诊治,却跑这麽远来找我?”
他勉力睁眼看著李承翰,手臂也伸出去抱著对方,声音嘶哑的低声道,“师傅……说……要走……我不……我舍不得你……”
李承翰听得不太分明,看他这般病重只得用力扶著他,走得两步干脆将他整个横抱在臂中,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石柱神智已不甚清楚,只知道置身於对方温暖的怀里,当李承翰把他放下在床时,他仍是紧紧抱著对方的脖颈不肯松手。李承翰无奈在他耳边轻哄,“阿柱,放手……听话。”
石柱眼睛都闭起来了,嘴里却还说著胡话,“不放……师傅……我不舍得……承翰……我不走……”
李承翰在他嘴边听了几句,眼神微微闪动,手上用力掰开他双臂,起身出门去叫府中的大夫。
14
等大夫诊治开药过後,他已知石柱这场病实在与自己有关,也不禁心下怜惜,坐在床头轻轻握著这少年的手。待到下人端药进门,他遣走下人亲自扶起石柱,“阿柱,起来喝药,喝完再睡一觉便好了。”
石柱听话的喝下苦极的药汤,苍白憔悴的脸皱做一团,李承翰低声哄他一口气喝完,他也乖顺的喝到了底。李承翰看著他不甚好看的脸,不知怎麽竟觉十分可爱,搂著他亲一口以示奖励,“好阿柱!”
石柱勉强笑了一笑,心中倒还知晓对方在夸奖自己,只是嘴里实在苦涩,身子也虚弱不堪,脸上表情无论如何都显得有点扭曲。李承翰将他再次放倒睡下,去府中厨房吩咐厨子熬一点浓粥,熬好了直接送到自己房中。
当天晚上,李承翰和衣躺在石柱身边,一直握著他的手进入睡梦之中,倒真是温柔体贴得紧。到了第二日清晨,石柱一睁眼便愣住,他这些日子虽夜夜与李承翰交欢,却从未与这美貌的情人共眠。
李承翰双眼未睁,身边的响动只令其低低呢喃了一声,又长又黑的睫毛犹如两把扇子般微微颤动,直令石柱看得发痴。
世上再没人能比这人更好看,连睡觉的样子也像画一样,石柱忍不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沿著对方脸的轮廓轻描,却不小心碰触到一片肌肤,下一刻便被对方紧紧抓住。
李承翰此时才睁开双眼,嘴角带著笑意问他,“你在干什麽?阿柱?原来你也并不是很老实……你身子好了吗?”
他羞红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哪里抽得动一分一毫,李承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把他逗得更是羞不可抑,嘴里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我……我没干什麽……我我……我好了,那个……没事了。”
李承翰长声低笑,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底下,声音低沈沙哑,“……真的好了?我来摸摸……”
灵巧的手指一把摸上他下体脆弱之地,那处早已变得又热又硬,石柱轻叫一声,眼睛也闭了起来,李承翰才满意点头,“不错……果然好了……已经可以做点坏事了。”
石柱伸手去护身前的变化,挣扎著看向窗外天色,“承翰……什麽时辰了?我昏睡了多久?好像还没天黑……我……我要赶回去跟师傅说……”
李承翰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窗外,抓住他两手压在枕边,“已是早上了……你著什麽急?我们先做点坏事,我再送你回去向班主赔罪,你昨晚一夜未归,他老人家可要发脾气了,呵呵,你这师傅倒跟我的老头子有些相似,整日一双眼盯在你的身上。”
石柱听他说已是早上,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昨日离开时也只是早上,他竟跑出来了一日一夜?师傅本就对他很生气,这次却要怎麽交代?心中一片焦急,他用力推开李承翰坐起身来,“啊。我要回去了!承翰……”
李承翰被他这麽一推,满腔的情热冷了一半,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偏开头冷冷回道,“好,你回去吧。”
石柱正要穿上衣衫,听得他语气不对,悄悄偷看他脸上神情,犹豫得片刻便放软声音去拉他的手,“对不起……承翰,我……我也舍不得你,我再留一会好了。”
李承翰打个哈哈,脸上仍是没有半点笑意,“不用了。我可不稀罕你多留一会……你去吧,我也准备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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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见他气得不轻,只得伸出双臂紧紧搂著他,凑上自己的唇在他脸上一阵乱亲,“是我不对……承翰,其实我很舍不得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才好!”
李承翰面色稍霁,大剌剌的往後一倒,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用一双勾人的眼睛看著他,“那我要好好的罚你……乖乖的,自己坐上来吧。”
石柱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仍是听话的爬上那具颀长的身体,李承翰一直坏心的低笑,伸手在他臀上轻拍做响,待到两人火热的秘处相连相交时,才从那张薄唇里发出一阵销魂的呻吟。
这一番缠绵又是大半个时辰,李承翰倒还记得石柱大病初愈,没有太坏心的折磨他,只花费许多时间与他亲吻抚爱,把那张厚实的嘴唇都吻肿了。待到云歇雨收,两人又一起吃了些东西,你喂我、我喂你,当真是肉麻之极。
眼看屋外已是阳光耀眼,石柱摇晃著身体穿上衣衫,心中已定下了主意,微笑著在李承翰耳边轻轻说道,“我这便回去跟师傅说清楚,我要继续跟你在一起……”
李承翰也无心多问,只以为那班主仅是不许石柱再来见他,石柱才会心急带病跑来,他对这少年也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过与对方相见的机会?那班主多管闲事,对年轻人的爱欲私情指手画脚,实在是大大的不对。
不管两人以後如何,总不该被外力阻挠,他向来恣意尽兴惯了,情热时天王老子也管不住他。昔年为了一个个露水情人,老头子险些打断他的腿,亦不能动摇他分毫。到得浓情散去,他自然倦鸟归巢,老头子後来渐渐知晓他这等喜新厌旧的陋习,也不再为难那些痴情缠著他的少年,反回头痛骂他害人不浅。
他起身送了石柱离开後门,目送著这少年的身影老半天没有挪动一下,直到彻底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才转身慢慢回府。
回到府中,老头子竟然等在了他的房里,正皱著眉审视床上的狼狈混乱。
他心中很是不快,冷著脸叫了一声“父亲”,他那喜爱附庸风雅的老子才回头看他,摆著父亲的威严沈声教训儿子,“你最近又有些不像话了,把人弄在府里搞得乌烟瘴气!这次又是谁家的孩子遭了你的劫?”
他翻著白眼声音平板的回道,“人家可欢喜得很!父亲,您还是少管我的私事为妙,免得气坏了身子让母亲担心!”
他老子登时一口气顺不过来,拍著桌子大声骂道,“你你……真是侮辱斯文!伤风败德!我前世造了孽才生了你这麽个逆子!”
他嘴巴一撇,语气轻慢的回道,“是是是……您平生最大的孽就是送了我去读书,这可不正是作恶麽!”
他老子指著他面门手指发抖,“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想你自幼聪慧,多读点圣贤之书,也好去考取功名,你竟然、竟然把塾堂当作了小官坊,引得好几个孩子为你寻死觅活……”
他仰头打个哈哈,半点悔意也看不出,“儿子那时年少无知,饥不择食,才与那等世家子弟有了瓜葛,给父亲惹了麻烦。如今只爱身强体壮的少年郎,他们可不会为我寻死觅活,父亲只管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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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什麽时候才会收心!你的亲事……”
“过段日子再说!父亲,我累得很,要小睡片刻,您且歇著去吧!”
李老爷气得胡子都歪了,盯著他的脸挥起了右臂,就想一个耳光甩过来,他往後一退,知道自己今日过分了些,终於丢给他老子一个灿烂的笑容,“父亲,是我不对……总之我答应您的事不会食言。若有适合的女子,您只管跟我说吧,我会放在心上的……”
李老爷这才恨恨放下手臂,“眼下便有合适的人家!今日有贵客来访,你午後不许出门,陪我去见这位客人。”
他陪著笑应道,“且不知是哪家的贵客?”
“这人你也识得……昔年还受了人家的恩惠,你那时在外游历大病一场,便是那人将你护送回家。人家与你年纪相仿,却是神剑传人,一派掌门!你这个逆子……唉!”
李老爷在这厢捶胸顿足,李承翰却瞬时间白了一张脸,望著他老子勉强镇定了心神问道,“你说的这人是周天南?他……他来找你还是找我?所为何事?”
他老子这才露出一点喜色,“他新接掌神剑一派,我也给他送了贺礼,他竟还记得我李家,礼数周全的送了回函,此後便一直有书信往来,这厢更带著胞妹前来拜访。我早在往来书信中为你说足了好话,难得人家爹娘也对你印象甚好,你须得收敛些个,切莫胡来!”
李承翰忍不住面色发青,“你说的合适人家,便是这周家?你……你已跟他们谈到何处了?”
李老爷颇为得意自己找了这门亲家,对方乃是真正的江湖名门,远胜他李家许多,又难得两家离得甚远,定然不知这逆子的过往丑事,这便抚著胡子微露笑容,“只差这周小姐当面与你相见了,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天南世侄自告奋勇带著胞妹来访,定是想让周小姐亲自与你结识一番。早上已有飞鸽来报,他两人今日午後便可抵达城内,你可要收紧了那条狐狸尾巴,不许再与旁人私会了!”
李承翰表情古怪的望著他老子,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仍只问出一句话来,“爹,你怎麽不早跟我说?”
李老爷瞪著他道,“你几时愿意听我好好说话?你个逆子!总之此事你从也是从,不从也是从!我千挑万选才找了这个好人家,你若这次出了岔子,我便生生打断你的狗腿!”
李承翰苦笑出声,嘴里连声应道,“好好好,都听您的。我真的要小睡一会,待会还要整装见客呢。”
李老爷审视他脸上神色,见他果然表情凝重,不似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才放宽心点头而去。
留在房中的李承翰却是坐立不安,此事於他非同小可。他皱著眉头想了再想,衡量过得失後留书一封,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带了几张银票,便从後门悄悄溜了出去。
就算是老爹打断他狗腿,他也再不敢留在家中。
那周天南武功即高,人又固执得紧,昔年只是几夜风流後就死死缠著他不放,妒忌之心极重,只因为当面撞见他与旁人亲密便气得吐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