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曹渊口气不善,可见他对刚才那荒唐的算命也不甚满意。
相命师指着垂挂在桌前的白布道:〃你文盲不识字啊!〃
我定晴一看,才发现白布上写着'义卦'两个大字,有听过义卖,义唱,义演,但没听说过有义卦的。
〃收回你的臭钱。〃相命师用两指夹起那张钞票,丢回给曹渊。〃快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你。。。〃曹渊正要发作,被我跟丹洋急时拦下,为免这个活火山暴发,我们急忙把他架离火药区。
〃放开我。〃行了一段路,曹渊挣脱我们的箝制,气冲冲地朝我们吼道:〃为什么阻止我,那家伙实在太嚣张了,我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大少爷,论嚣张,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算了啦,别为这种小事生气,你不是肚子饿吗,找个地方吃饭吧。〃
〃哪有胃口吃,气都气饱了!〃
我跟丹洋对视,无奈地苦笑,拿这个任性的大少爷没法子。
最后还是丹洋有办法,他附在曹渊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终于让曹渊破怒为笑,其后我们一行三人,在附近一间大排档解决了午餐。
下午我带他们去了购物街,一路上边逛边聊,我跟丹洋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总结这一天,除了中间一点的小小不快,这一日游还算愉快的。
第四章
在这之后,丹洋跟曹渊先后在丹洋舅舅的建筑公司上班,虽各有工作,但一有空,我们三人还是会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我发现我跟丹洋真的很合得来,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被冷落在一旁的曹渊常不甘寂莫的嘲讽我们两人是八婆投错胎。
新学年开始,我忙于准备教学材料,以至于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们两,这一天,我上完课回教员室,教员室的李讲师说有人来找我,现正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等我,我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我呢,我急匆匆跑到对街餐厅,一进门,坐在咖啡厅东角的丹洋就站向我挥手示意,我走了过去,刚坐下,服务员就上前寻问我要点什么,我随意点了杯咖啡。
服务员一走,我便问丹洋:〃找我有什么事?〃
我发现丹洋的脸色很差,我想不透只是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好像受了极大的折磨,到底出了什么事。
丹洋用铁匙不停地搅拌跟前的咖啡,土黄|色的咖啡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旋窝。
他似有难言之隐,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知道这不大妥,但在这里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找谁。〃他顿了顿,似在思考该如何启齿:〃你也知道我跟JOSON是那种关系。〃
〃嗯。〃我知道。
〃其实JOSON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在那之前我交过女朋友。〃
〃你是双性恋!〃这么大胆的词竟从我嘴里跑出来,不敢相信!果然近墨者黑啊。
〃不是。这么说吧,同性恋有先天跟后天两种,JOSON是先天的,而我是。。。。。。〃
〃后天的。〃我替他说了。
〃没错,我本来有一个交往得很好的女朋友,我很爱她,我们已经打算要结婚了,结果在我们结婚前夕我发现她是。。。。。。我爸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乱仑!我努力维持表面镇定,不敢让心底的惊异浮出来,怕因此伤了丹洋。
〃因为不能跟心爱的女人结合,我才转向男人的。〃
未婚妻变成妹妹,这么大的打击,难怪他会〃变性〃。
〃我本来已经对这段感情不抱任何希望了,再加上JOSON对我很好,正在我想认真回应他的感情时,我姨妈从英国来电,她说朱蒂。。。。。。〃说到这,丹洋眼泛泪光,我也隐隐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丹洋强忍着泪水,把话说下去,〃她说朱蒂得了血癌,恐怕。。。活不到明年。。。。。。〃我看到丹洋眼角有水光滑落,是怎样的痛苦能让这样一位七丈男儿,落下男儿泪,他对朱蒂的感情一定是我所想像不到的深。
〃我打算搭明天的班机去英国,就算不能与她结合,至少让我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所以我要跟JOSON分手。〃
分手!?〃你要跟他分手,曹渊很爱你,你突然跟他说分手,他肯定接受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JOSON对我是真的,他甚至为了我跟家里闹翻了天,正因为他的感情如此真实,我才要跟他分手,我已经辜负了他,不能再拖累他,他会找到一个跟他彼此相爱的人。〃
他已经决意分手,我也无话可说,现在问题是:〃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不知道,我想在今晚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虽然我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
〃谢谢你,说出来以后,心情好多了。〃
丹洋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心里乱糟糟的,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以曹渊那种性格,丹洋跟他提他手,如果他不肯――发飙,呃。。。。。。光是想像就觉得可怕。
* **
我的预感不久就成真了,晚上七点,我正在家里与老妈小妹共进晚餐,电话却在此时响起,我去接,〃喂,找哪位。〃
〃陈根,是我――丹洋。。。你能不能来一下。〃电话里,丹洋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压抑的慌乱。
一定是摊牌摊出问题了,〃我马上到。〃抛下电话,丢下饭碗,随意套了件外套,我连招呼都没跟母亲打,立即冲门而出,拦了辆的士朝曹渊家直去。
一到曹渊家,发现他家大门开着,我不请自入,进去了,刚到客厅,我马上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本来整洁高雅的客厅如今一片狼籍,CD,杂志散了一地,电视整个翻个底朝天,所有玻璃制品统统粉身碎骨,想找一块干净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曹渊满目血丝,头发散乱,发狂似地在四处破坏,丹洋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他一见我来,便提起行李箱,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什么?我?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提着行李往门口走去,正在他走到门口之际,就听到曹渊像狂狮般怒吼道:〃你走啊,你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
丹洋驻足犹豫了一下,抛下一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等我追上去,他已经坐着一辆的士远去了。
惨了!丹洋拍拍屁股,轻松走人,留下这个残摊让我收拾,我的命真苦啊。屋里只剩曹渊一人,我又做不到像丹洋那么萧洒,丢下他不管,要是他一个想不开。。。。。。
思及此,我急忙跑进屋里,便见刚刚还像生龙活虎四处破坏的曹渊,此刻像头丧家犬颓丧地跌坐在地。
我能怎么办,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根本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是少惹为妙,让他发烧的头脑冷静一下再说吧。
我开始动手清理乱糟糟的客厅,等我把客厅清理完,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
我槌着酸痛的双臂,在沙发上坐下,呼―――长吁一口大气,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你还要颓废多久?只不过被甩而已,用不用像死了全家似的,一脸奔丧相。〃
〃什么叫被甩而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刚刚还一副死狗相的曹渊,像上了电的电芯,猛地跳起来冲我吼。
还会反驳,那还好,问题不大。〃我知道,知道你爱他,爱到跟家人翻了脸!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走了啊,难道没了他你就活不了,没了他就世界末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难怪会被甩!〃
〃你好了吧,我失恋呀,失恋!难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你要听我说什么,说天崖何处无芳草,说不选你是他的损失,说你还有机会,你想听这些敷衍的话吗?失恋又怎么样,失恋了不起啊,全世界每天都有几百万人失恋,每个都像这样一失恋就砸东西发泄,这世界早玩完了!〃
〃但是我。。。。。。我。。。。。。〃曹渊像只消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坐回地上,语带哭音的道:〃我真的很爱他,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
看他这样,我也禁不住心酸,瞬间的错觉,让我以为眼前这个曹渊依然是当初那个蹲在小巷里,无依无助的小男孩。
我在他身旁跪下,抱住这个比我大上一倍有余的大男孩,〃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他抱着我,把头埋在我怀里哭,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眼泪,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他除了外表长大了之外,内里还是当初那个爱逞强的小孩。
曹渊把所有悲伤化成泪水涂到我的衬衫上,我这件衬衫虽是地摊货,但吸水能力特强,不一会儿,衬衫便湿了一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曹渊哭够了,他抬起头,用一种撒娇的口吻对我道:〃喂,我好难过,你安慰我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安慰你?〃
他把头凑上前,吻了吻我的唇,他想干嘛不言而喻啦,像这种事,我当然应该严正拒绝,我虽其貌不扬,但也没理由被你当成慰安妇啊!
只是――看着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我仿佛又看到七年前的小曹渊,不字硬是卡在喉咙口出不来,〃那。。。那个。。。呃。。。。。。〃
趁着我捉摸不定之际,曹渊把我压倒在地,这下我慌了,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下逃出去。
〃别走。。。。。。不要拒绝我。。。求求你。。。。。。〃曹渊嘶哑痛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也给打散了。
十年后的我回想起今天,仍然想不透我为什么会答应曹渊这个荒唐到可笑的要求,或许是他痛苦的双眸迷惑了我,也或许是那时的气氛,那悲哀的恳求在瞬间拔动了我的心弦。
结果。。。。。。就像大家所想像的,我跟他过一个荒唐的夜晚,隔天,我趁着他还没醒就回家去了,浑身惨痛的我在家里躺了一天一夜,一时大意忘了跟学校请假,第二天蒙校长宠召至校长室,狠狠地被训了一顿,之后还被苛扣了百来块工资,那时我才真正尝到何谓身心俱痛。
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这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事,那个男人还要是你的好朋友,这就更菲夷所思,我们之间有了这层关系,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见曹渊,一见到他,就会回想起那天晚上我们在床上是如何斯摩缠绵,到时我铁定会当场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那一晚不仅给我的心理造成强大的冲击,也给我的生理带来大震荡,一直以来我对女性总是保持着一种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本以为自己是个进退适度的真君子,无淫思,无秽举,到头来我不是清心寡欲,而是我对她们根本没〃性〃趣,难。。。道。。。我也是。。。。。。。。。OH,MY GOD。
* **
好不容易挨完第七堂,我强挺着酸痛未消的腰步向校门,校门口停着一辆车子,曹渊叼着烟靠在车上,他出色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女学生的目光。
刹时间我有种老鼠见猫的感觉,浑身寒毛直竖,心中大喊,糟了。正想转身开溜,却被眼尖的曹渊逮到:〃陈根。〃
拜托别叫我。我硬着头皮,顶着假笑走了过去:〃HI,好巧啊!〃好倒霉啊!
〃不是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还嫌我不够丢脸啊!〃有事吗?〃
〃上车再说。〃
上车?该不会是贼车,要把我载到哪个坟头坑尾,杀人减口吧!
〃上车。〃曹渊打开车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避无可避,推无可推,我唯有提着胆坐上他的车。
* **
车子开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在一间餐厅前停下。
从餐厅的装修布置不难看出这是间高档次的餐厅,第一次来这么高贵的地方,我战战兢兢地跟在曹渊身后,不敢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动作,生怕惹出什么笑话。
服务生将我们带到其中一张餐台上,收走了台上写着预定的牌子,他拿出餐牌给曹渊看,极有礼貌地请问曹渊想点什么菜式。
曹渊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于是他就点了两客芝士龙暇。
龙暇!?我对海鲜过敏呀!
服务生离开后,我压抑着声线,提起那件我连想都不愿想起的羞事,〃那个。。。那天晚上我们。。。。。。〃
〃餐酒。〃曹渊头也不抬地看着餐牌问我道:〃你要哪一种?〃
他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我的思绪,〃什。。。么。。。哪一种。。。啊!随便。〃
〃烈一点好不好?〃
〃你决定吧!〃重新整理思绪,鼓足勇气再次开口:〃那个。。。〃
〃先生,你点的芝士龙暇。〃很不巧的,服务生在此时送上餐点,我的思绪、勇气又一次被击散。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曹渊拿着刀叉进食的样子优雅得像指挥挥舞着指挥棒。
我就不行了,我连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都弄不清,此刻我强烈渴望拥有一双筷子。
我索性不吃了,脑中拼命组织着该怎么跟他说清楚那天晚上纯属意外。
口有点干,随手拿起餐盘边的饮料一饮而尽,饮料过喉下肚,我感到全身一阵火烫,不大对劲,我指着空杯子问曹渊:〃汽水?〃
曹渊答:〃白兰地。〃
一阵天旋地转,我失去了对周遭事物的感应力。
当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残余的酒精仍在我脑中作祟,太阳|穴隐隐作痛,我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