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兰家的覆灭,周家的不幸竟是自己最尊敬的父皇所为!原来…原来自……己与她从一开始便是…无望。* * * * * * * * * * *任无影无声静立一侧,看似不着意,双目却聚着深光紧紧盯着打斗正酣的二人,紧蹙的眉透着丝丝疑惑,实不明淡漠如她为何突然出现与黑衣人动手?片刻前她分明连一旁坐看都不屑的不是么?“阁下究竟何人?”栖雁终抑制不住开口问道,手下却是未停,晶莹透彻的玉笛泛着刺骨的寒光在冷风中送至其吼间。黑布掩面,浓眉透着凌厉杀气,那人手中的剑以撼山震地之势挥下,似燃烈焰!
‘铮’一声,剑与笛交,如火烈焰缠上胜冰寒芒!任无影站着纹丝不动,神色淡淡,似不曾在意,手却愈捏愈紧。周栖雁,今日的周栖雁只怕更胜其母当年!剑招至钢至烈,似可劈开苍穹!笛影玉般温润,虚幻缥缈!那烈焰烧得人睁不开眼,似连四周的空气亦为之沸腾,冷光清辉却兀然一转,挑向那遮掩着真相的面巾。那人避之不及,苍莽退开,黑色面巾已慢慢落下,舞在风中!栖雁未知自己竟会有如此惊异之时,便是知晓舅舅乃死于曦帝之手时亦未曾!
只是,眼下,那蒙面黑巾掉落的一刻,栖雁却惊得顿了一顿,直至黑衣人寻隙逃离亦未回过神来。“郡主。”直到带着些许嘲讽的声响起,栖雁方晓今夕何夕,回首看向淡扫眉峰露出少见的讥诮,“郡主平日讳莫如深,今日难得,竟出手相助。”栖雁听懂了他言外之意,自己突兀跟来,意料之外得出手,再大意使人逃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莫怪任无影暗生怀疑。“大人,若言吾与之有何瓜葛,唯血海深仇尔。”栖雁冷静开口,她直言以告,至于信与不信便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任无影闻言象【炫|书|网】征的点了点头,不致一词。“但不知可何有损伤?”栖雁无暇去理任无影的态度,此时她需要知晓更多方能决定如何是好。
“来者欲窃机密,甚至对国君不利。”任无影说着带上几分凌厉,但神色深邃却是瞧之不清。
这么说,栖雁缓缓阖上双目,自己最忧心的事果然成真,曦帝显与钨启昊同盟,无论十五年前,或…十五年后。第二日。栖雁理了一夜思绪决意与钨启韶相商,却得知其一早已然带两万士卒离营,说是前方战事有变。
有变?莫非钨启昊有异动?在昨夜闯营之后?栖雁沉了眸,这么巧。任无影盯着她每一丝变化,闪了闪眸瞳,淡淡的语气却像是压抑着什么般道:“国君离去前嘱咐臣告知郡主切勿擅自离营,免受损伤。”唔?栖雁疑思愈重却强掩下,只微笑点头作谢,任对方探究的目光刺入眼底不起丝毫涟漪。
* * * * * * * * * *“随影?”揉揉眼,甫见到心上人兀地出现,冰凝惊喜间微微带嗔,待想起前次不欢而散,硬板起脸不叫欢欣之意流出。随影望了望四周,皱起眉,问道:“郡主呢?”这下不用硬装了,冰凝的脸不觉一僵,心头才冒出的喜意霎时冻结,低了头,轻声喃喃道:“原来你是来寻她的。”“冰凝?”随影未听清楚其言,却也隐隐查觉她神色有异。“没,没什么。”冰凝摇了摇头,甩去黯然,这才回道:“郡主出帐去了,我亦不知其去向。”抬头见随影难掩失望,勉强道:“许少时便回,你…要等她么?”随影眉头拧得愈紧,此地乃钨启军营不宜多留,自己倒是无妨唯恐在此纷乱之期为栖雁带来麻烦。“近日可有异样之事否?”想了想,随影踌躇道。异样之事?冰凝思及昨日有人闯营,但…郡主并为多提,虽然回来后一直愁眉不展的,那可算是异样之事?
“冰凝?”随影有些忧心,今日冰凝是怎么了?见其一脸焦躁,冰凝不觉心越来越凉,是啊,他对自己说话永远是那么不耐烦地,若无郡主,他或者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牵了牵带着苦意的唇角,冰凝木木摇头,心不在焉道:“无。”如此……随影拿出封信来递与冰凝,“待郡主回帐,你需亲手交之。”冰凝瞟了瞟信封上无一字,状似不经意道:“此信乃世子所书?”随影奇怪地点点头。“那…你呢?”千里而来,不留一字,专为人做信差么?随影更古怪地瞅她。冰凝觉得愈加烦躁,说不出翻搅在腹内的感受为何?似是安心,却又夹杂着说不清的心疼。
这人啊这人,何苦?自嘲一笑自己又何苦?斜睨他依旧等着自己答复,冷冷道:“我会亲手交于郡主的,你且宽心吧。”
“嗯。”随影看她冷淡的样子似不愿在多言,想起她临走时声声质问自己,是否为郡主方才应婚事,不由无声的动了动嘴。本想解释一二,此刻看来……罢了,此时本非良机。待冰凝再回神望去时帐中只余其一人,仿若那人从未来过,一丝痕迹亦无,只有留在手中被紧紧捏住的信。* * * * * * * * * * *善战者皆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明将当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只是,能做到却少之又少。秦昕如白玉般无暇的手懒懒遮掩着前额,未经束缚的发飘散下来,'炫‘书‘网‘整。理提。供'一眼望去似无所事事的世家公子一般无二。任谁也猜不到这样懒散的贵公子会与血腥残暴的夕影门门主是同一人,更料不到纵然势力再大亦不过江湖草莽的见不得光的邪魔歪道能在暗处逐步吞噬各地势力,控制了近乎最近要的粮草命脉。
多年部署等的便是如今,自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栖雁当初便料其在钨启设店别具居心,但亦紧猜准十之一二,或者说她猜少了仍是秦昕的作为,更不知在中原大地上如这般米行粮店十之有六与其脱不了关系,剩下尚有不少受其操控影响。
秦昕其实早些年便有了相当可怕的实力,只是他还要等,等秦王府皆入其手,待这天下自乱。
他享受着看戏的乐趣,在这逐鹿天下的舞台上好戏粉呈。他要的是无半点瑕疵的完胜,他素来贪心,他要得到很多却不预备为此付出代价。
但……亦有些超出其预料的,譬如此刻他明明已再三告诫自己不需要,却仍乘着马车驾往充斥着风霜刀尖,血腥战乱的边关的缘由。是啊,真的不需要,更不合宜。自己该留在那锦衣玉食之地,远远地瞧着这场好戏进入最有趣的一幕,更何况尚有些最后亦是最重要的步骤需完成。然,唇悄悄勾起,分明知她并非莽撞之人,分明已遣随影前去,分明……
再三的计划,理智的告诫竟胜不了心中毫无缘由的那一点点不安。唯恐她有万一,即便…只是万万分之一。所以,那能轻易谋算整个天下的头脑就不顶用起来;所以,在随影离去不足四日光景,便以看查战事这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说服自己,坐上了马车。* * * * * * * * * 手中握着箫吟传来的前军密报,栖雁柳眉紧锁。楚军遭败,周家军不急攻反将之围困,确实是好办法,最主要如此自己的实力不易被削弱,看来…爹也担心着吧。从来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曦帝能容四亲王坐享荣华,安稳逍遥,实乃情非得以,他需要其互相制约,而如今平衡已然被打破,那么……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下一个唯恐便是周家!故当此际爹才会尽力保存实力吧。这么想,栖雁不由觉得有些怪怪的,在她记忆中父亲决不是会权衡自身利益的人,纵然内心深处当真触摸到那个可能,那个他终究不放心自己的可能,却…已不愿深思。爹是不愿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受池鱼之殃,又或……罢了,这样就好…就好。只是如此一来定要粮草不竭,曦帝岂会看不明白爹的心思,又如何不从中刁难?
“郡……”瞧着在帐内来回踱步的栖雁,冰凝犹豫着想要开口,袖内的信屡次欲拿出,却又迟疑,就在她上前欲言之际,栖雁却猛地停下身来,使其抚胸一惊。“难道……”栖雁的惊讶之色,却不在冰凝之下,联系近日总总,曦帝遣人来此,钨启韶冲冲离营,这一切,只怕……“冰凝。”“唔,阿?1正兀自冥思的冰凝蓦地抬起头来,不知栖雁因何唤她。幸而栖雁亦心不在焉,与其说在与她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你说,若是你此刻会做什么呢?”“……”以曦帝与钨启昊间的联系,与周家的过往,此刻……倘若是我当此际定怂恿钨启昊在此战况不利之时,避开与钨启韶大军正面交锋,反攻泉城。箫吟兵弱多半难抵,后方失守又可影响主帅心智!那么,这些…亦都说得通了。曦帝虽与钨启昊联盟却不望外族得利,有意遣人入内,明着相助,暗中露出破绽,钨启韶与任无影何等人物,定能使其计……然,其却不会相助。钨启韶此刻离营,多半欲乘钨启昊出兵之时攻其后方。曦帝他要得便是如此借助一方势力消除另一方,只怕他唯一算漏的便是秦昕,想起那个傲睨天下的身影,勾唇笑的似苦似甜,枉自心计算尽,到头来亦不过空为人做嫁衣。定了定心神,栖雁看向冰凝,微微一笑,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啊?”冰凝一愣,郡主思索了半晌此刻当是有了决断,怎会说这……狐疑地望去,栖雁却仍是淡笑,冰凝望着那无数次温暖自己的笑,此刻却觉得心微微有些冷了,郡主她并不信任自己呢,是啊,她说着不把自己当下人,却始终不曾向对铭烟小姐般信自己。
想起那个千里而来只为替人传书的傻子,不由暗暗好笑,这就是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想着,想着,那袖口中的信却是被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推了进去。“冰凝?”栖雁终觉异样。“唔?”回过神来,冰凝又是一笑,“郡主说的是天不早了,是该早些歇着了。”
栖雁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终未深究。当一个人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的一切已然映在脑中时,那么即使有日他露出陌生的笑靥,亦…将被忽略……确实时辰已晚,暮色已深,外面…天已经很暗了。
竹死桐枯凤不来
晨曦初临,温和的朝华射入却未能驱散冬日寒意。冰凝揉了揉眼慢慢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份已然有些褶皱的信,清晨的凉风吹进,她不由一缩,人似霎时清醒。未及穿戴仔细,只披了件薄衫便匆匆奔向里帐,只是……飘拂的帘幕内空无一人,卧榻上被褥整齐的折叠在一侧,显出昨夜未曾有人安寝,平整的榻上醒目的放着一张信笺。薄薄的一张,轻飘飘的,冰凝却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将之拾起。短短四行,只道自己有要事需办,要其速离。要事?冰凝突地涌上一阵不祥之感。偏偏在此时才发现那短短的信笺中淡淡的语气却透出浓浓的关心,一次次不告而别后隐藏的是深深关怀。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呢,那个近似末日的时候郡主微笑着伸出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亲手教导自己读书写字,习武种药。冰凝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几案才站稳,怎么会模糊了曾经刻骨的记忆?
为何会有那一刹的动摇迷惑?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如果…如果郡主出了什么事的话……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突然想起似的,拿出秦昕的信,待拆开却又不由犹豫,正进退维谷间忽闻背后传来深沉的嗓音,“这是怎么了?”随影一到便困惑地见冰凝一人独立,似在颤抖,心下蓦地不安,隐忍出声,只见其转过头来有些湿润的眸中盈满着无措,恐慌,以及深深的懊悔……* * * * * * * * * * *“你……”白色的衣衫于自天上飘落的鸿毛大雪融为一体,清泠容颜上似覆着层薄霜,却称得一双星眸越发澈亮,“阁下并非统领季赫。”看着眼前一般无二的相貌,栖雁无一丝不确定的断言道。
“在下季殷。”沉沉的嗓音,穿着与冰雪截然相反的墨黑衣衫,季殷看着从容如常的栖雁,事到如今她当晓自己中计,为何神色竟无半点慌张?知其所思,栖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当了此时此刻怎会还不明白?钨启韶的突然离营,季殷的突兀出现,以及……环顾四周,四面刀剑,处处杀机,原来如此,总担心旧事重演,总忧心曦帝与钨启昊勾结,却忘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钨启昊只怕至今未知吧。”栖雁笑问,还不知与他合作多年之人今已背弃盟约。
季殷神色一凛,随即又似放下心来,眼中明白透着,没用的,即使你大声说出也无人会信。
栖雁颔首赞同,确实,无人会信曦帝与钨启韶才是……真正的同盟。* * * * * * * * * * *“季赫1季赫一身武装仓惶进殿,见曦帝印堂发黑双眼竟似迷蒙未醒,谨慎道:“陛下出什么事了么?”
曦帝也不知听进了不曾恍惚的摇了摇头,幽幽道:“朕昨日作了一个梦。”
季赫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