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狩》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狐狩-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冷焰泉做了解忧楼的二爷,人称风流倜傥游手好闲林二爷。这风流倜傥,是冷焰泉自封的。而游手好闲,则是林涛给他加上去的,理由是吃白饭的不叫游手好闲叫什么。

  其实吃白饭这点上冷焰泉是委屈的,解忧楼里人才济济一个不缺,总不能真叫他堂堂的一国皇帝去扫地抹桌端菜洗盘子吧。何况这里的店小二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他就是有心想帮把手还不知道往哪插呢。

  但林涛是商人,商人信奉的是金钱挂帅惟利至上,手下从不养多余的人。因而冷焰泉的存在成了解忧楼里唯一的特例,所有的人都在赌,赌林老板何时才会将这吃白饭的林二爷扫地出门。

  林涛自是不可能将冷焰泉扫地出门,但该算的酒钱饭钱住宿钱却是一分一厘都不少,只待事后一次结算清呢,连利息钱都少不得。

  而济安城里凡是有点闲钱的,也都在下注,不过赌的是十月初十的百花节上究竟谁能夺魁。庄家是暗庄,赌也是暗赌。虽说每年的百花节都有人趁机大赌一把,但今年的参赌额数却是往年之最,几乎每一位参赛的花者赌金都过了十万两,最高的甚至过了五十万两。

  来此一掷万金的,都是些来头不小的大人物,即便是不愿太过张扬,也是怠慢不得。因而城里的戒备也比平日森严了许多,但更多的是各家私人的护卫在城中出入。

  ********************************

  “这可好,区区一个百花节,倒不知可以钓上多少条肥鱼。”冷焰泉说这话时,正拎着一壶杜康,依着窗栏,惬意的很。

  但离他最近的林涛看的到,冷焰泉是在磨牙。若只是把酒言笑调侃嘲弄,又何来那可比啃骨吞肉的咯吱声,实则是恼恨至极了吧。

  不过林涛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加以点破。有些事,做比说重要。

  林宝在一旁倒是忍不住接了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桃花少年早年教育受的不错,出口便是名句。

  只可惜这一击严重了点,冷焰泉握壶的手明显的抖动了两下。

  齐笙忙打圆场,“贪官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本是好心想稀释下凝肃的气氛,哪知适得其反,这次冷焰泉是整个人都抖动了两下。

  林宝深知何为祸从口出,在皇帝龙颜大怒前,拽上齐笙迅速的逃之夭夭。他的确是古灵精怪,闯祸的本事不小,逃跑的功夫也不差。

  其实就算两个少年不逃,冷焰泉也不会真与之计较,他这个皇帝的肚量还没那么小。

  “连孩子都能看的出,是他们太嚣张了呢,还是朕这个皇帝太让人好捏了呢。”

  “他们不是一般的孩子。”林涛清楚,冷焰泉给他的不是问题,所以他也无需正面回答。

  林宝和齐笙的确不是一般的孩子,他们同样是出身富贵,背负满门血案,如今孤苦无依,家仇难报。有过大起大落的悲苦经历,成长的自是比一般的孩子要快些。

  林涛收留他们,却不是凭着同情怜悯之心。他们也都是有傲骨的孩子,容不得他人施舍同情,那只会招来生厌。

  “假以时日,他们或可为国之栋梁啊。”冷焰泉时常爱逗弄那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但也是存了爱才之心,才会变着法子考核他们。

  这份心思,大家都懂。故而两个少年平日里再如何闲散放纵,该规矩的时候倒是一丝不苟的较真。只是毕竟年少,偶有差池,就如方才一般。

  “涛,朕的治世真有这么糟么。”冷焰泉望着身边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好友、爱人、重臣,无论是哪一种身份,他都是他最大的支柱和依靠。

  “水至清则无鱼。再美丽的花圃,也总会有些枯枝烂叶混迹其中,何况这花圃还是多年未清。”

  “泉,我会陪你的。”林涛握住皇帝爱人的手,温柔而坚定。

  其实冷焰泉的治世非但不糟,他本人反而可称的上是一代明君。他二十岁登基,平伪王之乱,除叛党逆贼,驱他国奸细,扫边疆危机,轻赋税免徭役,广修路重商贸。如今在位已八年,国家可谓是海偃河清国泰民安,一片繁荣之貌。

  但越是国运昌盛,就越是有不易察觉的危机隐于繁华背后。

  去年八月一场罕见的洪水,导致南方的河露、清芳、临缁、车贸四省灾情严重。户部拨款三百万两用于赈灾,河露、清芳各八十万两,临缁、车贸各七十万两。

  然而今年春末派人秘密入四省核算时,呈报回的数字当场就刺红了皇帝的眼。四省实际拨到的款项不足十分之八,真正被用于赈灾的款项不足十分之六,而灾民仍有数以万计的未予安置。

  待今年六月彻查户部,仅核对有出入的大小帐目就有近百件。光修筑殇京运河一项,五年之内漏出的银子就有将近两百万两。

  更令冷焰泉震怒的是,库银被贪一事竟是早已有之,却久未被发现。但更为奇怪的是,这几年内库银大笔流失的地方都是在相同的几个省份,而这几个省份盗银的手法更是惊人的相似,如若不是串通一气,那就是有人暗中指使了。

  林涛和冷焰泉此次相继离京,便是为了查清此事。而齐家一门的血案,也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好朕的身边,有你这般良臣。”言及此,冷焰泉总是感慨万千。

  冷焰泉登基之初,刚平定伪王之乱,朝中大臣们各立一派,几大势力盘根错节。为扫清那些旧疾毒瘤,肃清朝政,他可谓之呕心沥血举步为艰。幸而有两位皇弟的鼎立相助,才得以慢慢将自己一派的人扶植起来。

  而这之中,林涛更是功不可没。如今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是由林涛引荐推举的,并为冷焰泉所重用。

  但对林涛而言,为官尽忠,却是可有可无的,远不及行商赚钱来得乐趣。

  如若这皇位不是冷焰泉来坐,如若他所爱之人不是皇帝,他才不会入朝为官,还这般尽职尽责,简直可为一代良臣之楷模。

  当然,民间流传更多的,是他所谓的已色侍人与妃争宠。

  当然,这般闲言,他也从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那一人便足已。

  “皇上,济安知府送来了请贴,请臣过府一聚。皇上是否要同去呢?”

  “这是自然,朕说了,你走哪,都别想甩脱朕。”

  天凉好个秋。

  但在冷焰泉的眼中,手中所握之人,却是比那秋景有着更为迷人的景色,有着独一无二的韶韵风华。

 

 

  7。

  林涛和冷焰泉在济安知府韩温的府上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韩温的人影,凉茶倒是喝了半壶下肚。他们倒是不急不恼,竟寻了盘棋边下边等。

  棋场如战场。冷焰泉好正面诱敌,背后扑杀,林涛擅游走偏锋,出奇制胜。两人你来我往的厮杀了两盘,仍是不分胜负,不过总算是等到了韩温的人来。
  6BC7CE94ED:)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韩温脸上略显疲态,精神不济,似乎心神都放在了别的地方。对久候他多时的两人也不觉有愧,只叫人换了热茶奉上,便道,“林老板,此次我请你来,是想让解忧楼承担办小儿大婚的全部筵席。”

  冷焰泉突的截断了他的话,指着林涛道,“知府大人,这位才是林老板。”

  原来这韩温也不曾见过解忧楼的老板,只见他们二人一人仪表堂堂一人病态消瘦,便将冷焰泉误认为是自己要见的人,而林涛他只当是随行的管事之类,不足挂眼。

  现下被冷焰泉这么一说,韩温的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既觉尴尬,又不愿认错。于是轻咳了两声,又道,“林老板意下如何。”

  林涛倒似并不介怀这场小小的误会,完全是一副商人本色。“知府大人肯选解忧楼来承办,那便是林某的福气了,自当力承到底。但不知这筵席是定于何时,要办几桌呢?”

  “十月初十,百花节后。内置五十桌,外摆流水宴。”韩温见林涛答的爽快,暗自松了口气,言词间也客套了起来。“小儿久病在床,这婚是为冲喜,这筵席自是要办的福气些。不过交于解忧楼来置办,我是放心的很哪。”

  林涛拱手还礼,也应承道,“承蒙知府大人看的起。不过我这解忧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先付帐。虽说知府大人不同于那些常去解忧楼的小民,但这规矩总是不好破的。”

  林涛说的挺为难,韩温还当是何事难以解决,一听之下无非是先要钱,当下就鄙夷了几分。“林老板放心,这置办筵席的钱该付多少,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林老板只管报个数,我也好明日就叫人将钱送去。”

  “这帐是要细算的,再说待十月初十还有上个几日,不如等知府大人过目满意了,再来付帐好了。”

  “都行,林老板自行看着办吧。”

  话说到这里,韩温已有些不耐之意。林涛和冷焰泉也不多留,寒暄了两句也都告辞离开。

  待回到解忧楼,冷焰泉才问了自己的第一个疑惑。“你怎知韩温要办喜筵,就定会请你去承办呢?”

  林涛拍开冷焰泉不规矩的手,捋了捋衣衫道,“韩温是晚年得子,只可惜他那独子天生体弱,又后天生了怪疾,卧床不起。韩府上下天天吃斋饭,就是为了给他那儿子祈福。而这济安城里,就解忧楼一家卖的是素菜。”

  他这酒楼,可是专为韩府开的,自然是不怕鱼不上钩。

  冷焰泉不容林涛一再躲避,双手又缠了上来。“你先前在韩温那寻了个常去韩府的理由,倒不如趁夜再去,想干什么都方便。”

  “皇上说笑了,臣现在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假扮宵小翻墙入室是做不来了,只能寻个理由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了。”

  冷焰泉心里一咯噔,不由暗恼自己。他将林涛禁锢在自己怀里,像个自知做错了事的孩子,下颚抵着爱人的肩窝,不住的蹭来蹭去,口中还喃喃道,“涛,朕不是有意提及的,你别往心里去啊。你若生气,只管骂朕好了,就是别不理朕。”

  还未离宫时,冷焰泉就曾被林涛足足三个月的冷漠以对给折磨的后怕了。林涛的不理睬,那便是真正的无视了。他可以照常同你说话,注视着你,与你同行,但你就是感觉不出他的眼中、口中、身边,真的有你存在的痕迹。

  所幸的是,林涛极少会有真正生气的时候。但只那一次,也足够冷焰泉一生记忆深刻的了。

  “皇上多虑了,臣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是旧事重提。”林涛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冷焰泉的怀中,唇边的笑意浅淡而真切。身后那份借由肌肤相处而传达来的关切之情,总能令他通体舒畅,心情愉悦。

  “那么久远的事,臣都忘了。所以皇上也可以忘了,不必一直耿介于心。”

  “胡说!就算你说忘了,朕也不会忘的。”冷焰泉握住林涛的手举在眼前,因过分压抑情绪而使得声音都变得呜咽暗哑。“朕一直都记得,朕欠了你什么。”

  当年伪王之乱,林涛明里投身于伪王一方效力,暗中却传递情报,为冷焰泉夺回皇位搭桥铺路招兵买马。不想事成之时遭人告秘,身份败露。伪王大怒之下命人将他折磨至死,受尽了各种酷刑。

  待被冷焰泉救出时,他只剩一口气就归西了,后得师父天机老人费心救治,才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这副身子是彻底的落下了病根,怎么大补都孱弱的很,一身好武艺更是因经脉全断而废弃。

  他的手腕脚腕处,至今都还有一道月芽白的狭长细痕,那是师父为他重续经脉时留下的。

  林涛抽回手隐于袖中,笑意不减,却叹息一声道,“皇上亏欠臣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弥补的了的。”他不可能不计回报,只是他要对方心甘情愿的付给他,事隔多少年都一样。

  冷焰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沉郁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了不少。趁机偷了个吻,笑道,“朕拿一生来弥补还不够么。”

  “如此这般,便是够了。不过只够了本钱,还不够利息。”他是商人,商人便最贪心。

  “你还真是事事不容吃亏啊。”冷焰泉摇头大笑,笑的畅快。“你说吧,这利息要怎么算,朕还是付的起的。”

  “皇上知道,臣的帐从来都是一笔一笔的算,不急于一时。”言下之意,有些事,是要等秋后算帐了。

  冷焰泉点点头,答了一声好。他早打定主意,不管林涛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应诺。

  想必林涛对他纳妃一事,虽能理解,但还是介怀。他就是爱看林涛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因难得一见,才越发是想看。虽然后果通常是惨了些。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